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魂
XIII.番外Ⅰ-Ⅰ-Ⅱ.往事如烟(续)
昏睡的梦中,娜洁希坦看见了很多人。
很多已死之人——或者将死之人。
他们全部都扭曲了面貌,失了原有的生气。没有瞳孔,只有滴着血的空洞的眼眶;没有手脚,只有长而细的肢体;迈着蹒跚的步子,缓缓走向她。她惶恐而不安,却恍然发现:这个世界明明很大,却连一席之地都不愿意留给她,令她无处可逃,也无从藏匿。
喜怒哀乐,最终化为无尽的怨恨。
娜洁希坦一路走来,见过了太多的不幸,也亲手造就了太多;在这条以血为泥以肉为砖的道路上行走,她早已无从选择,只有硬着头皮,一条路走到黑。
在别人眼里,她永远都是坚强、理智的,永远都是带领着敬仰她信赖她的人一路往前的将军,却无人可以得知——深夜寂寥时她亦彷徨无助,一路上太多的不得已太多的无奈也如同潮水一般数次淹没过她的头顶,令她几近窒息。
有时她累到极致时,也想过以死亡为结局让这本就和她关联不大的事情不了了之——但是在她之前,有太多人为了革命而死甚至为她而死:双亲、战友,或者连姓甚名谁都不为人知的卑微蝼蚁。她也承担了太多太多而无法轻易放下。
这大概就是娜洁希坦为什么能在那个夜晚作为暗杀目标,劝降赤瞳;看到那个女孩,艳丽的赤色瞳孔中全然没有这个年纪应有的天真明媚,而是干枯得如同古井一般时,她就有把握说服这个少女了——她们亦是相似的——在于失去与背负:她们都失去了太多太多,同时即将失去更多;肩上所背负的重量,也一样。
所以她们能成为同伴,能成为放心地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同伴,也几乎是必然的事情。甚至于night raid的各位,能够聚在一起,能够在污浊的世界里背靠背围拢来,也都是由于各自的责任,与心里沉甸甸的东西。
梦也总有结束的时候,不管它是怎样的——可怕的,亦或是甜蜜的。
醒来时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被泪水抹得脏兮兮的脸,与少年噙着泪水却不掩清澈的绿色瞳孔。
“娜……娜洁希坦小姐?!”少年惊喜地从凳子上跳起来,又小心翼翼地凑到她跟前,“你醒了?!”
“嗯,”娜洁希坦略显疲惫却仍然能扬起一抹笑,“让你担心了啊,拉伯。”
拉伯克连连摇头,想说什么但又只是动动嘴唇,不知为何出不了声。然后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迅速掉头跑,“我去叫大夫!”
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娜洁希坦一时惆怅若失——不知道是在对什么而感到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