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气温如火，少年人把刀架在中年人脖子上：“给钱！给我钱！”
中年人蹲坐在凳子上，整个人显得很矮，他手上拿着择洗了一半的青菜叶子，他这才回过头看着眼前的少年人，这是他的儿子小毛，他这才放下孩子手拿着菜刀。
“毛子，你到底在干什么？把刀放下，小心割到手。”
毛子的手在微微发抖，他意识到自己手中的刀并没有威胁到这个成年人，但是他没有退路了。他将刀子狠狠往下压，刀尖抵住男人的脖子，直到男人脖子上的皮陷了下去，“给我钱。”
“为什么要给你钱。”男人又惊又怒。
“我要喝水，我要拿钱买水喝。”毛子揭底斯里的吼着，他吼着，感觉嘴里冒着烟。
男人额角的皱纹加深了，已经停水两天了，家里没有水了，但是，“不行，家里断粮了，钱要留着买米。”他尽量保持平静。
“不！我要喝水。”

毛子在找水喝，毛子喜欢喝水，平时也会比别人喝更多的水，走哪里去，水杯都不离手，可是已经停水两天了。毛子喝水的时候，尤其小心翼翼的，每次，只抿一小口，现在他又渴了，当他打开水杯的时候，发现一滴水都没有了。
窗外，明晃晃的阳光嘲笑着他。
他抿着唇，有些不相信，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没有听到哗啦啦欢快的水声，他将杯子轻轻的放在床头柜子上，客厅桌子上的茶壶一定有水的。
毛子一路小跑，阳光把他的影子拉长，整个人像在烤炉里，口里都冒着烟。他一把拿着茶壶对着嘴就是猛灌，毛子正需要许多水浇灭心里的火气。他一点也不担心会烫着嘴，他等待着，迎接着，那温热的，带着清香，些微苦涩，但满嘴回甘的茶水，一口下去，痛快，消了酷暑。可是，他等了很久，一滴水都没有落下。他摇了摇水壶，并没有听到水的邀约，咕咚咕咚，那是水的低语，在等待着一次轻吻。毛子错过了，他揭开茶壶盖子一瞧，呵，里面铺了一层薄薄的茶叶。
毛子顾不上会弄脏水了，直接把手指伸进茶壶里，按了按茶叶，他错失约会许久了，茶叶被碾成了渣渣。

水去了哪里？
这里没有，一定在走廊里的水瓶里，里面有滚烫的新鲜的开水，不论是泡茶，还是放糖都是极好的的开水。毛子将茶壶盖子一扔，拿着茶壶快步跑了过去。这里有些阴凉，毛子舒了口气。将开水倒出来，需要晾一阵子，才能喝。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水瓶里的水都去哪了？去哪里了？
毛子将茶壶一丢，举起水瓶对着光看了半天，银白的瓶胆映着他的眼睛，没有，依旧没有。
水瓶里的眼睛也在找水吗？
毛子放下了水瓶，放下手中的木塞子还有些湿润，毛子伸出舌头舔了舔，满嘴苦涩，明明嗅到了水的气息，可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难道水都蒸发了？
哦，对了，厨房里的水缸一定有水！
厨房有些闷热，阳光从小小的窗子照进来，带着油烟味的热气却无法挤出窗子。热气将毛子一团团裹着。
毛子将木塞子放在一旁，慢慢的靠近水缸，马上就可以喝到到水了，他记得大石缸里装满了水，等一会要拿着水瓢痛快的喝个够，一口喝下去，带着丝丝若有若无的甜味，吞下肚子，凉快的打个摆子。再满意的打着嗝，全身都是凉意，畅快了。
水缸空空的，只剩下缸地的沙子。
怎么会没有水呢？

明明前天还有满满的一缸子水啊。
一定是被他喝掉了，毛子怒了。心里的火就如同外面的天气一样。快快要炸了。
哗啦啦的水声，在耳边响起。
毛子这才注意到这个人，是他，是他，把水喝光了！
那个人蹲坐在凳子上，小小的凳子装着这么大个身子，很不协调，有些滑稽。他现在看起来好矮，整个人还没有毛子高。
他正在择菜，他身边的盆子里装满了水。
毛子贪婪的看着盆子里的水，多好的水啊，他喉咙动了动，做出吞口水的动作，可是连唾沫星子都没有，清凉的水啊，已经变得浑浊不堪了，水上还飘着稀稀落落的黄叶子。他遗憾的看着盆子里的水，这水已经不能喝了。
他居然这么浪费水，真是无法原谅。
毛子怒了。他要喝水，他心里的火就如同外面的天气一样。快要炸了。
他一把拿起了案板上的菜刀，向着那个男人走过去，他把刀放在男人的肩膀上：“给钱！给我钱！”

太阳指着人晒，空气都焦灼了，盆子里映着着阳光，带着些微水汽，有点凉爽。
男人认真的择菜，一半身子纳入阴影里。他回过头，这才注意到毛子，和他手上的刀。
“家里已经没有钱了。”男人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沙哑的说着。
“我要喝水！”毛子有些怯弱，他松了松刀子，但他又注意到眼前的男人是如此魁梧，一向的大骂让他不敢松开刀子，又把刀往前狠狠一递：“不给我钱，我就砍了你。”
“好吧，先听我讲个故事吧，听完故事之后，我就把钱给你。”男人看着刀，很平静的说。
“你要说故事？说什么故事？”毛子愣住。他口干舌燥不想说话，这人居然还要讲故事，一定是他把水都喝了！
“父子两在沙漠里迷路了。本来还有两天的水量，但儿子是一个爱喝水的人，不喝水就很难受。”
毛子想，我也爱喝水，一天不喝水就难受得很。
“儿子很快就把他带的水喝光了。”
毛子想，水都喝光了，那离死不远了。等等，儿子把他带的水喝光了。毛子眼睛一亮，这意味着还有水。
“为了减轻负担，儿子将空了的水壶水瓶都丢掉了。”
“但父亲腰间一直挂着一个水囊。”
“那里面一定有水。”毛子兴奋的吼道，就像沙漠里的人见了水一样。他好像从那水囊里喝到了甜美的水。
“不知道，父亲一直没有把水囊交给儿子。”
毛子看着男人头上的银发，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到了第五天，两人已经拉不出尿了。”男人继续说。
“儿子告诉父亲，他想喝水。”
“父亲让儿子留在原地，他去找水。”
“父亲带着水囊离开。”
毛子睁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男人，想从男人满脸的皱纹里看出些什么。
男人依旧很平静：“父亲才走了两步，儿子就迅速追了上来。”
“大沙漠的，哪里能找到水？但父亲身上还挂着水囊。儿子怀疑父亲要丢下自己，带着水囊一个人走了。”
“儿子对父亲说，两人要走在一起，免得分散就再也找不到了。”
“也是这个理，父亲点点头，儿子就晕倒了。”
“儿子醒来之后，天已经黑了，父亲将水囊递给他，对他说只能喝一口。”男人摸了一下耳朵背后，才发现这里早就没有烟了。却吓了毛子一跳。
男人继续讲着。
“儿子拿起水囊就喝，狠狠灌了一大口，喝完了之后，满足的舔了水囊。”
“儿子说‘爸，我的嘴巴破皮了。’父亲告诉儿子，少说点话。”
“儿子将水囊还给父亲。父亲接过了水囊并没有喝水。”
“儿子问父亲：‘爸，你是不是偷偷喝过水了。’父亲点点头。”
“第二天，夜里，父亲照常给儿子水囊。”
“儿子痛快的喝了一口，问父亲，爸，你是不是在水里加了盐。父亲点点头，这样可以更好的补充水分。”
“第三天，儿子问父亲，为什么要在晚上喝水？父亲告诉儿子这样可以避免水分蒸发。”
“儿子将水囊还给父亲。父亲接过了水囊并没有喝水。”
“儿子问父亲：‘爸，你是不是偷偷喝过水了。’父亲点点头。”
“他们睡了过去，父亲却再也没有起来。”
“儿子这才发现……”男人看了看小毛，他似乎沉浸在故事里。

男人慢慢伸手夺刀。
毛子一下子发觉了：“你骗我，我不是小孩子了！”拿起刀就砍。
两人靠的很近，男人本能的伸出手想要一把推开毛子的身体，突然想起小毛身后是尖尖的桌子脚，手下一犹豫，刀就砍了过来。
男人只来得及把手臂抬高一点，咵，一刀砍在男人手臂。
毛子吓了一跳，他本意不是这样，手中的刀握得更紧了，但手却不由自主的向后一缩，嘶。
瞬间带出好大一条口子，鲜血滚滚。
男人吃痛底呼一声，想要避开袭击，往后一躲，哐当，人和凳子一起到底，连带着脚边的盆子也到了，瞬间一地的水。
水流到毛子脚边，毛子多想趴在地上喝个痛快，可水已经脏了。
“哐当。”刀落在地上。
“哇！我要喝水。”毛子一下子哭了。
“钱在哪里？”
“在你床头柜子里第二本书第一页里夹着。”
全是五块一块的零钱。毛子一路哭着拿了钱，去买了水。
拧开瓶盖，咕嘟咕嘟的猛灌了一气。
这就是水的味道啊。
毛子想起了故事里的儿子，他一定早就知道他喝的不是水。
毛子回头看着他的脚印，一个个指向的远方，好像越来越遥远了，脚印渐渐消失在阳光的炙烤下。
手中的水，却是无论如何也喝不下去了。
他大概回不去了吧，毛子想。

一共三千多一点。

我才发现标题太短，电脑不好点开啊！

@twery01

mark！顶顶！么么扎，小天河～

好气噢。果然是标题太短了吗。

又是开放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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