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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记忆治疗』——烧脑文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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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自我都是无数个自己堆叠而成的,正如肉体由无数细胞堆叠而成的一样。肉体出了毛病,可以吃药,开刀。那……灵魂呢?
有没有人,能治好自我?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6-04-05 19:24回复
    零·表层自我
    男人脱下藏蓝色的厚呢大衣,搭在椅背上,拖开椅子坐下后,冲对面的青年笑道:“不要紧张,这样很难和患者脑波契合的。”
    张离嗫嚅了几下,默默喝了口握在手心里的水,眼神却飘到了男人办公室墙边的那台巨大的玻璃舱。
    大概是心理作用,张离总觉得窗外的阳光都是冷的,连带着身上的热汉都成了冷汗,怪不舒服的。
    “张医生,患者的资料都清楚了吧?”见张离有些分神,男人略皱了皱眉,敲了敲桌子。
    是了,看到男人身上的白大褂,张离这才反应过来:“是,贺主任,患者章荻,男,27岁,上市公司经理。两年前在市中心醉驾,连撞四车,致脑内多发性颅骨骨折,送至我院后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体征一切正常。”
    贺主任点点头,说:“患者家属为这次手术等了很长时间,本来不该交给你接手,但易医师有事才托给了你,所以这次手术对你来说是一次机会,但更是一场考验。你尽量做,我会在旁边协助你的。”
    张离连忙点头道谢,但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
    脑电波自从前几年被完全破译后,记忆和思维的秘密也向人类敞开了大门。经过几年和各类精神犯罪斗争之后,政府最终不得不限制该类技术的自由发展,转而集中科研力量专攻精神技术在军工医疗等领域的应用项目。而记忆诱导仪就在众多医疗科研人员的努力下问世,它的功用在于对于处于无意识状态下的人脑进行有目的的干预,来达到激活或抑制某些记忆的效果。虽然在司法界遭到众多人因担心隐私被警方侵犯的坚决反对,但在医学界,尤其在心理学家和植物人唤醒治疗中得到普及。
    而张离正是从事“植物人记忆解冻手术”的医师。作为一个刚从医学院摸爬滚打而出,对医院这个小社会里挣扎许久的“后辈”来说,第一次以自己为机会主治医师的手术可以说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头盔压上颅顶,舱门渐渐合闭。耳机里传来贺主任的声音:“准备好了?”
    “好了。”张离说着戴上了呼吸器。
    麻醉气体通过呼吸罩里,张离缓缓躺平了身子,眼皮如同灌了铅般越来越重。耳边模模糊糊的是贺主人的声音:
    “表层记忆正常,接入……”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6-04-05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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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缘
      风呼地从街的另一边扑过来,张离习惯性地缩了缩脖子,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患者的记忆。
      张离自嘲的笑了笑,抬头打量四周,天色有些阴郁,冷风不停吹动街道两侧住户楼上的铝制阳篷,发出哗啦的声音。
      张离皱了皱眉,这应该是一处老民居了,按资料上看这个患者应该是个富二代,怎么记忆里会有这种遍地坑坑洼洼的场景?
      想起患者,张离这才发现居然没见到一个人。其实这也很正常,你现在回忆从前的事往往只能记起什么地点和什么人,连时间都记不太清,更不用提旁边的路人甲乙丙。这在修复手术中很常见,偌大的场景中通常只有患者和几个主要人物,有些连场景都不太分明。
      但连一个人也没有的情况张离也还是第一次碰到,正当他努力寻找患者时,一阵笑声从一栋破旧的民房中传了出来。几个衣着虽然不太光鲜但很干净的孩子嬉笑着从楼道中跑了出来。
      好在医生在这里是不会被回忆中的人物看见的,张离索性站在原地打量着这几个孩子。一共四个小孩,三男一女,正拿着木棍打来打去。张离略略犹豫了一会儿,看来患者是个自控力极强的人,即使在昏迷的状态下也只暴露了童年的一小段记忆。好在张离也熟知套路,这种人一般只要顺着他的记忆抽丝剥茧就好。一般植物人患者都是因为醒来的欲望不够强烈,一直在自己的回忆中兜圈子,只要在适当的时机给予刺激,引起大脑对记忆的回溯,往往就能成功唤醒患者。
      只是张离看了好半天也分不出哪个是那个叫章荻的患者,病历上记载的章荻已经27岁,是个成熟干练甚至十分老成的人,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当了经理。可现在这几个孩子摞一块也不知道有没有27岁,这让张离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眼见几个孩子闹了一会儿,突然齐拢拢的拥到一棵老槐树下,正在围观着什么,张离也好奇起来,跟过去看。
      只见地上零星有几个小木把样的东西,却兀自挪动着。张离透过孩子们的头看了好一阵,才看出来那是柴把虫,也有叫“吊死鬼”的,张离记得自己小时候也在乌桕树下见过不少,只不过个个都吊在树上,有时也会掉下来。
      到底是小孩,眼见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兴奋不已,张离不由摇了摇头,自己这么大的人怎么也跟了过来。正想着,尖锐的争吵声突然响起,还有男人的咆哮和女人的尖叫。
      张离愕然抬头,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只听“咣啷”一声,清脆的玻璃破裂声,吓得张离不由后退了几步。
      时间忽然凝固,所有色彩都褪成了黑白,张离愕然的怔住。闪着微光的玻璃碎片从一处住宅楼上倾泻下来,悬滞在了空中。
      张离终于等到了,记忆断层!
      据大量手术表明,植物病人之所以长久不醒,往往是受困于自己的梦境之中不能自拔,而这些梦境的基础恰恰是一个人真实的记忆。因为人天生的趋利避害,所以在梦境中大脑会删掉痛苦或不愿接受的事。如果是正常睡眠,人类可以到点就醒。而植物人患者则会因为错误的记忆构筑出一个循环的迷宫,患者会在错误的梦境里不断重复,继而否定真实世界中发生的事,最后便是不愿醒来。
      而记忆治疗医师的手术就是医生的脑波干涉为手术刀,强行破开这个有悖于真实的记忆,以患者不愿面对的记忆作为刺激手段来使患者苏醒。记忆断层就是,医生对这种自我欺骗下产生的记忆的统称,相对于正常记忆,记忆断层就像一条错误连接两条马路的高架桥,使患者不断在马路上循环开车。但正因为它有悖于患者潜意识中的认知,所以它也极为脆弱,容易被修正。
      张离站直身子,终于该他出马了。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6-04-05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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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日记
        胃部翻江倒海的感觉渐渐退去,张离终于舒了口气。这就是真实感太强的坏处,有很多医生就是因为代入过深,结果在记忆转换时,因为巨大的不适而造成脑死亡。心悸了一阵,张离终于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这处新的记忆。
        大概是患者的家?入目是一间整洁的卧室,蓝白色的天花板和同样蓝白色的地砖墙壁。张离下意识的撩起月白色的窗帘,楼下不再是那条满是槐树的街道,而是一条车来车往的繁华的马路,这件屋子估摸着在五六层的样子。
        放下窗帘,书柜上一张相片引起了张离的注意。
        背景大约是一处公园,张离觉得有些眼熟,估计是本市的哪里吧。照片上是一家三口,父亲梳着油光水滑的背头,穿着笔挺的西服。母亲穿着红色大衣,花白的头发和苍老的样子让张离有些惊讶。但那个孩子更让张离好奇。
        依稀是那个瘦的过分的男孩,只是略高了许多,十三、四岁的样子。面对镜头的,他似乎有些抵触,头微微偏向左肩上父亲压着的手。
        诡异到不像一家的全家福。
        然而不及细想,争吵声却刺耳的穿过了墙壁,让张离略略吓了一跳。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汹涌的各色声音再次涌了出来。
        一个人也像墨水渲染一般静静出现在书桌旁拉开的板凳上,还有许多零碎的小物件也突兀的出现。
        张离也终于近距离打量到了患者小孩时的样子,但他却被书桌上那本正被男孩写着些什么的本子吸引了目光。
        举目是一行行他看不懂的图案符号,像是一个个完成和未完成的三角形和方形,中间间或点着点。
        争吵声大了起来,张离敏锐地觉察到男孩子书写的速度慢了下来。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6-04-05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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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静无声,连呼吸都没有,张离的脑子却飞转起来。
          一个人经历过什么,他的性格就会变成什么样。但从目前情况看,选择只有两种,要么患者的父亲推门离去,要么留下。
          留下?留下做什么……一个人经历过什么……张离猛然醒悟!
          第一次的患者几近透明,只敢躲在暗处看别的孩子玩耍,这无疑是先天的自卑与怯懦,只有强权,甚至暴权才能让一个孩子变得只敢关注而不敢现身。
          而以他的父母来看,也只有他的父亲了吧……
          张离面对这已经清晰的结果,却犹豫了。怎么说呢,家暴,张离是从心底排斥的,让这样一个孩子面对也太过残忍。踌躇良久,张离才咬咬牙,这里终究是记忆,现实中该发生的早已发生,自己作为医生也没有因为个人情感的原因就不去治疗患者的理由。
          再次启动脑波,时间逐渐恢复,果然,记忆并没有出现紊乱。但张离还是不甘心的看到那个男人折过身快步走到女人面前。然后便是狠狠的一个耳光,女人的抽泣生生被打停。
          患者突然冲了出去,一把推开男人,大喊道:“滚!”
          “哼,你给我记着,乱说我就一分钱也不给你!”说完男人便转身走出房子,只剩下阴暗的楼道灯射了进来。
          母亲和孩子相拥而泣,张离默不作声,晕眩的感觉传来,是离开的时刻了。张离闭上眼睛。
          这总是结束了吧?张离这样想着松了口气。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6-04-05 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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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百年列车
            眩晕的感觉离去,张离却觉得脚下的地面在动。他错愕的睁开眼,眼前是狭小的走廊,男孩正靠在车窗旁打着电话。
            看样子是火车车窗,窗外是一望无际飞逝的平原,连同片缕的白云。但很快张离便被男孩打电话的声音吸引。
            男孩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清朗,在这个安静的角落张离甚至能听清电话里那个母亲焦急的声音。
            “……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跑到离家那么远的学校上学?你这样让我怎么办……”
            “嗯……嗯……”男孩只是敷衍的应着,眉宇间还略有些稚嫩,已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
            他,离开家了?张离略有些头疼,看样子他和家庭的关系并不好,连和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
            张离趁着男孩打电话的工夫仔细扫了扫周围的环境,列车大约是十几年前的古董磁浮列车,因此乘坐的人也极少。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负责的!”男孩啪的一声摁断了通话,面色不愉的转过身来。
            张离下意识的想躲开,但男孩直接穿过张离的身体走向车厢。张离转过身,眉头紧锁。
            如果只是家庭的话应该早就结束了,因为张离分明在电话里听到男孩母亲说的“离婚”、“分开”之类的字眼。一个已经毁掉的家庭又怎么给他持续的伤害呢?
            一定还有别的吧?张离下意识的搓着手指,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事情开始让他觉得棘手了。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6-04-05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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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在自己的位置坐下,而张离则在他的左侧坐下,他们之间是极空的过道。列车很空,即使在十几年前,火车也已经变得无人问津,来坐的人大多是没什么钱或者单纯是体验“怀旧”旅行的人。
              张离现在终于有空可以打量这位少年的侧影。
              患者穿着藏蓝色的线衫,里面是一件白衬衣,领子浆的硬挺。下身是件不算紧的黑色厚纱裤——配上他略过耳际的短发,怎么看都很舒服,完全不像一个处于叛逆期的孩子,他手上更捧着一本厚页书——居然是极少见的诗集,纪伯伦的《沙与沫》。
              长相只能说小帅,但张离却很喜欢他的气质。
              一个内心躁郁的人是很难读诗的,那么面对家庭的变故他不会有厌世或是报复的心理,张离想。
              那么也只能是逃避心理了,这也的确是这种记忆循环病症的易发人群,只是不知道严重的程度罢了。
              张离正托腮想着,便看见一个人从前面走了过来,等张离看到那人的一刹,他微微有些发怔。
              用白点黑绢扎着的头发,淡蓝色的太阳裙……张离肯定他绝对看见过这女孩!该死……究竟在什么地方?张离的头微微疼痛,他立即停止了思考,头痛在记忆里是极危险的预兆!如果不停下,很可能他也会记忆紊乱而成为另一个植物人。
              张离窒息般看着女孩走近,空气中突然传来淡淡的发香。张离这才发现整个车厢,不,是整个记忆空间都出现了奇怪的剧烈扭曲。
              张离又兴奋了起来,看来这个女孩对患者一定极为重要,在他抹去她的同时大脑却不由自主的再现,以至于记忆出现了极度的混乱!
              张离看向男孩,却发现他仍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书。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6-04-05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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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离深吸了口气,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在排斥……”
                后面的话张离说不下去了,总不能说他居然不想恢复患者的记忆吧?可是,那种该死的想法不停的袭上他的脑海,令他迟迟不能下决定。
                贺主任叹了口气,说:“终归是年青医师,你没发现自己已经被攻击了吗?”
                “什么?”张离大脑一懵,这是什么意思?
                “弗洛伊德的精神学说学过吗?”贺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知,知道……”张离木然的点点头,精神分析主义、行为主义和人本主义是心理学三道必须跨的坎,尤其以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主义最为基本,是他们这些记忆治疗师最基本的入门课程。
                “那本我、自我和超我也知道吧?”贺主任不耐烦起来,见张离再次点头,不由生气起来,“这些都知道居然还中招!”
                “啊?”张离更糊涂了。
                “一般来说,本我代表人类的欲望,主要扎根于潜意识。而超我则形成于外界的需求,代表道德和法律所要求的圣人——道德,扎根于意识层次,而自我则处于潜意识和意识之间,决定我们行为的就是它。”见张离迷惘的样子,贺主任只得耐下性子来解释。
                张离木然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而往往我们所诊治的的患者都是意识受到极大的刺激,促使他们潜意识中的本我产生趋利避害这一基本准则下的逃避的选择结果,而表现出来的就是沉睡。”贺主任盯着张离,以循循善诱的口吻说道。
                “譬如极度自责下的超我对本我的谴责或是恐惧下的自我选择逃避。”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6-04-05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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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贺主任的话,张离若有所思,却又怎么也抓不到重点。
                  “呼”,见张离的样子,贺主任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也就是说患者强大的潜意识是从根本上排斥乃至敌视我们的。所以每次转换场景你都会受到患者潜意识的攻击,而这也是你会感觉到‘头晕’的原因。”
                  “所以说,患者的潜意识发现无法清除我之后,会……干涉我?”虽然这话出自自己的口,但张离显然不太相信这种近似荒谬的说法。
                  “你跟我之所以能具象化的出现在这里,归根究底是因为我们伪装成患者记忆的一部分,干扰了患者的脑电波,而这本来是潜意识的地盘。”贺主任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大概是觉得张离还有救。
                  “睡觉做梦,下意识的呼吸……沉睡着的人的大脑的确是潜意识真正的主场!”张离终于明白,他们以脑波的形式入侵,好比持枪的猎人。猎人追杀隐藏在潜意识这片林海中代表着错误的狼,殊不知猎人将枪对准狼的时候,他们早就进入了树木的范围。而这些“树木”同样能影响他们的脑波,控制甚至篡改他们的记忆和选择!
                  “不算太笨。”贺主任点点头,但这却让张离有些脸红。
                  “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吧?”贺主人侧过身,张离顺着他的目光,那里一个少女正弯着腰定在原地。
                  细看之下真的是个美丽却不会令人觉得刺目的女孩子。密密的睫毛会让人想起天边白鸥翅膀的剪影,脸上是两个因慌乱而微显的梨涡。
                  这样的女孩子,谁又能不爱呢?
                  张离这么想着,时间的河流重新恢复流淌。男生穿过张离空虚的躯体,走到女孩身前。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6-04-05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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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帮忙吗?”男生问。
                    “嗯,不用了,谢谢。”女生抱歉的一笑,男生却已经蹲下来了。
                    张离笑了笑,难道是自己年纪太大了?为什么总觉得心里酸酸的?好在一会儿估计就得断片了,再接上人家说不定早分了。
                    世界上真正令人感伤的不是世界同你一起悲哀,而是在世界早已嘈杂而喧闹的继续时,只有你一个人还停在那里,停在光影里,尘埃飞扬。
                    “怎么?不想继续看下去?”贺主任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伤春悲秋。
                    “什么?”张离再一次没能跟上步伐。
                    “其实可以躲过的,只要你,顺流而下。”贺主任直视着张离的双眼。
                    “……顺,顺流而下?”张离猛然睁大了眼,时间流在刹那间飞快奔涌,原本空旷的大厅里瞬间人来人往……像是一部快放了20倍的电影,场景也不断变换。
                    张离吃惊的发现无数有关患者的记忆涌进脑海,就像溺进海水中的人,张离拼命想在其中找到出口。
                    最终,一只手拉住了他。
                    贺主任玩味的看了看张离一眼,说:“记忆这一行,不像外科、内科按套路来,有些东西想不透就一辈子摸不着。”
                    张离喘着粗气,并未深想,他一抬头,不禁愣住了。
                    不知什么时候,候车大厅变成了一间阶梯教室,夕阳的余晖从一侧的几扇巨大的玻璃窗外洒进来。
                    张离和贺主任站在阳光中,似乎身上的白袍也成了金的。
                    寂静中,只有那青年不耐烦地翻动材料声,和少女吃东西的声响。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6-04-05 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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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啦,这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嘛,感动不感动?”程思涵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男生。
                      “感动感动!”男生被她盯的心里发毛,随便敷衍道,“然而一只神兽并不没有什么卵用!”
                      “你丫才神兽呢!是不会好好说话?”程思涵顿时炸了毛,手里的薯片,差点都洒了出来。
                      “想不到人类地位又低了,我居然被神兽给骂了?”男生嘴角露着坏笑,旋着手上的钢笔。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个家伙抓狂的样子他莫名觉得放松下来。
                      “章荻!”程思涵像是毛发倒竖的猫,小脸气的通红。
                      “嗯,让我猜猜你是什么品……唔……唔……”男生顿时说不出话来,嘴里塞进的咸涩蓬松的东西让他差点跳了起来。但当他看清了眼前是那只握着满满薯片的手覆在他唇上时,他却莫名僵直了……
                      男生看着那修剪圆滑的指甲、白皙的手背,感受着唇上温润的触感……突然觉得心悸。
                      “唔?!”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妥后,程思涵脸红着闪电般的抽回了手。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6-04-05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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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久的沉默,亿万亿的灰尘在金色的光里沉浮,时间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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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离点点头,知晓患者的记忆,便可以更好的知道患者的选择。
                        譬如此刻,潜意识的患者已经做出了选择,而张离却能通过记忆追溯患者沉睡的,自我。
                        很奇妙,在意识沉睡的时候患者的超我与自我都会被潜意识中的本我所覆盖。但过去的记忆无法篡改!人的自我决定我们的选择,而我们的选择会影响我们日后的境遇,形成生活的记忆。而记忆又会反过来影响我们的自我、我们的选择,不断循环。可能一个精神病人的发病只是因为小时候父母的责打,只是这份记忆使他的自我偏移了正常人的轨道。正如蝴蝶翅尖的扇动,在彼岸成为连天的风暴。
                        正因如此,张离完全可以凭患者的记忆中的行事风格、个人喜好等推出在现实中患者在此实做了如何的选择。
                        但是,张离看向贺主任,又看了看依旧脸红的程思涵……一种突然出现的巨大的恐惧令他再度犹疑。
                        张离恍惚间看见一个人正在不甘的诉说着什么!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6-04-05 1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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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服务生举着手看向这里,似乎在询问男人。见男人点过头之后,服务生冲一旁的几人点点头。刹那间,酒店内的灯火全部熄灭,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各个餐桌上鎏金的烛台。几桌客人正要起身询问,却有服务生走到他们的身边,耳语一番后,客人们竟全部安然坐下。
                          程思涵略略惊异的看向男人, 黑暗中只能看到他微黄模糊的脸,但一双温热的手却合住了她的右手。程思涵嗫嚅着,却并未抽开手。
                          忽然有七彩的光投进这幽昧的空间,程思涵也重新看见了他的脸。左侧传来客人们齐齐的惊呼声,一些人更早早地拿出了手机。
                          只是一切忽而停滞。
                          贺主任回过头,眼瞳中绽开琉璃色的焰光,光的七色像是被神掷碎了扔在墨云中,绚目的焰火如同千载前耶和华投向那座罪城的硫磺火。同样的令人目眩,同样的让人神恍,不过一个令人绝望,一个令人温暖。
                          “你做好选择了?”贺主任说着,目光定格在张离身上。
                          张离无声的点点头,流淌在云间的颜色重又开始流淌,朦胧的彩光在他们的身上随着烟花的炸开和消散渐次变幻。
                          贺主任长叹一声,身形渐渐消散。
                          如水倾泻在荷叶上一般,像浮在荷花间白色的月华,轻快如梦的钢琴声从黑白键中滚落。
                          贝多芬,全集七十八号,升F大调奏鸣曲。
                          在程思涵愕然的月光中,男人,或者说患者章荻,起身,单膝跪地。
                          左手托着她的手,章荻的右手托着小巧的红色绒盒。纤细的银环上是流着七色光晕的钻石。
                          “我爱你,程思涵,嫁给我,可以吗?”章荻抬着头,眼中是一点希冀的火。
                          “噢!”金发碧眼的食客们欢呼起来。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27楼2016-04-05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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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离背过身,无声的穿过激动不已的客人和侍者们。在手机连续的闪光灯中,他苍白到略显透明的脸上却泛起了青色。蔓延的阴翳将他眼中最后的光彩逐渐吞没。
                            一步一步,身后的喧闹慢慢安静下来,如同张离脑海内缓缓退去的记忆潮涌,留下狼藉的一片。
                            张离苦笑着,轻声说:“别被眼前的一切蒙蔽了双眼啊,这只不过是一个要死的人最后的挣扎,选择和他一起的代价……”
                            张离的声音停住了,右手已经搭在餐厅玻璃扇门那冰冷的金属把手上。
                            “我……我愿意。”声音生涩的令张离感觉好笑,轻信了人类话语的仙女最终是会被剥去羽衣的啊,谁能够在那时救你?
                            张离猛地推开门,大步向前走出这个蜜糖做的牢笼。
                            没有烟火,没有海滩。在强烈的失重感中,张离像是坠崖般跌入了黑暗。
                            头顶那扇玻璃门飞快的离去,最后连那点微光也不见了。
                            张离闭上眼,意识在下一刻涣散开来。
                            他终于明白了,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医生,也只有一个患者。
                            其实没有他张离啊,他早该发现的。章荻,张荻,张离……
                            原来那些挣扎,原来那些记忆,并不是所谓的患者的,而是他自己的……
                            不,应该说,他就是患者。
                            患者是章荻,他,就是章荻。可……我为什么存在?
                            黑暗中,张离猛地睁开眼!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16-04-05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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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多的选择,最终在那枝叶错综的命运树上长出了一枚苦果。
                              张离在车右后座上醒来,车里还是熟悉的内饰,窗外仍是那夜可怖的雨。
                              “你果然想起来了啊。”贺主任倚着左后侧的车门,语气平静,却是没有看着张离。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张离苦涩的问道,“我不是应该早就死了吗?”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发生过的事却能在你的记忆里一遍遍重演。”贺主任回过头,平光镜上流淌深蓝色的折光。像是寒霜从他的眼底蔓延出来,贺主任的目光顺着冷到张离的眼睛,一直冷到张离的心底。
                              “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注意到吗?”贺主任轻微颔首,“你所谓的白大褂下,是什么呢?”
                              张离惶恐的扯开那单薄的白褂,入手是黏腻的液体。
                              考究的宝蓝色手工西服和马甲,酒红色的领带,雪白的衬衣……和那些止不住从华丽外衣下涌出的浓重猩红——原来那白褂竟是一件尸衣。
                              原来他一直拖着这样的身体穿梭在自己过往的记忆里吗?
                              是一只从血河里爬出的恶鬼,白色的尸衣下,裹着令人作呕的鲜红。
                              张离苍白着脸,目光呆滞的盯着车窗外的那家餐厅,贺主任也回过头去。
                              隔着胶离的雨幕,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男人撑着一把伞,怀中似乎还搂着什么向车子走来。
                              “嘀”的一声轻响,汽车锁被开启了。
                              “我杀了她。”贺主任身后传来虚弱的声音,简简单单四个字竟用这种毫无生气的语调说出来,会让任何一个人遍体生寒。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31楼2016-04-05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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