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问涛真想捶地大吼冲动到了脑子顶端反而化为无奈使不上劲，只能扶着额长叹，他希望这时候谁来告诉他一句，这是在做梦。梦醒了他还是那个每天按时上班闲来打打游戏的普通人，一干哥们还等着他去喝酒通宵，看着路边路过的美人评头论足。
有什么香甜松软的东西突然抵到嘴边，叶问涛愣了愣，定睛一看是一块糕点。莫雨拈着糕点戳叶问涛嘴巴：“这是你最喜欢的桂花糕啊，再不吃我就吃完了，一块都不留给你！”
叶问涛眨眨眼，“啊呜”一口猛的咬过去，这架势像是饿极的小兽咬食，硬生生要把什么嚼碎似的。一瞬间莫雨以为自己手指头肯定完了，不过等糕点被咬走了自己手指头完好无损，还好还好。莫雨松口气，自家弟弟今天到底被怎么欺负了，像是变了性子。
香甜可口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这不是做梦能体会到的滋味，因为叶问涛从来没尝过这个香味，真的是享受。同时也证明，这不是自己在做梦或者幻想，切身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嚼完一块糕点，叶问涛瞥了一眼盛放糕点的盘子，满满的桂花糕。啧，原来莫雨从小就一傲娇，刀子嘴豆腐心，不过从没有过亲兄弟的自己，这感觉还不错。
既然接受穿越的现实，叶问涛自问是个爷们不矫情，飞快整理思绪，目前掌握的信息不多，自己现在是莫涛是莫雨弟弟，时间处于芙蓉山庄完好莫雨入江湖前。
从莫雨多了个弟弟来看，这和自己玩过的剑三肯定不全同，至于大致是不是一样也要看看发展，没准触发什么隐藏任务之类的自己就穿回去了。现在不是怨天尤人也不是哀伤的时候，就当玩个全息网游，既然来了，就得享受一番。
往后的事，慢慢再说。

第五章
杨成无聊干瞪着木桩，难得来一趟没舒服的架打也太没趣了，周围一干输了的弟子牙痒痒，不服又不行。这一看叶问涛过来，立刻有了精神，起身拍拍尘埃，提了枪，咧嘴露出一口锃亮锃亮的牙齿：“哟，终于来啦！”
叶问涛吩咐仆从把东西带回去，出门逛街他只在腰上佩了把轻剑，顺手拿了一旁弟子的重剑，抵在地上饶有兴致看着杨成，也不急着打：“我说谁有胆子来练武场撒野呢，外面那匹马你的吧，骑上？”
杨成撇嘴：“不了，拴着挺好。”
杨成初次来藏剑，是跟着家里人来拜访，本身性子比较野，见了礼就四下玩，长辈们量他叶闯不出什么大祸，藏剑连侍女多少都会功夫，也就由着他。结果小屁孩不懂事竟然骑马四处撒奔，那马性子烈，杨成也驾不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闯，眼看就要踩到一个幼童，杨成也急了——臭屁马拉不住啊！
幼童吓坏了动弹不得，僵在原地，眼看就要踩上了，杨成就听得耳边“噌”的一声重响，伴随着骨骼脆断声，杨成身子一歪莫名其妙摔下马。
揉着肉疼的屁股起身一看，那幼童被人救下了，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藏剑弟子一手抱着幼童，一手提着把重剑，风一吹，撩起额前几缕青丝，不长的衣摆轻动，身材虽还不够英姿，也有飒爽的味道了。
这天阳光明媚，杨成眯眼，金灿灿的好刺眼！
这就是叶问涛和杨成初次见面，叶问涛的见面礼就是拍断了杨家一匹烈马的腿。
将门出生，许多功夫讲究马上技巧，毕竟军人为打仗而学功夫，也在打仗时磨砺功夫。杨成他曾祖父就是天策出身，他学的也是天策功夫。自从认识了叶问涛，杨成常兴冲冲找他切磋，一开始还骑马的，后来就算了。
问为什么？那些马可都是好马！叶问涛下手可不留情，拍的杨成都心痛了，他自问家里绝对没藏剑山庄有钱，而且马折多了回去肯定挨板子，于是和叶问涛打架再不骑马。
叶问涛看杨成骑马和他打也笑。这不是游戏，游戏里天策上马遛马那叫一个顺，这里么，把马拍倒了还能让你摔个狗吃屎，运气不好的还能给马拌着。而且藏剑轻剑重剑随时换啊，招数随时出啊，又没cd这一说。
这就是心法通用的好处啊！
于是打架，除了拼招式外，还实打实拼内力和聪明，会打架的聪明人，赢比自己内力高的人也不是不能，叶问涛可以挑战入门修行很久的师兄就是这个理。
两人起手姿势一摆，周围弟子立刻退出一片空地，这两人打架他们见识过得，那叫一个野，完全不讲理，观战有趣，被波及到就不好了。
“诶，你们猜谁赢啊？”
“不好说啊，他们上次打架隔得有些日子了吧，人是会进步的，上次是平手来着？”
“我押师兄赢，一百两银子！”
“跟了！”
“那我押杨成，也一百两，虽然希望师兄赢，意思下嘛。”
弟子们叽叽喳喳赌盘都开上了，这边两个人也打上了，两人出招的速度都很快，尤其是叶问涛，重剑轻剑若切慢了便会落得空子，当初还花了两三个月专门练习切剑速度，别的什么不干，那叫一个炉火纯青。估计再等些日子，功夫不够的人就该完全看不清他怎么出招了。
杨成最烦虎跑梦泉这招，牛皮糖似的粘人，配合叶问涛灵活的步子，甩都甩不掉，但好歹也是和叶问涛练过来的，轻易揍死就不是他了。
叶问涛轻剑换招很快，杨成提枪一个穿压上他的剑，把他招数硬生生截断，叶问涛挑眉，脚尖一点一跃剑锋一转滑出，反而踩着他的枪杆上跃，扭身转了半圈重剑一轮劈头砸下。
杨成只来得及横枪挡，脚下尘土飞开一片，膝盖一弯，手颤了两颤，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磨牙，这小子力气又大了。
叶问涛在空中推开半步，一脚踢了轻剑朝杨成划去，杨成这才发现他轻剑根本没收拢，而是在之前砸自己时扔到半空去了！

叶英点头，“少侠辛苦。本以为再快也得明天，唐门的办事效率，果然不是沽名浊誉之辈可比的。”
唐无炎只是点点头。
“我的委托书，少侠可曾看仔细了？”
“是。”
“很好。”叶英把盒子递出，“事情若真到那一步，你便把这个给问涛看，他会信你，至于是哪一步，发生了少侠就会知道。”
盒子不大，唐无炎伸手接过盒子，并未打开查看，只是贴身收好，唐门的职业道德那可是数一数二的。
“我马上为唐少侠安排住处。”
“有劳庄主费心，我们深夜滋扰当表歉意，已经有了住处，就在山庄下来缘客栈。有消息庄主只要托人传达，我们和贵方人马就在驿站汇合吧。”
唐门的人，当真心思细腻，还记得当年叶问涛第一次拜访唐门后回来，跟叶英描述唐门如何如何，说的叶英都觉得自己徒弟媳妇肯定唐门出产了。他家五弟也是和唐门脱不开的孽缘，真是弄人。

今晚月色正明，叶小岚突然想起舅舅说过的话，他游遍大江南北，见过最美的风景，便是月色下一人舒展翅膀从远处而来，月光下一点若隐若现的幽蓝。那时候自己还在想，有人长翅膀的啊，今天这个不就是么！
可是没有蓝色啊，舅舅和自己见的，是同一抹风景么？

也没有支起帐篷，点了篝火，杨成派几个手下出去，打了几只野兔回来，给众人加菜。跳动的火焰把野兔皮肉烤的酥脆，金黄出油，香气四溢，可比干巴巴的干粮可口。
大家分成几个圈子围了篝火坐了，听得烤肉油腻‘滋滋’作响，都不觉食指大动，出行时带了些酒囊，美酒烤肉，日子倒滋润。
士兵们都知道，这美酒是沾了叶问涛的光，杨成哪还有功夫去备齐这么些美酒，准备糟酒比较现实。
叶问涛也饿了，坐等烤肉出炉，余光一撇，只见唐无炎抱臂靠在一边的树上，离篝火较远，火光闪烁，打在他半张面具上忽明忽灭，闭着眼，像是在小憩。边上有人送肉过来，他只是摇摇头，没接。
叶问涛皱眉，小细节看大，唐无炎还真不把自己当回事。
“问涛，肉好了。”杨成撕下一块肉给叶问涛，叶问涛尝了口，果真美味！看他喜欢，杨成扯下一个肥满的兔腿递给叶问涛，又给温书意扯了个。
叶问涛看了看香气四溢的兔腿，起身，在杨成疑惑的目光中朝唐无炎走了过去。
有人靠近，唐无炎正眼，微微诧异，不解的看着叶问涛。
叶问涛把兔腿递到他跟前，“人是铁饭是钢，总要吃点东西休息下吧？”
唐无炎眼神微动，初秋，夜风已经凉了，此刻心里竟是有些暖。唐无炎指了指自己的干粮袋，“吃过了。”
“硬邦邦的有这好吃？唐门小哥，人要会享受。尝尝呗，绝对香！”
语气不轻不重，竟像受了蛊惑般，唐无炎觉得没法拒绝，不自觉抬手，等手到自己眼前，又愣住了。
叶问涛看唐无炎半抬手愣在那里，进退两难的意思，看看唐无炎的手，也琢磨出味儿来。一双手全副武装是冰冷的甲套，不像其他唐门弟子露手，按照唐门的风格，保不准涂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毒药，也难怪他愣着不伸手了。
叶问涛从宽袖里掏出一块帕子，裹了兔腿，还特地厚实的包了三圈，这才递给唐无炎。
“上好的西域素罗，只要不扎破，指套上的毒药没那么容易浸过吧？”
唐无炎机械性接了，还是没回神，他都没发现，自己下意识小心翼翼，不知是怕尖锐的甲套划破了帕子，还是别的什么。
叶问涛拍拍他，“过来坐吧，守夜是轮流的，也歇会。”
等唐无炎回过神来，他已经在叶问涛身边坐下了。一时无语，只好低头啃气兔腿，肉倒真的很香，原本没吃几口干粮也不觉得饿，这会却被香气勾起食欲了。
杨成复杂的看了叶问涛一眼，叶问涛逗着唐无炎这个闷葫芦，唐无炎虽不善言语，几个动作却完整表达情绪。杨成和温书意都有些意外，一眼觉得他是那种挺高冷的人，看起来不是那么回事？
而叶问涛第一眼，就没认为唐无炎是高冷的人。
看着叶问涛对唐无炎笑，杨成莫名觉得心挠爪子似的有些难耐，野性的直觉嗅到什么，却又没嗅到什么。飘忽不定的感觉让人有些烦，杨成也说不清自己在干嘛，只得愤愤吧没来由烦躁撒在兔腿上。
温书意幽幽来了句，“杨将军，再啃，只怕不是兔子骨头断就是你牙搁掉了。”
杨成一愣，才发现手里的兔腿已经被自己啃了个光溜，悻悻扔了骨头，仰头喝了两口酒。
叶问涛去夺酒囊，“诶给我留点，上好的桂花酿呢！”
杨成闪开，“不给。”
“啧，爷供的酒没道理爷喝不成。”
叶问涛取了新的酒囊，仰头一口，喝给杨成看。
晃晃酒囊，叶问涛瞧着身边的人，“来点？这酒不醉人。”
唐无炎沉默片刻，伸手接了，甘醇清冽，不烈，馥郁酒香，味道令人捉摸。
杨成则眯眼，在意的竟是，他们两个共饮一个酒囊！
自己哪根筋不对重点放哪里的！？
温书意瞧着杨成的反应，又看看叶问涛，摸摸下巴，面露疑惑之色。不多时晚餐完毕，温书意掏出一根玉笛低低吹了起来，笛声绕绕，听不出完整曲子，低低呜呜，就连杨成这种不通音律的人也听出点味——惆怅。

第十四章
“主人，失败了。”
林子里，一蒙面黑衣人单膝下跪，对负手背对他的男子下跪。
“尸体消失得一干二净，剩下的武器我们处理了。”
“嗯，”男子捻了捻手指，漫不经心，“有唐门的人跟着，应该是化尸散。之前失败那么多次，也没指望这次你们就能成。”
“主人……”
“该办的事办好了？”语气平淡，却无形中一股威压。
黑衣人额头浸出些冷汗，主人向来息怒无常，别看他此刻语气轻松和谈论今晚吃了什么一样，下一刻很可能一招就要了你的命。而且他们体内都被中了毒，不然谁能心甘情愿跟着这个魔鬼般的主人。
“已按照您的吩咐办妥。”
“下去吧。”
“是。”黑衣人刚松口气，忽而听到旁边窸窸窣窣的响动，立刻警觉，“什么人！？”
男子却不慌，只是不温不火的重复一遍，“我让你下去。向来我不喜欢一句话说三遍。”
黑衣人张张嘴，‘请主人小心’这类话终究没有说出口，俯身告退。跟了这么久，主人的脾气依旧难以捉摸。
等到黑衣人离去，男子捋起一缕垂在胸前的发丝，绕指把玩，“你究竟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一个人慢慢从林间走出，一身白衣，身负双剑，正是行踪不定的叶岑。叶岑看着面前的男子，玉簪束发，一身黑衣，叶岑识货，那是上好的罗锦，贵的离谱。男子说得上好看，每间却是扫不开的阴郁，那双阴沉的眸子，嘴角越是勾起笑，笑的越是媚，看的人心底越是发寒。
“这就是你想要的？”叶岑觉得有些好笑，“锦衣华服，权势谋利？你若是开口，锦衣华服我能给你，权势谋利，我也能给你找着路子。”
“呵，”男子笑了，朝叶岑逼近一步，“你给我，你是我什么人？几年前听说你得了个不错的徒儿，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不如回家带娃去！”
叶岑咬咬唇，握掌成拳，“你也算我半个弟弟，我答应他要照顾你……”
一想到他，痛楚爬满心扉。
“弟弟？你嫁了还是娶了？你们俩的承诺何必扯上我？！人都死干净了，你做的好他看不见也没法谢谢你！”
“唐羽！”
“叶岑！”
两声怒吼，双方都不甘示弱，叶岑更是气急，“死干净？什么叫、”
“怎么？”唐羽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死了可不就干净了，我就是不说这也是事实！”
“你……”叶岑气的发颤，抬起的手始终没能挥出一拳，唐羽也定定站着瞧他，眼神睥睨，根本是在说“来啊打我啊，我等你打！”。
分明以前不是这种死性子，一口一个‘岑哥’，纯真可爱得多。
都变了，不管是叶岑还是唐羽，在他死后都变了。
唐引……唐引、唐引、唐引！
叶岑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慢慢放下拳头，眼神中竟是悲切，“你哥若是还在，定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子。”
唐羽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冷哼一声，“我哥若是还在，我也不会成这副模样，不会做这些事！”
他唐羽，从来不是好管闲事，也不是喜欢把烂摊子往自己身上扛的人，可惜面前那个遮风挡雨的人不在了，事总要认清，人总要长大。
哥说自己不适合当杀手，是的，性子好清淡平静的唐羽不爱打打杀杀，但一旦他做了，那就能狠戾到底！
叶岑并没查清唐羽在做什么，光是掌握他飘忽不定的行踪就很难了，很多时候他跟丢了，完全找不到人，只能顺着蛛丝马迹，偶尔才能碰面。
“好，好。”叶岑深吸一口气，“你随了谁不重要，杀的人我也不认识。自作孽不可活，如果我发现你做出罪大恶极伤天害理的事，我不介意亲手了断你，落在我手上好歹能给你个痛快，也算给他一个交代。”
“呵，呵呵……哈哈哈！”唐羽突然大笑，随即仰天长笑，叶岑不知道他笑什么，静静看着，不问也不打断。
等笑够了，唐羽转身拂袖而去，头也不回，字句却是铿锵有力，“叶岑，到那一天，我唐羽等你来杀！”
叶岑，你若是知道我要对付你宝贝侄子，会不会现在就一剑劈了我？
唐羽深吸口气，闭眼顿了顿，再睁开，整个人换了种气质，眉宇间不再是阴郁，而是无尽妩媚之色，嘴角微挑，一双桃花眼含笑，就男子来说，太过阴柔，祸水惑心。
……
呵呵，唐引……叶岑想笑，却笑不出来，你留的烂摊子，你在天上看着么？
叶岑答应唐引要照顾他弟弟？其实叶岑从没口头答应过。
尤记当初，两人在天下第一楼楼顶饮酒畅谈。
“叶岑，”唐引晃了晃空掉的酒坛，也许是喝多了，说起话来也不怎么过脑，“干我们杀手这行的，过了今天保不准明天。要是我哪天不在了，帮我照顾我弟弟。”
叶岑听到这话来气，“滚，谁替你照顾他，自己的弟弟自己看好。”

唐无炎一个机灵，急忙卸了手上的暗器翻身上去僵硬躺在里侧，一动不动，挺尸状。
直觉告诉他，若是不从下场会很糟糕。与其让叶问涛动手，不如自行了断！
叶问涛满意点头，“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完了还拍了拍唐无炎的头，“乖。”
被一个只大自己两岁的人拍脑袋说乖，唐无炎表示整个人都不好了。
换做别人还没上手早一发追命箭问候了，对他，就是讨厌不起来。
叶问涛在外侧躺下，给两人拉了被子掖好被角，知道唐无炎面子薄，所以背对着他躺下。床够宽敞，两人睡相也好，没什么接触。
唐无炎僵硬的身子这才一点点放松，输了口气，觉得和叶问涛一道后，心脏容量太不够用。
虽然没接触，但身后的确实实在在躺着人。唐无炎没有把背后托付给谁的习惯，求人不如求己，唐门孤僻的人很多，都源于从小的危机教育。
唐门弟子从不亲信于人，可一旦信了谁，那是连命都能交付的。
房间安静得只剩两个人清浅呼吸声，唐无炎枕着松软的枕头，心里很踏实，因为背后多了个人，因为那个人是他。
知人知面不知心，时隔多年再次会面，唐无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相信他还是当初那个调侃自己的小子，相信他的本性不变。
往往深陷泥沼的人一开始不能察觉，等发现了，就深了，无法自拔。
同榻而眠，没有旖旎心思，有的是温馨。
被窝的温度暖了身子，向来浅眠的唐无炎，难得一夜好眠。

第十七章
兵器送到不空关，叶问涛的任务就完成了，他本身也不是浩气盟的人，准备在不空关歇两天就走人。
安禄山的意图明显得江湖人都能看出来，可惜皇帝就不信，等真被扇一巴掌知道痛，醒悟过来时，山河已经是风雨飘零。
叶问涛等被安排在客房，周边住的大多是没有固定职位，过来帮忙的大夫和照料后勤的。
到了晌午，温书意提了食盒过来，三层，有荤有素还有汤，叶问涛嗅了嗅，感慨浩气伙食还不错啊。
像是看出他的心思，温书意一边摆桌一边道，“可不是每一顿都这么丰盛的，毕竟你是客人，不能太寒碜。杨成有的忙，我们先吃饭吧。”
“将军是该忙啊，恐怕好长一段日子都不得安宁。”叶问涛夹了筷青笋，嗯，有嚼劲！
“你之后怎么打算？”
叶问涛摇摇头，“没什么特别打算，你也知道，我闲人一个。就到处走走看看，玩腻了没银子了又回山庄待几天。你呢？”
“我是浩气的人，自然是听浩气安排。”
“啧啧，”叶问涛托了下巴，“你们都是大忙人啊，你有多久没回过纯阳了？”
温书意顿了顿，“所谓修道，在人心，于世间万物兮，非摒弃俗世……”
“停停，”叶问涛赶紧比手势打住，温书意一谈起道说就没玩跟念经似的，各种受不住啊！
叶问涛看了看门外走过的万花弟子，捧着药囊行步缓缓，喃喃道，“也不知道花清怎么样了。”
温书意提筷子的手一滞，“当初他说要去恶人谷，也不知道是否当真。”
“自那之后书信也断了，也不知道现在他究竟在哪里。”
温书意和花清结识，还是因为叶问涛带花清去串门看杨成玩，正好遇到温书意受了一身伤，花清顺手给他治了。
本来叶问涛是想介绍杨成给花清认识的，花清也算他发小，发小和竹马当然想让他们联络下感情，没想到花清却不待见杨成，反而和温书意合得来。
杨成在花清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叶问涛和他一起反省，叶问涛以为杨成死流氓厚脸皮的性子应该和花清很对口的，也没发现有哪里得罪他的地方，杨成被冷落得莫名其妙。
叶问涛问理由，花清就对他哼哼。
反倒是温书意和花清处的不错，叶问涛看到两人的相处模式简直亮瞎眼。那个话唠黑心的花竟然会安静的和温书意下棋喝茶！写字作画！
不得不说花清一旦闭嘴，那气质和开口判若两人，一头黑长直，典雅别致的万花长袍，整个人超然脱俗，而温书意本来也是仙风道骨，两人一起和谐下棋的画面，一瞬间让叶问涛这等俗人觉得自己再次穿越了。
哎哟喂，这是哪里来的两个神仙啊！要不要如此高雅？
一来而去温书意和花清就成了至交。
叶问涛曾问花清，和温书意的相处模式怎么回事。
花清拽拽的一抚青丝，睥睨天下，“吾本佳人，奈何入俗世……”
叶问涛赏他一个爆栗，“说人话！”
花清一撇嘴，“爷就享受那种气氛！那种劳资仙气翩跹汝等都是凡人的快、感！”
完了，这货没救了。花自恋则无敌，叶问涛如是想。
不过叶问涛也看出，花清和温书意是把对方当知己，知己这种事，不在乎时间，讲究缘分，从只言片语间就能对上心，那就是知己。
冷冷清清的温书意能和精力过剩的花清成为知己，叶问涛忍不住感叹这个世界真奇妙。
叶问涛拨了拨碗里的饭，米粒并不圆润饱满，“可我觉得他不像说笑。”
温书意沉默。花清的确爱说烂话笑话，但正事上他从来不打马虎眼，说一不二的劲头让人咂舌，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本来花清四处行医好好的，顺便游山玩水逍遥自在，没想到某天突然飞书给几个好友说要去恶人谷，之后就再没跟任何人联系。
消息来得太突然，众人来不及问他受了什么刺激要入恶人谷，他就把行踪隐匿得一干二净。
“倘若他成了恶人，你会提剑向他吗？”
冷不防叶问涛这一问，温书意的反应也没怎么过脑，反射性摇头。
“哦？”叶问涛好奇了，“为什么？”
“他只是个大夫，即使真成了恶人，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我就没有对他刀剑相向的理由。而且，”温书意万年冰山的脸难得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我信他不会作恶，也依旧信他所说的话。”
两人相视一笑，这就是哥们啊。
一直在旁边闷头吃饭的唐无炎终于是从菜盘以及饭碗中移开视线，抬头看了温书意一眼，别有深意。
就在叶问涛以为唐无炎将有什么建设性发言的时候，唐无炎不慌不忙咽下口中饭菜，眼神连带扫过叶问涛，嗓音清冽，吐字清晰，
“菜要凉了。”
“……”
“……”
说完继续吃饭，在两人的注视下面不改色扒完最后一口饭，搁下碗筷，“我吃好了。”
……
他不是面皮薄么，在两道迥异的目光注视下怎么还能如此淡定吃饭？还吃得津津有味并且……吃的很干净。

“哈哈，你真是……”叶问涛扶着额头苦笑不得，刚才那种怀念旧友遥远深邃的好气氛瞬间就被驱散干净，不过没有让人觉得不舒服，倒像阵清风，挠的人心痒痒。
“对了，无炎你之后就要回唐家堡了吧？”
唐无炎喝茶漱漱口，点头，“任务完成就回唐家堡复命。”
也对，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有缘再见。”
唐无炎没说话，茶味偏苦，苦得心情也不好。这一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偌大江山，自己这么多年出任务游山水不也没碰见过他么？
缘字一字如何说得清。
叶问涛虽也有遗憾，感情起伏却没唐无炎那么大，至少表面上是。
“杨成吃过饭没？”叶问涛也吃好了，“不然我们去看看？”
温书意摇头，“还是不去打扰的好。”
叶问涛眯眼，摸摸下巴，“诶书意，其实我一直在想……杨成他是故意避开我，而且是避免我了解公事？”
温书意看他，没有吃惊没有意外，淡然若是。
不反驳也不说话，叶问涛知道自己猜对了。温书意不擅长撒谎，而有些事的确不好开口，这种时候往往选择沉默，算是默认。
“有时候真佩服我的直觉。”
温书意也不知道怎么说，“我也是隐约感觉，并且我也不知道理由。”
“嗯。”叶问涛点头，“他若真心藏着，不是那么容易猜透的，毕竟是真材实料的将军。”
温书意长长叹气，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意味，
“可是你总能看透他。”
叶问涛苦笑一声，也不尽然啊……
“将军，急报！”
主将帐内，一名遣兵匆匆奔入。
杨成一挥手，“说。”
“我方粮草运输队中途遇袭，被劫走大半。敌兵装束是南诏号衣。”
“南诏？”杨成皱眉，“反了他了！”
“另外，”士兵接着道，“消息同样传给上面，少盟主说此事非同小可，即日起启程，准备亲自过来参与处理事务。”
“少盟主要过来！？”杨成震惊了，“盟主他老人家准了？难道他不知道激流坞是谁在守？”
“不可能不知道的。”士兵也无奈，“少盟主不是离不空关近么，而且他那边也没啥事，抱怨说一腔抱负才华无施展之地，所以……”
“所以盟主就让他过来施展拳脚。”
杨成帮他把话接了，望天，脑袋里浮出张阳光健气的笑脸，多少人被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给骗了啊！杨成就刻骨铭心，亲身实践没办法啊！
“来就来吧，也是一门战力。不过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
天策的备战都是在私底下进行，朝廷那边由头儿们瞒着压着，这批粮草也是封锁消息，这下不仅走漏，还被劫了大半。
杨成敲敲桌面，眼神骤然一凛，“着手给我查，我倒要看看谁在作怪！”

不料叶问涛脸色一变，神色凝重，不知道想到什么事，脸色居然有些发青，连说话的声音都因为恐怖而止不住颤抖。唐无炎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难道自己说错话戳到什么痛处了？
那的确是痛处。
“绝对不能让她进厨房……”
那简直是……人间地狱……叶问涛只觉冷风阵阵，望洋兴叹，往事不堪回首……
“不会做饭啊？”唐无炎舒了口气，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已经不是会不会那种境界了，完全超脱六界好么……”
自己曾因为她的一份炒面而三天行动无能，上吐下泻胃绞痛的时候还不忘念想——啊，小岚不去研究毒药简直浪费人才，多么高的天赋。
多么痛的觉悟！
“不会可以教啊，我做饭还行。”
叶问涛眨眨眼，“你会做饭？”
“嗯，”唐无炎点头，“会点简单的。”
“誒！”叶问涛一拍大腿，“那有机会我可要尝尝！”
“好啊。”唐无炎欣然答应。
看着唐无炎又向老板要了一碟子醋蘸烧麦，还专要米醋，叶问涛眯眼，唐无炎不挑，但对食物还是挺有品味的，又会做菜。哎呀，这小冰山实质上该不会是个吃货吧？
唐无炎美滋滋的蘸了醋吃，这样的早晨真是格外温馨，叶问涛不觉勾了嘴角，好像只是看唐无炎吃得香，自己不动筷也跟品尝了美味食物似的，心里填的满满的。
可是，叶问涛放下勺子，美好的事物总是那么短暂，不会随人的意志定格时间。
世间变化总是太快，今儿的朋友，也许明天就是敌人。
“吃好了我们就回去吧。”
唐无炎抬头，叶问涛从他手里拿了帕子绕着他嘴巴抹了一圈，再顺势给他塞回去，动作之自然，唐无炎愣神间嘴巴已经擦干净帕子也回来了。
唐无炎抿抿嘴，自己还没被这么伺候过……
而且，今天的叶问涛感觉不太正常，错觉么？
回营地的速度比来时慢多了，等两人回到院子时，客房外挤满了人，为首的杨成脸色很不好看，手里一封书信，一名士兵正战战兢兢跪在地上，被人押着，身上五花大绑。
叶问涛看见他们并没多吃惊，眉眼弯弯，依旧是平日轻快语气，“哟，够热闹啊，出什么事了？”
“叶公子。”温书意走上前，脸色也不太好看，不过和杨成不同，杨成是黑脸，温书意是忧心。
“从你房间搜出了一封书信，内容……”温书意顿了顿，声音越来越低，“和南诏叛军串通密谋……”
“不是我的。”叶问涛面不改色坚定答道。
“叶公子！救我啊！”被五花大绑的士兵突然朝叶问涛喊叫。
叶问涛走到他面前，并不看杨成。“你是谁？”
“叶公子！”那人急了，“我是听您的命令办事，您不能过河拆桥丢下小的不管啊！”
“嗯？我猜猜，你是被抓到的奸细，是你指证我，带他们来搜的？信在哪里找到的？”
“你行李包裹里。”回答他的是杨成，声音比平时低沉至少一倍。
叶问涛耸肩，“我都不知道包袱里什么时候多了这样的信，塞的够隐蔽啊。”
“杨成，”叶问涛扭头看他，“你不信我？”
杨成皱眉，拿着信的手捏紧，咬牙道，“证据确凿……”
“小涛说不是就不是！让开！”云翠拨开人群进来，站在叶问涛身边，“小涛不是这种人！明显的栽赃好么！？”
“我也信他。”温书意支持。
杨成不说话。
叶问涛盯着杨成的眼睛，一字一句，“你不是从今天开始怀疑我的。”
杨成一怔，惊异的看叶问涛。
“你的眼神不是在吃惊，而是在说‘果然如此吗’。杨成，”杨成的神情尽数落入叶问涛眼中。叶问涛的脸色也变了，一甩袖子，“别给我特么作出一副失望的表情，该失望的是老子！”
“我一开始就觉得奇怪，运送兵器，师父何须派我同行？而且他从不让我做和公家沾边的活。是你们李将军和他老人家说了什么吧？大致事情我也琢磨过劲了，可是我没弄明白，你们究竟何时开始怀疑我，我又做了什么？”
杨成深吸口气，平复下心态，“当初李将军交给你的密信里有不可泄露的机密，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而信在传到里手中不到两天，消息泄露，这段消息，我们也是在此后得知。”
“不先怀疑你天策的人？”
“那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定不会作出苟且之事！”
叶问涛冷笑，“所以在我送信送到之前，你们已经快马加鞭往藏剑传书了吧，参我罪的，师父他是知道我被怀疑的吧？”
“对。本来这次邀你同行是为了洗清你嫌疑，没想到……”
“你还有没说的，我帮你补充。”叶问涛伸出一根手指，“还怀疑黑衣人和我的关系，一路上看似追杀我却不曾真下杀手的人，就跟我在使障眼法似的，你们有探子在吧？呵，你不觉得苦肉计会更高明？”
叶问涛在笑，不过笑的有点冷，有点无力。

等一根藤蔓放完，叶问涛自己这才下去，下去前剑一挥齐刷刷斩断数根藤蔓，收上来审查一番，保证够用了，脚尖一点飞身而下。
腰间的藤蔓不过是保证，若是他也顺着藤蔓爬那也太慢，靠着崎岖不平的崖壁施展轻功，飞速的往下。
奸细吊着的周围没有大石块足够落脚，叶问涛憋着一口气，仅靠着一块凸出小石子借力，迅速在原来那根上接好新藤蔓，并且给自己和奸细腰上扎紧。把原来束在腰上那段割掉，一松——
这下子奸细可就自由落体运动了。
加速下落，所以晕了是好的，如果现在醒着，估计直接就被吓死了，而叶问涛以更快的速度下落，他身上带着重剑本来更重，这是他想要的——他必须比奸细落得快。
快，有多快？得赶在一根藤蔓拉完前如法炮制扎上新的，这不仅考验手速还考验气力和心脏啊！
要不是有用叶问涛都想在奸细身上狠狠戳几个窟窿，自己一个人还可以靠着轻功下来，也许一口气极限提上容易憋出内伤，但尼玛这个拖油瓶太挑战老子心脏了啊！手已经快的叶问涛自己都看不清了，他注意力在绳子扎实上，不在灵动的手上。
两人就这么落着，离地还有几米的时候，叶问涛对着山壁猛地一蹬，拎了奸细，抽剑斩断两人身上的藤蔓，翻身一扭，这最后一段路带着奸细施展轻功落地。
终于安全落到地上，叶问涛急促喘气，早已是满头大汗，随手把奸细扔在一边就坐在地上，浑身有点脱力，仰头看看山崖上，竟然从这么高的地方直接下来。
嘿嘿，叶问涛都有点想嘲笑自己这个疯子。
“咳咳！”
叶问涛平复气息，捂嘴干咳两声，微微蹙眉。别看最后一段路只剩几米，他和奸细之前下落的速度不是盖的，自己有个蹬脚缓冲，可他没有，要把他拽过来不是闹着玩的，强行提了内力，看来多少受了点内伤。捂嘴的时候手腕阵阵刺疼，拽他那一下，还是伤了手。
毕竟是徒手拽一个从高崖下来的人啊，如果是接的，肯定自己骨头早就碎成渣渣不解释。
比起这个，手心被磨出的血痕倒是不算什么了。
还好骨头受伤不算严重，皮外发红并没肿胀多高，之后难保没硬仗要打，使剑的人伤手大忌。即使叶问涛双刀流，两只手都能拿剑砍人的类型，切剑的时候肯定会有影响。
叶问涛盘腿而坐，闭目调息，首要任务是把自己的内息稳定下来。
几个吐息间，一个鹞子一般的身影在空中轮了个转，稳稳当当落到地上。
叶问涛叹口气，真是……冤家。
摸了剑，叶问涛睁眼起身，拿起剑指着来人，“唐门的机关真好用，我累死累活你倒轻松，这么高的崖壁肯定也就过家家玩，一路都没能甩掉你。论轻功我输了，可是论功夫，你赢不了我。”
叶问涛轻轻吐字，也有些无奈，“无炎。”
……
副将按照杨成的意思，在部分人追捕叶问涛的同时，带兵围了此番运送武器随性其他唐门弟子的住处，很不客气的踹开门，看到一干弟子正在收拾东西。
“将军，这是何意？”
唐家堡的优良素质，第一时间全员戒备，把最佳逃跑袭击路线都计算了遍。
“你们头帮助通敌贼逃跑，难保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头儿？”一女弟子站出，“将军说的头儿，可是指无炎少爷。”
“正是。”副将点头，杨成说他名叫唐无炎。
“将军可错了，这次护送兵器的头儿可是我。”
副将对女子的发言一愣，“什么？”
戴着遮住眉眼面具的女子，看不清她表情，但总让人觉得，该是个英气女子，说话不卑不亢。
“我是任务的头儿，听命少爷，那是因为他是少爷而且对任务完成更有帮助。而少爷和我们，一开始接的就不是同一个任务。”
少爷说，事若有变，可将此托出，怕就是现在。
女子继续丢给他们一记炸弹。
“我们九人受雇天策，而无炎少爷，雇主是藏剑的人。”

第二十章
能跟紧叶问涛而没有跟丢的，从营地里出来的一群人中只有唐无炎能做到了。
遥看明晃晃剑尖对着自己，唐无炎蹙眉，“我不是来抓你的。”
叶问涛挑眉，的确在不空关那个空子，是唐无炎帮他制造的，但他现在必须对人保持戒备。
如果可以，他也不愿和唐无炎为敌，也不想看他皱眉，早上两人还亲密地一起吃饭呢。
“这个，叶庄主让我带给你。”唐无炎晃晃手中盒子，丢给叶问涛，明知唐门擅用暗器毒药，叶问涛还是伸手接了。唐无炎若真想使诈，犯不着这么低级。
叶问涛打开盒子一瞧，愣了，里面的东西不能更眼熟——鎏翊佩。
这是叶问涛十六岁生辰的时候，和叶英一起铸造的鎏翊佩，设计很精妙，材料也是上品，是在叶英指点下叶问涛的第一样作品。锻造功夫绝比不上现在的炉火纯青，但也算得上细致。
黑金质地的鹤翎身，烫金纹路，线条流畅顺滑，叶问涛顺着纹路抚摸过。
这块佩在自己十八岁后就不随身戴了，叶英亲自给他收着，能把这块鎏翊佩给唐无炎当信物，足以证明唐无炎是叶英雇的人。
“师父让你来的？”像是询问，语气却很笃定。
“我的任务，是如若你护送兵器时除了岔子，便做你护卫听命于你，直到你回藏剑山庄。”
回藏剑……叶问涛心头一热，可现在，暂时是回不去的……
叶英亲传弟子，通敌叛国嫌疑，侮的不仅是他叶问涛名声，也是藏剑山庄名誉，没能洗清嫌疑就回山庄，那藏剑少不了被人指点。
叶问涛可受不住看自己的家被人污言乱语扰了清净，更不愿牵连师父。从护送兵器开始师父就苦心安排，不能丢了他老人家的脸。此事要自己解决，并且尽快！
“难为师父了。”叶问涛擦了擦鎏翊佩，是指从顶上摩擦，在正中轻轻一按，往两边一掰，一块鎏翊佩竟然一分为二，分开前完全看不到有接合的痕迹，分开便是两只小巧驾云的鹤。
“过来吧。”叶问涛朝唐无炎招招手，也收了剑。
唐无炎见他放下戒心，便过去，叶问涛把半鎏翊佩递给唐无炎，唐无炎双手接了，却是不解地看他。
叶问涛把另一半佩戴在自己腰侧，“这是信物，你拿着。之后要是做什么暂时分开，汇合便以此为证。这鎏翊佩是我亲手打造，天下独一无二。”
“啊，嗯。”
唐无炎闻言便把半鎏翊佩戴在腰侧，和叶问涛刚好一左一右。佩戴完毕唐无炎摸出一个瓶子递给叶问涛，“伤药，你的手。”
原来叶问涛分鎏翊佩的时候唐无炎注意到他手磨破了，虽不是很严重，擦点药总是好的。
“消肿的么，谢了。”叶问涛接了，捋起点袖口就准备往手腕上撒。
“诶？诶！那是治疗外伤的！”
叶问涛抬眼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哥们，怎么不早说。
唐无炎魔术般迅速的掏出一个瓶子塞到叶问涛手里，“这个可以消肿！”叶问涛的手腕被收袖遮了，自己当然没看到他手腕伤了啊。
叶问涛拿过瓶子，眼神带着疑惑上上下下把唐无炎瞧了个遍，看的唐无炎发怵，浑身不自在，正准备开口问，却被抢了个先。
“这些个瓶瓶罐罐你都藏哪里的啊？”
原来问这个。唐无炎一本正经回答，“身上。”
……废话……
叶问涛笑着摇头自顾坐了，拔开瓶塞，一股清香味从白瓷瓶中散出，里边是淡绿色的半稠流体。
唐无炎在旁边提醒，“抹在伤处，揉散，可多揉揉伤处。”
倒了一点在手腕上，火辣辣的皮肤瞬间渗透一股清凉，疼痛立刻消了不少，叶问涛惊异，哟，真好用。
唐无炎看着叶问涛揉药，想起方才看到叶问涛从崖上跃下，着实吓了一跳，差点就忍不住蹦出来骂一句“疯子”。一个人就算了，带着那么大个拖油瓶还敢蛮来！又怕让他分心，只好忍了，估摸时间差不多这才展了机关翼下来。
还好叶问涛安安稳稳坐着，真是艺高人胆大……
叶问涛揉着手腕，发现唐无炎怔怔盯着自己，像是发呆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个弧度。
“无炎。”
“嗯？”
被叶问涛一叫，唐无炎回了神。
叶问涛朝一边努努嘴，“帮个忙，把那家伙弄醒，手法无所谓。”
指的正是晕了的奸细。
“你的命令是我该听的，不是什么帮忙。”
唐无炎提了奸细到溪边，稳了他身子，抓了头发扬起奸细脑袋，“噗”的一声水响，猛地一把按住水中。
唐无炎心里默数一、二、三。提出水面，没醒，再来。
哦呀，一般来说泼水就是，没想到无炎更直接，叶问涛在一边有趣的看着，果然脑袋回路不一样相处起来更有意思。
“咕噜，唔唔唔！”
第三次的时候，一直安静的人终于有了动静，身子不安分挣扎起来，脑袋在水中直摆。可不是么，整个脑袋浸在水里还没自觉的呼吸，三次才弄醒，叶问涛也挺服他睡眠质量。
见人醒了，唐无炎把人丢到一边，奸细迷茫的眼睛渐渐找回神采，但整个人还有些迷糊。

嘛，来日方长，总会让你开窍。
嘿嘿，掌心还是温热的，嗯，腰上手感也不错诶嘿嘿。
饶是唐无炎这般会揣摩心思的，也看不出叶问涛此刻古井不波的表情下藏着一张傻笑到爆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