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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周 开始前夕
——一个疯子长时间的内心独白
1.
看着眼前的景色，很…热闹。
这里是洛洲内陆里的一个小村庄，没有确切记录下来的名字，也无法在地图上找到它的标记。没有地图的索引，自然就很少人能够找到这里，但至于这个小村庄的祖先们是怎样找到这里的，便无可探究了。
小村庄临近那个被称为人类禁区的大森林——库卡玛。而至今在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口中，仍然在流传着有关库卡玛的故事——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啊，在那个百年黑暗里面，出了个洛一方，他扛着一面十字太阳旗，引领大家取得了背水抗战的胜利，凡他去到的地方人们就解放，凡他停留过的地方就筑起城镇。只要异种一听到洛一方这个名字啊，就马上丢下兵器争先逃跑了，洛家军去到的地方，没有不打胜仗的。啧啧啧，那个威风啊，吓得绛夜赶紧和他们签署了合约，在当天和谈上啊，洛一方伸手一扬，原本大片的平原上出现了茂密的森林，与平原有着一条明显的边界，这片森林便被称为库卡玛。最后，合约便规定以库卡玛及其以西为异种活动范围，异种不得离开库卡玛一跬。洛一方虽然没有使洛洲统一，却在信仰上，用黑教使不同地区的人民统一了起来，为了纪念他，人们便用他的姓氏，命名这片土地。
是的，小村庄和这个名为库卡玛的森林很接近，只需出了西边的村口，再向西步行，不用多久，便能看见那片森林的边界。虽然被称为人类禁区，但也偶尔会看见有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前往那里，希望拿回一片黑橡木的叶子以证明自己的勇气。只是，从来没有人看见过，那些去者有回来的。前人的脚印就留在那里，后人也向来只能看见那些脚印，而选择性忽略了脚印旁的鲜血。
这是一个小村庄，所谓小，就是占地小、人口少，也许用“热闹”这个词语来形容这里不太妥当，可他的脑中就蹦出这么个词来，便也无所谓的用上了——他本不是一个严谨的人，自然不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他站在村道旁，身边还跟着一个矮他半个头的小男孩，像是在闲逛，又像是在找寻些什么。原住民都知道，这两人是不久才前搬过来的，几乎什么也没有说明，便在村子里找了一间弃置多年的屋子，向村长交了钱，住下了。据村中某个老大爷所述，这俩人是他这一辈子，第一次看见从外面来的人。以前也有些年轻人走出这里，想去找找外面的世界，但没有回来的，不知是找到了不愿回来，还是如村中的老者说的，那些人被保护村子的神灵谴责，在半路上被拐走了灵魂，这就不得而知了。
大抵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一开始村民们都很照顾俩人的，偶尔会给他们送点食物和衣裳来，再好奇的打听着外面的消息，从那个青年人口中，总是能听见不少新奇的词汇，于是好奇的妇人便心满意足地离去了，青年的话给她们茶余饭后的闲聊提供了不少的谈资。
顺着时间渐渐过去，上门的人也渐渐地少了，也许是村民听够了笑话，对他们失去了兴趣，又也许是觉得两人的行为有些不正常，青年天天窝在家里，一副游手好闲的模样，却天天都能揭锅盖。实际上村民是开始怀疑俩人的手脚到底干不干净，是不是在外犯了事，才逃到这里来的——这个怀疑也无不道理，因为没有人会认为一个大晚上坐在天台看一宿月亮、还在自言自语的家伙神经会和他一样正常。到底是村民有些疏远，也没在表面上表现些什么出来，但这确实是和开始有些不同了。
看起来年纪较大的青年无论什么时候都总是穿着一件干干净净的白外套，黑色的短发像是许久没有修剪，显得有些累赘。青年的视线无意掠过身旁至今仍一脸好奇的少年，然后停在身后村屋间窄巷的一个黑影上。
黑影向他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已经看见他了，接着用唇语和青年说道，“一切都很好无论是这里还是那里。”
青年对着黑影想了好一会，才明白唇语的意思，微微地点了点头，把视线重新移回前方，却莫名地想笑——眼前一个大叔吃力的从水井中拉上满满的一桶水，不远处的老大娘也是和往常一样，在村道旁摆卖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还有那边略模糊的人影拿着镰刀，手一上一下有节奏地起伏着，割下一把一把成熟的小麦——他已经看见了一切，包括窄巷里的那人、身旁的少年以及自己，甚至还有另一位面里一个并不起眼的小酒吧。
“回家吧，”青年揉了揉身旁少年的黑发，转身向村子西边走去，那个有着，所谓家的地方。
那就这样吧，他该走了——也于是走了。

2.
安一向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即使偶尔的事实证明他其实是健忘症末期，但这丝毫不能影响他的信心。按照他的说法，他有一大堆的例子可以证明这一点，例如，他现在还记得前几天在一年一度的集市里有人吵架，甚至把别人家的手推车给掀了等等鸡皮蒜毛的事情。
事实上，他一直引以为傲的记忆力真的替他解决了过不少问题，比如说，他早忘记了前队长的名字以及模样——他是这样认为的——当然，偶尔也会忽然记起来，前队长其实是个变态的事实，每一次当这种情况发生，他都会为自己骄傲好一会——当然他不会也不可能把这种自豪溢于言表，好东西留着给自己就好——事实上无论什么东西，他都会留给自己的。
坐在沙发上的安甩了甩脑袋，将脑子里奇怪的念头甩出去，事实证明这是一个好办法，他终于回到了正常人的轨道上。安看了看空荡的室内，那个孩子不在屋里，大概是在外面干些他该干的事情——他怎么知道该干什么，自己像那个孩子一样年龄的时候，可是一个成天坐在窗前的乖宝宝啊。
虽然这只是一个任务，但自己的生活里确凿是多了一个人，一个孩子。说实话，他对照顾孩子是一窍不通，往常顾着自己一个人就已经够忙活了。当然他以前没有出什么事，这还得感谢另外一个人，一个一定会看好他的人，因为这样，自己就不用考虑太多，只要有这个人在，他就可以做自己的事情，甚至不用考虑结果——现在不了。
“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呢，对吧Anne？”
安面前的桌上放着几支东倒西歪的伏特加酒瓶，这不禁让人想起他先前声称自己已经戒酒的话。不，他从来都不会说谎，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但即使这样，别人也永远不能相信他的任何一句话，不轻易相信他人，这可是个孩子都能明白的道理。
他是真的不想改吗？不，只是有的时候他太顽固了，甚至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所以想让他改掉什么，那还真不是易事，当年在彼得罗夫斯卡娅同志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下，他才终于接受了这种叫做伏特加的东西，而如今，短短几句话就想让他戒掉，也未免有些天荒夜谭了——彼得罗夫斯卡娅同志至今还在为自己的成就而自豪着。
“把窗帘拉上，Anne。好的，那么请回答安，现在是什么时候呢？
“你说的只是上一秒、没有拉上窗帘时候的事情，但你在回答安的时候，却没有看见外面的天。看不见太阳不能断定现在是晚上，即使看见月亮也不能断定现在不是白天，既然你所看见的，都有可能会欺骗你，更何况你没有看见的呢？没有人能肯定在拉上窗帘的这段时间里，外面仍然是白天。
“要对身边的现象时刻保持怀疑啊Anne，像某个人临终前所说的，‘一块煤炭放在火上也可能不会燃烧’①，这多好不是吗……是的一切都会很好，很无论这个只会坐在角落的废物是否存在——那什么时候是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结束呢，Anne？”
那个被称为Anne也许回答了青年的问题，又也许没有回答，总之这个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的屋子重归宁静。
①出自现实中的休姆。大卫·休谟（1711~1776），苏/格/兰的哲学家、经济学家、和历史学家，被视为是苏/格/兰启蒙运动以及西方哲学历史中最重要的人物之一。著作为《人性论》。（源自搜狗百科）

3.
“……”瞳孔毫无征兆的紧缩，原本轻而平稳的呼吸忽然变得紊乱起来，安扭头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昏暗的天空。
「是组织里发生了什么吗……」
「不，不可能，那是什么？」
距离上一次收到信息后，已经很久没有新消息传来，但从某种程度而言，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想到这里，安却是松了口气，继续瘫软在沙发上。
该尽快把叶列娜叫回来的，那里已经不安全了……这次竟然还出事了吗？虽说那里时刻都发生着不同的事情，但几乎没几件是真正的“出事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不敢多想。
「想那么多干嘛，自己吓自己。」
和上次一样，安依旧坐在并不明亮的大厅中，窗帘的缝隙中没有透出些许正午的阳光——今天大抵是个不太好的阴天，现在没有听见雨声，但不代表午后不会下雨。沙发的另一端是一个正趴在沙发扶手上的孩子，看起来是太累睡着了。
安看着这个孩子，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在脑中浮现，不经意地露出了笑，像这种年龄和经历的孩子，是最容易取得信任的。如果是一个智力正常的成年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在自己最困难时候忽然出现、无条件向自己伸出援手的人。被同一个手段算计过的自己，居然在十数年后嘲笑这个手段的拙劣和另一个被它算计的孩子，自己又何尝不是同样的愚蠢与可笑。
说起那个和自己同名，不，那个被自己篡夺了名字的人，安如今表现出来的不是之前表现的失控，而是一种诡异的冷漠。但他心理承受能力确实很弱，而且不堪一击，任何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击倒——如果那个被篡名的人还在他旁边的话。
「许久之后，你也会像我现在一样，去嘲笑笼子中另一只可悲的鸟儿。」
如此想着，才听见窗外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下雨了，雨终于在午后落下——果然自己想的都是正确的。
又扯远了……安抬手抚了抚脖子上已经结痂的伤口，眼中闪烁着不明意义的光芒。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曾试着放下自己的狐疑去信任别人，只是信任，这种无用的东西，回报了他什么？
既然安已经给予了你应有的信任，那么就够了。
「窗外的天没有变亮的迹象，看起来这雨还得下一段时间……阿诺，你认为呢？」
「Anne，去把叶列娜叫回来。」
「……组织那边最近怎么样了？估计子肃看见安还是会一扇子划安脖子上吧？安可还不想死。其他人的话…也是和平常一样吧？一定是这样，维会一如既往地找Wick玩扑克牌，勃朗特也会一如既往地一边谩骂一边把自己后花园新生的杂草烧掉。」
「总之，一切都不会有变化。」
就像沙发上的青年也一如既往地沉默着。

第五周 一个孩子
——主神取来未描绘的白纸丢在他的面前
1.
“大哥？”
坐在一旁的男孩摇了摇安的胳膊，他并不能理解，为什么他眼前自己的大哥会说着说着，却忽然愣住了，急于知道下文的孩子催促着他回到正常的思维上。
“继续说啊。”
“好好好。”
安刚刚大抵是走神了，此刻理了理头绪，继续说着什么——在这个还保留着以前一些痕迹的屋子大厅里，比如楼上卧室已经积尘的大书架，还有阳台上会吱呀吱呀响的摇椅。
“在外面的世界里啊，流传着这样一段话，说有一个组织，没有确切的名字，更没有人看见过它的成员——换种说法，即使它的成员在你面前经过、或者就坐在你的隔壁，你也不会知道他的身份。
“因为这样，所以有的人认为，关于这个组织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个无聊人无聊得慌，而编造出来的谣言，有的人坚持这个组织是真实存在的。就连组织成员的个数，到现在也颇有争议，一部分人认为它有十三个人，一部分说有十二个，还有一种说法，就是它的成员无处不在。”
“大哥，我有问题！”
孩子似乎对他大哥的话感到很是不解，抓着安的衣袖摇了摇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同时反驳道。
“既然没有人见过他们，为什么有人相信他们的存在？”
“没看见不等于不存在啊——”
安拖沓了一下尾音，看着男孩依旧不解的表情，继续解释道。
“那你相信库卡玛大森林的传说吗？”
“那那那是当然的啊！像洛统领那样伟大的存在，那当然真的啊！大哥你小声点，这样的话被外人听到了很麻烦的啊！”
“可你没有真正‘看见’过对吧？对，就是这个道理；这个组织所谓的存在，不是源于某些人无聊的猜想，而是在一些历史记载的‘基础’上，所作出的推测，明白了吗？”
“呃……有点吧……”
“好了，回到正题。据说这个组织是信仰黑教的，而黑教所供奉的主神，传说中创造了这片土地。当他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后，则留下了他当时的仆从们，负责守护某个事关重要的东西。甚至连此世这个名字，也是用当时仆从领首的名字命名的，久而久之——
“这就是有人相信存在的组织，被民间称为，拾叁者。”
“……那个……这个名字……好中二啊。”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洛洲这个名字……不是用洛统领的名字命名的吗？怎么变成了这个…这个组织的统领？还是那个什么主神的仆从？而且我以前听家里人说的，好像不是这个主神创造的天地啊？”
“你口中的洛统领和这个仆从长，本来就是同一个人。至于你之前听说的，只是不同信仰之间的冲突而已。”
“什么叫做信仰？”
“弥补人思想空洞的东西。”
“什么啊？”
“你以后会懂的。天黑了，晚安，阿诺。”
安从床边站起身，太阳下山后的屋子没有灯，现在的卧室里更是一片漆黑，他现在也只能勉强的看见孩子模糊的轮廓。约摸估计着给孩子扯好了被子，转身出去并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第五周了……」
「希望一切都好……」
「……队长还没有消息……」
“……队长他还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吗？”
在那个岛上的某一处，一个类似于石洞之类的地方，洞里空空荡荡，只有中央放着一张类似石床的东西，石床上面躺着一个一直昏迷的黑衣人——之前的多个入侵者之一，现在是他们一直昏迷的“队长”——安不得不承认这些。
“没有，丝毫没有。我已经试过很多次了，也已经向主神祈祷过了，他不醒我也没有办法。”旁边一个穿着类似于牧师服的人回答道。
“差一个药引。”
安摇了摇头，回想起那些被送走的入侵者们，如果是和队长有关的药引的话……想起这个，他不禁想起那具和Anne完全契合的躯体，明明有机会让Anne真正存在、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不过那已经过去了，而机会是自己亲手毁灭的。
“以主神之名，这我可做不到。”
“……没叫你，2B。让子肃去。”
「还有那些家伙呢。」
“安，最近他们的活动越来越活跃了，现在这样看来，你那边的情况可能会受阻……”Wick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顺带了这句话。
“如果这么久他们都发现不了的话，那也真是够失败的了。”
“那你自己小心吧。”Wick皱起眉，转身退了出去。
「总之现在才是第五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