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天气终是有些烦闷的，草虫的孜孜鸣叫被喧闹的人声车声压过，月也被染得带了些烟火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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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乞巧节，桑海街头的灯火早早亮起，堆堆簇簇，恍若霓云，一时间竟衬得桑海城宛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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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被桥下的粼粼波光晃得有些模糊，青衫人微敛了眸子，还未来得及睁眼，便听得身后一道婉转得过了几分的唤声：“子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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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僵了僵，他迈出的脚步一滞，转身便又带上了温和的笑，语调不进不退，疏离而客套：“公孙先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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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房何必如此客气。”公孙佯作娇羞地以面具掩了面，拖长了音，“能在这里遇见子房，岂不说明我们正是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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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每每见了他，都会笑着腻出一句“有缘”，百言不厌。如今猛然再听“有缘”二字，张三脚下一个趔趄，堪堪微笑，“确是极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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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人半嗔半怪地甩了袖，又将面具执于唇边，眼波流转：“这乞巧节嘛，乞的便是一个巧字。牵牛织女渡迢迢银汉，恰逢喜鹊连桥；你我今日，相逢桥上，可乞得巧与不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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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莫名有些扭捏，他避过了回答，依旧浅笑：“先生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子房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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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呀——”公孙侧首，抬袖掩面，“子房真是讨厌，见人家貌美，便只夸人家，不忍伤人家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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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噎了噎，“天色已晚，子房便不打扰先生了。”复而道，“告辞。”
行了几步，他才听公孙轻声道，“子房先生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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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别了首看她，却见她身后灯火摇曳，朦胧晕出她的剪影，连面容也不甚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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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极明艳的颜色，此刻似乎黯淡得马上会被时光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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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许久，垂眸笑了笑，欣然作礼： “先生一话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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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微讶，定定看他，抬袖，“还请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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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巧已多，何须天上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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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一怔，一时竟无法意会，随即微不可察地低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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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巧多，此心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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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