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逊人
有人说,文字就是可见的语言,但是我们知道,这种看法不尽全面。
阿拉逊人擅长音乐,他们写书,即是用又尖又硬的鼻子在易于留痕的物体表面划动,比如一块涂有薄蜡或是硬粘土的金属板(富有阿拉逊人有时会在鼻尖带一个贵重金属打造的笔尖)。在创作时阿拉逊人说出自己的所思所想,鼻尖则会随之上下震动,在书页表面勾画出凹槽。
要阅读这样写就的书,阿拉逊人就得把鼻子放在书上的凹槽里,顺着槽沟走一道。阿拉旭人纤细的鼻子颤动着,与书本凹槽的波形形成共振,这个声音信号经由头颅里的一个空腔得以放大。通过这个方式,作者的声音得以再现。
阿拉逊人觉得自己的书写方式胜过了其他所有种族,较之由字母、音节或图形符号写成的书籍,阿拉逊人的书不仅记录了文字,还记录了作者的语调嗓音,抑扬变化,重音、声调和说话节奏。它既是乐谱,又是录音。书上的一篇演讲能让读者亲身聆听一场演说,一篇挽歌能令读者感受其中的哀恸,一个故事能完全再现讲述者当时的激动之情。对于阿拉逊人来说,阅读真就意味着聆听过去的声音。
但是领略阿拉逊人书籍的美妙不免会有代价,因为他们的这种阅读方式需要和书籍柔韧的表面接触,每次阅读下来,书本多少会有损伤,部分原始信息会受到不可修复的损耗。而用其他更耐用的材料制作书籍,则会有个不可避免的缺陷——不能完全捕捉作者的声音细节,于是这种材质就不获采用了。
为了保住他们的文化遗产,阿拉逊人不得不把他们最珍贵的书籍锁在戒备森严的图书馆里,只有少数人能获准进入。然而,人们很少能读到阿拉逊书籍中最重要和最优美的作品,只能借助一些抄书员勉力记录下来的注解版本,而抄书员也只在特殊场合听别人朗读过原本。
那些最具影响力的作品有成千上万种注解版本流传于世,反过来,他们又通过这些新版本被世人解读和传播。阿拉逊学者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争论哪个版本更具权威性,同时依据众多不完美,推想原始版本的声音,及那本未遭读者破坏过的完美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