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的新春,霍秀秀和解雨臣依着旧例,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长沙过年。
自那天从医院回来,他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原本若即若离中的温情,终于消磨成了回忆。
原来你认识十八年的人,你其实并不了解。
相思不相知,离人憔悴损。
除夕那天,霍家久违的热闹。霍秀秀恍惚,原来已经八年了。十九岁之前,她把北京当做长沙,十九岁之后,却是回不得。
所以,这是霍秀秀自十五岁离开长沙后,第一次回长沙。
霍家祖宅四处张灯结彩,院子里的一树梅花开得正好。霍秀秀含笑端坐在正中,端着当家的气度,可却看着似曾相识的场景有些出神。
与八年前那十几载岁月重合,就像这将将二十载皆是一场梦。红色灯笼高挂,红色的柔软纸张上书着流畅工整的行楷,人人笑语盈盈,带着疏离虚假的笑容。
只是这一次,她不可能从霍家大门偷偷溜出来了。
霍秀秀敛了眼眸,掩去所有的情绪,带着精致如面具的笑容。素白的手端起了酒杯。
琥珀色的酒泛着醇香,又有几分苦涩。
恍似离人泪。
解雨臣总算送走了随后一批伙计。
其实每年新春他都是和秀秀过的,只是今年一是他好容易养好伤,二是少了一个人的除夕,他实在是手足无措,老伙计这才特特庆贺一番。
他看了看手机。
已经过了十二点。
新年的钟声早已敲响,焰火绽放在夜空,照的好似白昼一般,解雨臣看得清楚,老长沙没变什么。他隐约可以听到孩子们的欢笑声回荡在冬夜的寒风中,听到鞭炮噼里啪啦作响。
时候不早了。
解语花解开粉色衬衣最上面的几颗扣子,裹紧了外罩的风衣。他听着肆无忌惮的欢声笑语,想起了年少时的自己和霍秀秀。从他十一岁起,每一年的除夕他们都是一起过的,即使是在北京。
他们总归是在一起的。
理智上,从霍秀秀当家之后,他便知道他们不该这样贴近;可于情理上,他是舍不得的。
不管是作为解语花还是解雨臣,他都不忍就这样放走了生命中的光。
其实那个时候的解语花还没有明白,他是在逃避。他倒不是在逃避自己的感情,而是在逃避霍秀秀已经是霍七姑娘,而不仅仅是老长沙的霍家小姐。
老九门的人,哪有一个是真正干净的?
站在解家门口的解语花有点惆怅,他缓步走出了解家门槛。
路边的灯光散发着冷冷清辉,不停歇的炮竹声轰鸣着。去往二月红老宅的路仍是记忆里的模样,只是原先牢牢印烙在脑海里的路变得有几分陌生。
他自嘲的笑了。
原来时间竟真的可以让过去变得光怪陆离,就连他自己都变得不真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