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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日光已稀。
官署之中，已是斑驳一片的幢幢光影。早已过了下直的时辰，可惜正值季末，户部任务最繁重的时候，整部上下，无一人缺席，各司其职。
快速翻阅着侍郎刚送上的账本，有凌乱的脚步声渐近，眉宇一折，张口便训。
：不是吩咐了无事莫……
一页翻过，抬眸一瞥，断了训斥言辞，容色稍霁。
：这还有一会儿，要回家去找你三哥。
@秦瞻修

【方调任工部，迅速适应了新的章程，便迫不及待地想要着手于自己来的目的，是日下直，快步行往户部，未着通报便入，才想起到了季末冲业绩的日子，他们户部格外繁忙，笑】
“弟弟找二哥有正事。”
【他这话说得我像是缠着他们俩回家惧怕独归的小孩儿，心下一暖】
“可是来的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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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秦衡在，他难得来寻我一回。虽是眼下此景，可为人兄长被幼弟依赖的心情仍是占了上风。
合了账册，压在案上。温声吩咐侍郎。
：天色不早，今日就到这。让底下人也早些回去。
待人应是退出屋内时，方朝眼前人一扬颚。
：坐着说。

【瞧着人吩咐，眉眼弯弯地坐下】
“故地重游，怕是旧时同事要暗地里说我打扰你们户部公事了。”
【趁人都不在，开玩笑】
“这不是叫因私废公？”
【开门见山】
“弟弟想查，工部送来的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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觑他一眼，信口反驳。
：这叫你二哥体谅下属。
他的话来得直接，我也不曾惊讶。毕竟寻来官署，又称是正事，自然与这户部衙署有关。而他前些时候左迁工部侍郎，那也唯有银钱与账册两样。
前者虽算正事，可却挨不到此时此点，那自然，便只剩了唯一的选择。
：账目可以给你。
音落，语气不改，声调未变，只话锋一转。
：只不过，要何时何事，因何人而起，查而为何……
抬眸瞧一眼窗棂外天色，唇角稍勾。
：不急，慢慢说，时间还早。

“是，尚书说得对。”
【虚应他一句，再闻后言，不由得噎了一噎，哪知他一连问出这许多问题】
【我想着，先前秦衡匡正朝纪，出了那么多事，我若再同二哥说我要去肃正工部纲纪，他定是不允的，先绕着弯子】
“赵尚书着我来户部取账目，工部要查一查阙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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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不过是三分正色，带着七分玩笑的言辞，在他答出那一句后，却硬生生将那七分空缺填满。
漫不经心瞧他一眼，再将方才压下去的账册翻了出来。
：赵得寒善钻营，人缘极好。这般跑腿的事，差使你这个四品侍郎，我的亲弟弟来做？莫不是——要挑衅于我？
斜瞥他一眼，提笔落墨，不再多言。

【我又噎了一噎，想着自己这个借口找得着实不好，只得坦诚相待】
“弟弟上次经手的吴良辛一案，疑点丛生，所以弟弟想将工部账目与户部账目对一对……”
【才不是想查赵得寒。我这样在心里说。一脸无辜真诚地看着他】
“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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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册一页一页翻过，我听着他的回答，始终不曾开口。
天色渐沉，我于最后一抹微光中搁笔。屋内昏暗，他坐在我对首之处，神情无辜且亲昵，一时之间，我恍惚又回到那一日，王朝事后，善之遍体鳞伤回府，他也是这般坐在我的书房内，那将一干严肃至极的话题诉尽之后的兄弟玩笑，与此刻，别无二致。
低叹一声，单手支额。
：吴良欣一案之后，你马不停蹄调任工部，就是为了查这个？
有些时候，询问，并不等同于希望得到答案。一如我此时。无论这个回答肯定与否，我都无法干预——在我插手了八年，最终得到的结果却非我所愿之后。
未待他答，起身替他去寻账册。
：你有自己的好友知交是好事，但家中两个兄长也不是摆设。遇事多寻你三哥谈谈，总归有益无害。

【听他一声轻叹，像一叶鸿羽轻轻地飘进心里。他终归是兄长，是秦善之的兄长，是我的兄长，有些话，听上去格外的有分量。身后暮色四合，而他的神情在余晖中染上了几分超然物外的淡泊。】
【坐在他面前，仍旧几分拘谨】
“是。”
【我倒从未将他二位当做摆设，只是想着他们忙——不愿多添烦忧，然而实际上又没少得添了。道】
“我知道。”
【再无絮语，闲话转向家常，同其一道离衙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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