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醒，烛光如豆，明明灭灭。
她的容颜映照于跳动的火焰之中，那么鲜活，那么炽热，那么的，唾手可得。
是那么的，烫手。
他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桔梗死了。
死在一个繁花的夏夜，死在一条璀璨的星河。
他卧躺于绿草如茵的山坡，细细感受着，她离开时的温度。
是冷的，是献给棺椁的吻；
是热的，是梦醒时分的烛火。
他还活着。
他不明白，他为何还活着。
他活在她的墓碑旁，他活在她的左肩——那道狭长的伤疤。
他不是故意伤她的！
他只是，他只是…
算了，不想为自己辩解，她也…不会想听。
滴漏，一滴一滴，心被砸出了一个坑。
不大不小，装下一个名字，也不过刚好。
巧合的事太多了。
最巧的事莫过于，她死了，他还活着。
他死了，她还活着。

滴漏，停了。
岁月，滚滚不息。
心就这样干涸下去，久旱十年的皲裂的荒土。
他在等一场雨，等一场春日的喜雨。
等了一年又一年，等的炊烟扶上了檐牙，双鬓染上了霜。
他想，他等不了了。
他不过是想，再见她一面。
一面，就好。
她一定是恨极了他。
不然，为何不肯来他的梦中？
他梦见自己躺在晦暗的山洞，苟延残存，动弹不得。
有人给他喂粥。
他奋力睁开双眼，没有人，只有一碗凉透的白粥。
凉透了，没法吃了。
生平第一次，他觉得可惜。
终于，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尽头是如此的黑，又是如此的亮。
就像躺在那个山洞，洞里是如此的黑，洞口是如此的亮。
她从洞口走来。
光线氤氲。
他慢慢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你来了？
嗯。
我会得到四魂之玉，我也会得到你。
他得到了四魂之玉，他也永远的，失去了她。
他好像走错了，他想往南，于温暖处越冬，却一路向北。
冰原万里，无处落脚，他只能一直飞啊，飞啊…
留不住的翅羽，漫天飘零，遮住了山头，那微薄的月光。
他慢慢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他卧躺于绿草如茵的山坡，她离去的温度，他感同身受。
没有吊唁，没有挽歌，
没有繁花，没有星河。
只有一颗水滴石穿的、干涸皲裂的心，在慢慢死去…
没人问他的心事，如果有人问起，他会回答是一个名字。
没人问谁的名字，如果有人问起，他会回答…这是秘密。
这是秘密，藏在心尖的秘密。
他要带着这个秘密出走，去到河的对岸，去到山的那头。
他要带着这个秘密死去，死在夜的繁花，死在星的璀璨。
死在，她分明的泪眼里，
死在，她离开时的温度。
你来了？
嗯。
一直都没告诉你，
你熬的粥…
很香。

——END——

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