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竹轩!竹轩!记得给小爷带糖葫芦回来!”目送白衣男子下山,约莫十五六岁的青衣男孩跳着脚叫嚷着。
“竹轩!竹轩!你听到没有!……唉,师傅!小爷,呸!徒儿要吃糖葫芦!”
白衣男子轻勾起一个浅笑,抬手随意地招了招,止住身后的吵闹。
「小混蛋,说了多少次了要叫师傅,总是学不乖。」
墨莲乖乖地闭上嘴,看着竹轩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内,转身回到屋里。
「明天就十六岁了。」墨莲坐在床上优哉游哉地荡着双腿,白净的脸上拂过一丝黯然——竹轩从不给他过生日,不仅不过,而且总是缺席。每年这天竹轩都会在清晨提着两坛酒出门,在日落后满身酒香地归来。而墨莲在这一天就是翻遍了竹叶山也找不到竹轩。
竹轩的酒不似人间凡酒,香气或粗烈或醇厚,而总是带着一股竹叶的清香,沁人心脾。他酒品很好,喝醉后便安静地沉沉睡去,但有时,只是很少的时候,墨莲能听到他在喃喃念着,“湛……阿湛。”
「湛?是个名字吗?」墨莲反复低声念着这个字,暗自疑惑着,却从不曾开口询问。
或许是为了补偿墨莲,每年今天,竹轩对墨莲总是格外宽容。
“竹轩我上次想帮你洗衣服来着但是不小心撕坏了就扔了……就是那件雪蚕丝织的,反正你也不常穿吧……”
“竹轩我把你的竹子砍了做成高跷啦~”
“竹轩……”
…………
在墨莲看来,竹轩是个严格但是很温柔的人,心里像是装着许多事情却总是独自闷着。墨莲是竹轩在路边在路边捡拾来的孩子,因为腰间右侧有一块莲形的墨色胎记而得名。在墨莲能懂事时,竹轩就明白地告诉了他他的来历,并在八岁时交给他两个选择。
「“你八岁了”竹轩低头看着他,目光里有些恍惚,曾经两个巴掌大的小人如今已有大半个他高了,“你必须要做出选择:一是离开这里,我会把你托付给一户普通人家,你将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从此我们再不相干;二是拜我为师,成为我惟一的徒弟。”
小墨莲眨眨眼,毫不犹豫地扑到竹轩怀里,抬头望着他,清澈的眸子里透着伤心,用软甜的童声有些委屈的说:“竹轩你不要我了吗?”」
事情就是这样,只是墨莲才不会告诉竹轩当时选择拜入他门下的原因……一是他长得很好看,二是他身上的淡香和每年一度的酒香很好闻,三是……他看起来很寂寞。
有的人尽管独自生活,但内心很充实多彩;而有的人,就算将他置身于闹市人潮中能与人谈笑风生,但内心却是无比的寂寞空虚。在墨莲看来,竹轩,就是后一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