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贺光照老师荣登吧主君临弥留。*日*
夏日的锡安都炎热的就像一口蒸锅，金黄的沙粒散射出一阵阵热浪，市集里人声鼎沸，更添了几分燥热。
背着箩筐的男人不停的用一块白布抹着汗，从额头一路抹到脖颈，再向下延伸向胸膛，而此时头顶又开始渗出粒粒豆大的汗珠了。他疲劳的拖动着晒黄的草鞋，一步步登上没有尽头的石阶。
石阶靠山的一侧全是石砖砌出的民居，五彩的花布在房子间随风飘动，偶尔还传来阵阵清脆悦耳的风铃声；靠外的一侧则都是木架子支起来到遮阳棚，高高低低又错落有致，棚下则是大声叫卖的摊主们。
“西瓜哩，西瓜咯！！”
几个淘气的孩子从男人面前冲过，和卖瓜的老板周旋着什么。男人侧眼一撇，绿油油的瓜整个整个的浸没在清澈的水中，不禁抹了抹嘴，生生的把口水咽回干涩的喉咙。
“阿六，来个瓜么？”
好客的老板老远就认出了男人，那男人摸了摸日渐干瘪的粗布囊，尴尬的笑了笑，摇头拒绝了老板的推销。
几个小孩似乎是被几片薄薄的瓜皮打发了，笑闹着沿着石阶一路向下而去。而老板虽然知道生意做不成了，却仍笑着招呼阿六凑近点说话。
“怎么，这次来锡安都做什么？我想你大约知道……”
“是的，我……”阿六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太久没有喝水了，“……叫做光照的贤者，不错，我是来看他的。”
老板戏谑的挑了挑眉毛，翘着二郎腿，递给阿六一杯清水：“光照贤者的事情很蹊跷，民间也少不了这样那样的传闻。”
男人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他似乎并不那么着急，脱下箩筐往棚脚一摆，坐在了山路边的石墙上。
“他被选为贤者，恐怕不过一天吧，你的消息和脚程都挺让人惊叹的。有机会休息一下吧。”老板把玩着刚刚的孩子给他的弹珠，“如今两位前贤被罢，这家伙趁机一跃而上，倒也算是个时势造的英雄了。”
阿六的眼神有点呆滞，似乎若有所思，然而老板却不在乎似的继续说道：
“于是民间流言纷纷，强盗，政客，商人，投机者，野心家，他以前什么都干过似的。现在倒好……”
“我怎么听说坊间对他的风评似乎不错。”
“那是另外一回事了——据说见到他的人无不对他赞叹有加，这还真是怪事。”
一个严严实实包裹住的人站在了瓜铺前，手里抓着两枚铜币，似乎打算卖瓜。老板热情的上前招呼，又吸引了一大堆客人，阿六眼看顾客越来越多，也就背上了箩筐，与老板挥手辞别了。
他正试图穿过居民区，山的那边，是被城市紧紧环绕的盆地，盆地的正中心是国王广场，也是阿六的目的所在。
他刚刚来到盆地的边缘，就听到广场上人群一片骚动。阿六伸手拿出了两块镜片，调整了好一番才看清原来是两个人在打架。
随之而来的是另一阵骚动，吹着喇叭的士兵列队向广场走来，队伍的正中有一个轿子，那就是贤者光照所在的地方。
阿六急急忙忙收起了镜片，加快脚步向广场跑去。而此时的广场上，贤者的队伍停在了闹事的两人面前，几个衣着华丽的侍女扶着轿子中的男人下来。
男人意气风发，披着纯白的长袍，缠着格纹头巾，手中握着象征三贤的法杖，笑眯眯的走到了两人跟前。那两人似乎觉得不妙，赶紧停了手，跪下给贤者赔罪。
光照满意的拍拍两人的背，温和的说道：“互相争斗可不好。”两人慌忙点头，口中念着感谢大恩大德，不一会就窜进人群里去了。
阿六与这两人擦肩而过，正好穿过了人群。眼前的白袍男人是如此的熟悉，阿六心中知道是他，可是男人的表情似乎又在诉说这不是他。
在两个月前，这个男人曾经和阿六是一丘之貉。
那是一个风很大的夜晚，阿六和这个“
贤者光照”一起打劫了“贤者森田”。事实上，他似乎抓到了“贤者森田”的什么把柄，和阿六合计着一起敲他一笔。
之前光照是贤者宅邸的管理者，抓住森田的把柄大约也得益于此。不但如此，他那时便大肆宣言要成为贤者，森田似乎早就发现了他的野心，然而又因为他的野心展现的太过高调，只当做玩笑话看。
阿六的思绪回到了现实，光照似乎看到了他，对他点了点头，完全是一副贤者的模样。
“光照！”
阿六试图剥开人群冲上前去，然而贤者早就转身上轿。奏乐声逐渐远去，阿六有些脱力的抹着汗，这一天他已经奔走了太多路程了。
“有机会休息一下吧。”
此时想起了老板的话再合适不过了。
*夜*
说着休息，一躺就到了子夜。
阿六从梦中醒来时正躺在山顶的菩提树下，晚风中挂满菩提树的银铃此起彼伏的响着。
梦中的内容是贤者森田正和包括自己妹妹在内的女人们花天酒地，而这也是现实。自从自己的妹妹嫁给了贤者森田，那位贤者就很少露面了，甚至有些昏庸无能的味道。
阿六在贤者宅邸做仆人的时候一度十分崇拜森田，他有着非凡的人格魅力，把人才聚拢在旗下，他的话语如此有力，指引着每一个迷茫者前进的方向。
不知什么时候这一切都改变了，那其实是在妹妹的婚礼前，大约是从光照抓住森田把柄时，亦或是他的故乡弥留城颓废时开始的。
他变得易怒，暴躁，对于一度礼待如宾的友人们毫不吝啬粗鄙之语，展现着其极度的不屑。时而自视甚高，满嘴充满了对他人的否定，但从此却再无建树。唯一能与他来回周旋的也只剩光照与骑士长有妻两人，其中光照是否做了手脚就不得而知了。
至此，不受尊重的阿六离开了贤者宅邸，一度敬佩的贤者实在太让他失望。大约很多人也有此感受，这样一来光照则代替森田扮演宽厚的角色，这也是光照能受到见过他的人民拥戴的原因之一。
阿六的妹妹嫁给森田后，那位贤者暴躁的脾气的确有所收敛，却闭门不出，也寡言少语，成天与女人在宅邸中酒池肉林……
阿六甩了甩头，从木椅上坐起，前面还放着他的箩筐，他伸手向箩筐里抓去，所找寻的是一册书。
书装订的很新，是光照还在任大管家时写的，封面是一张印着霍吉尔头像的扑克，左上角还歪歪扭扭的写着“黑桃J”的字样。
菩提树下是一口干枯的井，据说在贤者被罢免的夜晚，人们都会纷纷把写有名字的陶片或者纸片扔进井中，小精灵会找出被刻最多次的名字，并把刻有他名字的所有陶片或纸片扔到国王广场的花圃里，第二天他就会成为新的贤者，光照也是如此成为贤者的。
如今仍有一位贤者的位置空缺，今夜也是“投票之夜”。
阿六轻轻的卷起遮住箩筐的丝帛，下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黑桃J》。光照一度每每与人招呼便递上一册《黑桃J》，几乎成为了名片的替代品，阿六也因此收到了数十本这样的书。
呼声最高的骑士长有妻并没有成为贤者，阿六很清楚这是光照搞的鬼，他实在太畏惧，太畏惧光照了，不惜连夜赶来锡安都陷害他——既然光照已经成为贤者，理应没有人再将写有他名字的陶片投入，而如果此时他再次以高票胜出，他给自己投了数票的作弊行为就会暴露无遗。
他将每一页都写满了光照名字的《黑桃J》一本本投入井中。
待到黎明将至，箩筐早已见底。阿六困倦的看向中心广场。一声声鸡鸣响彻整个山谷，手持火炬的骑士大声向整个城市宣告：
“获选者是——光照！”
阿六满意的一笑，仰身跃入了井中。
*黎明*
淘气的孩子们把西瓜皮扣在头上，在山间乱跑。瓜铺的老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随着人群一点点向山内移动。
“咚……咚……”
黎明的钟声响起，白鸽向高空飞去，整个锡安都的子民都停下了脚步，跪倒在地，虔诚的朝向贤者宅邸礼拜。
连续两次被选为贤者是没有先例的，人们早就把其原因抛在了脑后，脑中唯有的只是对贤者的尊敬与深深地震撼。
“朝圣！朝圣！”
“伟大的贤者！伟大的贤者！”
日光从东方的云层中穿透而出，贤者的宅邸格外的耀眼，饱受殊荣的新贤张开双臂，让光照撒满锡安的每一个角落。
在没有光照到的地方，一个男人正痛苦的抽搐，他的四肢已经折断，以奇异的跪姿俯倒在陶片之中，四周还散落着数十本扑克牌封面的图书。
在光照不到的地方，他大约不知道，他就这样向着贤者朝圣，直至永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