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7年情人节贺文
♆ 短篇 *已完结*
♆ 伪【真×遥】/【宗×凛】

他被一连串陌生的手机闹铃吵醒。
惺忪的睡眼反射性睁开，刺眼的阳光映入恍惚模糊的视线，接着是猝不及防的一丝丝冷意。
脑袋宛若被人用寒冷的冰水灌顶，墨发男人猛地惊醒坐起。身上的棉被悄然滑落，少了覆盖的赤裸身躯越发感受到这股缱绻在初春清晨里的寒意。
枕边人因棉被的掀动而在睡梦中也感觉到了凉意。
半梦半醒的他不假思索地卷走了盖在山崎宗介身上仅存的遮蔽物，本能性地翻过身，温暖舒适地又睡了过去。
这下他浑身赤(눈≡눈)裸瘫坐在床上，身边那人的全身上下都被棉被给裹得紧实而不见底下的脸孔。
几秒钟前还在迷惘与追溯回忆的山崎宗介当真彻底看清了——潘朵拉盒子里的秘密——棉被下的躯体一丝不挂，不仅如此连那精壮结实的腹肌上还残留着乾涸的乳白色液体。
黑发男人警戒地环视从未见过的四周，不远处是眼生的家具摆设丶矮柜周遭和床底下全是狼藉的啤酒瓶，近处则是凌乱不堪的被单和几枚使用过的安全(눈≡눈)套，而自己的衣物则四处散布在房间各处。
「等……喂丶不会吧……」他痛苦地摀按着发疼的太阳穴，试着厘清现实却反被出卖。
山崎宗介只记得自己喝的烂醉，在买醉的半途中遇上谁丶彼此说了些什麽丶哪时进了商务旅馆丶最後又带了谁上(눈≡눈)床都一概没印象。
他只知道——昨晚过得很痛苦。

他和松岗凛从小玩在一起。
即使上了初中丶高中丶甚至是外地大学他们都黏在一起，彼此最远的距离大概是高三那年的分班，所幸最後他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丶同一个科系。
山崎宗介从有记忆以来凡事所想的丶所做的无一不是为了松岗凛。
「喂丶宗介，陪我去趟文学部。」
「嗯。」黑发男人双手插在口袋里，口吻淡然冷漠但湖水绿的眼眸里却流露出独有的温柔。
他们并肩走在回廊上。
山崎宗介习惯走在松岗凛的左侧，因为他知晓那男人咧嘴轻笑时左边的梨涡会比较明显。
一左一右肩并着肩在风雨飘摇里相互扶持，多年来几乎成了他们不言而喻的默契，这些年来唯一改变的大概只有——不断拉长的身高距离。
廊外的樱花枝头上在春雨微寒的滋润下含苞待放着嫩粉色的花苞。
山崎宗介漫不经心地遥望了眼，又随即把注视转移到了松岗凛嫣红如火的发丝上。
「……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的发色。」
「嗯？」他抬眸，瞅了眼高了自己将近一颗头的男人，对方耸了耸肩一脸冷峻，犹如他错把吹拂过耳畔的风声当成了他的呢喃。
他从不知道松岗凛和文学部的人有交集。
兴许每个人心里都会有几个不愿倾诉他人的小秘密——就像他那死命压在心底的希冀。
在经过几个转角和长廊後到了某间教室。
教室门口不知几时开始便挤满了好几个面带羞怯的女同学，她们的怀里都抱着大同小异的礼物盒叽叽喳喳着像群小麻雀。
山崎宗介不经意听见了擦肩而过的交谈耳语，说是文学部一年级来了个像天使的大男孩，个性温柔谦静像极了冬日里的太阳。一得知对方酷爱巧克力後，平日里近乎所有文学部的女同学下了课都连忙送上亲手制的“心意”，在情人节这天更是空前盛况。
他无心留意那像天使般的男人叫什麽名字，只是循着松岗凛的身影挤进了令人不适的人堆里。
青梅竹马在一个文静的男同学面前伫足，接着宠溺地揉了揉对方深蓝色的发丝。
「呦丶我来找你了。」
「嗯。」虽巧妙躲开了一贯落在脑袋上的亲昵，表情上却不见厌恶的踪迹，他平时话就少，见松岗凛带了个不曾相识的人後又更沉默了。

山崎宗介的目光自然而然顺着松岗凛的亲(눈≡눈)密举动停滞在那人身上。
他望着他情不自禁地眉头微蹙，略带敌意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睥睨着素未谋面的他，对方有张净秀俊逸的白皙脸蛋，瞳仁的颜色宛若湛蓝的海洋，身材不仅纤瘦丶身高甚至只到他的肩膀，但对松岗凛而言却足够一把搂进怀里。

「宗介，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七濑遥，我们其实交(눈≡눈)往了一年，抱歉丶我无意瞒着你……」

山崎宗介凝视着青梅竹马绚烂的笑靥，无意识地勾勒出那人最熟悉的嘴角弧度。
围绕着七濑遥打转的话语逐渐模糊，渐渐地他彷佛没入冰冷沉寂的海底再也听不见耳鸣以外的声音。这下终於明白，原来和松岗凛之间改变的不单只有身高，还有他在荏苒岁月里悄然变质的执着——他喜欢上(눈≡눈)他。
依照时间推敲，他们早在高三那年就偷偷交(눈≡눈)往，而那时他却天真的以为彼此最遥远的距离是分班。
「如果凛不说的话，小遥也打算继续瞒着我吗？」男人拄着下颚，一如既往地莞尔。
「这下你也知道了，我没瞒你。」七濑遥平静地望了他一眼，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这种事……也没什麽好说的。」
「………」他不由得失笑，多的还是言不由衷的无奈。

山崎宗介全都想起来了——昨晚醉得不省人事的前因後果。
他本打算在昨天向暗恋多年的儿时玩伴告白，没料到这隐藏多年的秘密最後却无疾而终。
宿醉和懊悔席卷而来，痛得他发出了闷吭。
此时睡在身边不见真颜的枕边人依稀转醒，惹得山崎宗介顿时就像只发出嘶嘶声响满溢出戒备的野猫，而尚未意识到危险的对方仍慵懒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山崎宗介抓着睡乱的墨发，不可置信地瞅着从被窝里探出的手臂暗咐不妙。
那双手臂肌理分明，肌肉韧度和长度看上去显然和自己差不多，他不敢想像自己酒後乱(눈≡눈)性找的对象竟然是同(눈≡눈)性！
——他居然糊里糊涂地就跟男人上(눈≡눈)了床。
为了一探究竟他探手扯下盖在对方身上的棉被。
令他诧异的不是枕边人裸(눈≡눈)露的肉(눈≡눈)体丶也不是那人宛若天使般的睡颜，而是对方竟是昨天才认识的男人——那个和他一样单恋着青梅竹马的橘真琴。
在掀开的棉被瞬间橘真琴正好清醒，一睁眼就和沉着脸不发一语的山崎宗介四目相视。
「我们为什麽会……昨晚喝醉後发生什麽了？为什麽我会和你睡在一起？」
「等等丶请让我思考一下好吗？」橘真琴抬高臂膀，将温热的手背搁在仰起的前额上，试图挡去那男人问罪似的睥睨。
山崎宗介是个霸道的男人。
他不允许他逃避，硬是把同样宿醉的橘真琴粗暴地拉起。
「那个……我和山崎君做了吗？」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不明所以加速的心跳声在杳然的清晨里格外扰人。
「嗯。看样子该做的都做了。」
不该做的……
例如“把青梅竹马的恋人的儿时玩伴给睡了”这件事也一并昧着良心地做了。
「虽然搞不清楚怎麽一回事，但是很抱歉，我会负责的。」橘真琴抱了把棉被将自己的下半身裹住，对着同样身为男人的山崎宗介挺直背脊正座在床上，再恭谨地弯下腰鞠躬致歉。
男人不悦地皱眉。
这家伙凭什麽一意孤行地认为——他才是被(눈≡눈)上的那个？攸关男人尊严的问题他绝不会退让。

「难道你认为是我被推倒？你……感觉得到吧，身体里的异物感。」
「……嗯？」这麽说来他倒是从刚才就觉得有些不适感，不仅腰酸疼得很连私(눈≡눈)密(눈≡눈)处也隐隐作痛「难丶难道……」眼底闪过一丝讶异的橘真琴下意识起身，不料竟瞥见从那男人宽松底裤下微微露出的深红色(눈≡눈)男(눈≡눈)根，他倒抽了口冷气，连忙别开无心的视线。
「我会负责的。」山崎宗介反说道。但对方不是女人，所谓的“负责”究竟要做到什麽程度才对？
「不，这件事还是请当作没发生吧，我……还没有和人交往的打算。山崎君也别为此自寻烦恼，该庆幸的是我们都是男人。」还有他现在只想为七濑遥保持单身。
「那如果我坚持要负责呢？」
对於橘真琴有意无意地抱持着距离，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一点光从对方私下只喊他“山崎君”就能得知。
橘真琴看上去虽随和温性，可却总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神秘。
不想和谁过度亲近，也不愿狠话说尽。
「我想应该没人规定在情人节里发生性(눈≡눈)行为，就一定要发展成情侣关系吧？」他眯着下垂眼轻笑着反问。就如同没人规定在情人节里告白就一定会变成情人。
「随你。」山崎宗介不满地闷哼了声。
不随口戳破橘真琴佯装若无其事的真正用意，正如对方所言，他目前也没打算把心思放在松岗凛以外的人身上。他只是有点在意，误打误撞看到了不若表面上的浅笑那般单纯的橘真琴。

在那之後他们只要情况允许就会私下碰面。
例如松岗凛和七濑遥不愿旁人打扰的私人的约会丶例如被蒙在鼓里的松岗凛成日高谈阔论着和情人的恋爱困扰，导致山崎宗介吃了好一大坛闷醋的时候丶又例如七濑遥临时被情人爽约，在最後关头又被找去约会，留得橘真琴一个人的时候。
见面的理由简单而粗暴也不得拒绝——因为他们同病相怜。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甚少交谈，就算再怎麽熟知对方身上隐密的敏(눈≡눈)感地带，但只要在大学里碰上或因彼此的青梅竹马碰头也很少交流。
山崎宗介是个话少的人，比起言行他更习惯用肢体行动表达。
举例来说他在做(눈≡눈)爱时丝毫不曾提及任何的甜言蜜语，但橘真琴知晓，他的温柔全藏匿在轻柔的爱(눈≡눈)抚里。
直到接触的日子久了，搁在心里头的阴影淡了，他们才偶尔在人前聊上几句。
山崎宗介曾试着把自己和橘真琴的关系归类，但终究只得出“互利共存”的结论，他们之间有个约定就是不准出手破坏青梅竹马的恋情，在这前提下只要他们没分手，对方都会是自己的所有物。
升上大三後他们四人相约到学校餐厅吃饭的机会变多了。
山崎宗介和橘真琴并肩坐着，对面则是松岗凛和七濑遥，打从他们的恋情曝光以来，松岗凛待在他身旁的机会与日遽减，山崎宗介不知不觉再也不那样执着待在自己右边的人非得是谁。
他悄悄地用手肘轻碰了下身旁的橘真琴，待对方眼角馀光看向自己，随即将右手移到胸膛上，再用食指指尖意有所指地点了点。
这是个只有他们彼此间才知晓的小动作，意味着——这副身(눈≡눈)体今天属於你，如何？
不巧这细微的举动被心思灵巧细腻的七濑遥捕捉个正着「你们最近好像很常在一起？」他面无表情道，冷淡的语气里听不出是调侃抑或是微乎其微的在意。
橘真琴一怔，立刻意会过来青梅竹马语句里不慎走漏的思绪。
他放下手上的叉子，掌心别有企图地攀上山崎宗介的前手臂，再缓缓地游走到骨节分明的手背上暧昧地抚弄着「小遥忙着和凛约会所以忽略了吧？这阵子我跟宗介只要有空就会腻在一起哦。」
「嘁。」山崎宗介不愿自己成了对方刺激七濑遥的棋子，毫不留情地就把搁在右手上的手心给捉到餐桌下放。
「这麽说来好像是真的！」松岗凛是个後知後觉又迟钝的家伙「该不会你们也在交往吧？哈哈！老实招来！」
「才没有！」
「没有哦。」
他们难得异口同声。
橘真琴像是看穿了山崎宗介的不悦，抽出被对方压制在桌面下手掌，偷偷摸摸地移到了那男人敏(눈≡눈)感的大腿(눈≡눈)根上，比起安抚似的温柔揉捏更像迎合着方才山崎宗介主动提出的邀约。
这才让别扭的他稍稍解了气。

这段难以界定的关系在大四最後的暑假落幕。
松岗凛和七濑遥因各种原因闹了分手。
橘真琴擅自决定这是最後一次和山崎宗介见面。
「我想就此结束我们的不正当交往。遥和凛分手了，我得去陪他，宗介你也……要去陪凛的吧？」所谓的“用情至深以至死生不负相见”大概就是这麽回事。
「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橘真琴从床上坐起身，好整以暇地穿上弄皱的白衬衫和西装裤——选在公司面试後才来找山崎宗介是对的。
「难道你不打算劝和？」那不为所动的男人依然赖在凌乱的棉被里，爱赖床的个性还是没变。
指缝间夹着的菸头正好烧到了尽头——就宛如他和他之间的孽缘。
「接下来就是属於我们的机会了，你认为该劝和？」橘真琴笑着摇头道「等了20年也够久了，你不这麽想吗？」至少他没卑劣到在他们交往期间从中作梗，松岗凛和七濑遥至今会分手和他全无关联，他从头到尾不过就是个“旁观者”罢了。
然而现在并不是趁虚而入，只是彻底扮演着“陪伴者”的角色。
他在橘真琴临走前喊住了他。
「喂，我就随口问问你别当真。」山崎宗介扬头坏笑，想在最後一次把当年被文学部女同学们誉为“天使”的模样，给深深地烙印在脑海里。
「这4年多里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就算是一丁点也好？」
「……“喜欢”对你和对我而言都是种困扰，宗介很明白的吧？别因依赖而产生了错觉，趁那之前赶快收手吧？嗯？」
「嗯，各自保重。」山崎宗介拾起新点燃的香菸，凑到了薄唇边。他望着紧闭的大门失笑，久久不能回神。
一时的互利共存不是病，多年的无语陪伴才是。
——橘真琴你还真是病得不轻。

山崎宗介不知道的是，那天橘真琴关上门後径自坐在宿舍的转角等着他追出来。
直到七濑遥收拾完行李从松岗凛的宿舍出来，才撞见狼狈的橘真琴蹲坐在楼梯口，等到累瘫倚着墙就这麽睡了。他放轻脚步走到青梅竹马的身边，由上而下睨着对方红通通的鼻尖。
「真琴，回家了。」
「……宗介？」
「不，是我。」曾几何时你酣睡中呢喃的再也不是我的名字。七濑遥想不明白，明知陪伴在身边多年的橘真琴懂他多一点，可为何终究仍选择了松岗凛？
10年後的某一日。
穿着金属灰西装跑了一整天外务的橘真琴终於下班，这天他在街上和山崎宗介不期而遇。这10年来他依然没能如愿和七濑遥交往，山崎宗介和松岗凛维持着友好的挚友关系，可是他们确实再也没见过面。
倏忽停下脚步，夏日里挟带着潮湿水气的热风掀扬起浏海，也让他想起了那年宿舍闷热的楼梯转角，橘真琴隔着人来人往的行人窥探着他。
彼此都是在人群里引人侧目的类型，既然看到了山崎宗介想必对方一定也瞅见了他。
那男人穿着显眼的警(눈≡눈)察制服站在车水马龙的马路中央指挥着交通，当一瞥见熟悉的面孔随即和身旁的同事交头接耳。
下一秒山崎宗介下了哨，穿梭在人海里抿着嘴唇笔直地朝橘真琴走了过来。
他表面上看着处变不惊，却在彼此即将错身的那一刻，私下把家里的钥匙强势地塞进橘真琴的手心，接着抬手用指尖点了点同样被汗水涔湿的胸口——只是这次他点的却是橘真琴的胸口。
男人拉着帽缘佞笑道「默默守着你上下班10年，够弥补当年没追出来的罪恶了吧？今晚就让这副身(눈≡눈)体永远属於我，如何？」
橘真琴睨着不容置喙的他笑了出来「不知警(눈≡눈)察言语骚扰市民该判多重的罪？不多不少就一辈子吧。」
一时的互利共存不是病，多年的无语陪伴才是。
他想他们都已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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