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几日无所事事。
唯独一件，送走那个不守承诺智深。
众人呜咽不绝，那声势胜过烈火，真假难辨。可惜，我没参与其中。
不为任何。
我只是不配去为他送行。
只恨自己，未能趁他在世，尽力去报答他。
始终自觉惭愧于他。我受他太多恩惠，却回报甚少，几乎近无。
我的确是个混蛋。
至少，我和武松，都这么想。
“你还有心思喝酒！”智深走后三日，武松见我这般气得浑身颤抖，一拳砸在歪脖子树上，愣是砸了个凹坑。
而我，浑浑噩噩，好像事不关己，摇着酒碗，悠悠道：“不然？陪葬？”
那语气，任是谁都想揪起我衣领，狠狠揍上几拳
“你...呸！”武松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气得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却不知怎么骂我。
“混账！”扔下句话，他就摔门而去。
“还好，他还知道吗我。”等他走远了，我才把酒泼出，盯着酒迹，发愣地自言自语。
“我有什么资格去凭吊他？”
往后两三日，没有一夜入睡，顶多午时打个盹。
也就是这几日，我忽然说服自己，回东京领赏去了。
回去看看娘子，把智深迁到大相国寺。
愈发烦躁，索性午休都不打盹了，有些困意，直接用凉水泼面，就又精神了。
每天伏于桌前，一遍又一遍，挥笔痴狂，或是喝得酩酊大醉。
我不知道，为何要如此折磨自己，或许是对十年来，自己执念的惭愧。
林冲，对不起。
头疼日复一日加重，我也不放心上。
反正现无大碍，回东京做完这些事再说。
直到后来，疼得无以复加，疼得两眼一黑，疼得不省人事，终于不用折磨自己了。
宋公明已经找来郎中。
“恕老夫之言，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省省吧，反正也回不去了。

【3】
刚开始并不习惯，稍微挪动，都要费不少劲。
不过习惯了，也就好了。
真的，反而还会喜欢上卧病在床。
其实没什么不好，省得我再去纠缠。只是辛苦了武松，他生活本已不太方便，还要伺候我。
“哥哥，该喝药了。”
“嗯，辛苦了。”我接过药，直接喝完。
很苦，哭得难以下咽，差点呕出，我总是偷偷趁他出去时想办法倒了。
将药给我这个废人，就是浪费。
卧病后，反而有闲情逸致，去看看古人诗文了。除了阅书，也无事可做。也就靠书籍，打发余生了。
不过看久了，也腻烦了。
早已看过几遍，再看，也没意思。可惜这冠冕堂皇的理由，无法说服自己。
我懂得，我只怕触景生情，却又忍不住触摸。
很怕见到“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不知为何，一见到这句，只觉脊背发凉，似有泰山压着，难以呼吸。
无绝。
就如我，立于红尘之间，一路徘徊。
我该复仇，因为十年；我该放弃，因为是我；都有道理，可哪个，都不对。
我只能苦苦缠着，或许我坟头的野草已经二尺高了，或许还不懂得如何解脱。
解脱于我，从来是陌路人。
说是害怕，可每天都离不开，虽然一次又一次，触得心如刀绞。
相比长恨歌，我更怕“我心悲伤，莫知我哀。”
大年三十，我最后看它一眼时，眼角有点塞涩，似有什么即将溢出，又憋了回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到了真正伤心，也绝不能轻易流泪。
我何必去自艾自怜？我就是活该。
我留不住娘子，我留不住智深，我什么都没留住。我以为我要苟延残喘，渡过余生，可我，连自己都留不住。
痛苦地闭上眼，狠狠一砸被褥。
很久，没尝过眼泪了。
咸涩，发苦的。
我记住了。
后来呢？
我扔了《诗经》。

【6】
我忽然有了力气。
离开了六和寺。
这半年来，我终于知道，我该去哪。
还要几步，就到了。
那是东京，
不，不是东京。
【完】

雁已还？雁归来？

这文笔……瓦被深深地虐到了TAT【不是指文不是指文不是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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