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夜的名是王爷赐的,王爷的命是旭夜救的。旭夜这样说。
下山后的旭夜懵懵懂懂,繁华乱人眼,旭夜处处看处处走,便是失了方向,抱着包袱咬着糖葫芦满嘴糖浆儿的躲在一间大宅子下看雨打青瓦,被踢踏的马车溅了一身污泥。然而当车上的人儿下来时,旭夜恍惚觉得漫天乌云都散去了一般,那人的眉眼,虽冷冽得拒人千里,旭夜却觉无比熟悉亲切,仿佛是等了许久终于守得人归那般。旭夜赖了上去,嬉皮笑脸,求人收留自己,道他什么都会干,手里还是执着的抓着糖葫芦,话毕还舔了舔。那人不语倒是急了一旁的老管家,老管家一脸慌张的挡着脏兮兮的旭夜,却在那人一声令下还是无奈的将人领了进府。乐呵呵提着包袱进去的旭夜,未看到头顶那块大牌匾秦王府几个大字,殊不知这一迈便是不归路。
旭夜被安排在侧院的小屋,与众奴仆住一起,毕竟为一王之府,许多规矩还是颇有讲究的。旭夜日日清起着青衣,洗脸挽发,扬扬衣袖便穿梭在庭院之间忙碌,蓄一身轻功自比空有蛮力的凡夫做事快得多,加其洋洋洒洒成日乐呵亲人的性子,不多时便熟络了大半个王府。老管家见罢也抹了一把额头汗算是放下了半颗心。茶余饭后,众人席地而坐,闲聊片刻方回屋歇息,便是日日这时,旭夜便能从众人口中知晓这大宅的点点滴滴,知这是王爷府;府里的爷名讳为秦墨泽;爷有一深爱之人前不久病逝;爷不喜喧闹;爷爱梅,后院皆腊梅;爷喜怒无常;爷美如画……旭夜想那日的人儿便是王爷罢,只是这呆了许久竟是未见过,旭夜未留意到自己竟是这般在意那人,就连听那闲言碎语也独捻了关于爷的听。
每到夜里冲洗过后,旭夜总是跃去后院,或坐或躺于屋顶,望着满院梅枝静静想念着顾洵,回忆着那个已经变得模糊的少年,他们过得好吗,他们现在又在哪里做着什么,情至深处,便将脑袋埋于双臂间潸然泪下。抹泪罢抽笛奏一曲过往,过往云烟随曲浮于眼眸,曲罢,旭夜便平静下来,起身回屋入睡,梦里再回首。旭夜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未察觉王爷在另一边望着这个吹笛的男子所有所思。
那夜正是中秋,旭夜正与众人谈天说地眉飞色舞,却是听得大堂一阵喧闹,众人赶去,旭夜挤来挤去听着人儿们唧唧喳喳终是从那只言片语中知晓王爷竟中毒了,硬撑着回了府却仍是在入府便倒下了。太医请不得,不可打草惊蛇,大夫又束手无策,一时间,这偌大的秦王府每个人的心都纠做一团。旭夜避过堂内喧嚣的众人,轻巧便一路尾随着老管家潜入了爷的院里。屋外是急得团团转的贴身侍从,还有满头冷汗的几个大夫。旭夜毛遂自荐道要看看王爷,老管家识得他是那日雨中的领回来的人儿,虽是不信,然而如今这般形式也便是多个人也多个希望。旭夜望着床上躺着的人儿,勾唇笑起来,趁管家不察,像入了魔一般在人额头啄了一下,方翻其眼皮把过脉。几个大夫远远的候着,又害怕又不屑。旭夜皱了眉,提笔写了一方药帖,急急催促老管家照单抓药熬好,又小心翼翼取了放在怀里的一个玉瓶子,倒了颗丹药捏了爷的下巴喂给王爷。喝下药,旭夜趴着守到了子更,王爷方悠悠醒来。便是在这夜,旭夜有了如今这个名字,旭夜,旭日东升落入月夜,不再被七儿七儿的唤了。若不是旭夜,这毒霸道得很,迟了三分,爷便驾鹤西去了,旭夜开玩笑道爷又驾鹤归来,王爷依旧不语,只是眼里含笑,低头饮茶时却又掩了那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