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施压郑冰
十分钟后,曾沛慈渐渐平静了下来。抬头看见陈德修还拿着纸愣着,疲惫地挥了挥手。
“我想休息,你先去忙吧。”她躺了下来。
“慈,你知道我可以解释……”
“真的累。”曾沛慈打断了他的话,她连哭声都不敢放开,终究是束手束脚地活着。现在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能做,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陈德修沉默了很久,站起了身,帮她掖了掖被角。
细微的动作让曾沛慈鼻尖微酸,不禁嘲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脆弱。
“修。”她哑声道。
陈德修的手顿住了。
曾沛慈闭着眼睛,能够很轻易地感受到他的呼吸,“我不能假装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给我时间,不要和我解释,也不要和我提及。”
陈德修顿了许久,轻轻“嗯”了一声,随后转身出门。
门再次关上之后,陈德修的眼神不再柔和,变得凌厉而漠然。
他拿出手机。
手指在通讯录上滑动了一下,停在了顾双棋的名字上,点了拨出。
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
“德修,怎么了?”顾双棋诧异地问,同时有些警觉--陈德修不是会打电话闲聊客套的人,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有点事需要你帮忙。”陈德修走向了车门。
“能帮的一定帮,尽管说。”顾双棋立刻道。
“你们公司有一个艺人,叫郑冰……”陈德修开了车,坐了进去,几句话就将事情交代完毕,随后驾车去了事务所。
事务所异常安静。
曾沛慈流产的事情已经在瞬间传遍了整个律所,所有人战战兢兢,生怕陈德修因为这件事情情绪不佳,不小心触到了他的雷区便只能走人了。
柏蕊则安然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喝着咖啡,她自信只要自己在一天,陈德修和她的那些过去便会时时刻刻横亘在曾沛慈的眼前。她不在乎陈德修是否回心转意,首先要的,便是陈德修和曾沛慈之间的信任危机。
换句话说,只有拆了他们,她才有机会重新得到陈德修。曾沛慈确实聪明冷静,但敌不过关心则乱四个字。
陈德修上楼,将一些文件处理了之后,汪东城推门进来了,神色尴尬。
“咳……”汪东城走了过来。
陈德修抬眼看了他一下,又低头继续手中的文件。
“你这脸色……也太可怕了,出什么事了?”汪东城坐到了离陈德修较远的沙发另一头,防止陈德修突然发动攻击。
陈德修懒得看他了。
“好吧我已经知道了,”汪东城耸肩承认,“刚才柏蕊回来就去了十六楼,看表情有点……悲喜交加的感觉……”
“很快就只有悲了。”陈德修动了动嘴唇。
汪东城一顿,兴致勃勃地道:“这么说你要对付她了?”
“下午买份娱乐报纸回来。”陈德修道。
汪东城不明所以地道:“报纸?你什么时候关注娱乐新闻了?要哪一家的?”
陈德修一顿,轻勾了唇角,“随便。”
“随便哪一家?”汪东城皱着眉头。
陈德修看向门边,脸色依旧阴沉,这样的脸色配上唇角的笑容,汪东城看着都背后一凉。
“我走了我走了……”汪东城搓了搓自己的手背。
午饭一过,汪东城终于明白什么叫“随便”哪一家娱乐报纸都行了。
而且根本不用他出门去买,几乎每个人出去吃顿饭的时间,回来手里都会带着一份报纸。
报纸的头版头条是最近小有名气的嫩模郑冰,代言了许多知名广告,据说正在进军影视圈。
汪东城和前台要了一份报纸,坐了电梯上楼。
陈德修的门半掩着,他还埋头在文件里面--前段时间曾沛慈住院,他就已经落在了不少工作,接下来又得照顾曾沛慈,恐怕工作量积压起来迟早会将他累垮。
“你休息休息,吃个午饭吧。”汪东城忍不住道,随手将报纸一扔,“喏,你要的报纸。”
陈德修将报纸拿了起来,看见了头版头条便是郑冰坐在阳台上抽烟的照片,之后还有酒吧跳舞、喝酒等等不利于麦合公司的负面新闻--郑冰一直走高冷女神路线,而画面上的女人不论是抽烟的姿态还是在舞池中扭动的样子,都让人对郑冰维持已久的清纯打了个问号,想必对她进军影视圈会造成一定的影响。
这次顾双棋确实用心帮忙,不遗余力。
手机响了起来,是顾双棋的来电。
“我看见报纸了,谢谢。”陈德修道。
汪东城竖起耳朵听着,但什么也听不到。
顾双棋笑了一声,“我知道沛慈的事情了。郑冰那边你放心,她不知道这新闻是我放的,一夜之间爆出这么多,我又放话要雪藏她,她现在已经怕得很了。你这边稍微施压,让她找柏蕊商量,她和柏蕊的关系不亚于曾沛慈和夏五熊。”
陈德修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展开,“好,找时间我和慈请你吃饭。”
“那我可记下了啊。”顾双棋玩笑,挂了电话。
汪东城装作若无其事地在沙发上看起了报纸,跳动的神经告诉他,今天一定会有大事发生。但陈德修不说,他也没法打听到,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离开八卦的中心。
半个小时后,陈德修办公室的门敲响了,随即柏蕊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汪东城眼皮一跳,兴奋了起来。
“哟,我没看错吧?”汪东城讽刺地笑着。
柏蕊看了他一眼,没有心情再作争执,面色有些凝重,扬起了手中的报纸道:“是不是你做的?”
陈德修从文件背后抬起了头,看着她,没有回答。
“你觉得这样就能逼我做什么吗?”柏蕊有些动气了,看得出她是真的怒了。
陈德修为了曾沛慈如此费尽心机,想想都让她无法接受。
“我觉得能。”陈德修淡淡一笑。
柏蕊气结,深深地看了陈德修一眼,转身离开了。
汪东城再也按捺不住了,凑近了陈德修的办公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就给我透露一下吧……不知情的感觉让我崩溃了都……”
陈德修抬手将一个蓝色的文件夹扔给了他,“离婚案,有时间八卦不如帮我处理一下这些案子,下午有一场官司,婚后财产分割的问题,你去看看。”
“喂!我想知道……”
陈德修抬头。
“行行行,你是老大……”汪东城嘟喃着走了出去。
曾沛慈流产了之后陈德修就没真正笑过,对着那张黑脸真的太可怕了。
汪东城耸了耸肩,离开了。
医院里,曾沛慈的病房远不比陈德修的办公室安静。
谢雅棠、谢西恬全都围在她的身边,谢雅棠见曾沛慈情绪不对,笨拙地讲些笑话来安慰她。谢西恬则在一旁削苹果,手法生疏,差点还削到自己的拇指了。
削好后,她将苹果一递,左右转了转看着,道:“吃吧。”
曾沛慈接了过来,咬了一口。
“怎么样?”谢西恬看着她的脸色,故意调笑:“比德修买的好吃吗?”
曾沛慈的脸色微微一滞--谢西恬是什么人?这么多年商场历练下来,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登峰造极,这会儿还看不出来两人之间的问题那就是傻了。
谢西恬一笑,也不多言。
“你别不开心,”谢雅棠开口道:“孩子总会有的,等身子好点了就让阿修带你去旅游……”
门突然开了,曾美琳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齐了。
--曾沛慈有些头疼。
她告诉过夏五熊暂时别把她流产的事情告诉曾美琳,省得她担心。但是让夏五熊替她守住秘密,本身就是一个风险极大的事情……
“亲家母!”谢雅棠招呼道。
曾美琳走到了曾沛慈的床边,摸了摸她苍白的脸,有些心疼道:“怎么回事?瘦成这样了……”
“没事,”曾沛慈摇了摇头,勉强撑出一个笑容来应付:“这两天没胃口就少吃了点,你放心。”
“一接到消息我就赶过来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曾沛慈道。
两人一时无言。
曾沛慈见曾美琳满脸都是愁意却还强打着精神,再转头见谢雅棠也是笑得勉强,心里知道她们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寄予了非常大的期望,付出的甚至比自己还多。孩子没了,痛苦的人不止是她一个,陈家上下、曾美琳包括夏五熊,都不会好受。
看见自己的样子,估计更难受了吧?
想到这里,曾沛慈立刻笑了起来,安慰道:“妈你放心吧,养养身子便会好了。医生说头胎很多人都不容易保住的,这次也是我自己身体不争气,让你们操心了。”
曾美琳瞬间就红了眼眶,强忍着眼泪道:“你别安慰我,我知道你心里难受。都会过去的。”她摸了摸曾沛慈的头发,抱了抱她。
曾沛慈靠在曾美琳的怀里,安静地待了一会儿。
谢雅棠见状,笑着道:“好好的弄得这么伤感干嘛?要我说,我们四个人刚好凑一桌麻将多好……”
谢西恬第一个笑了出来,随后曾沛慈也忍不住笑了。
曾美琳和谢雅棠从前几次逛街之后便时常开上两句玩笑,感情好得像两姐妹。
“看你这老没正经的,”曾美琳笑着点了一下谢雅棠,“你这手还有力气摸麻将?”
“你小看残疾人?你信不信我一只手都能摸个胡牌?”谢雅棠也笑着回道。
曾美琳笑着打了她一下。
曾沛慈微微勾着唇角看着她们玩笑,心想谢雅棠不在修身边时,显得十分放得开,言语调笑也让人心生亲切。
闹了一下午后,谢雅棠和谢西恬回了病房,曾美琳也嘱咐了曾沛慈几句,让她安心养病后便离开了。
曾沛慈心情稍稍好转,躺着准备休息一会儿。
快到晚饭时间,陈德修专程开车去超市买了食材,并照着网上的食谱做了曾沛慈最爱的菜和红参鸡汤,带到了医院。
开门时他犹豫了一下,一切像他出门时那样安静,从窗口可以看见曾沛慈还躺在床上,房间里十分暗,还未完全下沉的夕阳照进病房的一角,显得十分萧索。
陈德修心一疼,开门走了进去。
曾沛慈盯着天花板的动作没有改变,来人的气味和脚步声她再熟悉不过,遥遥传来的菜香和鸡汤的味道也让她很快分辨出来。
灯开了。
曾沛慈眯了眯眼,坐了起来。
陈德修将鸡汤放了下来,菜一点一点摆了出来,盛好了粥递给曾沛慈。
“小心烫,我刚做的,你尝尝合不合胃口。”他只说了一句话,之后便再也无言。
曾沛慈没搭话,低头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夕阳沉了下去,最后一点红光也消失不见。
再次面对陈德修时,心里就像被掏了一个大窟窿一般,风呼呼地灌了进来,吃再多的粥也温暖不了。
曾沛慈抬手,想将粥放下,但光是看看这菜色就能看出来陈德修做这顿饭时的不易--他不经常下厨,而且喜净。这么一想,便止住了手上的动作。
她继续低头吃了起来。
陈德修悬着的心一放,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等曾沛慈吃完了,天也彻底黑了下来。
夏五熊走了进来。
“你来啦?”夏五熊打了招呼。
陈德修点了点头,“晚上我在事务所里,有事情打我电话。”
夏五熊点了点头,也知道这两个人现在的状况,不多言。
“她浅眠,你晚上要是想上洗手间,还麻烦去过道的那个。”陈德修又道。
夏五熊点了点头--病房内有厕所,但陈德修恐怕是担心冲水的声音会将曾沛慈吵醒。
夏五熊转头看了眼曾沛慈,见她并没有什么表情,不禁叹了口气。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夏五熊道。
陈德修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下,对曾沛慈道:“晚安。”
曾沛慈转头,勉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