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3日
1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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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想离别可以这么折磨人。
一夜滴答滴答的小雨，敲得世界太安静。这是从小到大雨给我的第一次不安宁。
一次一次床上爬起，走廊里站站，一次一次各个宿舍门口听听，机动王慧斌抱着臂膀推:“快睡，快睡，你这样天天熬夜，身体怎么受得了。”
被人爱，那话到柔软处总会泪眼婆娑。我是不经爱语柔软的人，虽然也努力坚强，但太多时候我还是水女人。回身冲她笑，也努力的平复心情“这两天，没熬夜，就是下雨，睡不着，出来转转……”我们都不把感情延伸到不舍，仿佛那是罪一样。但那些心思大家就都是懂的。而我的眼泪，在所有人也算出名吧？所以她们便就都小心不“惹”。
室友三人里，最平静算闫了，她说她不“爱”，被她人煽情的时候，她会成功遁隐。靠，靠，靠！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漏洞，可是大家也再懒得就此展战。世界平静，世界也崩溃着，都在心里。
四点，三个人就不约而同开始起床穿衣。起床干啥？穿衣。穿衣干啥？卧床再睡，睁着眼听呼吸，谁都不说话。不想打头打破一种平静。魏姐姐神经病一样，头一天喝了一杯咖啡，一夜便没睡。我没说我没喝咖啡也睡不着，只是不能再敲字，我很燥。
“起了起了，起来把自己的床铺收拾好……”
“起来，起来，先喝水，多喝点儿，考试了，上火会考不好的。”她们四处游动，我却迟迟待宿舍，不想出来。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转，6:20，我走出，跟往时一样，进每一个宿舍，“孩子们，起，快起。”
“孩子们起床了，起床了。”
然后便有笑脸，也有仰头迷糊的，第一句总有话:“老师，今天穿不穿校服，可不可以穿家服？可不可以不穿长裤？”
地下跑的，床上爬的，躺在床上等你“拉”或者“拍”的，好像都关心这个。最后一个晨就这么打开。昨晚学部就有令，给孩子们自由，喜欢穿啥就穿啥。
孩子们起床，孙锦洋又开始赤脚先溜达南北，袁义峰眯着笑眼又叫:“老师……”声调长长的，嘱咐完孙锦洋先穿鞋，赶快回过头使劲虐虐丫的小身板，抱抱，再使劲的抱抱压低声音假恐吓:“能不能别叫，能不别叫啊？快起，平时的样子，看我不忙吗？快，收拾。”张丰瑞萌萌的，“小暖男”是我心里的感觉，不打招呼也不行，伸手拉:“起，快起。”
“老师，我就起呀。”
一个一个转，最省心莫过于高旭阳，王卓凡，兰正昊，总是早早就整理好自己的床铺，要么站室外，要么抢着收拾垃圾。就这么看看叫叫，进进出出，拉拉扯扯，拍拍再打打，一轮下来，便要再换一下脸，“快点，快点，今天要考试，可别迟了。”最淘530居然换了一种招式，不再追，不再赶，不再钻宿舍里不出来，他们开始一个一个站楼道低着头，猫着腰，拉了一圈，先是低低的，接着还是低低的:“流着泪，不忍说别离……”唱歌，他们开始唱一首歌，那词初听很美，再品有伤。圈在大，一个一个小影子加了进来，这自发自有它的魅力处。它打得我所有的坚强都早已溃不成军。潘登政开始挨个儿跟每个人握手，王泽华开始拔高了一些音节。王卓凡跟高旭阳开始一人抢了一袋垃圾，远远的低头收拾，不再敢靠近，石愈的脸开始下沉，高炜峰开始钻宿舍里不再出来。石学毅又挤眼睛，我赶快假装沉脸，可是小屁孩们的煽情术也真是世界级的。石愈的眼泪出来了，高炜峰的眼泪也出来了。靠，靠，靠！我的，我的呢？我得赶快把自己藏起来，我怕我的洪水泛滥后没人可挡。我跑进宿舍赶快去拿我手机，“来来来，我给你们照相。都不许哭啊！考试是肯定没问题的。这是你六年的所有总结，不会难，但要靠你的信心和耐心。”很成功，我眼泪便憋了回去。
“你家的孩子真亲，感情真丰富，人说孩子随爹妈，你跟老单，你们的孩子，感情这一块还真是没说的……”石姐姐凑过来，眼圈也有些些微红。被她再煽我便赶快投降，把头埋向她的肩膀处，“你可不能说，再说我就撑不住了。”悄悄话出溜完，我又大声嚷:“孩子们，石老师每天那么辛苦，你们跟石老师照个像吧……”
什么是孩子，这便是孩子，即使前一刻泪眼汪汪，下一刻也会立马脸上见花。可是今天的挑逗总有些失败。笑一笑完，那歌又响起了！那么想唱就唱吧！！！谁说多情不是美，哭哭总是罪？谁说的？我管它呢。我只要孩子们可以尽情一次，“唱吧，唱吧，想唱就唱大点儿。”
“嗯，孩子们大声唱，你们是最棒的。”石老师也大声给与特权，这在公寓楼是特例。石愈又开始眼圈泛红，郄冰元，高炜峰，一个一个都那样，他们哭完了我的，我便就只剩抱抱了。一个一个把他们揽怀里抱，然后再找可调节的小鬼头调气氛。看到未接电话的时候，心头又一热，还有人一样的不放心和纠结着，赶快回拨。电话打通，那边的声音便来“肖老师，怎么样？孩子还好吧？”
笑，“好着呢，很听话！”
“那就好。”
是啊！那就好，说起来简单，它又带了多少的心血和习惯啊！还是不放心，放不下啊！这就是爱。

所有的感情都积聚在一点时，有时候就又成了一种波澜不惊，餐厅里是跟女孩们聚集的时间，可是远没有宿舍的那种空间。但亲情感情一点也不比这些小小子们差。魏荣菲总喜欢在你过来过去看着你发呆。“又看，我脸上有花呀？别把我的花看没了哈。”其实我没说我也喜欢看她们，每一个男孩女孩，只要他们笑，心里就很幸福。或者说能哄她们笑更确切一些。吴佳曼不好好吃饭了，小家伙说她要减肥，可小丫头总弄颠倒，我便总逗“又错了吧？又，又，又……”然后我们总笑，我喜欢这样的笑着。张宏韵小丫头现在不会哭着泪眼巴巴说我给她的菜多了，而且每次加汤，我有意加，她会灿烂笑，这成了我们的默契。……
……

2
不哭。
餐厅转宿舍，第一次不再转教室添水。各路封锁，说是考试。回宿舍的女人说的最大的保证便是这个词。她们说，我听着，尽量不做声，因为我对自己没信心。“不许哭啊！肖民果，不许没出息。”叫我，我也不理。但在心里是有答案的。然后魏姐姐在那里开始了假嚎。“啊啊啊，我要回家！呜呜呜，我要回家。”
我知道她在遮盖一种情感。但我骂:“你神经了？嚎啥嚎？出去，出去，要嚎到你家孩子宿舍嚎去……”
她也知道我的假骂，接着假嚎，而我的眼泪却再也忍不住了，闫正好又开始往肚子灌水，我便开始嘟囔:“我不要在这里待了，可不可以暂时请个假，等孩子们走了再回来啊！”
因为我突然想到了这一分一秒的煎熬，想到了孩子回来，我没有她们的坚强，我就想逃跑。然后她便赶快伸臂，我的眼圈染红了她的眼圈:“我知道你不舍得我们，不舍得就不要走嘛！不回去啊，不教书了啊！就在这里待着吧。”她把我抱抱的紧紧的，我便开始放肆哭。也不说我的感情还没到我离开那刻，我只是害怕我经不了孩子那关。我便嘟囔:“不行，不行，打死我也不在这儿待了，我要回家，呜呜呜，我就要哭，就哭，你们谁爱坚强谁坚强去，反正我就是个懦弱的人，我就舍不得他们，我就这样……咳咳咳，管你们呢……”
然后，闫哭，魏哭，三女人的伪装就都被拆装成了七零八落的一团泥。这样也只片刻，便又静默了，魏开始听情歌，颜开始又唱“成都”，我在敲字憋眼泪。
老单站外面叫，我便赶快往外跑。算这次他应该三次又上公寓了，又一次，他挨个儿检查孩子的包裹衣物。嘱咐这个是谁的，那个要放哪里。“这些孩子太不知道操心，只有都放好了，才不会乱，要不待会儿就丢了。还有这些书，他们能拿走的就都拿走，拿不走的就都放下面的走廊书架吧。”他说。说完了又说:“那我走了啊。”
这是多不放心啊！这便是又一个师者。

听着那压抑里的歌和沉默的空气，该打扫的早又挨个的清扫了一遍，但没有人喜欢再待寝室，便各自抱着手机去找安静的角落去疗伤。
魏在唱情歌，闫在唱成都，我听着成都，躺在潘登政床上翻手机里的照片，翻我写的那些旧字。翻着翻着也总嫌烦，心懒，身懒，说不出的烦

3
不哭
孩子们回来的很晚，好像比每一家的孩子都晚点儿。而且他们来，我都做的很好，笑着，像每一次的周末离别。
可是也有几个眼圈红红的家伙。孙锦阳是第一个。他眼圈红，我便开始要被淹没。
我爱他。我再一次在心里肯定，他的变化让我幸福。可是我真没哭。我一直都笑的很好的。他说“肖老师再见。”
“我也说再见。”他爸爸笑，我也笑。孙锦洋是哭里有笑。
郄冰元上来，他眼圈也红红，又蔫蔫，我们便抱抱，我不想撩拨他。因为我不知道怎样能抹光离殇。石学毅石学晋是最爱笑的，那么就永远笑着吧。
女人哭，往往不是罪，而是美。高炜峰妈妈的眼泪也婆娑的时候，我终于懂孩子的眼圈为什么会红了。但是女人红的时候，高炜峰又好像很奇怪。
被张丰瑞妈妈抱，听她一遍一遍说有事找她，给她打电话，说她一直在的时候，我终于知道张丰瑞为什么是小暖男，子若母，子若母！
李常臻妈妈让李常臻鞠躬，一个一个，我所有的软碰到那眼泪算完了！完完了。
所以王卓凡爸爸的辞别短信里说的一上午一直在逃避眼泪，听常臻的妈妈说我哭的稀里哗啦的时候，我都想，难道装的不成功吗？应该很成功没哭的吧？我忘了。只记得王卓凡歪着脑袋问:“你为什么不去下面给我们写寄语？说完了，他跑了，我没跑。”最近这孩子学会了柔软很多，偶尔倔驴上翻又会马上回转变路，“老师，我没生气。”他真是越来越好。

袁义峰是最后一个，单老师，再次来过之后，我只惦着袁义峰什么时候来，为什么不来？犯错？迟接？
所以当一个人对我笑，跟我说话，我的心里还在迷蒙着。
“我来接孩子。”所有来的人都是接孩子的呀！袁义峰咋还没来呢，我心里还是想这个。然后突然一激动，你，袁义峰爸爸！
“嗯！”他伸手，我握手。握的是一个孩子。“袁义峰呢？袁义峰怎么没来？”是不是也不上来了？心里就这么突然的跳了两下。然后袁义峰出现，便不管不顾再拉怀里，“喂喂喂，有没有搞错啊？不打招呼了。”袁义峰开始眨眼，努嘴。“不是，没有。”
再然后，我们有了一张照片。

4
不哭。
孩子散尽，饭点早过，也是没了那胃口。开始一个床铺一个床铺的翻转扒床单，扒被罩，扒枕套，这样忙碌的时候真的很安静。下床扒了，扒上床，一个宿舍扒完，再扒另一个。扒完又叠好，正理，打包，还有被子，褥子，一个一个全部拉出来，所有的宿舍就都成了一种空。脸上的汗，身体的累反而成了一种泄，再五楼转一楼的上下爬，拖着那些还带着孩子们体温的物件，左手疼了，右手拉，两手都拉不动了，也不想停，魏姐姐会把它们放到楼梯口，一推，骨碌碌就滚一层楼，我不想，我就想拉。跑一趟是一趟，我有的是力气和时间。
晨起四点到傍晚的五点半，魏姐姐脸色煞白着问:肖民果，你傻了吗？要不要吃饭？不想活了吗？明天太阳还会出呢。”
我说“别急，再一趟就完了。完了，我帮你。”
30个枕头，30床被，30床褥，60个被罩枕套60床床单，蜗牛搬大船，我再有一次就完了呢。
魏姐姐白一眼，“你不是人啊！我才不要你帮呢！累死你个七成货。我有帮手，一会儿我儿子和媳妇就过来帮我弄，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傻货。”
最后一趟下来，才发觉，疼的不止手，不止胳膊，不止脚，腰也完全直不起来了。远远，周主任过来，要帮我抬的时后，我告诉他不敢抬，可不敢抬，抬是真抬不了的，只能拉，现在就只能拉了。他便笑着帮我拉了半程。远远苏小丽看到时，也赶快跑过来，帮我过了一个门槛。“累了就歇歇吧。”石老师，叫。我笑，完了，就完了。
爬到餐厅，本以为美美大吃的时候，我才知道手肿的拿筷子也有点麻烦，我和魏姐姐便使劲往肚子里灌汤，**。太渴了啊！
可是，那些孩子都哪里去了呢？只一个眨眼，便有水气爬上了眼眶……
我想我要逃，逃的远远的，再也不能触摸到这些灵魂的地方。

离别，才会有更好的相聚。

柔软细腻的感情啊，伤离别。

最怕深情，风雨难安。

靠靠靠，不哭，都看的我泪花晶莹了。月儿有一颗多么细腻柔软的心啊！付出了浓浓的爱，才会在内心生出这么浓郁的不舍。祝福月儿，也抱抱月儿这个小傻瓜，不知道爱惜自己吗？不吃不喝还干那么多活儿，真是内心柔道脆弱的小傻瓜。抱抱，这么纯净的心，相信遇到你的孩子们也都是幸福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