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铁匕首
二道河沟故事的三十年后,陕西西安。
我在我卧室的床上看笔记,这是爷爷的笔记,爷爷喜欢冒险。笔记中的年轻人就是他。
合上爷爷的笔记,我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到书柜的最里面。
“哔哩”我的手机响了,我拿起一看,是四叔,四叔是个盗墓的。他肯定又收到了新的什么古董叫我去看,我又不是学古董的,但是四叔开了一家古董店,平日盗盗墓,倒下来的东西就清洗好了卖。小时候四叔也交给我很多辨别古董的方法,所以我大学没有学古董鉴定。
陕西这里,正值夏秋交际,虽然白天天气很凉爽,但到了深夜里,风还是令人感到寒冷。
我围上围巾,戴上手套。打开屋门,冷风灌进来。虽然不是冬天,但是让人感觉到的是冬天的寒冷。
看看表,9:20了,要赶不上地铁了。
出了门,跺跺脚,向地铁站狂奔而去去。
最后一班地铁是9:30。
冲进车门,车上没几个人,我就找了个空位坐下。
坐在冰凉的座位上大概十分钟,广播里传来播音员甜美的声音:“下一站xxx站,去xxx古董城的朋友请在这里下车。”
走出出站口,寒风又灌进我的领口。公交站离这有5分钟的路,可惜时间过了,没有车了,我只能一步步走到古董城。
四叔家的古董店,门窗紧闭。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四叔的伙计李响正好要去倒清洗古董的水,一看我来了,就告诉我,说四叔在里屋,四叔说的古董要被一个小女孩收走了。
我一想,不行,我好歹也是从小跟着古董长大的,四叔的古董我必须得看!
我走进店里,暖气开着,特别暖和。
走进里屋,里屋只有两把椅子和一张茶几,和墙边堆着的各种大小的装古董的箱子。
一把安乐椅上坐着四叔,另一把是一把圈椅,上面坐着的大概就是李叔叔说的那个女孩了吧。
四叔一看我进来了,对那个女孩说:“我大侄子来了。”那个女孩听了,瞟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这才注意到那女孩的装扮,女孩穿着黑色的连帽衫,深蓝色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帆布鞋。帽子一直扣在头上,看不见脸的全貌。女孩见我看她,还是没说话。这我才发现,她一直盯着天花板,就像天花板上有什么古董似的。四叔一看不对劲了:“那个,娃呀。你叫啥名儿,给俺大侄子说说。”四叔用陕西话跟她说,她似乎没听懂,盯着四叔的脸看。四叔就用普通话说了一遍:“那个,孩子啊。你的名字是什么,告诉我大侄子,叫他听听。”她听了,看了我一眼:“墨清霖。”她的嗓音很好听,像小时候给骆驼脖子上挂的铃铛。然后,我鼓起勇气,问:“你可以把帽子放下来吗?”她听了,把手放到头后,一拽,帽子就被放了下来,然后她继续一动不动盯着天花板。我觉得她长得很漂亮,没有戴着帽子遮着脸的必要:她眼睛很大,睫毛很长,齐刘海梳得厚厚的,唯一的缺点就是眼睛里仿佛没有任何情感,透着一股冷漠的感觉。“你为什么一直看着天花板?”不知道为什么,我问了一句她。“省力气。”她看了看我,之后继续看着天花板。
四叔朝着我挤挤眼,意思是“你重点错了”。
我感觉自己有点尴尬,就问:“那个,墨清霖……同志,你在我四叔这买了什么?”
她什么也没说,继续望着天花板,只是手指指茶几上的一个精致的橡木盒子。
我打开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只铁匕首:“四叔,这铁匕首是干嘛的?”我只是单纯地对古董这个东西有兴趣,对鉴定古董没兴趣。
四叔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简单说,它是杀人的。”墨清霖继续盯着天花板,答道。“杀人的?”我问。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是个精美异常的东西:刀身上阴刻着麒麟,栩栩如生;刀柄是楠木做的,雕着凤凰。时间久了,有点破旧。但这么精巧的东西用来杀人太浪费了。
“姑娘,这刀是啥时候的。”四叔问道。盗墓贼大都不懂铁器,因为墓里的冥器大多是铜器,铁器既不容易保存,又不太值钱。
“春秋战国,大概。”墨清霖继续望着天花板。
“啥?那时候?不是,保存这么好。咋可能?”四叔坐不住了,问。
“辛追。”墨清霖说话字少,能省就省。(*作者注 辛追:马王堆女尸中的女尸)
也许它是辛追一样的奇迹吧。
“姑娘,时间也不早了,天晚了。你把匕首带上,快回家吧。路上坏人多。”四叔伸出手,拍拍墨清霖的肩膀,对她说。说完又对我挤挤眼。
我一看四叔的眼神,意思是“送她回去”,就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墨清霖点点头,拿起桌子上的盒子,塞进背上的背包。然后站了起来:“走吧。”
我和她就走出了四叔古董店的门。
一路上,她头上继续扣着帽子,手插在上衣外套的口袋里,背上的背包装着装铁匕首的小盒子。她安静的走着,没说一句话,一直低头看着水泥路。
我一直想找一些话题谈谈,可惜没想到什么。突然,我看见她背包里露出的耳机。我说:“你的背包里的耳机露出来了,我给你塞进去啊。对了,你都听什么歌啊?”“日语、民谣、流行。”她的回答依然简短。我又问她:“你怎么这么不爱说话?”“说话很有意思么?”她抬起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喜欢弹吉他。”
“哈?吉他,你个女孩子学什么吉他?”
“……”
“那你下回去我四叔的古董店找我吧,咱们是朋友了。”我正经的看着她。她没说话,点点头。
聊着聊着,到她家了。
她家在一栋不太高的居民楼,院子环境很好,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树还有不知名的野花。
“再见,二单元202,我家。”她头也没回,一步一步走进了一个单元门,但是单元门上标着一个大大的“3”。
看看手表,11点了,看看天,飘满了雾霾。
脸被凛冽的、带着雾霾的呛鼻的气味的风刮的生疼,我第一次觉得,一个人那么难接近。
这么大的风,雾霾还很多,我要步行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