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房对着水缸发愣，鱼怎么长的那么快，觉着不过几日而已，已经长到了尺余长，鱼缸显的都不够用了，琢磨着该换个再大点的鱼缸，正和小僮吩咐这件事，外头突然来人递了张帖子，一瞧，好家伙，端王的章儿，哪敢怠慢，让人将端王请去花厅，这头静了手就往那赶过去，两边迎着在花厅外碰上，见礼道】
下官见过王爷

【琢磨了好几日，怎么说，人越老，越没有锐气。汉人虽无骨气，可有一样，论计谋诡诈，还数汉人。捏着门人的密信，本非有意查探他家，只不过这捎带脚的信儿，也是够量。换了身常服，一乘小轿而来，先一步叫衍琮递了帖，还没到花厅，就看见公孙骞，抬手示意】
不必多礼，
【公孙骞是出了名老滑头，捏不出什么毛病，他儿子倒是打过照面，面相就比他老子憨厚，可见老天不独宠他一门。】

【暗忖端王忒不厚道，哪有当日递帖子当日见的礼儿，他身份尊贵，又不能以一般待客之道待之，原本今日要去云蒙山钓鱼，一时犯懒没动弹，好在是没去，否则家里没个主事的，还不乱了套。全了一套礼后方才垂手在侧，引他至主位坐定，温茶点心上全，全无揣测他来意的意思，立在旁介绍茶点】
不知王爷喜好，上的是月前刚得的新茶，明前的狮峰龙井，您要觉着不对口，这就让奴才去换

【摆手示意他不必，又不是来讨他家的茶吃，这一通下来，反倒是有几分失笑，搁了茶杯笑道】
罢了，有道是客随主便，本王仓促下帖已是打扰，怎好再让公孙大人劳烦
【来的匆忙，况且也没想早递帖子给他，摆个大阵仗，原打算指衍琮过来。想了一想，公孙家基业，衍琮这点口才怕是不够看。盖碗沿着茶杯转了两圈，也不喝，也不放。看了他一眼，方道】
久闻公孙大人治家有方，子孙皆文采斐然，只是本王此前有所耳闻，似是也不尽然，特来寻公孙大人一叙。

【家中尚有更好的茶，未着奴才上，并非因自己小气，抑或是有意怠慢端王，明面上摆着的是天下间顶好的东西，无不是要供给皇家用，但实际上地方怕养刁了皇贵们的嘴，万一遇上天灾不收，擎等着掉脑袋，故而供的东西虽好，却不是天字号数第一的，怕叫端王品出茶味，只用寻常的好茶款待。拱手道】
王爷客气，您莅临寒舍，蓬荜生辉
【示意仆从退下，只余端王身边随从及两个小厮在门外听唤，往旁踱了一步，停在西向太师椅前，笑道】
世间以讹传讹的并非都是坏话，有时候好话传着传着便夸大其词，不过是吃祖宗老本，子孙不肖，辱没先人遗风，王爷所言“久闻”，怕就是传的讹，而此前所闻，下官洗耳恭听

【官场多年，圆滑二字形容他甚或都不够贴切，人老精树老灵，活成了精了。转着茶碗打量他一举一动，委实觉得，虽说汉臣无刚骨，无甚讨喜之处。可论文才学识，还是要逊一筹。】
公孙大人不必过谦，开功易，守成难，可循祖志已是不易。
【说起来，他尚且年长于自己，昔年和他从弟打交道，只是可惜斯人已逝。不过也幸而已逝，他公孙一门已占尽清流风评，再伸手探入军中，怕是一家做大。】
风评尚且有误传，本王此来不过是辩一辩真伪，公孙满门书香，子侄多有在朝为官，此为公孙大人教导之功。只是本王可曾听闻，吏部可是有一人，可是令侄？

【人无利不起早，黄鼠狼无图不拜年，说端王是闲来无事，打城东穿城来喝茶，孙轲的三岁小孙儿都不会信，好在离下个饭点还远，否则又要想着是不是要留他用饭。微倾了倾上身，拱手于头侧作了个揖】
王爷过誉，下官实不敢担，全仰仗皇恩浩荡
【冷不丁被夸的脊背后走凉风，高帽戴的要顶梁，思忖道】
公孙虽不是什么大姓，但也不罕见，下官确有一小侄在吏部供职，这是不知王爷所闻的是否就是小侄

【说回来，就不信这么多年官场，谁的手里头还是干净，唯独他家小子手脚不利索，让自己的人抓到首尾。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一门占尽清流之名，留一线来日也好相见，况且云峄眼看就要入仕，没得给他结仇家的道理。】
本王素来听闻，官场一途，时运命数。官道外遇刺一案，令郎着手，本王也听闻一件趣事，彭先齐此人资质平庸，原定是就职偏远之地，也不知走了谁的门路，生生换了富庶之地，只可惜命里无时莫强求，连命都搭了进去。
【瞧了他一眼，抬手转着扳指，笑道】只是可惜了襄助他的人，白费了心血。

【当年南边一趟，小子少不更事，险让端王给蹬进沟里，好在老三老五跟着，没把唯一的儿子折在那，我最是小心眼护犊子，事隔多年，哪怕从不放在嘴上说，仍然记在心头耿耿于怀。听着话微眯起眼，缓道】
王爷所讲彭先齐此人，下官初听只觉名字熟悉，细想方知是小儿所承那桩案子的案中人，王爷总能听闻些趣事
【笑着顿了顿，思忖道】官久在户部，不知其他部衙的内务，不过老话说三人成虎，未免以讹传讹，吏部向来清明，王爷所闻怕是经数人之口，几经添油加醋，但就算只有一二分可信，也确如王爷所言，彭先齐命数不好，官凭还没捂热乎

个中趣事，怕是大人听得比本王更多
【抖了抖衣袍褶皱，方端了茶轻啜，和明白人说话也轻松利落。这里头弯弯绕绕的也不必一一细说，提点到就得了，横竖不是自己侄子，换句话说回来，就是自己侄子，也未必理这一回事。】
贵府的茶果然是香，本王府上亦不能比，论起诗书茶道，还要向公孙大人请教，今日还有事，便不多留，告辞
【道了留步，送至门前。也不便和他多话，留下也无甚可说，点到为止，道明了来意便该离开，止了他相送，乘轿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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