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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玄幻修仙┃《变色杜鹃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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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有点轻薄,月光太光耀了。
午夜三点的步行街终于安静,药房的门铃很久没被敲响,唱完歌的人该是回到了家,开房的人该是躺下了。
岑甘倚在折叠椅子上,眼光透过售药孔往外望,眼帘半合——他想睡觉,空气有点甜。
要是门铃再不响,确实到了睡觉时间,岑甘早觉得自己已经睁眼睡熟了——明明外面刚才还月光明媚,转眼后光影中央刻进了一道人影,久久不散。
只是门铃没响,怎么售药孔有个人影?
人影!
岑甘揉揉眼,确实是一个头影。按开灯,灯光下,只见售药孔后面,有一张血红色的面孔,正瞪大眼睛朝岑甘看来。这对眼睛很大,眼白占了太多地方,瞳孔只是一丁点金色环形镶在眼白中央。不是一张正常人的面孔。
岑甘很害怕,僵硬在折叠床上。
血红色面孔向岑孔笑了笑,嘴角两边扯动,脸肉向上抽动,不像笑,更像是哭。
岑甘强自镇静,努力用平静的音调说道:“抱歉,本店暂停售药了。”
面孔向岑甘看了一眼,然后往两巴掌大的售药孔钻,先是脸肉朝售药孔挤进,两颗大眼突了出来,头颅却真的挤了进来。
岑甘只觉得心脏都跳了出来,他无意识地大叫起来,目光死死盯着售药孔。
那血红色的人面挤进了药房,往后颤动了两下,变成一颗地中海胖头,胖头两旁又挤进两只淡红色皮肤的手,扒在售药孔两侧,身体又慢慢往药房里挤。
惊吓越过了底线,岑甘突然有股力气。他转身走到中药台,抓起中药盅铜锤。咬咬牙,岑甘再次面向大门。
红色的人腰部已钻进了售药孔。他穿了件淡绿色的大衣,滚圆的肚子比售药孔起码大五倍,撑在门上的双手短又粗,整个上半身正向地板努力扑腾。
被门上扑腾的矮胖子吓呆了,岑甘又愣在了中药台前。
矮胖子在门上扭动挣扎,终于一只脚挤了进来,脚踩在售药孔上用力,整个人叭哒摔在卷闸门下。
矮胖子从地上昂起上半身,圆胖的脸挤压了嘴鼻的生存空间,却有一双大得惊奇的眼睛,瞳孔小眼白多,眉上飞,嘴角下扯,面相很凶,正直愣愣瞪向岑甘。
岑甘将铜锤藏在身后,努力想笑笑,表示友好,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矮胖子血红色的脸也扭曲了一下,笑了笑,却是一副哭相,然后他说话了,声调说得很斯文,像是轻声读书的老师:“施主救命,救下我。”
世界好像有点不对劲。胖成皮球的矮子挤进两巴掌大的门孔,然后,趴在地上作揖,喊救命?梦境好像不会这么真实。
岑甘伸手到肋下软肉,用力掐。有极强烈的疼痛感。
抬头望向售药孔外,月光明媚,隐约有人在呼喊。
又有一个人头出现在售药孔,面孔年轻,染成一缕缕绿色的头发很亲切,就是鼻钉是铜色的不好看。
“喂,你你你,卖药的,过来!”
岑甘将铜锤塞进裤袋,走向大门,瞪着绿发铜鼻钉,大咧咧说:“叫老子干嘛?有话快说。”
“草!你好拽啊。哥正在劈友,信不信头脑一热劈了你?”
岑甘叉着腰走到售药孔五步远停下,昂起头说:“你哪条道的?摆出来大家搓搓。”
“咦?自家人哪。那废话不多说了。见到一个胖子没?一米五左右,挺着大肚腩,喝高了。”
岑甘忍住朝下看的冲动,装作思考揉揉下巴,看到矮胖子哭着脸不停在作揖,便很满意地说:“今晚没见过有胖子。”
“草!大活人还不见了!喂,有止咳水没?拿5支来。”
岑甘摇摇头说:“老大从良了。没再卖货。”
“草!还是上岸的前辈啊。走了,劈友去了。”
售药孔再次显出大街月光的景色。
岑甘俯首再看趴在地上的胖子,发现胖了的脸不是凶,而是苦瓜脸。
对于被曾经的同类人追着满街逃命的人,岑甘不怕。他走到胖子的左边,倚着卷闸门坐在地上,看着旁边红光满面的胖脸说:“讲讲,怎么回事?”
胖子转过头,脸色羞赧:“刚出闭关,腹中空。遂找了家酒家喝酒。有人无礼于我,遂想立威。莫想遇上高手。惭愧惭愧。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胖子又抱拳作揖。
这话听得人咯牙——不过岑甘更多的是讶然。高手?哪来的高手。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高手?”
胖子苦脸更苦了。从袖下抽出一柄小刀,周身铜色,只是刃口有两道豁口。
“千年闭关,养此戳王剑,本以为无敌于天下。莫想交锋两次,皆是惨败而归,甚疼,甚愧!”
岑甘读得书少,也知道铜有多硬。他口袋也装着一根盅药铜锤,上面全是坑洼。不过,岑甘现在所有心思都放在“千年”两字上,他微微有点昏。
“莫知……对手用甚利器,端是厉害。”
岑甘翻翻白眼,心里说,片子刀。寻思该怎么问人家年龄。
下一刻,卷闸门被人粗暴地拍响了,巨大声音就在岑甘耳边轰响。
岑甘从地上一跃而起,怒吼:“没完没了了是吧!谁!”
售药孔闪出刚才的绿发铜鼻钉,将手伸进售药孔,指着岑甘说:“卖药的,给老子开门!有人看见那个胖子从洞里钻进去了。”
岑甘歪了头:“你脑子进水了?胖子从洞里钻了进来?有本事你钻钻看!”
绿发铜鼻钉缩回手,再伸进售药孔时握了柄米多长的西瓜刀,亮晃晃地指着岑甘说:“我不管!阿蛇就在我后面,你快开门。不然砍死你。”
岑甘有点胆颤,他不想上了岸还要进局子。
余光下方,胖子苦瓜脸更红了,可怜兮兮仰头看着岑甘脸色。惊恐的神色,让人心疼。
岑甘低头,突然对胖子温和笑了笑,又向门外的绿头发露出一丝狞笑。
胖子瞪大眼,向岑甘猛地摇头。
岑甘慢慢走近西瓜刀,用手指顶着刀侧,轻轻推开,再贴近绿头发的脸,说:“开门?阿蛇还在外面?你以为我怕吗?”说完,不待绿头发有发应,双手攀在伸出售药孔的手臂上,用力往下压。
绿头发大声惨叫,西瓜刀啷当掉在地上。岑甘腾出右手掏出药锤,对绿头发说:“老子不好过,你也别想舒坦。”说完,药锤杵在绿头发鼻子上。
绿头发长声哀号退出售药孔。门外响了警笛声,有人在大声呼喝指挥,然后卷闸门连续凹陷几下,有人在踢踹卷闸门。
岑甘将铜锤往售药孔甩出去,低头向胖子示意:“跟我走!”
带着胖子朝二楼药库跑,岑甘将大件中药袋往楼梯扔。胖子旁观,嘴里发出“哎哟哎哟”怪声。岑甘横了眼胖子,胖子马上作揖:“让您铺子糟殃,罪过罪过。”
二楼药库后面有扇玻璃窗。岑甘摸过几大瓶药水,砸烂了窗,又去搬草药类中药做垫脚,回头一看,胖子不见了。
将中药袋扔下楼,却见胖子好端端地站在楼下,仰起头,双手上举,向岑甘说:“恩公快跳,勿墨迹。”
岑甘侧耳听了听砸门声,咬牙,心想大胖子跳下去都没事,老子瘦得没几两肉还会死?瞪大眼睛,往窗外跳。半空中,却见胖子挪动脚步,举起双手想接住岑甘。
岑甘大急:“死胖子,找死吗!”
身体却被死胖子在半空中缓了一段,轻轻放在地上。
岑甘惊讶看了眼面前的大力胖子——好大的力气!
可情况很缺时间,岑甘拉起胖子的手,往黑不咕咚的人民公园方向逃跑。
黑暗,总是逃命之人的最爱。
当岑甘和胖子坐在公园的排椅上,岑甘才发现还不知道胖子名字,于是问:“我叫岑甘,山今岑,甘甜的甘。还不知道胖哥大名呢?”
胖子转过脸来,向岑甘作揖:“尚莫知吾名,即伸援手,弟血热心善。必记五内。吾名南龟十三。”
岑甘满脸呆滞,说:“南龟十三?”
胖子笑着点头:“南方之龟,排行十三也。”
岑甘捂住额头说:“那以后我叫你龟哥。”
胖子咧嘴笑:“甘贤弟!等情势缓解,你我捻土为盟。”
岑甘呵呵笑了:“行行。等我带你回乡下,避过风头……什么声音?”
南龟十三挺直肚子,侧耳段听后,吐出一个字:“犬!”
岑甘从排椅上蹦起,惊骇万分:“警犬缉凶?这么高规格?这下完了,怎么可能逃得过狗鼻子!完了完了,这下要完蛋了,要进局子了。”边说边原地转圈。
南龟施施然站起,挺起大肚腩就往公园深处跑,边跑边说:“区区犬类,莫慌,愚兄尚能应付。”
岑甘跟在胖子后面,跑向公园的林区,心底不是那么乐观。
胖子开始两手挥舞,岑甘嗅嗅空气,有股浓重的中药味。
胖子嘿嘿一笑:“茱萸辣,天下第一辣之物。犬物甚怕。”
岑甘哑了,拽起胖子加速奔跑。
“现在警犬不怕辣。它们最爱吃指天椒狗粮!”
胖子被岑甘拽着,不得不加快步脚,只好抽空问:“指天椒,甚辣?”
岑甘目测了公园湖的距离,回答道:“回到乡下请你尝指天椒汁牛腩,保证过瘾。”
“好哇。十三静候佳日。”
等狗吠声渐近,岑甘两人已经跑到湖边栏杆处,岑甘问道:“会水不?我们游过人工湖。”
南龟十三羞赧道:“本族善游,可吾懒动,水性至笨。”
岑甘骂一声,爬上栏杆往水里跳,嘴里说:“淹不死就行。我拖着你游。”
南龟十三的声音在岑甘耳边响起:“那有劳甘弟。”
岑甘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下水的?”
南龟十三咧嘴笑了:“与你一同。”
岑甘不说话了,右手抓住南龟颈后衣领,踢动双腿朝前游。才游了两下,南龟在水里渐渐加速,两秒后岑甘的右手已经在前,大量的水花在岑甘鼻前扑起,将岑甘的呼吸与视线打乱了。岑甘只觉得右手大力传来,赶忙左手伸前箍住南龟胖胖的肚皮上,幸好没被甩脱,只是鼻间满是水花,呼吸有些困难。
岑甘腹诽,这龟儿子是在讽刺老子吗?要不要为了面子松开手,自己游上岸呢?
没等岑甘想出答案,岑甘只觉得腰椎一紧,被人抓着颈后衣领提了起来。
岑甘晃晃头,刚才鼻前水花太大,乱了呼吸,现在头都是昏乎乎的。
南龟轻轻拍打岑甘的脸,嘿嘿轻笑:“贤弟,尚好否?嘿,终见一人孬于吾,甚庆甚庆。”
岑甘翻翻白眼,嘴里艰难吐字:“滚。”只是语调有气无力,白白浪费了滚字的铿锵之音。
两人离开公园,找了一家廉价旅馆。
手机在湖里湿透了,还好旅馆房间有座机。岑甘等南龟十三洗澡时,拨通药店老板的电话。
“喂,龙哥,我阿甘。我惹上事了。”
“我已经在铺子。你那边情况怎样?”
“躲在瑰环路一小旅馆里。”
“别回出租屋了,回乡下避避风头。身上还有钱吗?”
“卡里起码有三个月工资,还行。铺子那边情况怎样?”
“铺子没影响,修好卷闸门就行。只是你朋友伤的人,有点来头,我搞不定,只好撇清了。只是,又为朋友落逃,值得吗,小甘?你这样什么时候能上岸?”
岑甘不说话了,如果龙哥知道自己这次逃跑,是为了一个不认识的怪人,不知道会不会很失望。
“如果说,我也不知道值不值得,龙哥你信不信?”
“好吧。小甘,你是个好人。可条子不管你是不是好人,他们讲的是事实,是法律,谁伤人抓谁,谁不守规矩抓谁,明白吗!长长脑子,多吃猪脑。还有回去给我叔我婶多上几柱香,让他们好好保佑你。”
“我晓得的,龙哥。给您添麻烦了。挂了哈。”
挂了电话,岑甘坐在床边。旅馆的窗是铝合金窗,窗外罩了防盗网。岑甘转头看了眼房门,发现只要外面锁住门,房间便成了牢房。
牢房!
恰好此时房门被敲响,旅馆前台的声音响起:“先生,你的身份证找到了吗?我们要登记身份证了。”
身份证!刚才岑甘一身湿透,前台没来得及登记身份证,没付钱。
南龟十三洗完澡,穿着他绿色睡袍走了出来。岑甘向南龟十三打个眼色,示意他跟着,然后走到门后,打开门。
“身份证登记身份证登记,老子不住了行吧!”岑甘推开前台往外走。南龟十三莫名其妙地跟着。
“哎哎,先生,有话好说。”
岑甘可不想再说,急急脚带着南龟十三离开了旅馆。
两人走了两条街,步阀才慢下来。
南龟十三问道:“甚事呢?怎不住客栈呢?”
“住宿要身份证。没身份证旅馆报警。有身份证,公安网报警。”
南龟十三听不懂,挠挠头,说:“知伐,那客栈沐室的水储了好多,吾洗干净亦未曾停。还那火灯,亮,莫烟,白茫茫,一看宝物无疑。贤弟破费了。”
岑甘差点仆倒。没好气地指指路边的高楼说:“这高楼才是宝物吧?把我切成十八块卖了,也买不起一间厕所。你嘴里的宝物,我还可以送你十件八件。”
南龟十三“哎哟”惊叫起来:“好哇,十三又占贤弟便宜了——必会厚报。”南龟十三搓着手,小嘴笑咧了,还是偏小;眼睛笑眯了,还是滚圆滚圆的四处张望,“十三就喜明而亮之处,有此宝物,妙啊妙啊。”
然后收不住了话闸子,不断向岑甘描述如果有十盏八盏电灯他要怎样装修他的房子。
岑甘摇摇头,南龟十三用的词太怪了,他的唠叨还没别听了,废脑子。瞅准一家网吧,带了南龟十三走进去。来到收银台前,递上二十块钱:“兄弟,包夜2人。”
“身份证。”
“未成年。”
头发乱糟、眼睛熊猫的网管伸出头,瞄了眼衣服湿透的岑甘,又瞪了眼披件绿长袍的南龟十三,噗地笑了出来。
“地中海金鱼眼蚕豆嘴,还有真人啊。等等,我拍张照。肥佬你要火!”
岑甘不说话,捞起收银台的一个空酒瓶,将瓶底往收银台一磕,将玻璃豁口对准网管。
包夜的人转过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忙自己的。
但被凶器指着的网管吓得将手机往桌上一抛,递出来两张上网卡:“暂时上机五小时。V区的机器最好,全是软沙发——新买的。”
岑甘接过上网卡,随手将酒瓶一抛,啷当一响:“兄弟,扫地。”说完转身朝网吧里面走去。
南龟十三快步跟上,向岑甘比比大拇指,整脸羡慕:“贤弟,霸气!为兄心倾!”
岑甘开好两台电脑,让南龟十三占用一台,自己窝进沙发里,闭上眼睛,心安静了下来。
今晚似梦。好像睡觉之前,岑甘正忙完准备睡觉,再准备睡觉时,工作没了,宿舍不敢回来。现在在网吧,躲着警察,看场的和龙哥不敢惹的要找麻烦,身边跟着一个怪里怪气的贤兄,准备天放亮后,落逃乡下。
天,有点凉啊。


IP属地:广东1楼2017-04-05 00:39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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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2017-04-05 0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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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亮,网吧满场寂静,奋战整夜的斗士们七歪八斜地睡着觉。
      岑甘揉眼醒来,南龟十三转过头来,说:“这里的电脑才是真神器,我学到了很多知识。有办法给我搞一台吗?”
      岑甘挠挠头,感觉南龟十三有点不同,又不明所以,探头去看他的屏幕——汉语句法,下面点开了密密麻麻的网页。
      幸亏南龟十三不是五小时成神,只是学会了说白话而已,岑甘松了口气:“电脑太大,等风头过去,给你买台手机。”
      “也有这么多东西看?”
      “手机电脑化,差不了多少。要去厕所吗?”岑甘伸个懒腰,往厕所走去。
      南龟十三急忙跟上,嘿嘿地笑:“大小解我不需要。不过我想看看,嘿嘿嘿。”
      岑甘连挪三步,远离南龟十三:“你要看什么?”
      “看流不尽水的管子。”说完眨巴眼睛,显出馋嘴的样子。
      岑甘戒备着南龟十三。到了厕所,南龟十三奔向洗手池,侧过头,用嘴凑在水龙头下,手扳开龙头,顿时水龙头哗哗作响,可南龟十三一滴不浪全部吞进了肚子。
      岑甘愣定了身子,左手扒着皮带,右手捏着拉链,石化在厕所门前。
      南龟十三足足灌了一分钟的水,关上龙头,仰头长长呼口气,甩头摇脑赞道:“爽!”转过头,发现岑甘愣在原地,恋恋不舍让开水龙头,做个请的手势:“贤弟,你也来一口。”
      岑甘连忙拒绝:“不用,龟哥你喝。”
      南龟十三“好咧”一声,又伸头去水龙头下接水。
      岑甘连忙跑进厕所间,伸手大腿,用力掐——“疼!”扒开裤子,大腿都瘀青了,肯定是昨晚掐得太狠。南龟十三是真的怪。现在想起来,那么胖的身体能钻过两巴掌大的卷闸门洞,能毫发无伤地从二楼轻松跳下,还能接住从二楼跳下的成年人,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
      不行,要撇开这个祸种才行!岑甘暗暗决定。
      岑甘从厕所间出来。
      南龟十三突然离开水龙头,盯着岑甘看,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变得凝重。
      岑甘心跳停了下。南龟不会读心术吧?不行,这半秃胖子邪门得紧。
      “贤弟,你头上有魂线!什么人盯上了你,你有什么炼气士仇家吗?”
      炼气士?什么东西?岑甘抬头向上看,什么降头线不见,只见潮斑的天花板:“我有仇家,可没什么炼气士仇家。”
      南龟十三皱皱鼻子,小嘴巴和小鼻孔消失在肥肉间,然后又冒出来:“看来我昨晚惹上了人族贵人,炼气士都搬来了。是我错。”
      岑甘有点摸不着头绪,顺着南龟十三的话头提出分道扬镳:“怕他个鸟炼气士。龟哥你自个走,小弟就回乡下等着,看他能把小弟怎么样。”
      “不行!为兄惹出来的麻烦,怎么能让贤弟背锅。不用说了,大不了为兄把命交给对方,不会耽误贤弟。现在着急的是找处的地方,等对方的法术。”
      岑甘将南龟十三带到图书馆。
      南龟十三站在广阔空旷的图书馆。这里地方确实够大,人够少,足够安静,还清凉。南龟十三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去书架找书看。
      岑甘无聊地瘫坐在椅子上,拿眼去看门口看手机的中年女人。
      “贤弟,这书不错,你看看。”南龟十三抱回一叠书,将其中一本递给岑甘。
      岑甘接过来,《黄帝内经》,好嘛,看这书绝对催眠。随手一翻,《阴阳应象大论》。手指随便一点,哈地笑了:“这三个字我懂。简单——阳为气。”
      南龟十三的声音远远传过来:“你真的懂?真懂?懂?”
      岑甘梗硬脖子:“我懂!”
      “懂?”
      “懂!就不是‘阳为气’嘛,我懂。”
      话刚落,岑甘看到一团红光,好像在自己肚子里。红光跳了跳,分出一道线沿着背脊上升,到肩胛,朝手臂分去,最后停在双手食指指尖上。
      “懂了没?”南龟十三的声音拉得很长,从很远很远传过来。
      “懂了!”岑甘憋口气,红光挤出了指尖,汇成一字“生”字。
      “成了。可惜,是元气术。”南龟十三的声音终于在耳边响起,不过声音很疲惫。
      岑甘抬头看去,只见南龟十三右手贴着自己的背脊,额头全是汗。岑甘很是惊讶,问道:“你干嘛?”
      南龟十三气喘吁吁地拿下手,摇摇头说:“没干嘛。贤弟你的资质真是……唉,努力吧。”
      岑甘莫名其妙,盖上书,四处张望,然后他发现不对了——大堂的钟快指向了5点。岑甘揉揉眼,看书之前他才看了一眼大钟,明明是8点半,怎么一下子变成了5点?用手捅捅南龟十三:“龟哥,我看了多久书?”
      南龟十三低声说:“8个小时吧。够久的了。”
      岑甘连忙将面前的《黄帝内经》扔掉:“我去!读三个字读了老子8个小时,读完老子不就快死了?”
      南龟十三苦笑道:“你想得美。就你这窍门,只能读这一次。试试,看学会了没。”
      岑甘轻笑一声,说:“简单啦。不就先在肚子里憋屁,屁反方向走,手指放屁!”岑甘双手合掌,憋气,还真的感觉双掌之间有了些东西。用右手抓起放在眼前——什么都没有。
      南龟十三双手捂眼:“成了。你悟得了元气术。”
      岑甘很高兴,连忙问道:“元气术有什么用?厉害不?”
      南龟十三小嘴的角尖抽动两下,嘴巴快陷得不见了:“元气术,能为有魂之物补充元气。”
      岑甘大喜:“我知道了!我憋气,就能为别人疗伤——小说不是有说嘛,我懂。”
      南龟十三摇摇头说:“不止是人,是所有有魂之物。”
      岑甘呵呵一笑,左手拍在南龟十三背后,憋气,憋气,憋气。
      南龟十三鼻子皱了皱,拿手抹眼,低声道:“贤弟,为兄惭愧。你不必为为兄忙活。”
      岑甘翻着白眼说:“愧个鸟。老子试一下能憋几个屁。”
      半小时后,岑甘憋了十个元气术,图书馆管理员来赶人。岑甘也觉得肚子饿,左手揽着南龟十三就走。
      “喂,年轻人,把书放回原位再走。”
      岑甘怪叫一声:“风紧,扯乎!”箍住南龟十三的脖子就跑。
      管理员阿姨咦了一声,而后哈哈地笑了出来:“原来是前几年的那个二流子。”
      走到街上,找了家街边摊,两人吃了八盘炒米线,给猛吞口水的老板付了钱,又向偷偷尝了口自家米线的老板女儿抛个媚眼,岑甘带着南龟十三往南湖公园走去。边走边有节奏地向南龟十三的脸扔空气——元气术。扔了十二个,岑甘终于憋不出气了,但周身只觉得爽利。
      岑甘大大伸个懒腰,吼道:“精神焕发,爽!”
      没想到路边一个人说道:“精神焕发没错,不过一会你可要糟殃。”
      岑甘皱起眉,转头。一个老头,干蔫身材,带了副厚重眼镜,身前摆了张脏布,布上放了几本线装书,最前面一本是《梅花易数》。岑甘没好气地说:“算命的,你诅咒我?”
      老头露齿笑了起来:“小兄弟额头饱满,眉斜欲飞,为官则是福官,为将则是猛将。只是,眼前小兄弟印堂稍稍发黑,眼带血丝,鼻翼微张,唇色隐隐青紫——哎哟妈呀!”老头慌了手脚,从屁股下的纸箱里掏出一本繁体书,翻找起来,“印堂发黑,眼带血丝,鼻翼猫爪张,唇色海蓝青,我,我……”
      南龟十三从岑甘身边转出来,问道:“老人家,我兄弟怎么了?”
      老头颤声道:“牵魂术。有高手在施法!小兄弟大兄弟,不瞒你们说,这位小兄弟中招了,性命危险。不过,也不是没救。老头我是茅山张师祖气系旁支第七十二代传人。你中的法术,恰好我们茅山派能解。当然,要是你信不过我,请便就是。唉,年纪轻轻,怎么惹上了高人呢?不知死活啊。”
      岑甘和南龟十三相互看了看,南龟十三点点头凑到岑甘耳边说:“人族高人众多,愚兄资质差,道行浅,怕是应付不了。要不,花钱请了这老人家吧。”
      岑甘又向南龟十三咬耳朵:“我怕这老不死是骗子。”
      “骗子怎么能一口咬定你中了魂术?我估计你的头发被对头找到了,给你下了魂术。”
      “你确定我被下了法术?”
      “我很确定。”
      岑甘严肃起来,看向老头:“算命的,我怎样才信得过你?”
      老头举起右手,大拇指在其它四个手指上指指点点,沉吟半晌,说:“小兄弟刚刚有个际遇。”
      南龟十三脸色一凛, 想到了元气术,点头。
      老头右手又点点指指,看向南龟十三:“大兄弟刚刚吃饭,虽然吃饱,但不是很满意。”
      南龟十三回忆起没鱼腥味的米线,脸色一白,抿起嘴,嘴巴刹时不见了——他紧张地点点头。


      IP属地:广东3楼2017-04-05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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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甘仍无动于衷。
        老头哼了声,说:“看来不用绝活是说服不了小兄弟了!”老头狠狠地撇了一眼岑甘,“小兄弟是昨晚惹的祸,现在心还没定!”
        南龟十三吓得张开嘴,小嘴巴在胖脸上开了个小圆孔:“人族,高手!救救我兄弟。”
        岑甘的心也是七上八下,不过强自镇定下来:“你想要多少钱?”
        老头嗯了声,闭眼沉吟了半天,拖长声调说:“小兄弟的命格,相当不错。你的命值多少钱?”
        南龟十三急忙答道:“无价!”
        老头哼哼地笑:“所以呢?”
        岑甘咬咬牙:“我全副身家只有1万1千多,给你1万,帮我消了这次灾。”
        老头哈哈地笑:“钱没了可以挣,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咯。”
        岑甘舔舔嘴唇,说:“1万1千。”
        老头嗯了声,点点头说:“那边有取款机,你去取钱。我开坛,需要一点时间。”
        岑甘小跑着去了取款机,南龟十三蹲在地上看老头摆阵。
        老头先是从纸箱里取出葫芦一个,短木剑一柄,八卦镜一面,瓷瓶一支,摆成正方形。又拿出一矿水瓶,将里面的水在正方形里洒成交叉状,最后取出一叠草纸,点燃放在水交叉之处烧。等纸烧得差不多,岑甘回来了。
        “给你。现在我要怎么作?”岑甘把钱交给老头,看了眼南龟十三。
        南龟十三皱着眉,两支肥手交互挠着肥脸,满脸疑惑之色。
        老头接过钱,仔细放进贴身口袋里,命令岑甘说:“站在纸灰上面,两脚合并,两手上举,作托天状。”
        岑甘认真地站在灰烬上,两手朝天上举。
        “一动不能动!不能出声!动了,或者发出声音,被魂术主人发现,法术就不灵了。我只有一次作法的功力。”
        岑甘连忙僵住身体,瞪大眼睛,尽量少眨。
        老头绕着岑甘走动,嘴里嘀嘀咕咕个不停。
        南龟十三蹲在地上,昂起头看老头作法。
        瞪眼看着公园入口处,岑甘突然眼睛瞪得更大了——入口方向慢慢走来两个人,一个是图书馆阿姨,另一个要命的是——绿头发铜鼻钉。图书馆阿姨转过脸向绿头发说着什么,绿头发两手挽着图书馆阿姨的手,不停点头,只是鼻子贴了四道创可贴,将整个鼻子遮住了。
        岑甘僵住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绿头发。绿头发刚好抬起头,看见两手托天的岑甘,也是露出惊讶的表情。
        图书馆阿姨嘴里不停说着话,带着绿头发朝岑甘所在走了过来。直到岑甘就在眼前,阿姨和绿头发才停住脚步。
        “哎呀,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在公众场所搞封建迷信?”图书馆阿姨大声斥责起来,“是你!以前那个经常到图书馆睡觉的二流子!”
        绿头发呲起牙,朝前走一步,挡住图书馆阿姨半边身子。
        岑甘不敢动,不敢说话。
        南龟十三从地上站起,朝前一步,两手抄进袖子里,将岑甘挡在身后。
        算命老头侧身伸出头,看了眼绿头发和阿姨,叫道:“哪来的女人,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绿头发转向算命老头:“你说我妈什么!信不信我拿闸纸刀劈死你!”
        算命老头连忙缩头。
        岑甘怕算命老头分了神,咧开嘴,作咬人状。
        绿头发瞄了一眼岑甘,往后缩了缩身体。
        不料绿头发身后的图书馆阿姨伸出巴掌,扇在绿头发后脑上,绿头发被打弯了腰。图书馆边扇边带着哭腔说道:“整天喊打喊杀!刚刚不是答应我洗心革面吗?你就是这样洗心革面的啊,就是这样答应我的啊!”图书馆阿姨打了两下,突然哭了起来:“哎哟,我命好苦啊。老公不成器,儿子也不听话,我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啊。”
        绿头发不敢呲牙了,伸手去抱图书馆阿姨,嘴里说着软话。
        岑甘不作咬人状了,南龟十三扁着嘴看着母子俩。
        算命老头嘿嘿笑了起来:“多好的家庭!还管老夫迷信?管好你自己吧!”
        绿头发和南龟十三齐齐怒视算命老头。
        算命老头梗直脖子,头颅左右转动:“我有说错吗?自家的事没理好,就别管别人迷不迷信。我迷信怎么着?我挣钱,我吃肉,我吃熊猫肉!你管得着吗你!”
        绿头发喘着粗气,狠狠瞪着算命老头,但转头看了眼哭得伤心的图书馆阿姨后,一脸落寞,别开头,不再看算命老头。
        算命老头见绿头发不敢吭声了,从南龟十三身后转出来,叉着腰说:“老子就迷信!你管不着!”
        南龟十三又怒视算命老头。
        算命老头瞪回南龟十三:“看什么看!小心看坏了老子心情,坏了法术,你们1万1就没咯有。有本事你再看老子一眼!”
        南龟十三也没好气地别过头。
        算命老头满意地呸了一下:“不是拿耗子的狗,就是龟儿子。”
        话刚说完,一个巴掌落在算命老头左脸上。
        算命老头惊讶地转过头,却见岑甘呲着牙瞪着自己:“哟——1万1千不要了是吧?”
        岑甘反手又一巴掌。
        哭着的图书馆阿姨对岑甘尖叫:“你,别打人!”
        岑甘转向图书馆阿姨:“我打人,你管得着吗?”转身又是一巴掌。
        南龟十三呵呵笑,向岑甘伸出大拇指。
        绿头发躲到图书馆阿姨身后,偷偷向岑甘比比大拇指。
        算命老头挨了三巴掌,赶快远离岑甘,将摊子的东西收拾进纸箱,逃了。
        图书馆阿姨不哭了,挺起胸膛来到岑甘面前:“你干嘛打人,还打老人!”
        岑甘退了一步:“你管得着吗?我是二流子,我不打人谁打人。”
        绿头发怕岑甘动手,赶快来到阿姨身边。
        阿姨又向前一步:“有天生的二流子吗?你不改改,怎么知道自己就一定是二流子?”
        岑甘还驳嘴,南龟十三突然插进两人中间,眼睛昂头向岑甘头顶上看:“贤弟不好!你头上的线开始由红变紫,找个地方应付一下!”
        南龟十三拉起岑甘就往树林里跑。
        岑甘边跑边回头喊:“阿姨你儿子是好人,我见过他扶马路中间跌倒的人过马路——”
        图书馆阿姨喜出望外,盯着儿子说:“是真的?”
        绿头发红着脸点点头:“一个女孩,跌在马路中间。挺漂亮的。”
        图书馆阿姨高兴地说:“那就是做好事了啊。今晚加菜!你要不要喝啤酒?”


        IP属地:广东4楼2017-04-05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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