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黑子,看着我的手指。”荻原单膝跪在沙发前,一手轻轻地搭在黑子的肩膀上,一手竖着两根手指引导那双水蓝色的眼睛左右转动。半分钟后,他坐回对面的沙发上,“听说外科来了新的实习医生?”
有点空灵的声音如同来自另一个时空,黑子渐渐被拉回了思绪。“啊,四个实习医生,青峰君还抱怨说很麻烦。”
“青峰的话什么都会觉得麻烦的吧。”荻原轻笑,“那你呢,和他们交流过了吗?”他双腿交叠着,手肘搁在扶手上,尽量保持着放松的姿势。“你是怎么想他们的?”
黑子思考了片刻,转而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勾起了一个浅浅的笑。“这批实习生都十分优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进医院的第一天就可以一次完成气管插管。”
“我听青峰闲聊的时候提起过,连他都含蓄地称赞了几句,一定是个优等生对吧?带着防弹玻璃那样的镜片,一直都是医学院的第一名?”荻原半开玩笑地说。
黑子摆摆手,“哈哈,那倒不是,并没有防弹玻璃,虽然赤司君看上去对自己很严苛,做事情也很认真,不过,我想,他本身就很有天赋。”
“赤司?”荻原想起了不久前翻阅过的医疗杂志。“就是那个医学世家赤司?”
黑子点点头,“好像是。但是有点意外,原本以为像那种家庭出来的孩子应该……怎么说呢……”他凝视着花白的天花板。“冷漠?这么说有点不确切,不过,赤司君比我想象中的要亲和温柔,并没有很难相处的感觉。”
在他说话间,荻原一直微微点着头。
“第一天的时候,我没来得及去吃午餐,他还特地把他的分给我,而且,我不小心睡……啊……”说到这里,忽然戛然而止。黑子的嘴微张着,愣了半刻,叹出一口气,没再说下去。
“黑子,想到了什么?”荻原问道。
他摇摇头,“没什么……”
荻原在纸上记录了几笔,而后凝视着那双逃避的水蓝色眼瞳。“黑子,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不能有任何的隐瞒,想到什么都要说出来。
黑子回想起来,这是第一天的时候就定好的约定。他的咬了咬下嘴唇,带着几分犹豫,缓缓说道,“他……他刚来的时候也和我……分享过午餐。”
与之前明亮的声音截然不同,有些沙哑。他的眼睛低垂着,看向地面雪白的毯子。荻原一直看着他的反应,确保自己没有错过任何细节。“他们两个人很像吗?赤司和……高杉。”
当那个名字响起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如同有一股电流通过一般,颤抖着却被硬生生地克制着。“不,他们不像。”他说道,声音平淡得没有任何情感。“虽然他们一样优秀,但赤司君没有他的热情,也相对稳重得多。”
荻原点点头,等待着他说出更多下文,可到这里,黑子只是抿着嘴,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冗长的沉默在办公室里蔓延,荻原暗自计算着寂静的时间,就在他准备继续问下去的时候,黑子的呼机却发出了声音。
“啊,木吉前辈找我。”看到讯息的瞬间,黑子明显松了一口气。“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先下去了。”
荻原虽然不满意,但外科的呼机也不能不回,只好挥挥手。“去吧,下周同一时间,关掉PHS进行。”
黑子敷衍着匆匆跑下楼,一看就知道他的脑海里浮现的是下周的事情下周再考虑之类的想法,荻原无奈地摇摇头,将中途的记录整理好,放进一侧单独的架子里。
跑到二号手术室门口的时候,黑子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将方才回忆起的画面尽数从脑海里删除,找回了那张他精心打造的面具,没有慌乱,没有感情,甚至一字一句都没有起伏,这样才是最好的。
确认毫无破绽以后,他进入洗手台,换上手术服。
“什么情况?”
“之前从屋顶上摔下来的那个女孩,50多处骨折,现在准备进行第二次手术。”木吉说道。
手术室里,就只有他和赤司两个医生。说起来,实习也有段日子了,这次轮班,赤司跟着木吉在骨科学习。台边发着几台复杂的机械,黑子见过却并不熟悉,大概是用来镶嵌钉子的,估计也只有骨科医生用过这些医疗器械。
木吉带着歉意地说道,“抱歉啊,因为突然有个孕妇送过来,冰室和黄濑去帮忙了,青峰的手术还没有结束,找不到其他的主治医生,所以只能叫你了。”他边说边示意黑子站到自己旁边,扶好器具。“果然,正在和荻原商谈?”
“没什么,正好谈完了。”黑子说道。
赤司在旁边观察着他们的动作。上次从青峰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以后,他便留心了一下,医院里姓荻原的只有心理科医生荻原成浩。赤司打量着黑子的表情,猜测着他有什么样的经历或者什么样的目的要每周去一次心理科。
确实如青峰所说,实习到现在,不仅是他,所有的实习医生都没有去创伤外科轮转过。黑子哲也看上去温和容易接近,但实际上却是个迷。赤司注意过他在医院的时间,无论是每次去急诊科会诊,还是手术需要他协助,黑子永远在那里,就算不是他的轮班,也可以在值班室里找到他,似乎已经与这个医院融为了一体似的,24小时随时待命。
赤司一点也不奇怪上次聊着天他就突然睡着的事情,因为从黑子哲也的日常里,赤司根本找不出他正常睡觉的时间。
“赤司君,这段时间感觉如何?”黑子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忽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