第二章
夜幕低垂,柔和的夕阳渐渐升出海平面,笼罩着整个临安城。御街依旧熙熙攘攘,往来的人络绎不绝,晚间的时兴玩意也一个个出摊,琳琅满目,这与白日的街景完全不同,它更加随性,放松。
苏廷一改往日饭后出门闲逛的毛病,早早睡了。嘴上说不紧张初试结果,但他显然还是特别在意。苏璎陪父母喝了几口茶,也是早早地回了房。
“这俩孩子,是没考好吗?”母亲李玥,不安地问苏禾。
“不用操心,该是他们的就是他们的,如若真与那宋音坊无缘,也只怪他们学艺不精,还得精进。”苏禾缓缓放下茶杯,准备起身回房。
泉州一别后已七年之久,再次见到王珞宏,苏璎还是小鹿乱撞,难掩紧张。她不确定他是否认出了自己,毕竟当年只是只言片语的交谈,尚且稚嫩的苏璎与今日的亭亭玉立已然大不相同。
回屋后她来回踱步,右手扯着垂于胸前的黑发,发髻上的淡粉色流苏步摇发出轻微叮玲声响。她伏在琴案上,两眼直视窗外,大脑一片空白。
“不行!得出去透透气,否则今晚是别想睡了!”
苏璎拿上“独幽”,她最心爱的一把琴,蹑手蹑脚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虽已过寒冬,可夜晚还是凉意逼人。苏璎也只多披了一件紫色纱衣,抱着“独幽”,穿过一条条小巷。一路繁花古木,幽幽清香,又是一季花季,临安最美的光景。她要去的地方是离家几条街的清苑竹亭,鲜少有人会去的地方,尤其是这么晚,不是因为它不美,只是它太偏僻,又被清湖围绕,远远望去,竹亭深处总像是被薄雾笼罩,很是诡异。这样的静谧之处,苏璎也是一年前才发现,它的本身有着一个不太吉利的故事,所以当地人更是距它于千里之外。
听闻十多年前,有一个痴心的叫绒绒的女子曾投身于清苑湖水,原因版本众多,但最多的一个是说她被人抛弃,有人曾见她跪地苦苦哀求一名男子,却被男子狠心扔下,于是隔夜她便投湖自尽,还在湖边的石碑上刻下了“如此你便再也见不到我”几个字。官府查了很久也没查出那个男子是谁,尸体被捞了上来,浮肿到无法确认身份,只是那件血红的衣衫让人依稀记起她就是那个跪地的女子,总是徘徊在这清苑竹亭,于是案子只能不了了之。自那之后,只要是走进去逗留过的女子感情路都会出现问题或是夫君遭遇麻烦事,渐渐的,也就成了荒无人烟之地。只因地理生态环境太好,常年不打理的清湖依旧澄澈透明,从外看上去烟雾寥寥,隐隐浮现出的竹亭,美不胜收。
可苏璎是谁,天不怕地不怕,所以这里也变成了她的独家琴室,她也不是常去,每每琴音传出,外面经过的人都以为是闹鬼,赶紧跑开。
清苑竹亭只有一个入口,进入入口,有两个分岔路,都可直达竹亭。常年的湿气加上满簇的大朵君子兰,甚是个奇美的地方。苏璎穿过花丛,来到清湖中心的竹亭,放下琴,走到石碑前。
“如此你便再也见不到我…你当时一定很痛苦吧,你爱的人对你这么狠心。哎,那也好过我,爱上了一个根本不记得我的人。他今天,都没有看我一眼。”苏璎蹲在石碑旁,满脸愁容。
“没关系,等我进了宋音坊,一定会努力让他爱上我!”她自言自语。
伴着轻风微波,苏璎的指尖开始在琴弦上来回舞动。她生的一双纤细白皙的十指,纤纤素手,与天籁的琴声融为一体,淡蓝色长裙,袖口上绣着淡绿色的牡丹,身子轻轻前后摆动,长裙散开,腮边的两缕发丝随风轻拂,粉红色嘴角微微上扬,双眸微闭,这一支曲子,她写于七年前,见到王珞宏后。这一刻,思绪万千,都是这七年间的思念。
“沈公子,慢走,这副汤药,明天我给你送去。”
“麻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