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云和兰兰都被许伯涛的忽然出现吓了一跳。许伯涛拿着项链,看着里面的照片,积压的愤怒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泄的突破口,终于撕下了厚重的伪装,朝着茹云席卷而来。
“我知道你和陈郁的往事,但是不知道你竟然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怎么,这是回来相认么?和我在一起的这二十年,从未见你笑的这么开心过。”
许伯涛的猜测距离真相十万八千里。然而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满腔的妒忌,甚至,他隐隐的察觉到一种难以言齿的兴奋。和茹云近乎扭曲的角力里,他一直卑微的退让,从未占据上风,他在茹云的出身面前,不管自己多么努力多么上进,始终觉得自己是高攀着茹云。也许,一场彻底的胜利,才能让他走出茹云和陈郁的阴影,光明正大地底气十足的站在茹云丈夫这个位置。
从未否认过,即使她伤害他,他的爱也从未淡去半分。
“许伯涛,你觉得,如果兰兰是我的女儿,现在,我们三个人会以这样的方式在这里吗?”许伯涛的失控茹云觉得在兰兰面前十分难堪。她尚且不知道兰兰的姐姐的故事,只是凭借着几张旧照片,很难去想象那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即使毫无关系,她对这个跟她长相相同的女人产生了不小的好奇心。许伯涛粗鲁的打断了她的思维,一下子,手里拿着旧相册,她有些手足无措。
“我不可能跟你和许乐在一起的时候,还能跟兰兰排出这些旧照片。照片里的人再像我,都不可能是我。”茹云很少为自己解释。然而看着盛怒的许伯涛,下意识的,她还是开口了。仿佛这段百无聊赖的婚姻关系还有无限挽回的余地。而爱情,这种东西她以为很多年前随着陈郁的离开早就烟消云散。后来出现的人和事,都错开了她可能接受的轨道太远,远到她想起都感觉心痛。
许伯涛拿着茹云递过来的旧相册,里面的那个女人,有着茹云相似的眉眼,却冷淡的像是冰天雪地里绽放的梅花,满眼的倔强。许伯涛神色讪讪。这不是茹云。即使长得再像,也不是茹云。茹云虽然总是封闭着自己的感情世界,却没有像这样冷漠的不近人情。茹云虽然从小被过度保护有些不通世事,眼神却干净纯澈,没有那样浓重的散不开的郁悒。
不知道该怎么陈述自己的心情,许伯涛拉了一个凳子坐下,拿起茹云尚未碰的那杯酒一饮而尽。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变态。无数次的,翻起自己曾经写给茹云的情书的时候,他都在想,自己是否能建造一个黄金屋,藏起茹云不让别人接触,让她从头至尾的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然而,心是不受控制的,他能买十个房子,也打不开茹云心里那把锁。你进我退的日子,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一样难受。空落落的。他以为刚刚那一刻闪过的情绪是兴奋,然而冷静下来,他比谁都害怕茹云除了自己外,还能跟别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不应该道歉吗?即使是对着照片里的人,你的猜测是不是太阴暗了!”兰兰对许伯涛有一种很难言语的敌意,不是因为他是茹云的丈夫,而是她似乎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了一种熟悉的退让和隐忍,她想起了她的父亲,那个疼爱了她和姐姐一辈子的人,那个因为他的死亡而引发了后面一切他们无法面对的结果的人。
“你到底是谁?”许伯涛无视了兰兰的问题,他能感受到兰兰的敌意。然而如果她跟茹云毫无关系,这些敌意又是来自何方?
“道歉~”兰兰抢过许伯涛手里的相册,坚持要求他道歉。
“如果我刚才的话冒犯你了,我道歉,对不住。但是,你是谁,你为什么找到我家,找我的妻子,拿给她看这些奇怪的东西?照片里的人是谁,据我所知茹云没有任何的姐妹。”冷静下来的许伯涛,思路清晰的像是平时在商场上一样气势十足。
兰兰并没有解释的欲望。她以前没有见过许伯涛,这种见面让她所有的坏情绪都涌了上来,甚至连和茹云讲话的欲望也淡了不少。原来不管在外面待了多久,她还是原来那个她,在姐姐的保护下性格张扬跋扈的她。
“我走了,你如果有时间,打电话给我。”兰兰收起了相册,头也不回的走了。等茹云回过神来,发现项链还在自己手上,而兰兰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茹云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许伯涛。他似乎很尴尬,很想生气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于是表现的有些不耐烦。这种场面茹云不知道见过了多少次。在这样奇怪的气氛下,她竟然有了想倾诉的欲望。
“陈郁,以前经常坐在你做坐的的那个位置。你不用不耐烦,我知道你比谁都想知道那段过去。”茹云按住了意欲起身的许伯涛,“对我来说,陈郁单方面抛下我去美国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我知道你因为陈郁生气过很多次,但是有些人,不是说我不去想他就不存在。我一直都觉得陈郁相关的一切都是我的私事,跟你无关,跟任何人无关,我不需要向你们交代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你那么计较,毕竟,我从未过问过在我之前,你喜欢过谁爱过谁。每个人都需要一点点的空间,许伯涛,难道你就真的自始至终对我公平过么?”
茹云的话让许伯涛有些无力反驳,可是他始终觉得自己全心全力的付出并没有得到足够的回应,“我承认,这几年我是冷落你了,但是这怪谁呢,如果不是你一直对我不冷不淡的,我会这样吗?这些年,虽然你不提,虽然你现在说了陈郁是过去的事情了,可是,你难道不是一直在等他回来给你一个交代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陈郁跪在你棉签痛哭流涕求你原谅,解释过去的种种给你听,你能不心软吗?”
沉默让这个问题变得敏感而危险,许伯涛在等待着答案,茹云皱着眉,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却从来不敢想的透彻。有那么一瞬间,她想逃开这一切烦恼的问题。只要一个温暖的拥抱或者信任的眼神,让她狼狈的情绪找到落脚之地。
许伯涛走了。
茹云没有给出答案,即使说一万次陈郁是过去事,也无法信誓旦旦的想象未来见面就能那样坚定无情。
心烦意乱的,她给自己点了一杯长岛冰茶。看着纯澈无害的液体,如喉却辛辣刺激。
这世间诸多假象,以为温和无害,却隐藏着最尖利的刺,让人猝防不及。
茹云眼前第二杯酒也见底了,烈酒的后劲来的很快,她在想,到底能打谁的的电话来接自己回家,回哪个家。
尚且宁静的酒吧,高歌推开了门,毫无困难的找到了茹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