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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彼拉尔第一高等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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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压制
国旗代表着国家,而公民必须敬仰国旗——选自《绝对领导》
在无数个暗无天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我都会不禁思考我那渺茫无望的人生。我将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应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将会有一个怎样的未来?我的大去之日会不会就是我学海终涯之时......我仿佛深陷在一个永远也无法逃脱的迷宫里,悲观至极、迷离至终。也许,在不远的将来,一场暴风骤雨会悄然降临,而它将改变我的一切......
“彼拉尔格勒第一高等中学升旗仪式正式开始。第一项:出旗”慷慨激昂的国歌回荡在包容万人的大厅里,无数的领导衣冠整整、凛若冰霜,他们正面对着国旗台,双眼凝视着行进中的年少旗手。在国旗台的两旁,学生们排排列列、整齐有序,黑白相间的校服束缚着他们那年幼的灵魂。瑞克·加西亚站在这芸芸众人之间就如同沧海一粟、千己万我。
在窗外,沙尘扬起、遮天蔽日,昏暗的天空下大地寸草不生。太阳上次沐浴这里已经过去很久了,为躲避这可怕的天气,人们不得已将所有生活活动都尽可能的改为室内,同一单位的建筑相隔不超过20米,并周期性的计划外出。
“第二项:升国旗,奏国歌,全体行注目礼”所有人都在翻天覆地的沙尘暴和热血沸腾的国歌中,全神贯注的看着那仿佛被鲜血染红的国旗——骷髅鹰旗。
瑞克曾依稀记得自己在上小学的时候,穿着白如雪的校服,听着她们那稚嫩的声音大喊道“共和团团员敬礼!”他并不是共和团员,而且在当时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共和团。但他还是把右手举过了头顶,斩钉截铁的看着红色的骷髅鹰旗。
惨白的骷髅鹰在血与火的洗礼中生生不息,正如这个国家在这片已然凋零的大地上,依旧如龙腾虎跃般飞速发展。
在万人之瞩目下,在庄重之国歌下,国旗徐徐升起。浑浊的空气里充满了敬畏,明亮的聚光灯照耀着黑暗中的每一个人。在这广阔的大厅内,大厅内的所有人都停止了任何形式上的肢体行动,除了进行曲的激昂声和老师学生的呼吸声之外,在几乎什么也听不见了。
国旗越升越高,旗杆直插屋顶。瑞克已停止了思考,他等待着国旗升至顶端。无数的校级领导站在国旗的面前,他因紧张而站得笔直,就连紧贴在裤沿上的双手都在瑟瑟发抖。为了跟上国歌的节奏,国旗升的时而快,时而慢,我想没有人比他们更紧张的了。
越来越近,众人凝视,越来越近,万分期待,越来越近,神经紧绷,越来越近,近在咫尺......很不幸,国旗没有在国歌播放完之前到达顶端。刺耳“割拉”声如钢铁摩擦般刺痛着旗手那紧绷的神经。
“第三项:国旗下演讲。下面有请高三级部主任——尼古拉斯·克鲁格上台演讲......”永远都是那几句话,永远都是那几个人在台上滔滔不绝的夸夸其谈。主任的皮鞋踏地声回荡在大厅内,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所有人都希望他能尽管结束这场升旗仪式——越快越好!
“老师们,同学们,大家好,我今天演讲的题目是《热爱你的祖国》......”从他手里那长长的演讲稿中,瑞克就知道他并无此意。现在,他只能祈祷主任的演讲不会显得太坑长无力、乏味无聊。
“自人类诞生之日起,我们就面临着一个又一个的灾难。战火、疾病、饥饿和屠杀。无数次天灾人祸使我们团结到了一起,组成了一个部落,进而发展成了一个国家。是的,我的同胞们,只有国家才能使我们团结一致,也只有国家才能永远的保护我们不被邪恶所吞噬。而现在我们即将面对着新的浪潮......”
类似的演讲主题已经是第四、五次了。毫无疑问,他马上就要说“前共和国五星上将——布拉德利·莫比斯在北方发动兵变!”仗已经打了一年多了,尽管无数的青年们前赴后继,但叛变却仍未得到有效的压制。
但话说回来,谁会在乎总统宝座上座的是谁呢?去当兵的只有那些无可救药的败家子和那些低等学校的人渣,而我们只要管好眼皮子底下的事就行了。
在学校里的生活无疑充满了枯燥和乏味,但却十分的紧张。在这如炼狱般的学习中,我们已麻木般的习惯了各种不近人情的规章制度。在每半年一次的全校考试中,每个班都要开除最后两名学生,他们会进入中等或低等学校。每名学生都必须在学校食堂用餐和学校宿舍度夜,每半年回一次家,休息3天。学生的仪容仪表必须严格按照学校规定来,不能有半点马虎。所有学生都不允许早恋、犯罪、厌学以及拒绝执行任何校规。轻者警告记过,重者直接开除学籍......
每个人都在默默的忍受着这一切,而那些走出这里的人,也曾经忍受过这一切,而摆脱这一切的方法只有刻苦用功。如果你想问鼎人生之巅峰,如果你想摆脱被统治的命运;那么,除了考进高等大学之外,你别无选择。
“......战争使我们变得一无所有。无数的家庭支离破碎,无数的城市化为灰烬,无数的人民倒在了逃难的路上......这一幕幕的悲剧,在我们身边演绎着,而我们应该为此做点什么......”
小学,中学,大学;低等,中等,高等......在我们学海生涯的每个阶段,都有明确的学校等级之分。你飞黄腾达、光宗耀祖,你失落不堪、半生潦倒,这些都由你念的学校来决定。有时候你的确想为此做点什么——你想改变你的命运,你想走出低等学校,你想谋求更好的发展。但到头来,你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改变这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窗外的沙尘暴愈演愈烈,红底白色的骷髅鹰旗高挂在旗杆上。明亮的聚光灯异常晃眼,人群中已经有学生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几个身穿便装的老师站在学生后面,他们将保证升旗仪式能够顺利进行。演讲虽然坑长而空洞,但这却是紧张的学习中,一个不可多得的休息时间。我们可以在这里放下笔,走走神,只需要站着“听”就行了。
“......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发自内心的尊敬我们的祖国,那悲剧将永远落幕。我的演讲结束了,谢谢大家。”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升旗仪式结束了。而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IP属地:日本1楼2017-01-01 23:23回复
    (2)衰老
    生活因期待而美好——选自《等》出自《语文(高中一年级下册)》
    “第一名,三年级八班,罗伯特·道格拉斯,865.1分
    第二名,三年级九班,黄永善,851.2分......”
    在教学楼的礼堂里,级部主任正站在棕红色的演讲台上,宣布这次期中考试前二十名同学的成绩。
    “第三名,三年级七班,布雷德尼·威尔逊,843.1分
    第四名,三年级八班,令狐阳,832.6分......”
    屋外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每当有一个名字连带他的分数和班级从主任的口中脱颖而出时,人群中都会发出一阵感叹声和唏嘘声。
    “第五名,三年级六班,莱巴顿·威尔斯,813.8分
    第六名,三年级十班,莫拉克·海因里希,798.9分
    第七名,三年级二班,卡斯丁·史密斯,798.2分......”
    时间如流沙而逝,从主任口中念出来的每一个名字,都意味着勤学苦练得来的荣誉和所有人的自叹不如。血红色的骷髅鹰旗悬挂在主任的身后。无论是成绩好的还不好的,都想让时间过得慢一些,因为他们好不容易才从重如巨山的学习中脱身出来。
    “......第十九名,三年级十一班,尼古拉斯·纳德,786.2分
    第二十名,三年级八班,李哲茂,7886.1分”
    完了,全完了!这二十名学生中间没有一个人是瑞克的四班。这就意味着当主任的夸耀和恶狠狠的批评之后,他们将会面对的是班主任那如雷霆般的斥责和狂风骤雨般的怒吼。
    “你们是用脑子来考试的吗?啊?你们说话啊!难道八班的那些东方人都是天才吗?你们就比他们笨吗?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们竟自甘堕落!甘为人下!”
    当瑞克和他的同学看着班主任阴沉着脸,大步迈上讲台的那一刻,他们就知道接下来能做的就只有低头沉默。
    “想想你们的未来吧,同学们,你们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都是为了自己啊!你们为什么总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呢!为什么?为什么......”
    如暴雨般的斥责声从隔壁的五、六班传来。顿时,整个走廊就像一颗炸弹在死气沉沉的墓地里炸开一样,除了如雷贯耳的爆炸声以外,就没有别的声音了。
    “好吧,这是你们逼我的!等卷子发下来的时候,你们要把上面所有的错题,连题带答案统统抄三遍,晚自习没完成,你们谁都不准回去!还有宿舍的卫生,只要你们给我扣一分,整个宿舍都将一起受苦!”受苦,受苦......这两个字如炸弹的余震般回响在瑞克的脑海中。
    毫无疑问,今天和明天甚至还有后天都会变得非常难熬,而老师的话总会如尖刀般直插你内心的深处。但真正使他为之心痛的却是那些雪上加霜般的惩罚,它就像催命鬼一样缠绕不休。
    中午的下课铃打了,之前的失落一扫而空,门外的跑步声和谈笑声顿时占据了整个走廊,他们的目标是离教学楼不到十米的餐厅。国旗在窗外的大厅里无精打采的挂着。当瑞克从老师的雷霆之怒中解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人陆续从餐厅里回到教室了。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能够在大风中快速地跑进餐厅,然后在一片黑色的海洋中,找到他的老友。
    “那些人他娘的绝对是疯了!”鸟哥用勺子舀起一勺土豆汤,满脸厌恶的说“这个点才让我们来吃饭,就他妈剩点菜汤了,他们根本就不管我们能不能吃得饱......哦,瑞克·加西亚,你这次考了第几名?你们老师对你们说了什么?傻子还是笨蛋?”
    “我不知道,成绩还没发下来”瑞克坐在了鸟哥的对面,他们盘子里食物跟自己的一模一样,都是米饭上浇着土豆汤。
    “说真的,瑞克”坐在鸟哥旁边的老皮说道“我一直觉得你们班的詹姆斯·柯斯顿他最有希望进前二十......”
    “哼,那家伙是送礼没送到位!”
    “这话从何说起?”鸟哥和老皮以前都是瑞克在高一的同班同学,尽管他们在高二的时候分了班,但感情却依旧如初——他们会一起在中午吃饭,会一起在夕阳中放假回家。
    “看见那边的那个人没有?”鸟哥用左手的中指,轻轻的点了点坐在离瑞克七个餐桌远的那个人“他叫莱巴顿·威尔斯,老子是教育局的副局,操他妈的有钱有权,连校长都要让他三分。在他上高等小学的时候,他就是少年共和团的团长,从小就多才多艺。”卡斯威·布莱克是鸟哥的真正的名字。他之所以被叫做鸟哥,是因为他在一次作文中把自己的理想比作了雄鹰,但写完之后他却说这只不过是在应付而已“你想象一下老皮,千荣万誉,集其一身,你告诉我他......妈的,见鬼”。
    就在说话的功夫,莱巴顿已经吃完了饭,正拿起盘子离开了座位“该死,他来我们班说好听点叫给我们增加点压力,其实就是派来恶心我们的!”
    “所以说嘛,你看他都在吃香肠......”
    “是呀,老皮,没人欢迎他,所以就没人告诉他香肠有问题”
    在彼拉尔格勒第一高等中学的食堂里,几乎人人都知道香肠有问题。所有吃完的人不是拉肚子就是头痛恶心,而且里面总有股药味。学校不想去管这件事,这就意味着有人会为了请一天的假,去冒险吃一次香肠。不过现在多了一种人,那就是在学校里“不受欢迎的人”。
    “对了,听说叛党又打赢了一场仗,你觉得他们有没有可能......我是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瑞克,但这又如何?谁来当总统与我何干?只要校规能别这么严,或是......”鸟哥说着看了一眼盘子里的土豆汤“或是能早点吃饭......哪怕是能让我们睡的安稳点也行啊!”
    当夜色至深、天空黑暗,疲惫不堪的同学们顶着风风雨雨走出教学楼的时候,他们本想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忘掉所有烦恼和不快——是呀,一天之中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但当他们关上了白炽灯,准备结束这一天的时候,一阵焦急的脚步声却在走廊外响起,紧接着他们就听见值班老师有人在喊:“谁拔掉了水龙头!”
    “宿舍跟总统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那天我们足足查了一整夜,都到凌晨了我们还没能睡着,就因为那个该死的混蛋!操他妈的,水龙头还一个接着一个的断......”在鸟哥的抱怨中,瑞克感到了一阵困意。
    从那天起整个学校的宿舍都不得安宁。不是走廊的灯被无缘无故的打开关上,就是水龙头被扭断了。洗手间几乎每天都在“发大水”。学校的领导十分痛恨这种恶劣行为,他们发誓要让那个“坏学生”受到所能想象到的最严厉的惩罚。
    “行了鸟哥,我们说点别的吧”老皮(或许应该叫他皮戈特)的嘴里嚼着米饭,头却在左顾右盼“对了,你们大学毕业之后准备当兵吗?”
    “这话你昨天就说过了”
    “那今天你怎么回答?”
    “玩命的活我可不干......”
    “那你准备干嘛?”
    “干嘛?我不知......”鸟哥停顿了一下“只要能离开这里,除了当兵以外什么都行。然后趁早退休,最后在找个清静的地方安度晚年......”瑞克一言不语,他看着鸟哥和老皮在,似乎忘记了自己盘子里的土豆汤和米饭......
    岁月倒流,他想起了自己在初中的最后一个长假的最后一天。那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城市在昨夜暴风雨的洗礼下变得清新无比,午后的阳光照耀着湿润的街道。
    瑞克漫步在满绿青翠的公园里,几只鸽子飞过了金色的天空,停在了散发着金光的屋顶上。樱花飘落而下,一阵音乐四散响起。顺着音乐声,瑞克找到了一个小广场。在广场上,几位衣着明艳的老人正在欢歌载舞。
    舞步虽称不上婀娜多姿,但充满了朝气与活力。他们与音乐融为一体,似乎全然忘记了昨夜的暴风雨。瑞克坐在湿润的石椅上,看着他们满面春光的起舞于白色的地砖上。没有烦恼,没有痛苦,欢乐的气息弥漫在这个渺小的广场上。
    他想融入他们——与他们一起忘掉无尽考试和学习,与他们一起欢笑,即便是付出青春的代价与他们一样年老也在所不惜。他只想摆脱现在,摆脱过去.......
    “瑞克!你在看什么?”鸟哥的声音将瑞克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你赶紧吃!我们就等你了!”


    IP属地:日本2楼2017-01-01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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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崩溃边缘
      人人而生平等——选自《政治与法律(高中二年级下册)》
      “老师我发誓绝对不是我!”詹姆斯·柯斯顿站在自己的座位上,全班的人都在看着他。
      “不是你?水龙头断的时候只有你在场!你说不是你?”讲台上的班主任面如铁青,班主任扯着嗓子,双眼中混杂着愤怒与不屑。
      “我只是碰巧在那......”
      “碰巧?你去跟主任说去吧!看看他能不能撤销你的留校察看处分。瓦德,给他在班级里先扣二十分......行了,别解释了,先上课吧!”
      班主任大步的走出了教室,在与政治老师在门外进行了简短的交谈后,任课老师才拿着笔记本电脑走进了教室。政治课开始了。
      “詹姆斯,你先到后面站着”詹姆斯刚准备座下,却又被叫了起来“不用你拿书了,给我站一节课就行了。”
      詹姆斯无辜的看着政治老师,完全不知道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为什么?”詹姆斯结结巴巴的说。从今天早上开始,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坏事接二连三的发生在了他的身上,这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政治老师没有回答他,而是一心一意的在打开自己的电脑,并叫同学帮他拉下大屏幕。
      “没听见老师说什么吗?快去!”有人开始像下达命令一样催促他了。
      在无奈之下,他只能低着头,走到了教室后面。
      “同学们,就在昨天,叛党攻陷了古拉尔格勒,死伤无数啊!”政治老师话语间充满了语重心长般的无奈,并从大屏幕里放出了两张图片。左边的那一张是一座在蓝天下的高楼大厦,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风格各异的建筑屹立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绿油油的行道树和美丽的空高楼花园点缀其中。而右边的那一张则是一座经过战争洗礼的城市。硝烟弥漫在一座又一座的废墟之上,似乎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其中的压抑与绝望。
      “同学们,你们先合上课本,看看战争带给我们的灾难。”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大屏幕上,老师拿着教鞭,徘徊在讲台下“没人知道哪座城市会重演古拉尔格勒的悲剧。而造成这一切灾难的人,就是......”老师迅速走上了讲台,并点了一下鼠标,大屏幕随即切换了下一张图片“就是他!叛党的首领布拉德利!”大屏幕上的这个人——如果他还能算是个人的话!
      “就是他!他带领着我们的子弟兵毁灭我们的城市、屠杀我们的同胞、破坏我们的法律,把我们推向了战争的深渊!因为他!我们与幸福绝缘,与苦难结交.就因为他!我们活在了战争的阴影之下,挣扎在死神的镰刀与斗篷的黑暗之中......”政治老师越说越激动,仿佛布拉德利与他的叛党大军即将兵临城下。
      “不要战争!要和平!”班长站了起来,带头喊道。
      “不要战争!要和平!”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他们死盯着布拉德利那腐烂不堪、黑如夜空般的皮肤,沾满鲜血的大暴牙锋利如刃,通红的眼睛镶嵌在他那大的夸张的眼眶上,破烂的五星上将军衔凋零于深黑色的军装上。“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魔鬼,而不是一个将军。
      “该死的叛党滚回你们的老家去!彼拉尔格勒不欢迎你们!”
      “垃圾!人渣!没出息的叫花子!”
      “下地狱去吧!你这个混蛋!”
      整个教室了立刻沸腾了起来。在一片天震地骇中,课堂与历史书上的角斗场别无二致,所有人都在疯狂的呐喊与咒骂。从第一名到最后一名,似乎全都忘记了穿在自己身上的校服和戴在左胸前那价值三块钱的白色校徽。
      只有他,詹姆斯·柯斯顿,站在教室后面,用憎恶的眼神盯着大屏幕里那被魔化的布拉德利,还有那黑板上方的班级荣誉奖状。
      下课铃响了。在政治老师离开教室之后,他才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刚准备坐下,一群人就围了上来。带头本·瓦格里斯的推了一下他的右肩并对他说道:“真没想到,你以前是如此的优秀,竟然干出了这种事......”
      “绝对不是我!我发誓!”他试图辩解道“我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劲可以把水龙头扭下来”
      “谁知道呢?或许你有什么工具也说不定”接着本扭过头去,对后面的人说道“兄弟们,我们让他罪加一等怎么样?”毫无疑问,他们一呼百应。紧接着汤姆逊和卡斯安架住了他,本带头去翻他的桌洞和背包。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后面的人一拥而上,政治课本被扫翻在地。
      “住手!快住手!你们这些混蛋!”他大声叫喊着,但这只是徒加痛苦。他的脸上挨了一拳,他的肚子被膝盖拱了一下,他弯下腰来,想保护肚子不受到第二次伤害,他换来的却是汤姆逊用手肘,在脖子上狠狠的来了一下。他已无力抵抗,只能带着痛苦的表情,看着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
      天空阴霾,滴滴小雨降落在了彼拉尔格勒第一高等中学的每一个角落里。路灯照耀着餐厅的大门,一股番茄、洋葱和香肠的味道从里面飘散到了教学楼的大厅里,无数的学生在大门前进进出出,黑色的脚印污染了黄色的地砖,柔和的餐厅灯照亮了整个食堂。
      “今天真他妈操蛋,好不容易不刮风不下雨能上一节体育课了,结果......唉呀,就因为一点毛毛雨,我们就要改上生物课,”鸟哥坐在餐厅的连体桌椅上,左脚踩着连接桌椅的不锈钢条“瑞克,听说你们班的詹姆斯被抓了,怎么样?没人找他的麻烦吧?”
      “你觉得可能吗?”瑞克头也不抬的回答道。他必须快点吃,因为老皮和鸟哥都比他先到食堂。
      “哼,这就叫‘所能想象到的最严厉的惩罚’,他们不必亲自动手,就能让你生不如死......”
      “是呀,这就是死式教育啊!”坐在瑞克旁边的老皮一本正经的说道“什么叫死式教育?外国人是这么说的‘激进与保守之缺点的糟糕结合’......”
      “行了,老皮,你不用告诉我们已经知道的事了”鸟哥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白了,就是他们叫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他们叫你想什么你就得想什么,否则,哼,没好下场”鸟哥用勺子插到了一根鸡骨头上,一用力......鸡骨头蹦到了老皮的脸上。
      “你该死!你这个混蛋!你今晚别来借我的手机玩!”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那么个意思。不过说到手机,你晚自习别下象棋了,我们三个人的手机,就你的没被收了”
      “哎呀,我不用你操心,我有自有分寸”说完之后,老皮又在地下咕噜了一句,鸟哥没听清楚。但正当鸟哥准备继续追问的时候,老皮却抢先说道:“哎,我说,你们上课都在喊些什么?听着乱七八糟的,有些人好像还骂脏话。他们在骂谁啊?”
      “政治课的安排,这没法跟你说,你上一节就知道了。瑞克你吃完了吗?”
      “我们走吧”
      随后三人随着人群走出了餐厅,并在教学楼的大厅里分道扬镳。
      当瑞克回到班里的时候,他看见詹姆斯正在从垃圾桶里捡回他的课本。看见瑞克在看自己,他狠狠的瞪了瑞克一眼,双眼中燃烧着无尽的怒火和仇恨,仿佛下一秒即将星火燎原一般。瑞克急忙撇回头去,并从桌洞里拿出了水瓶,开始诺无其事的喝了起来。
      回班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在一起说说笑笑。而詹即将姆斯却面色阴冷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时还有人来骂他两句或打他两下。但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那么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看着那早已关闭的大屏幕。
      电子铃声响了,晚自习开始了。
      说笑声越来越小,直至全班只剩下窃窃私语,到最后能听见的就只有值班老师在走廊里的脚步声了。
      所有人都拿出来各科作业,圆珠笔和油笔在黄色的纸张上快速的飞舞着,学生们麻木的完成着无穷无穷尽的题目,已完全不知学习为何物,只知道反复的演算、代入和死记硬背。
      期末考试、级部排名、高等大学。方程式、英语句式、化学元素、定量计算、阅读理解、地理结构。答题技巧、题海战术......这些所有的词都意味着长时间的消耗与全神贯注般的投入。
      除了他——詹姆斯·柯斯顿,他坐在角落里(今天刚搬过去的),死盯着桌面上的政治书,完全就没有要写作业的意思。没人注意到他,因为大家都在忙着奋笔疾书,完全无暇他顾。
      屋外电闪雷鸣,暴雨狠狠的拍打着大厅外的窗户。
      “都见鬼去吧!”突然,詹姆斯把重新整理好的书,用胳膊扫到了地下“你们该死!你们全都该死!”大家被詹姆斯的暴怒给吓了一跳,因为这完全没有任何征兆“你们这些混蛋就像一窝蛆一样烂死在这个学校吧!”
      他推翻了自己的桌子,接着又拿着凳子到处乱摔,并大声胡言疯语道:“你们知道吗?这世界上根本就没人在乎过我们......所有人!”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在违反校规,说难听点就是在自寻死路,因为他把整个班,乃至整个学校的晚自习都搅的鸡犬不宁。
      接下来发生的事都在大家的意料之中。他挣扎叫喊着被老师和学校保安给带走了,直到凌晨都没能回到宿舍。而整栋宿舍的最后一个水龙头也被无缘无故的扭断了。
      第二天,我们在宿舍的卫生间里发现了一具早已腐烂的尸体。他的手里拿着个生锈的铁锤,铁锤上带有零星的血迹。他的身上穿着彼拉尔格勒第一高等中学很久以前的那白绿相间的校服。在校服上,校徽烂得什么都不看不见,即便是别针上也锈迹斑斑。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因为他的脸早已腐烂不堪。他的眼睛也已被挖出,漆黑的眼眶下是无尽的深渊,红色的鲜血顺着脸颊从黑色的头发上流淌而下——他流进了黑不见底的眼眶里。
      当发现他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吓得浑身冷汗,因为学校宿舍真的在闹鬼。后来校方在第一时间里赶到,并把尸体连同手里的铁锤一起原封不动的装进了白色的裹尸袋里。当拉链拉上那一刻起,所有的猜疑如尸体的恶臭般飘散开来。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一片众说纷纭中,校方不仅没有给出任何解释,并且还禁止学生在公开场合提起这件事,否则将按“散布谣言的罪名”处记过以上处分。
      尸体的事就此成为了一个谜,他如幽灵般使整个学校变得人心惶惶。有人想退宿,但得到的却是学校那坚决的否决,甚至有人因此而受到了老师的批评。
      我们对此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在担惊受怕中闭上双眼,在黑暗中等待着被接上的水龙头再次被重新砸断。
      詹姆斯被如期开除了。学校给出的理由是扰乱课堂纪律、辱骂师长、酗酒(事实上他从不喝酒).......无论如何,这已经不重要了。
      在他走的那天,正好是个大雨天。当他打着黑色的雨伞,走出学校大门的那一刻起,他的未来早已在一念之间毁于一旦。
      在校门口,他忍着狂风暴雨回头看了学校最后一眼。他叹了口气,无奈的离开了这个他生活了三年,只交到了一个朋友的学校。
      在他走后的第二天,我们才终于知道,他的父亲原来是叛党的一名导弹工程师。


      IP属地:日本4楼2017-01-01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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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活埋
        人类的未来将会朝更民主自由的方向发展,极端和崇拜会日行渐远。而那些背道而驰者,他们会成为全民公敌——《政治与哲学(高中三年级下册)》
        夜晚,蒙蒙细雨笼罩着彼拉尔格勒第一高等中学。雨天,无数的学生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谈笑风声并享用晚餐。值得一提的是,从他们那飘香四溢的餐盘里,已经再也看不见哪怕是一根香肠了,因为六班的莱巴顿·威尔斯吃香肠吃坏了肚子,已经于前日请假回家了。
        当他的父亲得知此事后,便愤怒的决定要改善学校餐厅的伙食问题。在他的介入下,连带副校长在内的三名餐厅负责人员受到了,一名厨师还因此而丢了饭碗。从今天起,莱巴顿成了最后一个因香肠而请假回家的人了。
        “我昨天看到了一条新闻。新闻提到了去年的高考作文”雨水敲打着餐厅的窗户。老皮坐在鸟哥和瑞克的对面,满嘴米饭的嘟嘟囔囔着“作文的题目是《父亲!你背叛了你的祖国!》要求是:当你的父亲加入叛党的时候,你要强烈的谴责他。那时战争才刚爆发,一名考生在作文中说自己的父亲只不是个钳工,除了养家糊口什么也不懂。为了供他上学,他的父亲省吃俭用,早出晚归......所以他根本写不出来这样的文章。”
        他们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上,两把拖把安静的创在窗户旁边的瓷砖墙上“他因为作文写跑题了,所以只考进了低等大学。唉,他是如此的优秀,以至于他天生就是块学习的料......”
        “那二货是他自找的!”鸟哥头也没抬一下,勺子不停地从米饭和白菜之间徘徊着“他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是死式教育......”
        “别跟我提死式教育!”老皮突然严肃了起来。他把勺子放到了餐盘里,嘴唇上还沾着一粒米饭“宿舍的那件事他们到现在连个屁也不放,却仅仅只是因为詹姆斯的父亲而把他开除了!这是教育吗?这还是教育吗?他们以为把那具尸体给抬走,就能......”
        “行了,别说了!”鸟哥的大声的打断了他“咱们就剩半年了,别再因为这种事给自己找麻烦了!”老皮愤愤不平的重新拿起了勺子,并用它切开了一个土豆块。
        接下来,三个人都在用勺子不停地往嘴里送菜送饭,一句话也没说。餐厅里吵闹依旧,在柔和的灯光下,瑞克首先打破了沉默“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了,其中考试的成绩是不是还没发?”
        “应该没有”
        “今天晚上是不是取消了晚自习,全校学生是不是都要拿着凳子去大厅开会?”
        鸟哥抬起来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们不觉得这很反常吗?”
        鸟哥放下了勺子,陷入沉思,而老皮却在继续吃饭。在熙熙攘攘的餐厅里,鸟哥终于开口说道:“别瞎想了,那些人自有分寸,我们只需‘配合’他们就行了。对了,你们今晚都没作业吧?”答案当然是没有。
        当我们走出餐厅时,细雨依旧连绵。没有人打伞,他们都快速地小跑进了教学楼。
        在班上短暂的休息过后,我们就在班主任的安排下,拿着凳子在走廊里排成了两队。当走出班级里的那一刻,我看见了詹姆斯的桌椅依旧摆在原处——那个单桌、靠窗并排在最后面的位置。
        楼梯里塞满了身着黑白相间校服的学生,他们拿着凳子整齐有序的往楼下走。被凳子碰到的事常有发生,他们大都会选择骂对方一句,而对方总是要还一句。再加上聊天的、问题的,整个楼道显得都就像菜市场一样闹闹哄哄的。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班才终于到了大厅。在大厅里,每个班都排成了两列诺干行,而在班与班之间都有一条窄窄的过道。血红的骷髅鹰旗无精打采的垂下了旗杆,两个巨大的白色大屏幕放在了国旗台的两侧,而一个话筒和一个棕色的小型演讲台则放在了国旗台的前面。
        入厅的班级越来越多。老师维持纪律和调整座位的大喊声、学生的聊天和吵闹声、音响的调试声......无数的声音融合在了一起,红色的橡胶地上踩满了大大小小的黑色脚印。
        当最后一个学生扛着凳子走进大厅起时,同学们依旧在嬉皮玩闹、说说笑笑。直到一个器宇不凡的人,迈着大步走上演讲台的那一刻起,沸沸腾腾的人群才渐渐平息下来。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红色的领带、黑色的眼镜、黑色的皮鞋,个子不高——那是彼拉尔格勒的市长啊!
        “老师们好,同学们好。今天我带着沉重心情来到了这里,并遗憾的告诉你们......”他哽咽了一下。国旗台两旁的大屏幕出现了叛党的死神镰刀旗,他升起在了约翰德格勒的市政府上“约翰德格勒沦陷了!”这话如晴天霹雳般从市长的口中说出。约翰德格勒离彼拉尔格勒只有213公里,这就意味着我们处于叛军火力的打击范围之内啊!
        “要和平,不要战争!”陆续有几个同学站了起来。他们挽起了袖子,举起右拳高喊道。
        “好了,好了,同学们不要激动,我非常能够理解你们的心情”市长将双手在空中点了两下,那些站起来的同学才坐了下来“战争毁了你们的求学之路,对此我深表痛心”市长将他的左手放到了自己的右胸前,与此同时,大屏幕上跳转到了被魔化的布拉德利头像“在痛心之余,我们都不应该忘记,是他毁了你们的求学之路,是他!毁了你们的人生”大屏幕上的布拉德利变得更加恐怖:他满嘴是血,黑如夜的皮肤爬满了蛆。他的双眼比骷髅鹰旗还红,长长的伤疤从额头上划过了眼皮一直蔓延到了尖尖的下巴上。
        有几个女生捂住了眼睛,但更多的人选择了愤怒和诅咒“人渣!败类!懦夫!战争贩子!恶魔!屠夫......”任何残忍而又恐怖的词在他身上形容似乎都毫不为过,因为他们说他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好了,好了,同学们”市长在说话了,大厅仿佛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请不要担心,我代表会共和国宣誓,我们会与你们共进退,同患难......”大屏幕上出现了成千上万的士兵背着沉重的步枪,穿着不合身的墨绿色军装,硕大的钢盔掩饰不住他们那稚嫩的脸庞,他们在泥土中艰难的行走着。从他们的年龄上来看,应该跟我们差不多大,这就意味着他们可能大都毕业于低等、中等学校,因为找不到工作才来到了军队,并在接受了短暂的训练之后,就被送到了前线“我们的军队会死守这座城市,保护你们每一个人不受叛党的侵害与奴役!因为你们就是国家的未来!”
        “共和国万岁!自由万岁!”
        “要和平!不要战争!”
        人群开始沸腾。他们相信自己的祖国能保护自己,相信自己的祖国能拯救自己......因为他们发誓要这样做。
        “把叛党打回无间的炼狱!”
        “为了我们的国家!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赞美声又重新变成了咒骂声。我记得我旁边的那个人既没有喊“祖国万岁”也没有喊“叛党不是人”,他就那么坐着,什么也不说。过了几分钟后,他后面的同学停止了呐喊,很不情愿的对他说:“喂,老师叫你到后面去”。
        他从狭窄的过道上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红色的橡胶地上铺满了黑色的脚印。他并不孤独,大厅里还有好几个人也被叫到了后面去。他们散落在各个班级,但目的地都只有一个。
        不知过多久,他终于回来了,而且还是跟着其他人一起回来的。在会来之后,他满脸疲倦的坐到了板凳上,并叹了口气。在犹豫了一会之后,他突然站了起来,用所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咆哮道:“自由万岁!共和国万岁!”
        在震耳欲聋的狂啸声中,在无数人的讨伐与赞美声中,我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怀疑和迷茫。我不知它因何而生,更不知它因何疑。它只告诉我我们的呐喊并非心中所想。看着他们那黑白相间的校服,我越来越觉得我们口中的自由是对生活的不满,是对学校的不满。我们想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忘记所有的烦恼并随风奔跑,我们想冲破所有的束缚飞到湛蓝的天空中。但这些都是不切实际的空想。看看自己的身边,天空阴云暗雨,生活乏味可沉,每个人都在压抑中度过每一天。
        我们憎恶身边的一切,但却不能发泄。现在,他们给了我们这个机会。他们想引导我们的仇恨,并想借此将其推到巅峰。看看我们的校服吧,它就像一座黑白相间的牢房一样禁锢着我们的灵魂,而我们却想待宰的羔羊一般在牢房里咩咩狂叫,即便是声音再大也没有丝毫的意义。
        在白色的聚光照耀着大厅里的每一个角落,我们已全然忘记了自己是谁,只知道不停的咆哮,不停地叫喊着:“祖国万岁!”
        市长已经离开了学校,但大会却远没有结束。叫喊之后是校长的演讲,而演讲之后又是叫喊,大屏幕里不断切换着被战火烧焦了的废墟与麦田、叛党的暴行、野兽般的军队、血腥的屠杀、死神镰刀旗下那哭泣的孤儿,还有那布拉德利堪称恶魔般的脸庞。阴霾、恐惧、在恐惧中的愤怒、在愤怒中泯灭人性......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大屏幕那有限的的空间里,循环播放着。
        呐喊声渐渐的嘶哑了起来。在这有如泥石流般的嘶吼声中,我们已然将自己活埋在了这包容万人的大厅之中陪伴我们的只有那血红色的骷髅鹰旗,和橡胶地上那一串又一串黑色脚印......
        大会结束了,学生们扛着凳子塞满了教学楼的楼梯和走廊里。天还在下雨,雨水顺着屋顶流到了地上。学生们口干舌燥的回到了教室,争先恐后的拿着瓶子,从写着“学生专供”的大桶水里艰难的挤出一滴又一滴的纯净水。
        在教室里经过了短暂的休息之后,学生们便关上了灯,并一起回到了宿舍,准备在僵硬的床上结束这疯狂的一天。
        现在已经很晚了,红色的天空下,滴滴细雨滴在了洁白的窗户上。身心俱疲的鸟哥拿着老皮的智能手机,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盯着闪闪发光的手机屏幕。无论如何,他必须要了解今天都发生了什么。
        值班老师的脚步声回荡在黑暗的走廊里。宿舍的灯早已熄灭,从鸟哥的上铺里传来了老皮那如雷贯耳般的呼噜声。鸟哥拿着手机用被子蒙着头,手机在黑暗中散发着刺眼的光芒。但当他点开新闻界面的时候,接下来他看见的东西差点让他不能自已——主力部队已撤退至马奇诺夫格勒,让·朱纳中将宣布彼拉尔格勒为不设防城市。


        IP属地:日本5楼2017-01-01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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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重伤
          学生不是国家的公仆,而是国家领袖的公仆——选自《党与冲锋枪》
          窗外大雾重重,狂风如攻城锤一般撞击着被雨水冲刷过的窗户。
          我们在教学楼里,听着一连串的枪鸣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坦克汽车的轰鸣声和武装直升机那有如末日般的呼啸声,完全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班主任告诉不要走出教学楼,否则学校将不保证我们的生命安全。
          我们呆呆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摞又一摞的书本摆在了课桌的右上角,而我们却完全没有把心思放在老师留下的作业上。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过去,直到叛党卡车的轰隆声,在学校的大门口响起的那一刻时,我们才知道彼拉尔格勒沦陷了。
          就在城市失守的当天,一个名叫列克哈顿的中将带着全副武装的卫兵来到了我们的学校。他命令校长将所有师生都集中到大厅里,他将在那里开一次重大的会议。
          “他,布拉德利总统,为了给腐败的议会定罪而历尽千辛万苦。他,为了给我们这个在垂死边缘挣扎的国家带来光明和希望而背负骂名。他......”
          黑色的死神镰刀旗伴随着新的国歌在国旗台上升起了。它取代了骷髅鹰旗成为了这个城市和学校的新主人。
          布拉德利总统那巨大的画像挂在大厅的墙上,死神镰刀旗的后面。他面容严肃,双眼中隐藏着一丝如屠夫般的杀气和军人般坚定,唏嘘的胡茬在他的脸上显得成熟老练,黑色的军装上佩戴着华丽的上将军衔,一点点的白色头发点缀于即将凋零的乌黑密发上。
          “他是我们的希望的救主!他是我们光明的引领者,它将改变现在和未来——他会将充满耻辱的过去永远的封为历史的尘埃!”
          校长激动的从柔软的红色垫椅上站了起来。他的右面就是列克哈顿中将,而他的左面和将军的右面则是一整排的我没们之前从未见过的领导。他们腰背挺直,衣冠整整,神情严肃,眉头紧皱。在领导的前面是一整张铺着红布的桌子,上面对应每一位领导都放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也许今天不会开封,明天不会开封,以后永远都不会。
          “多年以来,我校一直坚持以人为本的教育理念,贯彻为人民服务的的思想精神,并为......”
          校长哽咽了一下,声音通过话筒传到了大厅里的每一个学生的耳朵里。一股雪茄的烟味从列克哈顿将军的位置上四散飘出。
          “并为社会培养了一大批的标准统一型人才。我相信,在布拉德利总统的英明领导下,我们能......”
          将军不耐烦的把没抽完的雪茄按到了铺着红布的桌子上。桌子上的红布被烧出了个黑色的大洞,透过被烧焦了的洞,棕色的办公桌裸露了出来。紧接着将军使劲按着校长的肩膀,强迫他坐到红色的垫椅上,然后便夺过了校长手中的话筒,并用粗暴的声音大喊道:“我不管你们以前的规章制规如何约束你们,也不管你们曾经如何咒骂我们猪狗不如。但今天!我会既往不咎,你们会要绝对服从我们的领导,否则你们将会受到所想象不到的最严厉的惩罚!”
          他的双眼狠如仇敌般的瞪着我们,黑色的大檐帽上印着白色的死神镰刀徽章,脸上的伤疤几乎跟他的军靴一样长,我隔着他几百米似乎都能闻到他嘴里那呛人的烟味。
          我非常肯定他们的到来什么都不会改变,学习还是会一如既往的繁重,生活也会一成不变的乏味依旧,但当新的教材发下来的时候,我发现我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所有的课本都被以旧换新,哪怕是数理化也不列外。但翻开崭新的课本时,陌生的知识使我感到迷茫,全新的封面令我感到厌烦——我们又要重新背题了。
          他们改变的还不只有这些,当我们发现可以在练习题和试卷上写“布拉德利总统万岁”是“永远正确”时,我们欣喜诺狂。但好景不长,不久之后他们便明令禁止我们这么做,并把还在题目下面写“布拉德利总统万岁”的同学叫进来老师的办公室。
          他们进去的时候是班上成绩“垫底的”同学,出来的时候却在黑白相间的校服上戴上了“纪律检查员”的蓝色校徽。
          这些所有的事对于“老师身边的红人”来说无异于叛国,他们无法接受这一事实便走到了一起。在一番商议和准备后,他们在电脑上用画图软件来表达内心的迷茫。
          画上画着一名身穿黑白相间校服的学生,他的眼睛被白色的渗着血的纱布给系上了死扣,双耳被黄色的塞子给塞得死死的。脸上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右手却捂着自己的心脏,瘸着左腿在黑暗中艰难的行走着。
          这幅画的名字叫《重伤》 。他们想借此来表达自己的内心,但他们得到的却是在课堂上,听着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而手里的圆珠笔正在快速的记录老师的每一个字时,教室的门却突然被荷枪实弹的大兵突然踹开,随后便在一片尖叫声中被押出教室......
          “该死!看看我们的领导都是些什么人?”餐厅外大雾遮视,十米以外什么也看不清。由于学校的最新规定:为了保持餐厅的用餐秩序,中午会按照时间让各班级依次到餐厅用餐,间隔时间为十五分钟。“原来他们早就‘把灵魂卖给了死神’,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
          “我非常的理解你,鸟哥”瑞克很客气的打断了鸟哥的话。自从那批画《重伤》人被抓走以后,军队被开始在学校安排警卫来充当保安,因为他们不信任学校对此类事件的管理能力。“我......我们只能选择接受”
          “不,我想说的是......”鸟哥笑了。笑容中有几分无奈和凄凉“我们操他妈的又得重新背题了”
          “别担心,至少......我们还没被劝退”上次其中考试的成绩终于发下来了,每个班的最后两名同学被开除了。而瑞克的四班被开除的正是那天架住詹姆斯的汤姆逊和卡斯安,而本·瓦格里斯离劝退只有一名之差。汤姆逊不想在上学了,所以他去死神那当了兵。而卡斯安却决定继续他的学业——他进入了彼拉尔格勒第四中等中学。
          “你知道吗?瑞克”老皮放下了勺子,叹了口气“其实他们并不是故意晚发成绩,而是他们没有多余的精力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你们知道的,劝退一个学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哦,我就知道!他们早就‘把灵魂灵魂卖给了死神’真混蛋!那帮家伙猪狗不如!”餐厅的噪声比以前小多了,不同的班级里的不同学生现在很难聚在一起了。在这大雾浓浓的天空下,鸟哥觉得很幸运还能跟他们俩在一起吃饭“他们就是天生的骗子,除了在成天我们耀武扬威以外,他们一无是处!课本上教给我们的东西连他们自己都不不信。成天把爱国挂在嘴上,结果你看看他们都干了什么?”鸟哥越说越火,声音也越来越大。尽管他在尽量控制,但还是不敌情绪的高涨。
          “人生如戏,看淡便是,鸟哥”瑞克摇了摇头“我们无法否认这一切,他们从不在乎我们,也不会真正发自内心的想去了解我们,他们只想着应付公事,对待我们就跟办公室里的电脑几乎没什么两样。从小学到高中,他们一直都是在一味的迎合死式教育与国家政策,说好听点叫不近人情,说难听点就是视我们如同猪狗!无尽的谎言与欺骗换来的却是叛逆和不从,而这些得到的却是压制和打击。他们不允许我们发表自己的想法,更不允许我们有任何形式上的想象,因为他们认为这些都是不切实际和没有根据的”。

          门外的大兵站得笔直,瑞克漫不经心的用勺子插着土豆,而灰暗的记忆却如潮水般淹没了他“他们允许我们干什么?读、写、听、背,去夜以继日的学习那些连他们自己也不屑一顾的东西。他们诱惑我们这么做,他们强迫我们这么做,就为了让我们绝对服从他们!但我们又能怎么样?我们还能怎么样?我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慢慢长大的”。
          教学楼的铃声在11:35的时候准时响起了,一股猪肉混合着白菜汤的味道飘散而出。学生们的嘈杂的喧闹声和杂乱下楼声充斥着整座教学楼,他们在大雾弥漫的学校里,顺着熟悉的道路,往餐厅一拥而入。


          IP属地:日本6楼2017-01-01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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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再塑明日
            学生不允许选择自己的人生!当国家需要战士的时候,他们必须拿着枪勇往直前,视死如归。但国家需要诗人的时候,他们必须坐下来舞文弄墨,笔下生花。——选自《绝对领导》
            鸟哥被抓走了,老皮也被抓走了。
            我并不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是在事后才听别人说:那天在餐厅里,老皮不小心撞了纪检(纪律检查员)一下,却遭至辱骂。鸟哥无法坐视不管,他推开了纪检,并用相同的污言秽语来还治其人之身。
            “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那个纪检一看寡不敌众,扔下这句话便扬长而去。因为学校午餐时间的调整,我并没能与他们俩一起吃饭,而这却成为了我永恒的遗憾。
            但那个阴险狡诈的纪检举报了老皮和鸟哥藏有《重伤》的莫须有的罪名后,而被不由分说的押出了正在上课的叫声。没有任何解释,也不容得他们解释。当我趴在被雾气渲染的窗户上,看着他们俩被荷枪实弹的大兵押进吉普车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生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当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餐桌上时,我开始不自而然的思考我们的人生。
            我的父母——我那已有半年未见的父母,为了供我上这所学校花了无数的金钱和精力。他们买了成捆成捆的课外书,给我报了一个又一个的辅导班。而我——被困在这有如所黑白相间的牢房里的我,背过数不尽数的句式和定理
            ,做过无穷无尽的练习和测验,但当叛党的军队进入我们学校的时候,却没有一条知识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童年时代的冒险精神现在已荡然无存,现在我只知道服从与纪律。当我看到语文书上的那些因高喊着自由而被抓起来的前辈时,我想像他们一样,即便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但我感觉到的却是一股无形力量在阻止我,它来源于我那屈于威严与安逸求存的懦弱思想,而我却无力改变它,只能任其根深蒂固和无限蔓延。
            我记得在一节政治课上,老师给我们播放了一个战地新闻。开头便讲道了死神的军队包围了骷髅鹰的主力部队。他们的指挥官——那个成绩优异的东方人张国荣上将,在克里苏格勒命令军队放下武器,全军投降。
            当一队又一队的身穿野战服、带着红色骷髅鹰臂徽的士兵举着双手,走过城市的街道时,我突然感觉自己毫无作为。
            这些年来一直低看那些低等学校的学生,但当他们抱着步枪,忍受着炮火的狂轰滥炸蹲在城市的废墟里时,我们却在咒骂政府的无能。当他们无力抵挡黑暗之时,我们却在唾骂他们是猪狗不如。
            他们面对的是身经百战的职业军人,是那些曾经跟残暴不堪的外国人浴血奋战的老兵。他们几乎跟我们一样大,但仅仅只是因为上的学校不同而被送上了前线,充当了炮灰。
            “......列克哈顿中将,在这胜利之际,您对您的对手——张国荣将军有什么看法?”
            “他就像一头蠢猪......一头任人宰割的蠢猪!”
            老师播放了另一个视频。视频上是布拉德利总统在接受记者的采访:“请问总统阁下,您怎样看待议会袭击约翰德格勒这一行动?”
            “我对这种泯灭人性的袭击表示强烈的谴责!”总统穿着黑色的西装,眼睛里混杂着杀气和愤怒“我简直不敢相信走投无路的议会竟然会让学生来进行自杀袭击!他们可都是孩子啊......”剩下的可以说全是废话。内容大概是他为了人道主义和民主自由而战,而他也会为了这个而万死无悔。
            当记者问道他对还没有被解放地区的教育时,他说:“当今学生缺少自主创新的精神,很多甚至都缺少基本的生活常识。学生是国家的未来,是民族的希望,我们应当大力改善与支持教育事业的发展”。
            当我来到宿舍的时候,红色的天空下起了雨。那一夜我辗转反侧,我似乎就能感觉到那具尸体一直在宿舍里阴魂不散。在恐惧和害怕之中,我已预见了一个没有谎言、没有压制、没有欺骗的学校。在那里你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受到任何形式上的特殊待遇,更不会因此而把你分成高低贵贱。在那里,有的只是希望和光明。
            雨水冲刷着洁白的窗户。很多事情我们自始至终都不明白,以后可能也很难明白。但当我们真正明白的那一刻,这些事或许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了。
            我穿上了校服,走出了宿舍,校徽安静的戴在我的胸前。我想借上厕所的名义,偷偷的爬出一楼的窗户溜外面去。在黑暗的楼道里,我打开一扇被锁着的窗户时,风伴随着雨刮了进来。而当我爬出窗户的那一刻起,我感觉到了真正的自由。
            我提心吊胆的漫步到了操场上。红色的塑胶跑道上除了我以外空无一人。在红色的天空下,教学楼和办公楼经受着风吹雨打,但依旧屹立如初。
            暴风骤雨拍打着我的全身,顿时我便感觉自己虚弱不堪。校服已被雨水浸湿,我脱下了那座“黑白相间的牢笼”,并把它狠狠的摔倒了湿润的塑胶跑道上——它束缚我的灵魂已久,而此刻我再也不需要他了。
            我看着血红色的天空并张开了双臂。也许在一晚的狂风暴雨过后,红色的塑胶操场上会留下一个个的水坑和一具尸体。但现在我已经什么也不在乎了,我只想让温暖的阳光撕裂血红色的黑暗,让金黄色的光芒照耀着我的脸庞。


            IP属地:日本7楼2017-01-01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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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日本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09-04 0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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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害。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18-05-13 0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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