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发生后,当时朝鲜宣祖政权获知努尔哈赤将兴兵为被杀女真人报仇,为了平息兵事,朝鲜委托明朝官员胡大受,使其遣部下余希元赴努尔哈赤处“宣谕”,朝鲜的女真语翻译河世国随同前往,目的是刺探女真的虚实,获取军事情报。而河世国此行也带回来关于努尔哈赤集团的两方面情报,一方面是努尔哈赤的实力概况,另一方面是探得努尔哈赤将于翌年正二月兴兵报复朝鲜。面对女真人行将入侵的消息,朝鲜认为“此不可以为信急之,亦不可以为不信缓之。其备之之策,则自当预图之矣。须遣有智、有才能、审事机者一人,往奴酋所,察虚实以来。”[1]此次派往女真处的便是朝鲜武官申宗一。
申宗一于宣祖二十八年( 1895) 十二月二十二日由满浦出发,二十八日到达建州城,驻留七日。这期间,他详细体探了努尔哈赤所统领的建州女真的情况,包括建州城的建置、户数人口、经济生活,更重要的是,他掌握了努尔哈赤集团的军事实力,了解到女真“卫凡三十,而投属者二十余卫。”①可见此时,努尔哈赤已统一了女真的大部。宣祖通过申宗一汇报了解努尔哈赤集团的情况后,下达命令说: “我人越胡地而刈草或田猎,故胡人以为渠所为如此,而何以禁我之采参乎? 是曲在于我也。且胡人之采参我境者,前则穷追射杀,而今日势异于昔日,不可如是为也。此曲折或下书或为公事,谕于其处将官,使之知悉善处,毋致因此起衅。”②慑于努尔哈赤集团势力的壮大,朝鲜对越境采参的女真人不再任意杀戮,而代之以正面交涉,以避免事端。
除了改变对越境采参女真人杀戮政策外,宣祖政权还在对待努尔哈赤势力方面做出了诸多调整:
认真筹备“满浦宴享”。“宴享”本是朝鲜款待上京“朝贡”的“藩胡”的酒席宴请,后由于宣祖二十八年( 1895) 努尔哈赤“刷还被掳朝鲜人”事件,朝鲜为酬谢女真人,决定在满浦设宴,答谢其刷还之功,但由于地方官员的怠慢,宴享一拖再拖,河世国、申宗一两次出使建州后,朝鲜承诺认真提供“宴享”,并替换了筹办不利的满浦官员。朝鲜的目的在于利用“夷虏”的贪性,施以恩惠,以缓和北道胡 人 进 逼 的 形 势。据 记 载,宣 祖 二 十 九 年( 1896) 的一次满浦宴享上,赴宴者为努尔哈赤手下翻译马臣等人,朝鲜方面“第料马臣非他诸胡之比,乃老胡所亲之胡,赏物不可不加给”,故以“牛一只,纸八束别赠以送”。③朝鲜在处于倭乱,资财有限的情况下仍督促满浦地方认真筹备,虽称“曲以应付”,却已大不同于先前轻视女真之态。
谨慎处理越境问题。宣祖政权一改向来杀伐越境女真人的政策,代之以通过交涉解决。据《实录》记载,朝鲜出使建州后,越境而来的女真人反而越来越多,“老乙可赤每以已和为名,勿论冬春,出入窥视”,④并遍谕其部落: “勿为昏夜潜行,白日明正通行”。⑤咸镜、平安两道地方官员多次将此情况上奏,而宣祖则下达旨义: 令相关地方“措置应变,不可徒取武勇”。⑥对待入境采参的胡人,则采取传书于努尔哈赤,使之管制,宣祖二十九年七月间,建州卫胡人入朝鲜闾延、茂昌等地采参,朝鲜则送还于努尔哈赤,交与其自行发落。可见,朝鲜已采取外交交涉渠道解决越境问题,这不得不被看作示弱于努尔哈赤政权的表现。
努力获取建州女真的情报。以河世国、申宗一出使为契机,朝鲜通过各种渠道展开了对努尔哈赤政权的“体探”。这些手段包括: 派人随同大明官员出使建州、派出军事人员在与女真交界的北边诸道进行探察、通过归顺的女真人了解情况、通过被努尔哈赤掳走的“唐人”(明朝人) 了解情况。宣祖二十九年,平安道官员曾上奏,要求停止探察,其书启内容如下: “老胡意在叵测,边上策应,惟在慎重。方今田猎采参之胡,遍满山野之时,轻踏彼地,体探之际,幸若相遇,若起事端,诚所可虑。姑为停止体探无妨。”⑦朝鲜这种既想掌握努尔哈赤动向,又怕惹起其警觉的举措足见其对努尔哈赤集团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