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鬼神之说,他向来嗤之以鼻。司徒摸了摸侧腰的佩刀,迈着大步伐,进了东街。
游荡了好一会儿,司徒有些气结。且不说有没有泼皮匪徒,就连人都难见一两个。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他心下黯然,想他祖上是京城人士,单是锦衣卫就出了不少。到了司徒祖父一辈就已经没落了,富贵的生活享多了,就开始腐烂。
啃老本的事情司徒做不出来,父辈的腐败他管不了,但他管得了自己,他好手好脚,一个热血方刚的大好男儿,不应该将自己葬送在安逸的生活里!
司徒拍了拍佩剑,一股子的豪情壮志从胸膛里喷涌而出,祖上能从捕快一步步走到锦衣卫的位置,为什么他不能?!
他还偏就不信了!
司徒见前方有个拐角口,下意识地转了个弯,进入小巷。他哼着大漠的歌谣,好不惬意。
渐渐的,他止了声,停在了一所大院子前。
花冢?
他无声一笑,真是奇怪的名字。
鬼使神差的,司徒就走了进去,显然没有将老捕快的话放在心上。
雕梁画栋的楼宇,玉砌的石阶,幽深小径,碧瓦朱檐,还有那数不尽的奇花异草。
司徒竟觉得此处的奇花异草……唯有后宫中的御花园才能同其比肩,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便被他掐断了。
濮阳这小县,怎么会有如此富有的人……定然是他多想了。
“来者是客,司徒捕快为何不来坐坐。”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名噙着浅笑的素衣男子,消瘦的身形,儒雅清秀的面容,看起来很好相与。
司徒并没有想到这男子识得他,但依旧礼貌性地抱拳,笑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若是寻常人家,只怕是要将他赶出去了。私闯民宅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但司徒骨子里带来的强烈好奇感,也只好让他厚脸皮一回。
“司徒捕快请随我移步后花园。”素衣男子说罢,转身寻着小径更深处禹禹独行。
司徒抬脚跟了上去。
不知走了多久,素衣男子抚开小径尽头的柳枝,但见遍地的花树,落英缤纷,香气袭人。
此时,司徒就像误入仙境的凡夫俗子,他看了看身旁笑得儒雅的男子,竟发觉这男子淡雅出尘的气质与这里的环境融合在了一起。
他们坐在了一棵玉兰树下的石椅上,石桌上早已备好了茶水。
“公子如何称呼?”
“书生。”
司徒闻言干笑一声,想来这人不愿告知真名,他也不好问下去。
“好名字……”
“……”
书生不语,轻轻的倒了杯花茶水,放在司徒面前。
司徒嗅到了茶香,看着玉兰花在水上漂浮,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他赞叹道:“这玉兰花的香气清新淡雅,不错。”
他捧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睛眯成了缝,茶水甘甜中带着苦涩,他只觉得心胸都蔓延着一股清香。舌尖的甘甜,喉咙处的苦涩,两者融合在一起,倒真是美极。
“好茶。”想他从前也没喝过如此茶水,如今倒是这般机缘巧合之下喝到。
书生抬眸望着石桌旁的玉兰树,眼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怜悯。
“你可知花草亦是有灵性的,有灵性的花草等同于人。”
司徒听了此话,手中的茶杯拿着也不是,放着也不是,只好尴尬地笑着。
“但并非所有的花皆有灵性,小生是用有灵气的花泡茶,司徒捕快放心即可。”书生对司徒笑得温和。
司徒将茶杯放下,若不是书生的表情认真,他说不定会以为这人在戏耍他。
“可惜我与花草无缘,花草能在我手中活得过三天已是上辈子的造化。”司徒无奈地撇了撇嘴,一口气将茶水饮尽。
书生的眉头不着痕迹地动了动,他依旧是温和地笑,司徒却从中看出了一丝不满。
为什么?
司徒低头瞧见空荡的茶杯,恍然大悟。在喜茶之人的面前将好茶当白开水饮,也不怪人家有些不满了。他的脸上立马挂上了谄媚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将茶杯放回原处。
书生的表情缓和了些,道:“司徒捕快命里带着戾气,如此也正常。”
“你与那牛鼻子老道说的倒是如出一辙。”司徒的手肘靠着石桌,手背撑着脸,问道,“你竟不担心我克死了你的花草。”
司徒看得出来,书生是个惜花之人,不然也不会将院子里的花草打理地井井有条。按道理来说,他不是应该巴不得将自己赶走才对。
莫非……
“难不成这儿的花草都成了精,你才如此有恃无恐。”司徒幽幽地道,带着点玩味。
“有何不可?”书生细长的丹凤眼一挑,反问道。
静默了片刻,司徒突然捧腹大笑。
“我又不是那黄口小儿,你也不必说这样的话来糊弄我。”
书生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他抿了抿茶水,淡淡道:“不信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