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山雨欲来
一晃三年过去了,一日一月也已经十二岁了。
村里的人年轻力壮的都走了,留下的孩子也不多,承浚是越发清闲了。
我自然也是。
好歹还有一日一月在,日子过得也算热闹自在。
偶尔承浚也会带着我和日月上山拜访善本先生。他虽然年事已高,但依然健健康康,和他聊了许多乐事,他也很高兴。
若日子能一直如此细水长流,我也就此生无憾了。
只可惜,造化弄人。
启檀的信是在昨日到的。
没有别的,只一句“叔,皇上病重,想见你一面。”
第二日清早,承浚叮嘱了我几句便策马离开了。
这春来虫蛇出没多了,医馆这边不能没有人,加之一日一月正是调皮的时候,更不能无人照看。
我不着急,也无意跟去,他会回来的。
但这一走,就是五个月。
他在的时候,我拼命抓着,日子也没见得过得这么慢。
一月趴在我腿上问道:“师娘,师父啥时候回来啊。”
我笑着反问:“怎么,想他了?他在的时候也没见你多搭理他啊。”
“可是师父都走了小半年了呀。现在学堂和医馆都是师娘一个人撑着,多累啊。”一月童言无忌,有话直说。
一日也过来道:“诶,你说,师父会不会不回来啦。”
一月恼了,跳起来骂道:“说什么呢,师父才不是这样的人。”
我撑头靠在桌子上看着两人闹,心里依然波澜不兴。
他一定会回来的,从前等了那么些年,这几个月怕什么。
又过了一月,承浚依然杳无音信。
我有点气,再怎么说也得回封信呐。
“要不师娘写一封给师父?”一日问道。
“往哪儿写?从这个穷乡僻壤往皇宫里寄。”
“皇宫!”一日吓了一跳。
我点点头。
“不是师父侄子病了么……”
我决定逗着两个小鬼一下,故作高深地道:“你们师父的侄子啊,就是当今的皇上啊。”
一日一月果然吓到了,后退几步,一个把另一个绊倒了。倒了也不知道疼,还是一脸愣。
“那师娘呢……也是宫里的人?”一月问道。
我心一紧,但还是轻松道:“不,我从前只是太傅的儿子,在朝廷当官的。”
“那也很了不起啊,娘说当官的都是本事大的人,娘还说,我以后也要去当官才好。”一日抢道。
“当官呐……吃得好,穿得好,用得好,其余的,就再也没有啦。”我把实话告诉了他。
“这样啊,那我不当官了,没意思。”一日摆摆手,蹲到角落玩虫子去了。
我觉得自己也有点教坏孩子的嫌疑。
当官,当官。
那是抱着为国为民的心去的。承浚一直有这颗心,即使游山玩水了这么些年,心里还是有这团火的。
我怕只怕被再点燃了,烧着了,对人名好了,对我完了。
多想无益。
我背起药箱挨家挨户地分发了一些放虫的草药,又上山陪着善本聊了聊。日子也就这么一天一天地打发过去了。
说实话,再怎么给自己找事,心里还是心系这京城那边的情况的。
第二天一早,我按日常习惯,先去了学堂教书。
“师娘来啦,大家坐好啊。”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班上有人在喊。
第一次送孩子来的大娘站在门口看着我愣了神。
常有这种情况,我都也习惯了。
一撩碎发,笑得随意地走进和大家打招呼。
“师娘真好看。”坐在第一排的一月单手托着脸笑着。
我戒尺轻敲桌子道:“开始上课咯,大家安静。”
孩子们乖巧极了,没哪个乱说话,端端正正地看着我。
我昨夜医馆有事,并未来得及备课,自信满满地翻开书,却愣了神:“君似明月我似雾,雾随月隐空留露.
君善抚琴我善舞,曲终人离心若堵.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魂随君去终不悔,绵绵相思为君苦……”
“相思苦,凭谁诉?遥遥不知君何处.
扶门切思君之嘱,登高望断天涯路。”一人走进门,步子如风,带动挂着的银铃响地清脆,“随雅,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