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戏吗？

听小友说休沐日他的堂兄墨御史从来不爱老实安静在府上待着，恰好，我便骑着小毛驴在大街上瞅见了他，又顺着他迈进大门的一只脚将他头顶上的牌匾瞅了一瞅——嚯！胡姬酒肆。
这是我第一次窥探到百官的朝下生活，就这一眼，很是受益。
“其昀小友的堂兄！”
我隔着一条街吼了一声，又怕公然叫他的名字或官职会惹上麻烦——他麻烦，于是便十分间接婉转的取了这样几个字，想来是极为妥当的。
“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进去说，进去说。”
@墨瑾尧

叫这么大声干嘛？我又不耳背。
其实什么同僚看见都无所谓，担心的还是传到明月耳朵里，说不定要冷战三月，或一剑刺过来。
看着谡皇子这看似老成的样子，叹气。
“既然谡皇子有请，那么，请吧。”
随谡皇子进去。

他果然为我顿了步子，小驴三两步挪了过去，我离得近了也看得清，啧……叹什么气。
下驴，叫小厮照看好，他跟在我后面，很是奇怪。我方行了几步，又转头，朝他脑袋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叫我临淄侯。”
强调拿捏了起来，这可是头一回，为此我差点大笑出声。
“小点声叫。”
于是脚步特意慢了一点，我同他并着上了二楼，多给了小厮一点银子，寻了个清静地方。
“坐，你先点个酒，我再跟你说。”
@墨瑾尧

临淄侯……
嘚嘚嘚，皇帝的儿子我也不一般计较了。交头接耳跟他。
“临淄侯有什么指教啊？”
嚯！这个临淄侯阔气啊，让我点。
“既然临淄侯要求，那么下官，恭敬不如从命了。”
对小二说。
“汾酒兑烧刀子兑女儿红来一盅，女儿红要十年份的，汾酒要七年份的，女儿红要用温水烫过了最后再兑，切记要摇匀不要搅拌。”
“临淄侯，你看怎么样。”

我把着窗户向外探了一眼，对于他点的酒，则是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随你了。”
我不能喝，自然也不懂；但这声临淄侯显然让我很是受用，立刻坐稳了身子在他的对面，酝酿了一会儿情绪，才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来。
“今天找墨御史喝酒……自然也不是为了看你喝酒，而是想问问你……”
凑近了。
“可知道那个叫大丰赌坊的地方，有什么蹊跷？”
@墨瑾尧

结果这酒上来就我一个人喝，我的天。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啊。
”谡皇子不来点？“
听谡皇子说起大丰赌坊。
”哦，挺出名的。朝廷里都传遍了，这个赌坊的账本就是一本官员名单。你说，咱们当官的就那么些俸禄，为什么有人就那么富。“

我这次实在没忍住，在他额间用力敲了敲。
“叫我临淄侯！”
明明一岁的时候就不叫谡皇子了，被他这么一喊，感觉自己就跟长不大了一般。
将上来的酒坛往远了推，一半的时候听到他后头那句话，很是惊诧地抬头
“墨御史这话是说我李家的臣子尽数都去赌了，还不是藏着掖着，而是……传遍了？”
我语气中透着八分的不信，哼笑出声来。
“那这大丰赌场成什么了，官营？朝臣都成了赌徒？谁给他们的胆子！”

哟呵，这才几岁啊，戴帽子功力都能和御史比高低了。有前途，御史台欢迎你。
“是不是尽数就看临淄侯你以为了，墨某据实以告而已。奉劝谡皇子切莫以为朝臣尽是安分守己唯唯诺诺，都是如此，怎么每年会有那么多贪腐。”
喝酒没小菜怎么行，
“小二一碟茴香豆！”
“临淄侯，这种地方又岂止曲曲一个赌场，酒家、商铺皆有可能。御史台关于此类的消息垒起来小山高。”

他的话一句接一句，如同平地惊雷，我盯着他的眼睛，仿佛想看出其中玩笑的成分，最后无功，反而皱紧了眉头一脸复杂。
“你说御史台有小山高的消息，可上奏父皇了？还是……知情不报？”
茴香豆上得巧，我看他吃喝悠哉，一派自在，心底的诧异更深了一层。
“墨御史，难不成……你也去赌了？我跟你说，我在那个大丰赌场了丢了东西。”

一把茴香豆塞进嘴里，嗯，美味的紧。谡说他在那里丢东西了？
“临淄侯，那地方据说只招呼旧客，坑的是八方人。不过，平常都不会坑官宦子弟。想来是看走了眼。”
“临淄侯，你丢什么了？”

有了茴香豆，他就只听半截话了。也好，听到的是最要紧的一句。
“你凑过来。”
趁机尝了一颗茴香豆，没想到味道奇特。拧紧眉头。
“我爹送我的玉佩，上面还刻了我的名字。”
“你说……谡这个字就这么常见么，我以为刻了名字的东西比较容易找。”
一脸苦像。
“诶其昀小友的堂兄你到底赌没赌啊……不是说御史台的几位都一身正气刚正不阿，难不成都叫那个秦善之一人代表了？”

"我俸禄够我买铁观音，我干嘛要去赌？至于刚正不阿，对，御史台上上下下都刚正不阿，但是方法不同。"
喝酒，贱笑，吃茴香豆。
“下官觉着，临淄侯的东西丢在了赌场，恐怕包括我在内所有正直不阿的御史，都会以为临淄侯你沾染了赌瘾这类的陋习。”
免得临淄侯插嘴，抬手示意他打住。
“在下这不是知道临淄侯的苦衷吗？依在下看来，临淄侯怕是路过赌场不慎丢了美玉，而被赌场里的人捡了去了。“
都说三人成虎，朝廷里的官要是贪也是一伙的，巧了我对赌场幕后的这一伙官僚不爽由来已久，临淄侯可以帮我个忙。
”临淄侯寻遍赌场附近，苦寻美玉而不得，就差这赌场内不方便进去。下官觉得，临淄侯应当报官，以失窃论处。”
说到报官，指了指自己。
“可是皇子在赌场附近丢东西会遭御史质疑啊。御史会揣摩，皇子是不是赌钱输了，才谎称失窃。所以临淄侯应该让一名御史作证，然后报官，就说一起出行，财物不慎失窃。”
喝酒。
“临淄侯，上次下官和你碰面时，你腰间不是还有一块美玉，下官记得我俩分别时那块美玉就不见了，那次我一时忘了问，以为你收起来。原来是不见了呀。临淄侯回宫了才发现吗？”

原本想要唬他一下，却被他一连串的话唬得一愣。心虚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听到最后却喝得很是理直气壮。
我跟琮弟是去赌钱了，还输光了，然而这刚正不阿的御史竟十分热衷于替我辩白，这让我对御史台的检举内容产生了些许兴趣。果真，并不是纨绔都不爱惜名声，墨御史让我瞬间懂了很多道理。
十分顺杆爬地点了点头，短胖的手指在自己与他之间来回比划了一番，用力咽下了含在嘴里的水。
“按你说的办。”
“你帮我找到玉佩，我帮你……”
抬起圆眼多打量了他一会儿，很有兴致地多提了一句。
“我觉得，大丰赌场实在是个祸害，在神都摆着怪膈应的，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