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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文学】【归云文学社五期招募】归云——I'm Proud of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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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广东1楼2017-07-10 19:05回复
    ◆2L◆归云时间轴


    IP属地:广东2楼2017-07-10 1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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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L◆

      1L。 招募
      2L。 归云时间轴
      3L。 目录
      4L。 社团简介
      5L。 规章制度
      6L。 招募信息
      7L。 归云文化与活动▶此处应点开◀
      8l。 编辑部作品展示
      9L。 写手部作品展示
      10L。 设计部作品展示
      11L。 电刊相关
      12L。 部分社员名片
      13L。 END
      ▓注:楼层数以标注为准▓


      IP属地:广东3楼2017-07-10 1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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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L◆
        本次招募部门:写手部,编辑部,阅读部,设计部

        写手部招募
        ◆<招募要求>◆
        ①年龄15周岁以上(若有实力可忽略年龄限制),非三党
        ②拒绝玻璃公主;拒绝思想极端
        ③爱好文学,有一定的文学基础。写作爱好明确,并对写作有自己的见解。
        ④写作离不开读书,因此在读书方面要求写手与阅读部一样,看书不是为了看而看,不是为了**。要求看书要用心去读,去欣赏,去感受。写手看书需要有自己的看法,有自己的感动处。在写作方面,要求有一定写作经验,清楚自己想提高什么。
        归云不会给你纠正字词句,不会手把手带你提高文笔。我们更多地是帮你开拓思路,学会思考和感悟,帮你认识生活。当然,一些写作方面的常识及技巧也是我们关注的重点。
        ◆<审核内容>◆
        ①自我介绍100以上(内容至少包括:笔名/年龄/性别/擅长文风/加入归云目的/日常爱好)
        ②准备一篇原创作品,完结为优「能代表水平及文风」,无作品可由考官出题。
        ③考官评文期间,将由接待提出一些问题,请认真回答。

        编辑部招募
        ◆<招募要求>◆
        ①大学及工作党(若有能力可忽略年龄限制),有一定的阅历,思想成熟
        ②拒绝盛气凌人;拒绝高不可攀;拒绝思想极端(特别严肃正经者入社还请慎重)
        ③擅长文章风格类型明确,有丰富的写作经验。对某一方面有较深入的研究和自己的见解。
        ④有自己的读书观、写作观、生活观。清楚自己读书写作是为什么。既能带写手提高写作水平、读书方法;又能帮助写手去认清属于自己的写作读书的真正意义是什么。在各个方面给予写手正确的指导。
        ◆<审核内容>◆
        ①自我介绍100以上(内容至少包括:笔名/年龄/性别/擅长文风/评文风格/是否跨社/加入归云目的/日常爱好)
        ②准备一篇原创作品,完结为优「能代表自己擅长文风」
        ③根据擅长文风由考官选择一篇文章进行评文。
        ④主编一对一考核。
        ⑤有任何一项考核内容未通过,则编辑考核失败。考官根据考核水平决定是否通过实习编辑。

        阅读部招募
        ◆<招募要求>◆
        ①年龄15周岁以上(若有实力可忽略年龄限制),非三党
        ②拒绝玻璃公主;拒绝思想极端
        ③爱好读书,电影等,考核时拒绝快餐文学
        ④为了研究学术,把读书单纯当成任务,甚至是某种炫耀工具的,即使能说出一大堆作者一大堆作品来,请勿来考核。为故事,人,而哭过,感动过,真正的欣赏过。哪怕您只看过一本书,归云尊敬您,欢迎您。
        ◆<审核内容>◆
        ①自我介绍400以上(内容至少包括:昵称/年龄/性别/读书影视方面爱好/加入归云目的/日常爱好)
        ③考官将提出一些问题,请认真回答,禁止百度。

        设计部招募
        ◆<招募要求>◆
        <美工要求>
        ①有ps等作图软件基础。
        ②会排版,最好有字效、签字的底子。
        ③不潜水,及时完成任务,只收常驻成员。
        ④非玻璃心,有耐心,足够时间完成任务并进行修改。
        <画手要求>
        ①熟悉SAI、Painter、PS 等画图工具(其中一个)
        ②拥有上色功底,或者素描功底
        ③擅长方面不限(古风、日漫、Q版 等)
        <摄影要求>
        ①有摄影设备,有基本的鉴赏能力等
        ②可以有修图基础
        <后期要求>
        ①有电刊、网站*、视频、音频、APP*其一的制作能力。(带*为暂时不招募)
        ②熟练软件如IeBook、Flash、AE、AA。(其中一个)
        ③有充足的时间,并且有耐心做完任务。
        ◆<审核内容>◆
        ①三张画手完成作品
        ②不同风格的ps排字作品
        ③五张摄影作品
        ④一份电刊、网站、视频、音频、app其一制作成品
        ⑤以上一点即可


        IP属地:广东6楼2017-07-10 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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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L◆社团文化及活动(上)
          大家好,我是莨辰。很高兴代表归云在此向大家集中展示我们的社团文化。
          我以不同的身份,年龄,姓名,到过很多不同的文学社,而归云是我待得最久,也是我愿意以更加真实的面目融入其中的一个文学社。若要问为什么,首先便是,归云让我看到了一份沉静、踏实、执着。
          没有多么高大上的定位,没有阔论文学见解,没有咄咄逼人不可一世的态度,归云给我最初的感觉,是平和而温暖。文学,在归云这里,不是一种事业,不是一种野心,而是代表着对生活的热爱,对心灵的真诚,对自我的坦荡,对人情的理解。
          这不是一个团体,而是一个家庭。
          这里的家庭成员,没有血缘关系,甚至素未谋面,怀着各不相同的目的叩开归云的大门,却能相互学习,彼此感染,并展现出一种我在其他社团从未感受过的凝聚力和归属感,究其原因,不是因为我们有什么对文学共同的热爱——这很必要尽管,或者是有什么共同理想,而是因为,归云中的人,都知道如何去爱,去尊重,去理解,去包容。
          归云只有明确的分工规划,这是效率考虑使然,但从来没有上下级之说。编辑不是为了带领写手,社长不是为了管束社员。编辑的目的是引导,帮助写手发现自己的天赋;而社长给我的印象,则一直是虚心请教,从来没有盛气凌人的姿态——这就是温暖。
          直到入社后才发现,加入一个文学社团的目的,有时不是为了提高自己,不是为了傍大佬,只是为了寻找一群人,他们在你出丑时笑你,在你难过时安慰你,在你懒惰时愁你,在你受欺负时保护你,在你在文学这条道路上义无反顾地前进时,陪伴你。
          他们不是社员,不是社长,不是编辑,不是写手……他们是家人,是朋友。


          IP属地:广东7楼2017-07-10 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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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L◆社团文化及活动(中)
            ■■■■■■■
            社内活动之一——归云练笔
            练笔群最热闹的时候,从八点开始,可以吵嚷到凌晨一点。练的是技术,但着实也是一个大家交流勾搭撕逼的好时候。一般来说,一次归云练笔的周期是一周,会经历如下步骤。
            ▶1.主题征集。【每周练笔】以一定的主题为要求,参加者需要在要求范围内进行练笔创作。这样的主题可以是一个标题,一个话题,一个方向。
            那么问题来了——主题是怎么产生的呢?
            一般来说,在上一次练笔结束后的数个小时或一天之内,社长会发起“练笔主题征集”的话题,成员通过评论,说出自己心目中的主题。各抒己见之后,再通过投票,选出票数最高的主题。

            ▶2.文章创作。当主题确定了之后,参加练笔者有3~4天的时间进行文章写作。由于时间短,文章多短小,甚至会出现诗歌。文章创作结束以后,统一交到练笔负责人处。
            ▶3.交流。周六,参与者统一在练笔群中进行练笔文交流。由主持人负责发文,不公布作者。文章发布后,由编辑、写手与其他成员一同看文,看完文章以后开始交流,作者匿名交流。
            以2016年5月21日练笔(主题:镜子)为例,在大家看完来自社内某写手的文章后,大家进行了如下交流。








            一般来说,在交流环节,参与者会根据文章各个方面,对文章进行打分,如下是最近一次的练笔群公告:
            ①每周练笔八点前,能参加的在活动群打卡,不能到场请艾特九词说明理由。
            记住,提前请假。
            半路来了私戳主持人打卡。只要参加了一半活动就算参加了。
            ②作者尽量参加自己文章的讨论(匿名解答社员的问题),不能按时到场私戳主持人,将你的文章安排到后面。如果还是来不及,作者一定要在活动后看记录。
            ③关于每轮讨论过后需要打分并简单评价
            格式如下:
            【昵称】
            【打分】十分制
            【评价】
            打分时间三分钟,三分钟之内发到公屏,三分钟后私戳主持人
            这只是简评,在活动后还可以进行长评,和作者继续交流。
            ④每月至少完成一次练笔。每月至少参加两次讨论。
            请假期间三月至少完成一次练笔。三月至少参加两次讨论。
            ▶4.整理发帖。交流结束以后,由相关负责人整理文章与交流内容,统一发到官方贴吧中,方便查阅,借鉴。(可戳【归云练笔总帖】:https://tieba.baidu.com/p/3919048146


            IP属地:广东8楼2017-07-10 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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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L◆编辑作品展示

              ◆ 河生(小说片段节选)BY莨辰◆
              “所以,爸,我妈到底是咋个死的?”
              在和爸生活的十八年里我问过他三次,每一次他都踌躇,都顾忌,都欲说还休,却还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架子,好像很不在意。我奶奶最见不得他这副模样:“婆娘死了,跟我死了只鸡一样。”
              她冲着我爸一阵嚷嚷:“听到没有?还你不把你娃儿教好点!以后二百里火葬场哪个要你两爷子!”
              全当耳旁风,我爸唯一的乐趣只是坐在沙发上抽烟发呆,神游物外。他简直是根大烟囱,一天一包烟,后来奶奶劝,劝得精疲力竭涕泪交加他才勉强两天一包。不止如此,他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除了我刚上小学那会儿,因为打架被班主任拿竹条抽出了几道手板心血痕,他操着家伙跑到学校,扬言要让班主任全家下半辈子住医院的事情。那次风波架没干起来,班主任被免职了,而后来我打架只要不出事,老师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概是我爸不好惹的缘故。
              记忆中,在我面前,就那一次,我爸就那一次狠狠威风了一把。除开,我做错事,他是不怎么在意的,只一个耳光扇过来,不解释,不道歉,只叫我明白做错了,要想为什么,然后要改,不容辩解,不准委屈,不像奶奶,会把文革当年上山下乡大串联的宏伟事迹搬出来滔滔不绝。这个耳光过后,此页就翻过去,来日不追究,不记账,是爽快的了结。
              “教啥子教!小娃儿嘛,以后就懂事了。龙城人教不得!不然,彼此吃亏。”
              他回答奶奶这句话时声音异常冷峻自信,仿佛洞穿了个中所有利害一般。可他绝对不会精明到这种程度,不然那年他就不会明知自己要吃亏,却还是不顾一切投入到反对青衣江开发的行动中了。
              青衣江开发的消息,一九九五年在民间不胫而走,到两千年变成政府公示墙上的白纸黑字。提起此事我爸就怏怏不乐,九七年的时候还扬言:“他们要是敢动青衣江,我就敢闹到政府大门口去让他们下不来台!”奶奶听到,白了他一眼,呵斥道:“闹闹闹!净晓求得闹!你自个儿还想闹上天?”
              说完这话没多久,奶奶就因为中风找我爷爷去了,到底没来得及阻止我爸。
              第二年,他真就和以前同在趸船拉货的二三十个工人兄弟闹到了政府去。联名书,静坐,甚至到后来的游行,各种方式都被他们轮了个遍,就差没提榔头去砸政府的窗子。他那时的狂热劲一反常态,各种活动他都冲到最前面,最后游行他的口号喊得最大声,明明脸色惫极却还是雄赳赳气昂昂,一副要踏平万里河山的气魄。就算后来警察拿着大喇叭开着警笛高调入场,游行队伍都四散奔逃了,他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大步向前,狰狞地忤视警察,像藐视牛鬼蛇神一样。结果当然是他被抓紧拘留所教育拘留。而我只好去姑妈家借宿。
              “你老汉儿,说话做事不计后果,以前是现在也是,狗改不了吃屎!活该被关着——关不死他!”姑妈无奈又生气,随即又笑弯了眼,眸子像盛了两碗热粥,“没事儿,先在你姑妈家住着,你那么乖。”
              “姑妈,我爸干啥子要这样?”
              姑妈拿起一个柚子,剥得迅捷有力,不抬头,只轻描淡写地应道:“你爸,爱护环境。”
              不,或许那时候她是故意装作轻描淡写,因为她的回答紧张而局促,说话时眼睛里还闪着光。
              我爸出来那天我和姑妈去接。他驼着背,步子疲缓,耷拉着眼皮,眸子闪烁着不安,不安里裹着愧怍。
              看见我们,他停下脚步,一言不发,那时候他害怕了,这害怕他没能藏好以致被我窥伺到。他的双腿因之而打颤,想退,想跑,想躲,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动不了,稳稳当当地杵在原地,好像他前后都隔着不可视的屏障般,动辄粉身碎骨。他到底在怕什么呢?他是怕姑妈吗?不,他更像是在怕我,不容争辩也不无证明,他一定在怕我——这也许就是人们传说的父子间的心灵感应。
              在那小心翼翼的怕之下是一点侧目之情,以致他看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小怪物。而我也扎在原地,只是我没有回应我爸的凝视,纵目到他身后那幢晦暗而阴森的建筑上——雨水在它白瓷砖上留下的褶色长痕,张牙舞爪地攀爬在建筑的四面八方,麻雀在屋顶的避雷针上,他们正如同我对待我爸那样,意识到注目却不予以回应,只是冷漠孤高地自我欣赏,然后一群炭黑色的乌鸦扑簌飞来,发出乌云般阴暗凄冷的叫声,那群禽鸟顿时一片混乱。乌鸦的叫声让我起了层鸡皮疙瘩——建筑都无情,比如这幢拘留所,它好像杀了我的父亲,而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和我父亲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他风尘仆仆,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你也不该老这样子,凡事想到娃儿。”姑妈咳了一声,把沉默打破,可打得不够用力,像窗户只破了半边,“你也长点心,这次三个月,是教育你。幸亏你们人不多,要是再严重,一年两载都不够你待。”
              我爸依旧不说话,后来好不容易开口,却是要打发姑妈先回去,他则带着我跑到一条小街喝酒。姑妈不在,他轻松了许多,到饭店坐下,他斟满两小杯酒,把一杯递到我面前,朝我挑眉。
              我白他一眼。
              父亲凑近我,近乎恐吓地说:“不听你老子的?”
              说着抬手要扇我巴掌,我下意识闭上眼睛。


              IP属地:广东10楼2017-07-10 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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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乜斜我一眼,把手放下,“男的哪有不喝酒的道理?喝!”
                我那时怕他,于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精霎时点燃了我心中的怒火,紧接着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把一杯酒咕噜噜喝下去,喝完以后猛咳了几声,狠狠把杯子摔在桌上,忤视他,表情狰狞。他看着,搓捻着竹筷子,竟苦笑了一声:“我像你这么大,就能喝几两二锅头了。”
                那顿饭一直吃到三更。他没再管我,也没再说话,只不停喝,一瓶又一瓶。次次举起杯子,像要一醉方休,可是紧接着发现没有人和他碰杯,又一次次失落地把酒干尽。
                我从来没有见过喝醉的、那样难过的父亲,到后来没有酒了,他拿着空酒瓶往杯子里倒,倒不出来万分懊恼,哭丧着脸搓捻着酒瓶上的标签小声地嘟哝着什么。我听不清,只是看着,看他又把酒瓶砸到一边,昏头昏脑地叫老板拿酒,固执地还要两瓶,然后双手各拿一瓶,自己碰杯,左一口右一口。还没喝完就弯腰呕吐起来。
                我本呆呆地看着,他那一吐把我拉回了神。我有些累了,用手掌拖着腮帮子,手指碰到脸颊,发现自己早已泪水纵横,满腹不明对象的委屈。没等我擦干它,父亲直起腰杆,凑近我,满口酒气:
                “你六岁,我带你去放风筝,你老是说……那时候江水多好看,是,硬是好看……你妈就是那么漂亮……可你都没来得及看她一眼。
                “龙城人哟……老是吃彼此的亏,吃了亏,欠了别人,又不是欠钱,还不清……
                “小伙子,有一天你就啥子都晓得了……要是你觉得恨、生气,你可以不再回龙城,你也可以讨厌我,但是你不可以忘掉你妈,听到没有?要记着她。”
                窗子被风吹开,一阵冷风灌进来,我缩进领口问他:“爸,我妈是咋个死的?”
                但他没有回答,我知道他不会回答。
                ……
                ……
                ……
                快进手术室,我爸张口想要说什么,他不能说得太大声,肺会疼,也会招咳嗽,于是细语,孱弱地对姑妈一字一顿道:“如果我没出来的话——”
                “——说什么傻话——”
                “——如果我没出来的话,你会告诉那孩子他妈妈的事情的对吧?”
                姑妈木讷而沉默,眼泪唰地掉下来,她慌乱擦干,声音颤抖:“有太多人都不该死,你知道的!你比我知道……”
                父亲悲恸,我分明看到他的双颊滑下一层薄而隐秘的眼泪,像轻薄的蝉翼,那是我十七年来第一次见到他哭,他最吝啬眼泪。
                可他的语气坚定而悲怆,目光虔诚语气悠然:“我知道。”
                随后他狡黠一笑,闭上眼睛,被推进手术室。姑妈转过头看着我,医院清冷的灯光惊起她身上的灰尘,像青衣江畔的张皇起飞的水鸟。
                时间走得艰涩,不知道这场手术会做多久,疲惫像窗外的爬墙虎爬上我的眼睛。姑妈低头搓这手,像要搓下一层皮。我第一次仔细打量着姑妈,眼眶红肿头发凌乱,穿着一身黑,显得老气。她比我爸大四岁,却年轻得像三十出头,徐娘半老。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为什么不肯结婚,一个美丽的女人若到中年还不结婚,此生多半也不会结了罢。
                “我和你爸小时候,不住龙城的,住在龙城西边的木城里面,木城里多热闹,龙城太冷清了,你知道有多热闹吗?”姑妈说,“每天下午放学,赶场的回家,人挤人,小孩子把手张开,腿勾起来,人流就把你抬回家了,呵,就挤到那种地步……”
                我费力地笑了笑,听她继续说:“你爸小时候本来不会游泳,有年夏天到青衣江边上玩,看到一个小女孩落水了,他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结果把我急的!又是叫人又是哭!我也不会游泳啊!”
                我和她一样努力地笑。
                “大年初一啊,街上放炮的人少多……秋得人哦!烟子浓地啥子都看不清楚!木城放冲天炮,对到人冲,炮从街一边冲到对面,简直像打鬼子一样!你爸有年大年初一就过了次街,新衣服就被烧了好几个洞,回家遭你奶奶一顿暴打!”
                我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难以置信我爸还有那种时候:“他咋个会那么蠢哦?”
                我笑得有些夸张了,其实没有好笑到哪种地步,只是除了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姑妈突然不笑了,顿了顿,正色道:“你爸啊,活不明白。”
                “我晓得,就算他不要我说,我还是忍不住要说的。这秘密算不上秘密,他还是要带到坟墓头去。你不要插话,让我一次说完……”
                这不是一个复杂的故事。那几年我爸在青衣江上开趸船拉货,我妈也正值一个女人最好的年纪。我爸平日拉货,闲下来就渡人,我妈就是他的常客——那会儿他们一家人住在周柏山麓,修了幢大别墅,面朝龙城,中间隔着一条青衣江。我妈每逢入城,十之八九要上我爸的趸船。一来二去,我爸不再收我妈的钱,常常推辞其他客人,载着我妈在江水上徘徊打转,甚至几次谎称引擎点不燃,漂在江心,看着白云密布的阴沉天空下水鸟两两嬉闹,吹着凉爽清香的风。我妈应该是心领神会这一切的,于是放任了我爸每一次别出心裁的挽留。
                没过多久,我妈怀上了一个孩子,这孩子不是我,而我也才知道我还有一个夭折过早的哥哥或者姐姐。我爸和我妈的关系就这么被两家人知道了。我爸巧舌如簧,把奶奶搪塞了过去,我妈那家人却吵着嚷着逼着我妈把孩子打掉了。孩子打掉以后,我妈家里人免得夜长梦多,赶紧给我妈找对象,只是我妈桀骜,刻意把自己表现得粗俗不堪,甚至毫不顾忌地把自己怀过孩子的事情直言说出,弄得相亲一筹莫展。于是她家人逼她,关她,为了让她安分。我妈不这样作罢,悄悄溜出家里和我爸私奔。没人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溜出去的。他们两人打算跑到云南或者贵州去,改头换面重新开始,这一走就走了两年。在这两年里,我妈生下了我。
                我的出生让两人本就拮据的生活越发困苦,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回到龙城,其实还有一点小私心,就是想看看我的出生能不能换来两家人的让步甚至成全,但事实证明他们太天真,两个人的自私已经把外公给气死,把我妈和他的家人之间填充上了失望与仇恨。没有人肯再认我妈,她跪在自己家门口哭得昏天地暗,旁边陪着的是我爸,还有他手里那个同样哭得沙哑的我。
                “后来你妈住在你爸屋头,你奶奶虽然啥子都不晓得,但多多少少还是猜到了些东西,你奶奶人对,还是拿你妈当儿媳妇对待,但可惜哦……你妈那个时候成天疯疯癫癫的,一会儿哭一会笑,天天把你抱到,半步都不可以离开。到医院已检查,糟了,抑郁症。被逼出来的嘛。你爸说那天晚上是他给你妈喂药,你妈不喝,还把药摔在你爸身上,你爸本来就要强,一个耳光给你妈扇过去,两人对骂了几句你妈紧接到就摔门而出,你爸紧接到追了出去,追不到了,紧接到第二天,你爸从前一个在趸船拉货的兄弟跑来告诉他***了,从大桥落下去的,那时青衣江发大水,尸体没找到,你爸倒是白白在青衣江泡了三天,差点也疯了。”
                “你爸说,你妈在得抑郁症之前其实问过你爸,如果她死了会怎么样,你爸没当回事,她倒是继续说了下去,要求你爸一定要把你带大,还不让你爸告诉你关于她的事情。最后她要你爸相信,她桂芬的死,要么为了孩子,要么为了你爸。可到底她还是为自己死的……”


                IP属地:广东11楼2017-07-10 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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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所有对母亲的疯狂缅怀像是玻璃一样被敲碎,但不是失望与绝望,反而一切都在这种破碎中得到原谅了。母亲的死因我无从考证,姑妈说什么且是什么,但我确信姑妈有一点说错了,就像多年以前我爸从拘留所走出来的那一刻他害怕了一样,我确信我的母亲不是为她自己而死的。我确信我妈从很早以前,在患上抑郁症以前,在她问我爸那个问题时,她就已经计划好了青衣江投水的一切。
                  比起失足,我宁可她是从青衣江上跳下去的。这样的想法似乎很病态,但我绝非不希望她好好活着,以一个现实存在的方式来爱我。只是,任何人,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哭她,要求她必须生或者必须死,妄自评断她终结生命的方式,因为一切是非只存在于死者的心中,存在于那苍茫的群山和青衣江奔腾的江水中,而我们生者只是仓皇的过客。
                  “可你爸啊!那个死脑筋!十七年,真的十七年,在你面前竟然只字未提这些事情!换做是谁都憋不住,他真就自己忍,自己想她,任你骂他,就是一个字都不提。
                  “河生,你手机响了……”
                  我早已经泪流满面,恍然回过神来,一手揩着泪水,一手慌乱地拿出手机。是阿晨打来的,我把它挂掉。窗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手机屏幕熄灭,我心里许多东西也连同着一起熄灭了,该知道的我已全部知道,该原谅的我也全部原谅了,什么该放下什么不该放下自有时间去评断,对和错也已经没有意义。这冷漠而寂静的龙城啊,你还有什么能挽留我的呢?龙城,此后我将要离开你,青衣江,我也要忍痛和你诀别,别问我为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想再回来了,我也不会再回来。
                  高考的时候,我爸在医院里疗养没能送考,高考结束以后的那个八月十七,我和他走在青衣江的河堤上,他突然问我:“你以后想做些什么?”
                  我笑他:“除了读大学,我还能做什么?”
                  “我指的是,读完大学以后。”
                  “不知道,”我耸耸肩,“不过劝你别抱希望,我多半是不会再回龙城了。”
                  我爸抿了抿嘴唇,不说话,我本来还想顺势挖苦一下他,但看着他苦涩的表情,把话咽了回去。我爸没有多问,我很感谢他那个时候没有多问。
                  八月十八日晚上,我约了阿晨,就算是分道扬镳以前的道别。那天阿晨披着头发,穿了条白裙子,我们聊到高中同学,聊到老师,聊到自己的过去,我跟她讲我父母的故事,她听完以后不住唏嘘,看着面前奔流在暮色中的长江水,河风清凉,天空暗蓝,而她好像一朵昙花。她是我唯一一朵也是最后一朵昙花。
                  “也许你爸那时候那么拼命地想反对青衣江大开发,原因就在这里吧。”阿晨说,“整条河都是你妈妈安息的地方……真是极好的棺椁,外人看来,只是江水奔流不息,渔夫和船来来往往,太阳东升西落,可是对你爸,看到这条河,就像看到了她。”
                  龙城是青衣江供养大的。旅游广告,土特产包装,但凡提到青衣江,要冠上堂皇的“母亲河”三字。没人问青衣江愿不愿当这个母亲。你不欲问,我不欲答——疏离背后的良性活该。人独立河畔,听见芦苇簌簌,看见云雾叆叇和中流舟船向远,久之会内向,会精于怀事藏心,会成为把玩沉默的高手。而我本无欲再说什么却油然而语:“这就是龙城人啊,他们彼此吃亏。”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吻上阿晨的,不知道周围人路过时报以怎样的眼光,我忘记了去问在父亲手术那天阿晨给我打电话的原因是什么,我忘记了在吻的空隙,阿晨说要和我在一起时我是怎么拒绝的,我也忘了最后我们怎样彼此分开。我也许是故意忘的,多年以后我只记得那个时水鸟关关而鸣,她在一片渺远而空阔的天籁中低声问我:
                  “你会不会像你妈妈那样,有一天为了爱情,为我,去死?”
                  一阵江风撩起她的头发,周柏山头的夕阳点燃西边一小块云雨。我笑了,摇头,告诉她说:“我不会。”
                  “我也不会。”她也笑,身后江水波澜不惊,沉默东流,像周围不动声色来而复去的路人。我与一切本无悲欢,一切皆是我的悲欢。
                  那个暑假最后几天,我和我爸走在河岸上,我们两个都不说话。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呼救,定眼一看发现有一个小女孩落水了,他二话不说脱了上衣就跳了下去,还没回神时就看到他已经游了一段距离。我紧张地站在人群里,看着我爸和汤汤的水流纠缠,最终把女孩抱上岸。他浑身湿漉漉的,像在大雨中淋过一场,一群人围着他叫他英雄,可是他的眼神是那样悲伤。
                  不等众人反应,突然又跳下水去。所有人都摸不着魂头,我被吓了一大跳,可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我突然明白而会心一笑了。
                  我是知道的。河流是我的母亲。而他是我的爸爸。
                  他闭了口气,潜下水去,江面咕噜噜冒了几个泡,然后涟漪复平,江水依旧,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
                  <完>
                  ◆最后的荷马BY XX◆
                  我的一只脚踏入了棺材,而笔早已扔进了坟墓。
                  “你这是对知识的亵渎!”有人歇斯底里。
                  “你这是对自由的践踏!”有人暴跳如雷。
                  我嗤笑。
                  “你们说崇尚自由,却对丑陋视而不见。”
                  “你们说尊重知识,却让愚昧广为流传。”
                  “你们的自由就是让钱来得更快。”
                  “你们的知识便是一叠叠的公文。”
                  远方的佩耳塞斯,你已经开始嘲笑我了吗?
                  但是,千万别急。
                  忒弥斯会熟视无睹吗?
                  你看,鸟兽们争先死去,
                  大地开始化为灰粒,天空的星也躲藏了起来。
                  如果你还不明白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我也不会告诉你执神盾者的矛正在虚空中形成。
                  从那一刻起,将没有无辜者。
                  佩耳塞斯,去告诉你身边的王爷们吧。
                  在他们在大地上挥舞刀剑之前,
                  已经有四代的种族毁于自大。
                  看吧,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他们已经开始向我埋土了。


                  IP属地:广东12楼2017-07-10 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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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L◆写手作品展示

                    ◆卡尔 by白玥◆
                    1.
                    焦尔焦扶着柜台,双腿颤抖不已。他在自四周逼来的目光围成的藩篱里张皇失措,终于恍然地撞开酒馆的门,向1827年3月26日的大街上跑去。
                    大自然忽然暴起袭击了这座城市,站在街道上不注意会被扑面的风雪撞倒。焦尔焦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奔跑的。他身衣单薄,总是紧扣着以防污渍外泄于他人眼底的衣领被风吹开,他把粗糙的手掌撑到额头上遮风前行,整体形容邋遢。这是贫穷可以伪装成新潮的时代,但并不代表这种显示在表面的玩世不恭会无限制地散发光辉,一离开酒馆里懵懂幼稚却故施粉妆的小姐们的眼神簇拥,它就转而为懊悔和痛苦提供条件。
                    焦尔焦无暇怪罪这种现象的朝三暮四,他的肉体正遭受极度严酷的考验,这种上帝发怒的日子连黑暗世界里号称“千斤顶”的搏击选手都不敢贸然面对,依靠偷盗贫寒画家作品度日的软弱之徒的灵魂也必然在战栗。原本焦尔焦是望见了暴怒的乌云列阵以待才躲进了酒馆,却又为何匆匆放下了酒杯,无畏地投入了自己起初逃避的境界,是突然背负了什么连深入骨髓的无耻怠惰都可以暂时忘却的使命吗?焦尔焦惊醒,他似乎才意识到行为的莽撞,替他身体抵挡寒苦的使命顿时消失了,埋伏的疼痛感吹响号角发起冲锋。这是第一帝国遇到滑铁卢。焦尔焦紧忙寻找可以庇护的地方,四顾茫然,最终艰难地把身子挪到了一辆堆积角落的简陋餐车下。老板是个干瘦的男人,外表便彰显了世人印象里所有老实人的共同特点:容易落单、迟钝。
                    “喂。给我杯酒,”焦尔焦看向沉默的老板,从后者的上扬眼角还看出几份令奇怪的虚荣心微微膨胀惊异。“喂,我没钱,但你要知道,有人死了。”焦尔焦抢在老板喝出驱逐之声前压低了声音,以配合后缩的身体极力营造出的肃穆感,“那个贝多芬死了。我是要他侄子传信的人——给他的侄子卡尔——我的挚友传信。”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也大笑起来。这确实只是一个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的贫民窑痞子——尽管他们自称“浪子”,对他人述说的自己其实来自贵族因为叛逆潇洒被逐的身世也多半不可相信,但此时竟也流露出几分让人不得不贴服的神圣。实际上,这个时代的人们并不随意拿圣人开玩笑,另一方面是他们还不擅长。酒馆老板不得不轻轻舒展瘦弱的身躯,并尽量显得恭顺地递送一杯酒了。焦尔焦毫不客气的接过,哈哈地痛饮起来,心里想着那个”父亲”病死自己却还在酒馆的友人。是啊,可怜的卡尔,解脱的卡尔,焦尔焦想着其实完全看不起自己的卡尔,责怪自己何必要那么匆忙呢?卡尔在乎“父亲”的生死远超过他自己的生死——他的自由和父亲的死亡在同一战线上——一场持续了一位青年十几个春秋的残酷拉锯战!好了,司令部的情报并不是那么及时,让冷眼看人低的“大元帅”卡尔再痛苦一阵好了。不过要感谢圣人的一杯酒啊。
                    2.
                    整个世界都知道卡尔的父亲是路德维希·贝多芬。人们提到卡尔的血缘总是跳过他的生父母去到更高尚的那一位,那一位在卡尔的童年、少年里担当了父亲和母亲的双重责任。而他们之间更深一层的隐秘关系却没有多少人清楚,包括乐圣最亲密的友人,还有受雇料理他晚年生活的粗鲁女佣(这里并不准确。其实不如说是可怜的聋老人照顾她,姑娘照顾人的能力只是和老人旗鼓相当,待人处事更缺少十数年的磨练,甚至多数情况还不如脾气暴躁的老人自己出面来得好)。他们认为在乐圣善良而痛苦的晚年里的数场“正义战争”中,只有与那个流氓侄子卡尔的战斗是处于绝对被动且所受打击最大,双方在战场上的身份就已经决定了输赢——世间伟大之一的人情与豺狼般心灵的较量,不愿后退的善者的生命必将折损。可他们却不清楚这其实并非单方面的杀戮,矛盾的产生多数是因为双方想法的歧义,战争也绝非因一方的愤怒就能打响。这场战争其实互有胜负,少有人会想到卡尔与其伯父实际上是生死之敌。


                    IP属地:广东13楼2017-07-10 1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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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尔的赌名之盛仅次于把荣誉与生命都赌在艺术上的乐圣“父亲”。他在贝多芬弥留之际仍徘徊会馆做自己的日常工作——赌博、酗酒,都是没有回馈且被世俗视为堕落的工作,但从外表来说,他不失为一个出色的德国青年:他相貌英俊,身姿挺拔且衣着清新,性情惹人喜欢,不像他灰熊似的叔父,容易让初见的人们望而生畏,除了两者的灰眼睛有着同样的忧郁定居外。真实的卡尔和以往传闻的形象大相径庭,饮酒时他表情腼腆内敛,身畔是小抄本,准备随时捕捉闪电似忽现的灵感,尽管如今卡尔已经与艺术分道扬镳,他却保持这个旧日里的创作习惯,这时候人们可以看到沉默的卡尔面容被一团神秘而充满圣意的雾翳笼罩,看过贝多芬演出的人会惊讶地从中发现,两者此刻流泻而出的气质和撼人心神的威力来自同一个源头;不饮酒的卡尔举止谈吐尔雅,待人温情脉脉。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一部分是看清了他俊秀皮囊的贵夫人小姐们,另一部分却是被他显于言表的贵族气息折服而暂时忘记了传言中的这个灵魂的卑鄙,剩下的则是人们嘲笑被露出马脚的本性所趋结交的焦尔焦这类人物。只有卡尔在牌桌一掷千金挥霍他叔父财产的时候,他的影子才像匹戴头铐的豺狼,这份暴露天光之下的凶恶是针对他的叔父还是他叔父的财产的呢?卡尔脱离站在赌桌畔的宗教式狂热,汗流浃背地回到柜台,内心腾涌着一阵懊悔的浪潮,他也弄不清每每诱惑并使自己发狂的是什么,有可能是曾经企图蛊惑浮士德的地狱君子,也有可能来自潘多拉的魔盒,但无论它的法身是什么,毋庸置疑的是其缓慢而致命。卡尔无从得知它的根源,却意外地很清楚催促它生长的营养由谁提供:他的叔父,那位崇高到足以接受连皇室都无法获得的五次鼓掌礼待的乐圣。这个结论或多或少有自以为是的无耻成分?好吧,卡尔,可怜的卡尔,可笑的卡尔,叔父他曾经威胁若再不改邪归正,就把你轻视他的事情公之于众,但他真的付之行动了吗?难道几句叱喝和出于善意的警告就使十几年的养育恩情消散了吗?清醒点吧,卡尔,你的叔父是使你走上堕落道路的人吗?真是这样,他又为何要把你从一个污浊的环境里带走并悉心培养以使你有可能继承他的一切呢?不,真相并非如此。难不成真的没人看见卡尔的痛苦?难道懦弱鬼在去年往自己脑袋上打偏的那枪还不够响亮吗?人们嘲笑他居然还活着,教堂里的教士谴责他“自杀的人是上不了天堂的”,叔父的友人们斥骂他“**,你在逼你‘父亲’早点去死”。卡尔躺在病床时面色冷如铁,背对人们流下两行浊泪。“这是父亲逼我的!”他在内心嘶吼,“不是吗?我还能再做出什么令他开心一点的事吗?他只有堕落远比不上我。”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童年的小卡尔看着一头熔岩般的棕红乱发男子眼底迸射的期望,抱着桌脚瑟瑟发抖;少年的卡尔被锁在书屋练琴,恐惧地望着窗外的寒叶,牙齿颤抖;如今的卡尔在内心祈求“父亲”把他当做仆人对待,使他不必望见那份令人战栗不安的希望。
                      “我只是在和父亲的财产做生死斗罢了。”他喃喃自语。卡尔保持着呆讷的坐姿,垂着眼睑好像还望着赌桌,赌友看着被卡尔汗水浸使的背后,拍拍他肩膀戏谑,“算了吧,卡尔,你还是想想这次怎么跟你的叔父解释。”
                      会馆的门突然打开,吹进了一团风霜。所有人望向了风雪天里不寻常的客人。卡尔脱开沉思,眯眼望去,那人是单衣沾满雪霜,脸颊红润的焦尔焦,他从未见过后者现在这种神色,之前也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
                      3.
                      “我叔父死了?”
                      “今天稍早的时候。”
                      “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只知道替他合眼的不是你。我也是被人找到的。”
                      焦尔焦斜睨卡尔。
                      那些自以为了解卡尔的狐朋狗友没有看到卡尔流露出预想中的解脱神色,他们悄悄伸到身旁,等一声大笑就要举起酒杯的手停滞半空。
                      哀告才是暴风雪,会馆骤然冷寂,谁都喝了一口酒以求温暖,谁都没有说话,谁都在等待。
                      卡尔松开了揪住焦尔焦衣领的手,他向后倒去,跌坐在地板上,他或许是被自己推开的。卡尔现在的心情像是一个穷人得知了自己被隐瞒的病情吗?不是,卡尔只是有点昏沉,感觉像是从浓夜的钟塔上坠落,又或是和情人殉情投海,他慌乱地想起去年自己因为叔父突然发病,雷雨夜里赶去寻找医生,接着好像听见喉咙咽下酒水的糯糯声。卡尔被气垫接住,松开了情人的手,抓住了木筏,他扶着柜台爬起来,喝了杯酒。
                      酒水入喉,卡尔清醒了点,随刻感到心中没有任何伤痛,也正因为此,他的胸腔顿时交织着冷酷和悲哀。卡尔低着头想等暴风雪停了再跑回家里,缓慢抬头看了周围一圈,每个人都站着,有些还脱下礼帽,但在他看来总觉得那只是一个个黏稠而模糊的灰影,卡尔看不清他们的面容而他们也看不清彼此的面容。这些的灰影都将头部转向他。卡尔在这恐怖的注视下退了退步,不解他们散发并融汇在气氛中的愤怒。可怜的卡尔看着他们沉默了许久,最终恍然这和世人对他的印象是一回事,于是他为了让大家满意,放弃了等风雪过后的主意,打颤着腿,冲出了会馆。


                      IP属地:广东14楼2017-07-10 1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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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人BY风拾六◆
                        骄傲地 等待着
                        夕阳在瞳孔处逆流
                        予他夸张的博爱
                        赞美腐骨与薄荷
                        他深知
                        宗教是愚蠢,饥饿是本能
                        物理叛离数学,宇宙归顺天文
                        从山路迂回
                        折返闹市与桥底
                        他对脚下的土地爱恨交加,此世难以超脱
                        零星的过路人、他设法错过的其他人生
                        原则上不再追问
                        并不知为何唇干舌燥
                        河边,踱步,匆忙地
                        前方一无所有
                        骄傲地等待着
                        2016.8.30
                        ◆瓦伦纳尔谈及爱BY风拾六◆
                        瓦伦纳尔年轻时
                        曾被萤火虫俘获
                        吃过石头,猎过野兔
                        过桥时目睹他人投河
                        每当谈及爱
                        他点到为止
                        永远谦卑,永远狂热
                        这一切如赤道般恰如其分
                        又似永恒般荒诞不经
                        他说这辈子只会爱上一个在路灯下起舞的人
                        在酒吧一角
                        胡须上的岁月是透明的琥珀色
                        2017.5.9
                        ◆夜航BY池长澜◆
                        我记不清那天同我一起看向窗外夜空的人安详了,就像我记不清故乡的路人一样,隐隐约约,时有时无。
                        我素来喜爱乘坐下午的航班,一定要靠窗,可以欣赏太阳仍然炽热的余烬,那光芒沉淀了一整天,愈发地浓郁。阳光中似是有草木的香气,催生出活力的东西。每当我凝视窗外却并不觉得此刻无比安详,云海也被融化了,朱红的稠浆在天幕涌动,一寸一寸将太阳拽下。客机不断拔高、冲破、直行,追赶逐渐沉没的身影。
                        我喜欢这样的不凡,享受这时刻,让我看到生命倔强的活力,并非顽抗。
                        今晚我却得乘上飞机,投身夜色中去。
                        有时人突然就有离家的念头,去远一点的地方走在,去不同的地方看看。我也厌倦了我所在的城市,它太像我了。很长时间没有遇到有趣的人,生活模式也很难再变化。像是逃离一样,我打算去北方,趁雪尚未消融。
                        只剩下最后一架去往北方的飞机,急切的期待使我做出改变——不妨尝试夜航。
                        飞机载着我升高,义无反顾撞入黑暗,我方意识到前方尽数未知。
                        我时常抬头凝望夜幕,在苍茫夜色中寻找几颗微弱的星,就像在嘻笑怒骂的芸芸众生中寻找几张清秀的脸。在地上看夜景与在天上看夜景是不同的,没有星河璀璨,稀落的几颗星隐匿得更深了。似乎有月光,但我看不见一轮明镜,不知在远方是否会出现素静银盘,但愿如此。
                        大部分乘客不愿在夜里醒来,少有人欣赏夜色,黑暗太过浓郁,他们不敢直视。眼下的城市变得黯淡又模糊,离开了灯火、屋子这些使人安心的东西,我才知道人们平凡的幸福。发动机的轰鸣声不大,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明显,像旭日一样给人新鲜感。
                        没有等来旭日,在静止一般的航行中,窗外景色甚小,我却到了目的地。
                        直到旭日升起,渐冻的北城开始回温,我听着鞋子踩雪的声音走上街头。
                        我以为我能看到不同的脸,有着北方人的热情与直爽的笑脸,眼角弯弯,嘴也弯弯,足以成为凛冬的暖阳。
                        这里好像没有什么不同,楼依旧是楼,小巷也还是小巷。冰雪作城市的外衣,泛出金属的光泽,路旁的雪松倒与南方不同。自然的东西进入城市中就显得不那么自然了。行人脸上的表情仍旧淡然,过度的冷淡使他们的眼变成青蓝色的了。我熟悉这样的城市,又格外陌生。
                        我又想逃,仓皇地逃,逃到故土,最好也是夜航返回,稍微一点变数都能激起我的心颤抖。
                        父亲大致在家中等着远方来的逃跑者,他未曾知晓远方也和本地一样,有人有城市的地方都是一样的。
                        我记不清那天同我一起看向窗外夜空的人了,也许三四人,也许五六人。就像我记不清故乡的树一样,时隐时现,若有若无,却总是带给我亲切的怀想。
                        ◆痴BY池长澜◆
                        如果回望近十年间文坛上风格鲜明独特,并且技巧运用娴熟,久负盛名的作家,肯定有不止一位作家得到好评,总有人为不同的作家说上一两句话。可要是提到在圈子里最受作家和评论家欢迎的人,那就只有他一人了。
                        他的名字被印刷在各类文学刊物和评论文章中,平庸或是略俗气的读书者都对他很是孰知。符合大众的口味又在作家圈中不被打上某种特殊标签的人少之又少,他是这类人中的佼佼者。
                        他周围的人都承认他沉迷于文学,实际上作家的必修课就是要痴于文学。他也是经常长时间待在工作室里面创作,而且很少有松懈的时候。他即使长期被困在一个房间里,也会保持仪表干净整洁,甚至很讲究。如果你去拜访他,你会发现他在家穿一身整齐的西装,领带也规规矩矩地系好,鞋柜上的皮鞋每双都擦得闪亮,像是随时准备好参加某种重要的仪式,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有洁癖。
                        他的书房毫不掩饰地放满了奖杯,大大小小的奖杯放在书架上,挡住了后面同样堆满了的书。重要的东西一般放在最前面以及能随时看到的地方,这样才能让人安心。常年写作的桌上像是有专人打理一般,不像其他作家会把东西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我没见过他伏案工作的样子,不知道他闭门在书房会做些什么,是以怎样的样子冥思苦想,或许他根本不用冥思苦想。
                        我和他不算是好朋友,但似乎所有人都是他的好朋友,他总是对萍水相逢的人侃侃而谈他的工作,他的艺术态度。他说话语速不快,很照顾人,说一段话后会停下来给人思考的时间,再加上没有口臭,胡子刮得也干净,给他那圆润的脸上增添了几分亲切感。
                        至于众人评价他痴于文学,除了体现在他无时不刻不在谈论文学之外,还体现在他热衷于参加各类文学奖。水平高等一点的奖项至少都会给他提名,但他很少拿过最终的名次,倒是那些不大不小的奖,他总会交出在竞争者中水平不错的文章,而夺得头筹,以至于让他看起来有不错的收获,像个载满果实的花篮。
                        最近又有一个新建的刊物准备了一个文学奖,让自己的杂志累积一点微薄的名气,以便卖得出去。我几乎能想到他提笔时脸上陶醉的表情和微眯的小眼睛,还有他指节上的老茧。他头发已经开始往外冒白了,鲜明地点缀在黑密的森林中,蛛网一般裹挟一方地盘,他的思绪,他的痴迷,他也不愿挣扎,荣誉是他最好的食物,浸泡在醴泉般甜美的毒药中,他是幻境的枭雄。
                        “那么小的奖项也不放过吗?”
                        “这个题目比较有灵感而已,嘿嘿。”
                        他又一次挠挠苍黄的脸颊,这样的颜色本不该出现在圆润的脸上,远远望去以为是天黥。他张开饱满却泛紫的唇发出自以为憨厚的笑声,细小的眼缝里的欲望早已冲出眼眶,淹没了他。


                        IP属地:广东15楼2017-07-10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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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L◆设计部作品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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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城◆


                          ◆琦翔◆


                          IP属地:广东16楼2017-07-10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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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L◆电刊展示
                            归云第一期电刊: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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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云第二期电刊:昨日少年今日老http://pan.baidu.com/share/link?shareid=4070511130&uk=1076402778


                            IP属地:广东17楼2017-07-10 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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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L◆部分社员名片








                              IP属地:广东18楼2017-07-10 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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