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捡到它的时候，是个阴天。
地上青苔很厚，脚踩上去后得收着三分力道，才不会打滑。右侧石壁上虽然没有绿油油的草皮，但经年有山泉冲刷而过，石面手感润滑细腻，比吉野屋的女人更胜一筹。
这次运货南下，不慎被贼人截胡。没保住货物不说，全队人马加起来五十多条命，徒逃了他一个，只是失了一只眼。
他找了条山泉，趴在水边将破掉的眼球挖出。等从昏迷中醒转，洗净血污，再扯了衣摆浅浅包扎后，便开始独行山野谋下山的路。偶尔闭眼，队里弟兄的血色漫过眸前，殷红一片。可他不急，神色自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时日还长。
留得高杉在，不怕没柴火烧人。
没了着力的点，全身上下一百多斤，只堪堪压在七分实的脚底板下。徒作累赘的木屐早被扔掉，脚下白袜也即将报废。不过肩宽的山路和栈道，两个时辰走了可能有四分之一，而天快转黑。
高杉擦去划过右眼的汗，多了分想侧身跳崖的冲动。
他突然停下，侧了头，却不是向着云海。
前面不过十来步的小坡上，突然草木摇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传来幼兽的喊叫，像哑了喉咙的小猫。伸长脖子看过去，只有一团横七竖八的草秆。偶尔有一两个草秆动一下，不久露出一条苍白的尾巴。
高杉走近些打量，好像是只狐狸尾巴。毛发上乘，不过这毛…大概是卷的？
在商界厮杀打拼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卷毛的狐狸。是个珍奇玩意儿也说不定，他想。
小坡挺高，有些陡，坡下又是峭壁。尾巴的位置在高杉胸口处，他猜这动物大概是挂在了坡上，上不去又下不来，怕得慌。
于是拨了草秆埋头看，猛然打了一个激灵，又把草秆盖上。
是狐狸？还是…人？
再拨了草仔细打量。里面躺着的，是长了一头卷毛的孩子，看起来大概七八岁。小脸儿肉肉的，双眼死闭，光嘴巴张得忒大直叫唤，自幼儿小嘴中传出的却是尖细的兽叫。该长人耳的地方被卷毛遮住了，头顶支出两只狐狸的尖耳，还没长多少毛，能清晰看见血管。皮肤通体莹白，身穿一件纯白的小浴衣，屁股后面支出的尾巴不必多说，整个白成一坨。身子马上快从坡上滑落下来，手心死死拽了一把草秆把自己悬在半坡。可能是害怕，这小东西不停地抖，光着脚丫子在坡上四处划拉。
刚想不作声色掩了草秆走人，却见这小东西止住叫声。抬头木了脸盯着高杉，仿佛刚才哭叫的玩意儿不是它。
高杉惊了一下，这小东西有一双血红的眼眸。脸蛋舒展开来，才发现它长得异常的精致，远胜美喻。
是个妖物，没说的。
于是他匆匆合手盖紧草秆。
冷不防又是一声凄厉的叫声自手底下传来。空谷传响、哀转久绝，比刚才更甚。高杉耳软，听不得，心口揪紧了地疼，楞在原地手足无措。趁高杉发呆的劲头，小东西细瘦苍白的手伸了一只出来，抓住他的手腕。没有什么力气，抓不住，还在发抖。腕上传来的触感冰冷无助，直达天灵盖。
高杉被激得一顿，伸手将它抱了出来。
——待续
捡到它的时候，是个阴天。
地上青苔很厚，脚踩上去后得收着三分力道，才不会打滑。右侧石壁上虽然没有绿油油的草皮，但经年有山泉冲刷而过，石面手感润滑细腻，比吉野屋的女人更胜一筹。
这次运货南下，不慎被贼人截胡。没保住货物不说，全队人马加起来五十多条命，徒逃了他一个，只是失了一只眼。
他找了条山泉，趴在水边将破掉的眼球挖出。等从昏迷中醒转，洗净血污，再扯了衣摆浅浅包扎后，便开始独行山野谋下山的路。偶尔闭眼，队里弟兄的血色漫过眸前，殷红一片。可他不急，神色自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时日还长。
留得高杉在，不怕没柴火烧人。
没了着力的点，全身上下一百多斤，只堪堪压在七分实的脚底板下。徒作累赘的木屐早被扔掉，脚下白袜也即将报废。不过肩宽的山路和栈道，两个时辰走了可能有四分之一，而天快转黑。
高杉擦去划过右眼的汗，多了分想侧身跳崖的冲动。
他突然停下，侧了头，却不是向着云海。
前面不过十来步的小坡上，突然草木摇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传来幼兽的喊叫，像哑了喉咙的小猫。伸长脖子看过去，只有一团横七竖八的草秆。偶尔有一两个草秆动一下，不久露出一条苍白的尾巴。
高杉走近些打量，好像是只狐狸尾巴。毛发上乘，不过这毛…大概是卷的？
在商界厮杀打拼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卷毛的狐狸。是个珍奇玩意儿也说不定，他想。
小坡挺高，有些陡，坡下又是峭壁。尾巴的位置在高杉胸口处，他猜这动物大概是挂在了坡上，上不去又下不来，怕得慌。
于是拨了草秆埋头看，猛然打了一个激灵，又把草秆盖上。
是狐狸？还是…人？
再拨了草仔细打量。里面躺着的，是长了一头卷毛的孩子，看起来大概七八岁。小脸儿肉肉的，双眼死闭，光嘴巴张得忒大直叫唤，自幼儿小嘴中传出的却是尖细的兽叫。该长人耳的地方被卷毛遮住了，头顶支出两只狐狸的尖耳，还没长多少毛，能清晰看见血管。皮肤通体莹白，身穿一件纯白的小浴衣，屁股后面支出的尾巴不必多说，整个白成一坨。身子马上快从坡上滑落下来，手心死死拽了一把草秆把自己悬在半坡。可能是害怕，这小东西不停地抖，光着脚丫子在坡上四处划拉。
刚想不作声色掩了草秆走人，却见这小东西止住叫声。抬头木了脸盯着高杉，仿佛刚才哭叫的玩意儿不是它。
高杉惊了一下，这小东西有一双血红的眼眸。脸蛋舒展开来，才发现它长得异常的精致，远胜美喻。
是个妖物，没说的。
于是他匆匆合手盖紧草秆。
冷不防又是一声凄厉的叫声自手底下传来。空谷传响、哀转久绝，比刚才更甚。高杉耳软，听不得，心口揪紧了地疼，楞在原地手足无措。趁高杉发呆的劲头，小东西细瘦苍白的手伸了一只出来，抓住他的手腕。没有什么力气，抓不住，还在发抖。腕上传来的触感冰冷无助，直达天灵盖。
高杉被激得一顿，伸手将它抱了出来。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