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绾友情吧 关注:78贴子:2,150
  • 1回复贴,共1

【无关风月却动人】无责歪歪|清明景|追忆向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1.
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丁,为清明,万物皆齐洁而清明。盖时当气清景明,万物皆显,因此得名。
这一年的清明又到了,春雨岚岚,水雾裹挟着寒凉湿意卷过山峦。昆仑顶上的那株苍梧木在雨中仅朦胧勾勒出一个青黛色的轮廓,原本的风骨苍劲竟也显出几分冷落凄迷。
折颜专门择了这个日子,赶来同墨渊讨一些昆仑清酒。连名目都想好了:为了提升自己的技艺,酿出更好的酒来告慰过去的故友云云。
腾云腾了两个时辰,折颜施施然收了法诀落下云头,步入昆仑虚的山门。举目四下望了望,昆仑虚内庭院旷阔,寂寂无人,倒是中庭那边有木工丁丁声传来。
慢悠悠行过去,却是奉行和令羽这俩打着避雨的仙障,正在合力往娑罗双树上架着一架秋千。扇子搭在掌心敲了敲,他咳了一声,正忙活着的那俩抬头瞧见他来了,赶紧打招呼:“折颜上神,久见了。”
他走近看了看,这架秋千已经完工了大半,坐垫精致,双索以北海冰蚕丝所制,柔韧无比,在娑罗木最粗壮的枝桠上施以术法固定,小小的一架悬在半空中悠悠摇晃。
“哟,这是作甚?”
“昨儿个小师弟翻书看见清明节有打秋千的风俗,便也吵着要在清明玩秋千。师娘才令我二人在今天赶制一架秋千出来。”令羽恭敬答道。
“这样啊。那你师父师娘还有曦常那小娃娃呢?”
“师父师娘一大早就带着小师弟出门了,说是祭拜故人。令羽也不知去往何处。”
折颜打开扇子摇了摇,转头四下看了看,斜风细雨间昆仑虚卉木萋止,桃花流水,梨花风起,柳枝招摇,万物皆齐洁而明净。
“唔,今儿个是清明啊。”
这一日水君布雨也没漏下了南荒,从北处的九嶷山到王都外的融天山,都笼罩在一片无根水幕中。云梦泽依旧水波淼淼,雾色森森。大泽前的血枫林映衬着零落几株雪白的梵梨花,好似浓重的鲜血背景上飘落的几许细雪。
万顷苇荡是昔年模样,抽出嫩芽的芦苇舒展开鲜绿的颜彩,芦苇下面的水波在雨中漾开一圈圈涟漪。
孩童稚嫩的小手够不着梵梨的花盏,急的一跳一跳。修长的手掌压下枝桠,择了一枝花开得最为繁密的折了下来,递到孩子的手中。
“呀,父君最好了!”
“曦常,走罢,还要去别的地方呢。”
御云而起时,雨丝风片倒掠过发梢衣袂,俯瞰足下苍梧野上桐花茫茫素白一片,飘卷若冬日雪景,簇拥在茫茫原野上的英雄冢旁。
清明时节,一候桐始花,二候田化为鹌,三候虹始见。


IP属地:四川1楼2015-05-08 23:17回复
    2.
    半个时辰后于云端已可瞧见融天山清峻峭拔的剪影。墨渊和少绾按下云头,牵着曦常自山间的青石道缓步拾阶而上。
    融天山草木丰茂,石径两侧浓荫掩映,春雨渐生似春愁,洗去叶上红尘。细雨霏霏,青石板上腾起淡白色的水雾。
    行到祭天神宫的那株凤凰木下,抬眼便能瞧见碧波森淼的圣湖,艳如泣血的红莲饮饱了甘霖,半吐开芬芳,于水面浮沉不已。
    悬铃雪桐掩映的阶陛下早有一人候在那处,袭一身素白祭袍,年龄不过万余岁,身量未见长成。眉目已可见俊秀清雅,神色却是淡然沉定,瞧见他们,也不过依着礼数拜了拜:“祭天神宫护法舒衡见过始祖女神,墨渊上神。”
    少绾住步仔细瞧了瞧他,神色间淡淡的苍凉感慨:“有些年不见了,你也长大了些。”
    白袍的少年护法牵了牵唇角,笑得淡然礼貌而略带疏离:“舒衡上次见到尊神,还是在四百年前,尊神自祭天神宫出阁的前夜。”说着举袖侧身,做出恭请的姿势:“师父的衣冠冢在这边,容舒衡引您过去。”
    转头看看墨渊,后者眸色温柔地冲她点了点头:“我带曦常在这边等着,你过去罢。”少绾嗯了一声,举步随白衣少年向后山行了过去。
    雨声淅沥,雪桐花和凤凰木交织的荫蔽下端端正正清清简简一方青石碑,上面的纂刻的字迹秀丽而清峭——那还是六百年前,她亲手以指力一笔笔刻上的。
    她撤了避雨的仙障,抬起手来,轻轻拂开石碑上方飘落的几点花瓣。微抿了唇,眸光间几许怅惘地凝视着石碑,衣袖被雨水打湿,浸开一圈圈水痕。
    扶光扶光,吁皆君兮,汝魂何归,茫茫大荒!
    那时天青地苍,风雨飘摇,她从未想过南荒的夜竟会如此漫长。红莲业火在神宫上坠下纷纷扬扬的劫灰,南荒境内的凤凰木倏忽绽开火红的花瓣,以身渡化,洗净戾气。那是他给予南荒,给予她,最后的护。
    半晌无语凝噎,终于是化作一声低低的叹息:“扶光啊……”
    白袍的少年护法一直立在一旁冷眼作壁上观她举止,听闻此叹,目光变幻一瞬,开口道:“师父虽逝,然而心愿已了,终归是无甚憾事。”
    “你师父他……”少绾动了动唇角,终究还是没说完这句话,摇了摇头,转身缓步离去。
    曦常第一次来祭天神宫,对周遭的一切事物感到新奇无比,东跑跑,西遛遛。最后干脆蹲在圣湖边上玩起水来,不时发出欢快的咯咯笑声。若不是顾及着父君还在边上盯着自己,估计就要跳到湖里面去摘莲花玩儿了。
    墨渊站在阶下看着曦常,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靠近,自然地伸过手去握住。一探手触及一片寒凉水湿,眉头皱了皱,手指略动了动,烘干她的衣裳:“都三十几万岁的人了,也不知道照看着身子。”
    少绾牵动唇角笑了笑,将头靠过来,歪在他肩膀上。
    墨渊沉默片刻,道:“扶光祭司心愿已了,当是无悔无憾。”
    少绾抬手捂住眼睛,片刻后道:“嗯,墨渊,我们再去一趟章尾山的南崖罢。”


    IP属地:四川2楼2015-05-08 23:17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