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无情
(——时隔多年第n次的回顾
咬咬牙汇总一次吧)
如果让我用一种物品来比拟游兆这个人物,我会用长枪——特别是锋刃的部分。
——剑太过君子气,刀有着过于大开大合的粗犷,戟太威武狂霸,至于荒蛮的鞭、险巧的匕、笨重的斧……更是气质南辕北辙。唯有枪——轻巧的锋锐的凌厉的冷酷的无情的饮血的来去如电的长枪,才是他的代名词。
枪是属于战争、属于沙场的武器,游兆亦然。从远古至今,战场上武器变了又变,枪却从未淡出历史的视野,而是不断演进并发展出子类——自硬杆的矛钺槊,至韧性的杆;马上大枪,七尺步下枪,五尺花枪……甚至,在被热兵器统治的今日,最常用的那类武器也被冠以了“枪”的名字。或许,因为它们都有着太相同的使命、太相似的气质——那种毫无犹疑的,可以顷刻夺命的准与狠,哪怕只是从一点透体。
游兆无疑也是这样的人,标准的生于战争死于战争的优秀的军人。都说军旅诗或豪迈或悲凉,然而游兆(或者说真正的军人)其实既无豪迈亦无悲凉。豪迈是为了让热血沸腾起来,从而取得战争胜利的手段;而悲凉,不过是杀戮或被杀下的弱者的叹息。而至少,在hc中的游兆,就算没有任何可以毁天灭地的外挂力量,却仍没有在玩家眼里暴露出一丝大喜大悲抑或软弱退缩。也唯有这样坚硬如钢铁的意志,才是那个时代下、最符合当时心境的战士的生存状态。
喜欢这个人物,一部分便是因为他给了我真实可感的共鸣。不是某些仙侠玄幻角色超越当世的人设,亦没有什么圣母式的悲悯——他倔强、冷傲、孤高、残酷,有着诸如偏执冷血淡漠人命等性格缺陷;然而,他也深深震撼着我,用那种近乎令人恐惧的执着和毅力,以及不畏生死、甚至甘愿拿自己尸首作饵也要拉了“逆贼”陪葬的坚决和冷定——就算死无全尸,也要“别让他们毁了大汉江山”。
——不仅让人震撼,更让人心慑。就算汉之云对这个人物的刻画或许简洁凌厉到潦草,但他的所思所虑、所作所为确实不断叩问着人性与是非、感性与理性、理想与现实,以及既定历史的残忍性——汉之云中要是少了他,该是如何平铺直叙枯燥无味啊。游兆不是神,只是一个故意摈弃了祖父的余荫孑然一身前往飞羽为理想而奋战,没有亲友没有外挂,取得了第三依旧耿耿于怀浑身不爽交际能力负五的也有诸多不完美的凡人、一个在历史洪流中被无情吞噬的渺小过客,但、同时也如那些我们走过的岁月中……也曾拼搏过、叛逆过、迷惘过、挣扎过的非常真实的伤痕。
然而,在游粉们心中,他亦该是个浑身散发着光芒的人吧——哪怕那光芒短暂如流星,哪怕那段生命已早早将自己燃烧殆尽。有人说,游兆就像雪中的一只俊美的狼——还是一只独居的狼。他勇武、谨慎、机警、坚毅、胆识过人。其魄力、坚韧及领导才能不必多言,而献策葫芦谷之计亦差点成功——只是,天妒英才,我们无缘得见他离开羽之部后、当上飞之部队长后的那些向理想一步步迈进时的意气风发以及令人折服的精神与意志,展现在我们眼前的……唯有那永远回归了空荡的营帐、瑟瑟的北原秋草,以及最后倒在阴暗孤绝的绝命崖上、犹不瞑目的仓促扭曲的黑影。——天意无情……草木秋啊。
但是诚然,结局早便该料到罢?长枪可以杀敌、可以尘封……却唯独无法弯折过既定角度。一旦过了,也便宁愿就这么铿然折断了。
——那里已不是大汉志士的营地,而是逆贼的巢窟。
——所以,就算是死,也绝不回去!
——我死后,将我的尸首当作诱饵,引诱他们出来杀死……
hc里绝命崖上的未解之谜终于在北原的回忆里得到了解答,然而这个谜底时隔数年,却真真出乎了所有玩家意料。不是被补刀、不是尸体被无情利用——而是,连马革裹尸也不奢望的抛尸荒野的毫不自惜;也是战友之间的,生死倥偬而过、情义如焚交煎下的悲壮一诺。
游兆至死也没有知晓祖父的身份及用意,没有知晓焉逢与祖父间的关系,也没能再见一眼祖父生前所用的武器——并且,甚至死后没有得到任何怀念与祭奠。这些或许故意安排的错过和遗憾,更是令人心头发堵,让乱世下逝去的生命和遥不可及的少年壮志显得更加苍白、暗淡、混沌和悲怆。hc不是一部仁慈的游戏,它撕裂了多少梦想多少我们这些看客渴望的侥幸,仿若无情嘲讽着其他那些总是可以绝处逢生的艺术作品。
在他永远冷硬如铁、挺直如枪的身影背后,是否也曾有过脆弱、彷徨、人性和温情的时刻?就算国贼未灭,何以家为,但是,他也该有过那些与同僚举觞共饮、热血如火飞扬、少年轻狂曾誓破洛阳不醉不归的泛黄岁月吧。只可惜这些战争铁蹄、血火洗礼背后的鲜活画面,也终归只能出现于想象里了……亦不知身死之前的战士,心中又有多少壮志未酬的遗憾和寂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结局之际,前尘已矣,巫峡畔长空如洗,浩荡江水奔流不息。横艾娓娓怀念了许多旧事和秘密——只是不包括他,不包括他们曾战斗过的一切。毕竟,他奋斗的目标、他战斗的一生没有秘密,而他存在过的一切证明,也是要被伏羲琴完全抹去的。至于这片身为凡人、却要不惜一切代价洒下鲜血夺回的土地,业已与他的时代没有任何关系。
一寸山河,一寸血。江声终流不尽英雄长恨……
永别了,游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