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天成发现事情不对头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他是被仪器的警报声惊醒的，醒来后此起彼伏的刺耳警报和到处闪着的红色警报让他直接从趴着的椅子上跳起来。他扑到仪器上摆弄起来，弄到一半，他抓起腰间的传呼对着里面喊了一句“快来人。”就把它丢到一边去了。准备早上来跟天成换班的水野第一个冲来帮忙，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摆弄了一刻钟，才让嚣叫不停的仪器安分下来。
水野紧盯仪器，满头大汗的天成一坐下，堵在门外围观的各位麻利地挤进不大的房间。
“情况不妙，那个虫洞随时会消失。”天成缓了缓气息，他随便拿过一个杯子把里面的水一口气灌下去，“这说明扭曲在减小。”
“好事啊。”
“但是……”身为科学家的水野自然明白天成话里的意思，“虫洞消失的话，赛文前辈就回不来了。”
“什么？！”
“有办法维持住虫洞吗？”
“虫洞因扭曲而产生，扭曲消失虫洞就会消失。”天成不知从哪里抽出一个大本头排在小案几上，“单方面输入能量可能可以延缓虫洞消失的时间。”
“可我们要上哪去弄那么多的能量？”索加凑到天成前面看了眼最后的数据，指出了现实问题。
这个世界刚刚复苏没有多久，各个机关部门还处于整顿末期，储备能源因前段时间的宇宙人入侵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产能工业仅仅供求平衡，抽调出人手来全天候监视龙森湖已是极限，大量动用现下万分紧张的能源，可谓十分艰难。
众人沉默。
“HSS-POWER机行不行？”何志在角落里问道。
“不知道。安奴，你知不知道前几代的HSS-POWER机还有在吗？”
“只有最近退下的三代HSS-POWER机还保留在仓库，有研究所的人定期会进行维护，使用没有问题。”安奴想了想，“但是均只留下一台。”
“那天成和安奴去研究所看看，古桥与何志去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得到维持虫洞的允许。”桐山一手压着太阳穴，显然这样的局面有些难办，“白勇，守备的事情你多费点心。”
“桐山前辈要注意休息啊。”白勇看到桐山眼里满是血丝。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谁又能好好休息呢？
一代UG的队员一直坚持守在龙森湖，哪怕是年纪最大的桐山薰也是与他们一起熬夜守通宵，实在熬不住才跑去眯一会，转身就仗着前辈的身份把巡视结束的三代队员赶去休息。仪器由天成、宫部博士和水野三人轮着守，倒还算好些。
研究所负责仓库钥匙的人今天休假，安奴记得家里有以前留下的备用钥匙，所以别了天成回家去取钥匙。一进家门，安奴便听到了一串的风铃音。记得自己临走时关好门窗的安奴来到卧室，门窗依然关得严严实实，风铃静静地垂着摆。安奴走过去，伸出食指轻轻推了下风铃，清脆如冰凌落水的声音响起。风铃在安奴眼中摆动身子翩翩起舞，怎么也听不腻的声音在密闭的屋内回荡着余音。
安奴一时有些痴了。
“啊，遭了。”回过神的友里安奴连忙翻出钥匙往外跑。
“叮铃铃——”停止摆动的风铃不知怎么猛地一晃，飘出一串悠扬的尾音。
经过一番努力，政府批准维持虫洞的申请，但必要时必须即刻摧毁虫洞。对于这个结果，大家算是暂时松了口气。另一边，天成和安奴从研究所借来了两台HSS-POWER机，尝试供能。
“能成功吗？”风森小声咕哝，“总觉不太靠谱。”
“笨蛋，你这是什么话。”里美瞧着没人，拧了把风森的胳膊，“说点好话。”
“呸呸呸。”风森动作夸张。
这还差不多。早川里美看着站在安全区忙碌的众人，拽上风森正辉的手把他拖过去。风森呲牙咧嘴叫着“里美”想抽回自己的手，脚下还是乖乖跟上里美的步子。
远远的人在低声交谈。
“一定会成功的。”
“一定。”
一定不会有事的。桐山看着安奴，脑海里浮现了几年前听到的一段祈祷与一段夜深的对话。
——那个愿望可不包括现在的情况。
——那又如何？我相信我的队员就够了。
桐山灭掉手里的烟，赶走了脑海里冒出的声音。
随着夜幕降临，虫洞放出的电光开始减弱——这意味着虫洞开始消失了。
JIN变作赛文后与支配者的手下交手异常吃力，一方面因为对方的实力远比之前遇到的宇宙人要强大，另一方面便是两个世界的联系正在减少，赛文的力量越来越弱。
赛文的意识感到虫洞的消失，当JIN变作的赛文被打回原形之后，JIN无法再操控赛文的力量，红眼镜变成光散掉。他占据了JIN的意识海。占据的瞬间，赛文眼前晃过一副画面。夜晚的龙森湖畔放着两台巨型机器，两股强力的能量直射入湖心的虫洞，能量与电光的撞击激起湖中波浪起伏。在光暗交界的地方站着十来个人，他们的模样因光线的原因看不清楚，隐约间似乎在说着什么。“叮铃铃——”上扬的尾音是赛文听清的唯一的声音——风铃。
对不起，我一定会努力回去的。JIN——可以说完全由赛文意识为主导的JIN站起来了，他举起奥特眼镜，迎上支配者的喽啰。这个场景，在赛文的眼中重合了数十年前的一个夜晚，他感觉到了JIN的意识传来的心的钝痛。
艾丽亚眼里重新站起来的JIN是那么决然，那么无谓……那么陌生。纵然她有做好这一天到来的思想准备，她也无法接受残酷事实。她目送着JI再次举起眼镜，全身发出金色的、希望的光芒。有几秒钟的时间，她连怎么呼吸都忘记了，大脑空白地、呆呆地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焦急等在HSS-POWER机旁的安奴遽然听到了团的声音，好像还有极其微弱的风铃的声音。
“一定要平安呐。”
时至黎明破晓，水中虫洞光芒大盛，电光瞬间消失。仪器上的数字与指针不断飙升，红线的位置仅一步之遥。天成屏住呼吸，汗水沿着他的脸颊滴下。
站在天成边上的桐山嗅到了不妙的味道：“马上断开能量输入。”
“可是……”
“断开！”桐山厉声道，他仿佛已经看见了爆炸的火光。
离得最近的天成与宫部博士一人去拉一个HSS-POWER机的开关，水野拖着风森一同抱起能量监测仪往后跑，留美打开对边跑边让何志做好紧急情况突发准备。站在后面的士兵举枪上前，防御仪器被推上前。
一秒，二秒，三秒……湖面很平静，光芒在众目睽睽之下弱下去。
好像没事了？
古桥想上前看看，被索加一把拉住。
安静得仿佛冰凌滴水。
“虫洞要消失了。”水野紧张地抓着仪器，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十分刺耳。风森闻言脑袋凑到水野旁边，眼睛不离湖心。
“这里是何志，已做好支援准备。”传呼里有声音传来，背景音很嘈杂。
古桥接过留美递来的传呼，眉毛打了个结：“原地待命。”
志摩上前两步，左顾右盼了下，快速退回来：“没什么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太阳已经升起，湖水被染成金色。
“能量稳定下来了。”
“没事了。”
话音刚落，湖心的光球毫无征兆的爆炸了。激起的浪花径直拍上岸边，措手不及的人们却并没因此被浇成落汤鸡。岸边的人们抬手挡住眩目的强光，预料之内的一身湿等了半天也没来。耳边又呼啦啦的水声，细小的水花打湿了裤脚。
“你们看！”有人放下了手，吼了一嗓子。
一个赤红色的光球在人们的兴奋中一点一点浮出水面，如它身后缓缓升起的朝阳一般，带着生机与希望，没有征兆地闯入人们的视线。那个颜色，从半个世纪前的某一天开始，成为了人们心中最安心的颜色，是人们眼中希望的颜色。
——你还知道回来啊。
涂上橙黄色颜料的云朵间闪过一抹莹绿色。
似有风铃随风起舞。
是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