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开学前最后一篇了（肯定是最后一篇因为我后天就开学），还有个脑洞啥时候能写出来也不造。
再次看文愉快。

一、
灰原哀独自坐在回米花町的电车上，手指漫无目的地摆弄着耳机线，脑袋昏昏沉沉。
车上乘客寥寥，不年不节的没多少人从东大走，再说已经这个点了。街上却熙熙攘攘，学生居多，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庞不用灯光的映照也明媚得令人欢喜。他们笑着闹着，传进来的声音几乎要盖过了耳机中的Meiko的歌声。
她看了看手表。到家要八点啊，她估计着，一边慢慢理平校服裙上的褶子。
终于啊，灰原哀也是个高中生了，工藤又是个高中生了。她低头看着春装外套左胸上精美的刺绣，“岩驹学园”的漂亮字样连同校徽伏在藏蓝色的衣料上。
这所私立学校很棒，工藤说他“对帝丹太腻了”，她也就不多问。因为他就是那种让人甘愿追随的人啊。
那家伙大概已经吃过了吧，那么待会儿下车就去便利店买点饭团和关东煮好了。要有鱼丸、萝卜、海带。仅仅是这点思考都让她有些累了。
“我回来了。”灰原哀推开门，果不其然看到某个少年盘腿坐在电视机前，手里拿着游戏手柄玩得不亦乐乎。
“噢耶噢耶噢耶！”回应她的是少年激动的欢呼。直到她把门重重摔上，江户川才转向她，“灰原你回来啦，今天挺早啊。”
“嗯，实验结束了。”
“于是过两天又会有杂志来采访天才少女灰原哀了吗？”少年颇为酸溜溜地问。
“不会有，”灰原无力地摆摆手，“我先去冲个澡。”语罢脱下校服外套搭在沙发上。
江户川目送她进了浴室，表情有些复杂。

二、
水声阻绝了外面电子游戏的嘈杂声，连同少年的声音一起隔绝了。
灰原哀看着架子上各种这个年纪的男生很喜欢用的清洁用品，心中说不上是无奈还是……无奈。
看上去这个二十七岁的老男人还挺风骚的……稳重一点不好么。
温水把软软的卷发全部浸湿了，灰原哀伸手去够洗发露，不想连带着碰到了一排瓶瓶罐罐。但是今天她却很难得地没有去扶，只是缓缓地把洗发水挤到手心，又缓缓在头发上揉出泡沫。
今天状态真差劲啊，灰原轻轻叹气。先是在实验室被人提点了好几回，现在连洗澡的动作都变得像树懒一样。没道理啊，她想。
关掉淋浴莲蓬，乳白色的水汽还四处弥漫着。灰原哀从架子上拽下一条毛巾擦头发，看着架子上的空缺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
江户川听到浴室传来水声，索性暂停了游戏，直接向后躺倒在地毯上。
这家伙最近真是越来越冷淡了。他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多少有些怨念地想。连玩游戏都不能引起她的注意了。趁博士出国搬过来住这招也没预料中那么有效。
“哦，那你自己收拾个床。”这是灰原听到这个安排时说的，彼时她正靠在沙发上，声音疲惫不堪。
江户川很沮丧。他承认灰原很棒，万里挑一的天才。屡次发表学术文章，杂志记者和她都混成了熟人，最近又请长假参与了东大生物系的一个项目。
她很耀眼。
但是啊但是！再怎么说也不能太冷落男朋友了吧？！他自认不是那种很麻烦的男生，但是最近真的受不了了。尤其是今天！居然都懒得斗嘴了！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注意到自己其实并不想再玩这个白痴游戏了只是想和她说说话好吗！
水声停了。江户川赶紧开始游戏，麻利地翻身坐起，装出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
正要开始新一局，他就听到浴室里的灰原喊：“工藤新一你把我睡衣弄哪儿去了？！”

三、
灰原哀脑子里一片混沌，但生气的心情却很明了：这个老混蛋把她早晨放在浴室里准备晚上换的睡衣不知道搞到什么地方去了。
沉心演戏的江户川被她喊得愣住了。睡衣？没见过啊。“呃……什么样子？”
“你个白痴住了这么多天还不知道我睡衣什么样子？！”灰原更气了，“灰粉格子，V领的那件。”
灰粉格子……V领……努力回想的江户川心一惊，随即有些弱气地问：“你……看看洗衣机里是不是有一件？”
灰原哀一掀开洗衣机盖子就看到自己要换的衣服湿漉漉的，和几件男士衬衣搅在一起，一时间竟组织不出合适的语言来说他。
那家伙是好意吧。
想帮近来忙碌的她分担一些的心情，通过一闻就知道加多了的洗衣液的味道就能感受到。
这个老笨蛋啊。
但是真的好累。她突然什么都不想做，连站着都有些厌倦。实验失败、脑子挂机、身体乏力，现在洗完澡连衣服都没得换，真是衰到家了。
恍恍惚惚的，她好像又看到了实验室电脑上红色的“Error”在闪烁，同事们惋惜的眼神，压低声音的议论不绝于耳，还有屏幕上映出来的自己，眉眼模糊，但她觉得应该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带一点点不知所措。
APTX4869解药第七方案，失败。
为什么还要这么努力呢，明明已经上了这么好的学校，成绩也名列前茅，还有很优秀很温柔到有点笨的男朋友，在别人眼中应该是“天之骄子”“人生赢家”一类的人物才对，为什么要努力到有点狼狈啊。
也许是不甘心输给过去的自己吧。
思绪不受控制时，她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灰原，你先穿我的衣服吧，别着凉了。”少年温和的声音，她好像很久都没有听到了。

四、
男生的身高优势这时已经不能再明显了：灰原哀记得这件衬衣是去年的春季新品，他俩一起去商场买的，时隔一年穿在自己身上依旧大得可以，余出来的布料能绕她一圈；浅灰色的家居裤不管她怎样处理，两条裤管都是晃晃荡荡的，裤脚覆盖住脚面。
她多少有些沮丧地走出浴室，心里嘀咕之前没觉得这家伙有这么高啊，明明只是站直了刚好够吻到她眉心的高度。
江户川的游戏中喊声不断，两队人马正在厮杀。真是最近没案子闲的，灰原瞄了一眼屏幕后给出评价。
她拖沓着步子走到厨房加热凉掉的关东煮，顺便撕开一个鳗鱼的饭团。也许吃点东西后状态会好一点吧。
还在打游戏的江户川偷瞄了灰原一眼就有点装不下去了，无法克制视线一次又一次往她的方向飘。
被水汽蒸腾过的皮肤看上去软软嫩嫩，他敢打赌如果凑近了感受还会闻到女孩子的甜香。湿润的卷发末端垂到肩膀，黑色衬衣与素白脖颈的对比带来泾渭分明的美感。
重点是穿起来松松的衣服激萌！
当然啦，也许还有占有欲之类的东西混在里面。
话说回来，那家伙可不能只吃饭团和关东煮呢。他想起身制止，小腿已经发力却又停了下来。
嘿嘿，既然实验结束了你总不可能还对我熟视无睹吧。江户川心里想着，用力按下手柄。
“第九十五层的探险，开始咯~”相当甜美欢快的女声从游戏里传来。今天该不会又得通关一次吧，江户川心里哀叹。

五、
微波炉“叮”的响了一声，灰原哀正想去拿食物，却听到江户川游戏里的提示音，一阵心烦，差点带倒了椅子。
真是变本加厉。二十七八的人了，打小孩子的游戏还这么带劲。
这么想的灰原哀走到电视机旁边打开音响，音量调到最大。开始播放的是《In The Name OfLove》,Martin Garrix的声音极具诱惑力。
这下看你怎么玩。
她又悠悠地走回餐厅，拿出热好的关东煮。
江户川只听前奏就听出来是Martin Garrix的《In The Name Of Love》，这首歌是他放到SD卡里的，只因为几句歌词。
“Would you let me lead you when you’re blind
In the darknessin the middle of the night
In the silencewhen there’s no one by your side
Would you call mein the name of love”
这几句话直击他心底。在漫长黑夜中，在孤寂时，他希望“江户川”或是“工藤”会是灰原第一个呼唤的名字，以爱之名。
可是我最想让你现在和我说说话啊！在NPC用可爱的语气说着“第九十五层的探险，圆满结束！”时，江户川柯南心底的郁闷又加深了几分。
“I would hold you in the depths of your despair
And it’s all inthe name of love”
纵然已经听过许多遍，灰原哀还是在听到这句词的时候停下了叉鱼丸的动作。
因为很像，很像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我会保护你。”
他将她从黑暗中带出，历尽艰难，以爱之名。
“Yes!”少年突如其来的欢呼吓得她没抓稳筷子，白嫩的鱼丸又跑掉了。灰原哀蹙起眉头看向客厅，似乎是又打通一层，她瞬间觉得刚才的煽情真是白瞎了。
尽管很不想动，她还是抓起两个饭团向门口走去。跳下椅子的动作好像有点猛了，脚踝麻麻的。室内暖气很足，可她觉得有点冷，头很沉，很想睡觉。

六、
灰原哀坐在门口的鞋柜上，手边是两个饭团的包装纸。少年还在忙碌地操纵着手柄，马上就要通关了。
等的就是你这个时候。
她眯起眼睛，尝试把涣散的注意力集中在boss的血条上。绿色、黄色。在那个细细的长条终于变成红色的时候，她抬手，利索地拉下了屋子的电闸。
音乐戛然而止。吊灯闪了一下熄灭了。电视屏幕没了画面，隐在黑暗里。只有内置电池的游戏手柄上一个小小的灯亮着红光。
江户川懵了，呆坐了许久才明白过来这是灰原干的好事。
就说她没事儿坐鞋柜上干什么，真是比拔电源还阴，背后捅人一刀。
但是这说明她很在意嘛。他心中窃笑着，起身向门口走去。
灰原哀并没有像预期中那样听到少年懊恼地说“啊啊啊没存档”或是气急败坏地喊“灰原你！”,他只是什么都没说地坐了一会儿，随即就起身向自己走来。
喂喂，这是什么架势？不会是要算账吧？没这么严重吧？这个游戏看起来不难打啊？灰原哀心中数个问号搞得她心很乱。
“灰原你干吗拉电闸啊。”江户川带着笑问。
“没、没啊，停电了。”灰原有点心虚，这是笑里藏刀？
“编也编得像一点嘛，”他回头看看窗外，“别人家怎么就都有电。”
“我好像很久没去缴电费了，上次去好像还穿着秋季校服。”
“那是因为最近都是我去的。”
“哈、是吗。”
江户川已经来到她面前，并不急着打开电闸。“吃醋了啊？”他凑到她耳边问。
就算现在看不清，灰原哀敢说，他脸上绝对挂着那种很欠扁的笑。
“开玩笑，我做什么和电子游戏吃醋啊。”
“那你还拉电闸。”江户川抬手，凭感觉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却传来异常的温度。
“你生病了？”他收起笑容，拨开她的额发，自己的额头贴上她的，“有点热。”
“还好啦。”灰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
江户川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有哪里难受？”
“呃……有点头晕，想睡觉，有点冷，没力气。”灰原哀合上眼睛，整张脸都埋在江户川的颈窝。少年的身体很温暖很安心，她所有的焦虑、挫败、不甘都渐渐消散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可能从下午吧，今天状态都不太好。”她的气息听起来略粗重，呼在皮肤上弄得他有点痒。
“抱歉，我应该早点给你送衣服的。”江户川说着就试图抱起她。
“没关系，”灰原抬手揽住他的脖子，“先别动。”
少年停下了动作，一手环在她腰上，另一只手温柔地顺着她的卷发。
“你生病了，不要紧吗”
“不要紧。”少女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含糊。
清朗疏淡的月光照进来。在少年温柔的动作中，灰原哀听不见对面墙上挂钟的秒针走过的声音。

七、
“实验失败了。”良久，她开口。
“知道。”
“我没跟你说。”
“还用你说，”江户川轻轻勾起唇角，“如果成功了你不是应该说‘记者来了你给我腾地儿’这类的话吗。”
“嘁，侦探真讨厌。”灰原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软了几分。
“不要一棒子打死一片啊。”
“可是那是解药的第七个方案了，我真的把我能想到的办法全都试了，短时间内我觉得自己找不到一个新的研究方向了。”
江户川叹气。“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啊。”
“没办法不固执，我小时候学习了很多理论知识就是为了APTX4869，可我现在连解药都做不出来，”灰原哀抽了抽鼻子，“我怎么能输给过去的自己啊。”
“输就输呗，我也不是总赢的。”
她没说话，静静地感受着少年指尖的温度。
“我说你啊，偶尔也考虑一下别人嘛，”江户川一副调侃的口吻，“你看我现在，正是十七八岁的大好年纪，你非要把我变回奔三的老男人算怎么回事，有问过我的意见么？”
“没有问过，奔三的老男人勾搭小女生成功率更高。”
“喂……但你也变成老女人了啊，虽然你就是老女人我也要你，但我更想慢慢来，反正也没什么可急的。”
“嘁。”
“所以说啊灰原，放下吧。不重要的。”江户川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觉得自己心里仿佛也卸下了一个长久的负担。
“……嗯。”灰原哀像是很怕麻烦似的只回答了一个字，睫毛轻轻颤动，发出一声清晰可闻的叹息。
“就这么结束了啊。”

八、
“灰原你还记得组织覆灭的那天我对你说了什么吗？”
“太多了。灰原原地待命、灰原到二层、灰原把手枪给我……”灰原哀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变成听不清的嘟囔。
“谁问你这个，”江户川有些无奈，“我说，‘以后我们可以好好过日子了’”
她记得，灰扑扑的少年脸上还挂着彩，龇起一口白牙后的对比效果完全不输服部。国中毕业后的暑假，他迎着阳光，就那样笑着对她说，“以后可以好好过日子了，灰原。”
“所以？”
“你新送来的杂志上有刊，Tiffany新出了一款订婚戒……”
“我喜欢梵克雅宝。”灰原哀截住话头。
“你……先别说话，”江户川被打断后很是沉默了一阵，把她扶正坐好，单手越过她的肩膀支在墙上，“我很小就想过我要和一个怎样的女人共度人生，才能像我爸爸妈妈那样幸福。”
“二十七年，只有你给我勇气说这句话。”少年摸到了电闸，手指灵巧地一挑。室内重回光明。
“Will you do me the honor ofbeing my wife?”灰原哀被突如其来的灯光刺得眯起了眼，视野内背着光线的少年，双眸湛蓝，温暖一如既往。
电视机画面恢复。音响继续播放音乐，恰好是今天她在电车上听到的《I do》,Meiko 的声音婉转轻快。
“I do, I do, I do, I do love you.”
“你这是趁人之危吧。”
“怎么会，早晚都要说的。”
灰原哀觉得自己的头晕似乎减轻了一些，也没有先前那么冷了。
“Yes, I will.”她轻轻巧巧地笑了。

九、
“现在可以回床上休息了吧？”江户川俯身抱起她。
“嗯，”灰原闷闷地应了一声，“抱歉毁了你的游戏。”
“无所谓啦，那个白痴游戏通关好几遍了。”
“那把白痴游戏通关好几遍的你也是很聪明啊。”
“生病了就不要多说话。你这阵子太忙了，学校里见不到你，回了家你又累得不想理我。”江户川的声音听上去很有几分委屈。
“幼稚。”灰原淡淡地评价。还用这种小孩子的方法吸引注意。
“但是有用。”他不无得意地回答。

十、
“话说灰原你到底怎么进行的实验？”
“这次东大的项目和APTX4869有相似的部分，签协约的时候我要求每天2小时设备自由使用时间。反正他们看不懂。”
“真狡猾啊。”
“他们缺人。跟你学的，趁人之危咯。”

十一、
灰原哀躺在床上，头有点疼，两床被子严严实实地捂在身上。尽管不情愿，她也没有力气反抗江户川。
发烧的时候很想睡觉，但每每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意识模糊中，方才的情景就会蹦出来。
有点草率啊，她想。不过就像江户川说的那样，早晚的事。
灰原费力地从枕边摸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由于不常用，找到“笨蛋侦探”也是费了一点功夫。
“姜汤用可乐煮可以么？”她给正在厨房煮姜汤的江户川发消息。
约莫过了一分钟，江户川回她：“驳回(￢_￢)”
居然还用颜文字，真把自己成小孩子啊。
“那放红糖总行了吧？”她回复。
他回了一张图片。“Image加载中——”她等了两秒，图片上写“对方接受了你的请求并在你的额头上吻了一下(づ￣3￣)づ╭❤～”。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二十七了啊。灰原哀看着手机微微一笑，把手机放回原处，合上了眼睛。
其实盖两床被子也很舒服嘛。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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