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七七在阳台看星星看月亮,夏侯聆在旁边敲打键盘写程序。
大学里,七七主修天文学,夏侯聆主修计算机。
七七不够聪明,但她有的是耐心,她可以花上一个晚上找一颗遥远的星星,教授曾经说她大概是他见过资质最平平的学生,但他也对来学校挑人的单位说,如果非要录用谁的话,七七吧,没有谁比这孩子认真了。
夏侯聆太过聪明,计算机的知识大一过后,就已无东西可学,他的老师也再无东西可以教他。那时他日子甚至可以用清闲来形容,偶尔接几个程序写写便又是高级IT人才几年的工资。别人能写的程序他写得更快能简洁,别人写不出的程序就只能找他来写,他那时,已经惊艳了业界。
而正是那段清闲的时光,他遇到了七七。
其实也说不上遇到不遇到,每一天,你都要经过无数人,但他们连你的记忆都进不去,但
只有那个人,当你经过她,你就会明白,你真正遇着了谁。
那是大三的冬天,那时,他在学校附近租了套小公寓,不必受宿舍门禁所扰,因此日子越发日夜颠倒,某日深夜,早已过了门禁时间,他来到学校散步,F大除了计算机知识入了他的眼,还有能入他眼的,就是它的夜色,即使已是冬夜,仍有昏黄路灯和高大乔木,四季不曾变更。他想独享这份安静的夜色。
那个冬夜,当他路过校园某片草坪时,风很轻,没有落叶可以给他踩出声响去惊扰那个溶溶月色下笨拙地不断调整望远镜朝向的女生。
笨蛋,夏夜晴朗,更适合观星,为何偏选了个不算太清明的冬夜。
他心下暗暗发笑。但鬼使神差般,他没有离开,而是选了个更隐蔽的角度,饶有兴趣地观察她。
不算美的五官,但尚及得上清秀。
手脚太笨,智商可能不够。
夜不归宿,要么太笨错过了时间,要么太傻为这种事错过了时间。
总而言之,大抵就是个不够聪明的人吧。
但他一直没走,因为她一直没走。他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留在那里,目光晦涩不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到底是希望她走呢,还是希望她别走。
但总之,那是个谁也没走的冬夜,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她不断蹂躏那台苦不堪言的望远镜,一会垂头丧气哭丧个脸,一会猛摇摇头继续蹂躏,终于在天亮之前,啊的一声雀跃起来,双腿蹦了又蹦开始蹂躏草坪,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双眼弯弯亮亮。
他就是这么记住她那双清亮的眸子的。
之后他就莫名地开始调整白天的作息,突然,他去上课的时间多了起来,他想,总能遇到她的。最好,让她遇到他,记住他。
他的算计总是准的,后来他真的遇到了她,他甚至暗暗记下了她上课的教室和时间,然后回去黑进教务系统找出了那一堂课所有学生的资料,一份份排除,终于找到那张有着她清亮眼眸的照片。
纪七七。
很简单上口的名字。
他从此便牢牢记住了这名字,这是每日除了那些黑白代码外,他生命里唯一有了色彩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