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世界的崩塌
我的名字叫做游城十代,是个孤儿。
在我六岁的时候,向导之家的管理者将我带出了孤儿院。他对我说了很多,但我唯一记得的,却只有最后一句话。
“我们会找两个人负责照顾你的生活。”
然后他就把我交给了老师。
老师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在我被他收养的日子里,他从没有在我面前发过脾气。
因为我的年龄太小,没有办法进入向导之家学习。所以在我十岁之前,我所有的向导训练,都是由老师亲自教授的。
老师是一名非常强大的向导。在向导之间的地位也很高,是许多人心中必须要战胜的一座高山。而且每次回哨所更新我的收养记录时,总会有一群还没成年的哨兵跑到老师身边,大声对他说他们以后也要找到一个和老师一样强大的向导。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尊敬老师。
这些对老师不敬的人,大多都是和老师一样大甚至辈分还要更高的前辈。
每次遇到他们,老师都会拉着我向他们行礼。但是不管行不行礼,那些前辈都会像没看见我们一样,头也不回的走过去。
这样真的很不礼貌。
我盯着他们的背影,恨不得冲上去和他们打一架。可是老师阻止了我,他说我这样是错的,不能对前辈无礼。
老师真的是太温柔了,一直这样的话只会被欺负的更惨。
我跑回家,对先生这么说着。
原本,我只是希望先生可以劝劝老师。但是先生却问我:“为什么觉得前辈是在欺负你的老师呢?”
我没有想太多,理由就自己从我的嘴巴里冒出来了,“他们不理我们!”
先生听了,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脑袋,对我说了一句话:
“你的老师并不是不生气,他只是不能生气。这是他自己犯下的错,他必须为此负责。”
我不明白,缠着先生要他解释清楚。可是先生却摇摇头,不肯再往下说了。
看着先生离开的身影,我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先生的全名是暗·亚图姆。也是我的老师,武藤游戏的哨兵。
听圭平前辈说,先生曾是大英第一哨兵。不过因为老师,先生放弃了这个称号。
当时我没有在意,为了自己的伴侣放弃这个虚名这不是应该的吗?
但当我长大了,我才知道这个称号代表什么。
在我十七岁的时候,我遇见了约翰。
很奇怪的,我那被老师夸奖过的屏障,在他的面前,就像是根本没有存在,轻而易举的被发现了。
我很纳闷。去请求老师的帮助,可老师反而像是被我吓到了,脸红的说不出话。
最后还是先生对我解释,说这表明那个发现我的约翰,是我的终身哨兵。
我有点懵,但还是故作镇定的点点头,以最快的速度逃出了书房。
十九岁,我和约翰成为了搭档,一同开始完成哨所所派发的任务。在这段旅途上,我终于从约翰的口中知道了为什么前辈们会对老师那样的态度。
老师在成为大英的向导之前,曾因为逃避责任而伤害了许多追捕他的哨兵。可这份伤害,却比杀了他们更加严重。
听到这段故事,我并没有感到多大震惊。唯一的反应,大概也只是“啊———原来如此”这样了。
但当我从旅程中返回时,我开始有些紧张。不知道要以怎样的态度来对待老师。
是一脸不在意的说没有关系,还是严肃地说这并不是你的错?
可当我真正看见老师,我反而什么都说不出口,嘴巴像是被人拉上拉链,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我的手足无措引起了先生的注意,他看了我一眼,拍了拍我的肩。
我有些惊讶的发现,其实先生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不说。
我忽然冷静下来了,就像先生曾经说的:“这是他自己犯下的错,他必须为此负责。”
我回过神,用力的抱住了老师。
我看着先生,发现他笑了。
在我二十一岁生日的时候,我答应了约翰的请求,成为了他终其一生的向导。
在结合仪式上,我看见老师和先生都来了。他们坐在我的长辈席上,穿着只有在国宴上才穿的衣服。
我看着这样的他们,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丝什么。
可惜我没有抓住。
仪式结束。
我一直问着参加仪式的人有么有看见老师和先生。
但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他们不见了。
知道第二天,才有人告诉我,他们二人已经踏上了战场。
现在正是英法二国矛盾最深的时候,每天听到的死亡人数都能让人心里一跳。
我握住身旁约翰的手。我知道,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虽然身处战场,但老师依然坚持着每月给我发一封信。有时是询问家事,有时是问我这月情况如何。
但到了第四年,信件就再也没有寄来过。
果然。
这个月月底,有人传来消息。
先生死了。
他以一己之躯挡住了法军对乌尔赛镇的袭击。
老师也死了。
他用最后的力量毁掉了在场32名普通哨兵和一名黑暗哨兵的大脑。
然后在先生的尸体旁饮弹自杀。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瞬,我才真正明白。
那两个一直都在我面前为我抵挡所有的人,就这么死去了。
我红着眼睛,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至少他们最后都没有分开。”
约翰抱住我,在我的耳边这样说道。
我抓住约翰胸前的衣服,眼前好似走马观花一样闪过了我对老师和先生所有的回忆。
在这段记忆的最后,先生拉住老师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他们生命的尽头。
对啊,我们都是要死的。
只是在死的最后,能有人陪着一起,这就够了。
我拽着手中的衣服,终于,哭了出来。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