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时间一刻不停。
黑瞎子离开已经有半个月了。
张起灵在对吴邪的一礼拜围追堵截之下,吴邪迫于无奈终于将事情的原委全盘托出。
张起灵听完以后,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表情有些凄凉的离开了。隔天便收到了解雨臣的短信,上面写着黑瞎子的目的地,以及他的一段叮嘱。
「瞎子是自囘由的。如果是你,你能挽留他么?」
张起灵的装备很简单,简单到有点简陋--只有那把刀相伴,还有一些下斗必备的东西。其他的装备--枪囘支弹囘药什么的都被他一一回绝了。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是想去陪黑瞎子的。
在原定黑瞎子回来的日子之后又过了一周,张起灵踏上了行程。花了三天的时间,张起灵觉找到了地方。
这是一片略有些荒凉的山脊被,方圆几里渺无人烟,就连飞禽走兽都很少能见到。张起灵估算距离、心算位置,在确认墓穴入口的地方发现了黑瞎子留下来的大量烟蒂、两瓶空了的矿泉水瓶、几个压缩饼干的袋子,一个睡袋,还有不远处拱起的土堆。
土堆下面是个深约三米的坑,坑的地步隐约能看见些许光亮。张起灵没有犹豫,跳进去的瞬间,似乎听见,可黑瞎子的声音。
「你真傻。」
张起灵也觉得自己好傻,傻得可笑。
进入墓室,墓室里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甬道,墙壁两侧有整齐排列的长明灯。
这个甬道有些坡度,越到里面,越深入地下。张起灵拂过墙壁,冰冷的反馈却让张起灵有些温暖。
黑瞎子就在里面了。
又走了约摸10分钟,眼前豁然开朗。终于要进入墓室了。然而,等他真正走出甬道,走进这空旷的空间里的时候,他却呆住了--眼前是一片大约两个足球场那么大的空地。
正中间是一朵巨大的散发着恶臭的花,这花大概有两层楼那么高,红色的花瓣上面有黄色的茎脉,绿色的叶子不时颤抖,配合着叶子的抖动,花会喷射就金色的粉末。
四下寻觅着那抹熟悉的黑色,可是视线所及之地均是一片血红--无数的被撕裂的尸体不断叠加,形成一个个形状不一的小山。
张起灵有些焦急,目光瞟到附近凸起的石头上有一条垂到下面的绳子。看打结的方式,张起灵几乎断定黑瞎子就在下面。顺着绳子,张起灵很轻松的向下滑去。到一半的地方,一阵阵腥臭让他皱眉,单手赚着绳子,另一只手翻出包里的防毒面具套在头上。
终于到了底部,张起灵才刚刚踏出一步,脚下就传来破碎玻璃摩擦地面的声音。张起灵一低头,看见一个扭曲变形的防毒面具,玻璃是面具上眼睛的位置上的,已经碎的可怜了。仔细观察得话,还是能看出来这个面具与张起灵的相同,细长的手指拿起面具,翻过面具,面具里面都是血色,看起来已经风干多时了。
「是他的么?」
张起灵的视线缓缓划过面具内部,最终停留在左侧一小块凸起的位置上。这里是解雨臣家特有的标志,是一个“解”字,在装备上用特殊得手法刻的字,不是解雨臣信任得人,是不会被告知这个只有在特定角度才能看见的字。
「也有可能是上次跟黑瞎子来的那伙人呢!」
如此安慰着自己,心跳却没有一刻平静。
踏过无数破碎的尸体,远远看见尸堆下面熟悉的墨绿色包裹。一路近乎狂奔的冲下去,有些颤抖的拾起有些破碎的背包,里面已经空无一物,包上粘着血液,似乎还有些温度。连忙四下看去,却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发现了他。
第十四章
三瓣叶子几乎平贴着地面,红色的花瓣上黄色的茎脉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上输送着尸块。
在靠近张起灵的地方,有一块黑色的凸起。紧紧贴着红色的表皮,以母亲肚子里的婴儿一般的姿势蜷缩着。
“黑瞎子!!!!!”
沿着沦落轻轻划开,黑瞎子滑了出来,满身的黄色液体。张起灵忙抱起他,退开数米。才轻柔的把他放下,确认他的状况。
呼吸虽然微弱,但是好在还在喘气。身上也没有什么外伤,只是衣服有不同程度的破损,看起来像是被腐蚀了一样。
“喂!”轻轻拍着黑瞎子的脸,看着怀里的人眼皮微动,转瞬便睁开了,张起灵也是长长的出了口气。
“哟,这不是…………呕………”胃里一阵阵的抽囘搐,黑瞎子连忙推开张起灵,呕吐起来。张起灵连忙去拍他的背,却被眼前的东西吓得不轻,手都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胃里的东西是红色的树藤一样的东西,沾着粘囘液,在地上抽囘搐着,像是脱水的鱼一样不断的上下摆动,发出“咻咻”的声音。但是,没多久树藤就失去了活力,同时也失去了颜色,变成一摊灰色的粉末。
黑瞎子倒是没有什么反应,那手背摸囘摸嘴角,吐了口血沫子坐了起来,看着张起灵说:“你怎么来了,不是不让你来么?”
张起灵定了定神,先是看了看黑瞎子的身子,然后什么话都没说就直接拉着黑瞎子往外拖。
“你都知道了?吴邪告诉你的?”黑瞎子显然已经预料到了,“解老板也跟你说了吧?”
“嗯”声带通过震动发出的声音,有些颤抖。是气愤,还是悲伤?张起灵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不需要,他不需要拿黑瞎子的命换回来的未来--没有黑瞎子的未来。
拖着黑瞎子的手有些颤抖,像是掩饰一般有些用力的抓着他的手--“我跟你回去,你能轻点么?”
黑瞎子被困在那植物里大概得有三四天的时间了,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了,要不是他一直咬牙撑着,怕是现在已经倒下了吧?张起灵意识到这些的时候,黑瞎子的手已经抽回去了。
“你刚刚切了那玩意,估计他们一会要来寻仇了。”黑瞎子翻着兜,不管是什么,只要能入口就行,不然等一会怕是跑不了了。可惜的是,他只翻出来半包严重变形的受潮严重的烟。这就尴尬了,黑瞎子扯着嘴角有点受伤的看着张起灵。
张起灵翻了一下肩上的包,拿了一包压缩饼干,一瓶矿泉水给他。黑瞎子先是一口气喝了半瓶水,然后两三口解决了压缩饼干,最后将瓶里的水一饮而尽。然后长长的喘了口气,看样子是活过来了。夹克斗里的烟是不能要了,有点心疼,他全部的家当就只剩下半包不能抽的烟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没什么时间惋惜了。
脚底下的尸块有细细的震动,张起灵望了一眼远处被红色树藤覆盖起来的洞口,手里握紧了刀,另一只手把包甩给黑瞎子,戒备起来。黑瞎子蹲在地上翻包,拿出一把AK47,还有一捆C4,一把手囘枪,“哦哦!哑巴!够意思!还知道给我带烟!等出去奖励你哈!”背包侧边的小口袋里有被防水袋包裹的两盒烟一个打火机,防水袋里还有一些能有效防止冲撞的气垫。
“谢啦!”狠狠吸了一口烟,感觉肺子里面都被尼古丁填满了,黑瞎子才慢悠悠的突出白色的雾气。
随着烟雾的散去,第一根藤脉已经到达张起灵的狩猎范围。像是触手一般灵活的树藤腾然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张起灵,而张起灵不过是微微侧了下囘身体便轻松躲过,轻描淡写的对着树藤一切,树藤就断在地上抽囘搐了几下,死了。
看着树藤化成灰,接连不断的藤脉向他们袭来。黑瞎子拉开保险栓,几个点射,每一枪就是一段树藤。霎时间,灰尘四起,迷的人睁不开眼睛。张起灵下意识去拉黑瞎子的手,可是在原本的位置上,他却没能触及那片温暖。
回头的瞬间,张起灵以为自己堕入无尽的地狱之下了。一望无际的猩红色的海洋,声嘶力竭的哀嚎,红色的火,黑色的烟,破碎的眼镜,恐惧蔓延至全身,像是跌入冰冷的海水一样,周囘身刺痛僵硬,心肺功能开始减速、衰退。然后视线开始模糊,呼吸衰竭,最后是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