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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衣如故】『搬文』食粟(主橙/ooc/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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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放个简单的文题说明吧:
食人间烟火,很可能会沾染人间情欲。
伯夷叔齐曾不食周粟,囚死翠微山。
倘将人间情欲比做周粟……这便是这篇文的主题了。
老二表示:不吃白不吃。
另外,大水破壳快乐哇!


IP属地:山东1楼2017-07-22 11:57回复
    嗨呀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7-22 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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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贴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7-31 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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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7-31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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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7-31 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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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间还是要把你这篇搬过来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8-04-03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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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呢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8-04-03 1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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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贴个原文链接好啦:http://tieba.baidu.com/p/5144368984?pn=1


                IP属地:浙江8楼2018-04-15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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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七年前,阿橙还没下界的时候,尚是个一派天真的小姑娘,说是小,其实也不小了,她在仙界,已有五千一百岁的年纪,倘若按人间年月来算,就算一个壮年人数十个奶奶一起叠罗汉,也没有她年岁高,但在动辄以上万年记的那堆上古神仙里,还算是一团孩气。
                  那年,织女私自下凡沐浴,结果被蓄谋已久的牛郎偷了衣裳,一个好端端的仙女就这样给半哄半欺半软半硬的滞留在了人间,这可得了?
                  在窥天镜里瞧见织女缩在土坟也似的矮屋子里泪雨滂沱,她因着年轻气盛,捺不住心头的不忿,禀了母后,冲下去就要宰了这登徒子,半途却被月老劝住。
                  这眉毛和胡子一同垂垂老矣的老头神秘的摇摇头,“二公主别管这事才好。”
                  “我看那织女哪,未必忍心。”
                  阿橙当时有些不大相信,以为月老是老糊涂了,来和她开玩笑,一个凡人,且手段卑劣,有什么好?如何竟会让织女不忍心。
                  直到见了那人,方才明白月老口中的真意。
                  那日,她于董家村甫一下降,便见一个青年人正扳住织女的肩膀,不许她走,织女焦急,一时泪下如雨,嚷道;“我要去找人哪!”。
                  阿橙曾于窥天镜中见过牛郎的相貌,料定那厮就是牛郎,见他如此大胆,在野外就敢拉拉扯扯,拘住织女不放,怒火攻心,便提剑要杀。
                  剑风刺面。
                  “别!——”
                  织女的尖叫凝固在空中。
                  眼见要血溅五步之际,忽的一柄剑斜刺里穿来,携强横无匹之势,陡然将她剑劈掉。
                  阿橙收剑后跃,稳稳落在地上,也顾不得计较织女方才的阻止,立眉冷笑:“何方宵小,来此多管闲事?”
                  “哼!”有人也依样冷笑了声,从暗里走出身来,“身为捕头,见有人伤我县百姓,难道还管不得吗?!”
                  原是个一身黑衣的俊秀青年,身量挺拔,风姿韶秀,只是面容也太冷峻了些,倒使人不敢生亲近之心。
                  见阿橙痴痴怔怔的,咬着唇,只是不语,他有些焦躁,又上前一步,冷声催逼道:“姑娘一言不发,伤我民众,有何居心?是何道理?”
                  “若是说不出,便请与我走一趟吧。”
                  正欲动手,忽觉袖子被人抓住了,他惊讶低头,却见这凶狠的姑娘眼里竟滚下泪来,阿橙捉住他袖子,面容苍白痛楚,浑身战抖,使出全身力气,却只发出蚊吶样的声音,连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却只有一腔热泪,痛倦不休,“我是不是……欠了你什么?”
                  这话出的没头没脑,由不得人要答得奇奇怪怪。
                  黑鹰定睛瞧了她一会儿,织女夫妇一旁瞧得心惊胆战。他忽然道:“你可是要设局讹我?”
                  “私诈朝廷官员者,罚银一两。外加你恐吓本村百姓,且无悔改,本应挨板子,念你是女流之辈,再罚银三两,以儆效尤。”
                  手一动,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个本子,用块墨石画了一道,记了她一笔。
                  阿橙偷眼看去,那上头密密麻麻的,不知罚了多少人等。
                  “以上总总,共罚四两,拿来罢——”他一摊手,一腔的气定神闲。
                  她愕然。
                  面上犹挂着泪,眼睛却惊异地瞪大了。
                  “我没钱!”
                  “没钱就去坐牢,挨板子。”
                  阿橙冷笑一声,自觉总算扳回一局:
                  “我是神仙!”
                  “神仙也要守规矩。”
                  “你!仗势欺人——你究竟是捕头还是酷吏?!”
                  “那恃强凌弱,你究竟是仙人还是妖女?”


                  IP属地:浙江9楼2018-04-15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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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橙平素在天庭一板一眼的,只有她追着姐姐妹妹念天规律例的份儿,没见过这样反拿过另一套她没见过的规矩来压她,且敢跟她硬杠到底,又口齿伶俐的小子,一时竟答不上话,张口结舌了半晌,眼圈竟红了,又觉得吵不过就哭鼻子不算好汉,硬声道:“规矩若有,我自然会守。”
                    “不过白银四两,你等着,我还你就是!”
                    “但那时,我要亲手交给官府。”
                    黑鹰觉得很有意思似的笑了,像遇着什么稀奇的小动物,头次抬起眼来认真地盯了她一眼,秀长的眉一挑,拱手道:“恭候大驾。”
                    黑鹰走后,织女焦急得很,忙去问阿橙,难道是真要交这罚银么?
                    阿橙则道:“自然。”
                    她本硬着脸,见黑鹰走后,立即垮下脸来,要不是顾及织女夫妇,恨不得踢自己一脚来出气。
                    她平素有些心疾,虽已在两千年前得了一味神药后彻愈,但平日里总有些奇怪的情绪波动,身体仿佛和心拗不到一块儿去,怒的时候却冷不丁大笑出声,开心时又突然难过得痛泪并下,所幸在天庭这样的时候并不多,但下界后却感到影响明显增大了,所以今日才丢了一回脸,真是……倒霉得紧。
                    阿橙咬牙切齿了一阵,颓丧地吐出一口气。
                    方才她之所以肯痛快认栽,自然不全是被黑鹰激将所致,而是担心得罪了他,会使织女在此无法立足,处处受欺,如果织女心眷牛郎,不肯离开此地,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织女却没想这一层,只为那无处可得的四两白银发愁,眉毛都愁得像浸了水的纸,皱巴巴的蜷缩在脸上。
                    失了仙力后,织出的布除了花样新奇些就再没先前在天上时的好处,凡间虽喜欢,但身边大都是些粗陋农妇,只是看的多,买的少,甚而那些看的也只是为了学了花纹,好回去织,是以她一天卖布挣不了几钱,有时甚而还一文不入,牛郎为了此事已嫌她很久了,常说自己是娶了个不抱窝的母鸡。
                    今日便是为了这个痛吵了一架,自己跑出去,本想闹一闹撒个娇就好的,谁知叫恰巧下凡的阿橙撞见了,陡然生出这桩祸事。
                    怨气陡然涌上心头。
                    她看了角落里仍不敢靠近的牛郎一眼,对方正恶狠狠地偷眼瞪着阿橙,仿佛用眼就能挖下这恶人的一块肉。
                    阿橙却不知道这小夫妻的想法,想了阵,忽的眼睛一亮,径自微笑道:“我有法子。”
                    大街上人声鼎沸,黑鹰例行巡视着,忽然见前面闹哄哄蜜蜂围花似的围了一群人,堵得水泄不通,后头有马车夫高声叫骂,甚而在街角里,还堵着个看不见人抬的花轿在凑热闹,他心里疑惑,便挤上去看个究竟。
                    那天所见的橙衣少女正和穷牛郎家的媳妇站在人群中央,两人各扯着布的一端,那是块素白的布,绣着许多血点般溅落的红梅,也不知是何材质制成,轻柔似雪,软光如银。
                    阿橙朗声道:“诸位乡亲,我为大家变的解闷儿戏法,已是最后一个,也是小女子我的看家本领,大家如觉得好,还请惠赐一二,若觉得不好……还是请大家先看再说。”
                    她一笑,将手轻轻一抖,黑鹰眼尖,瞧见她手指上亮起濛濛的橙光,转瞬而逝,欲仔细再瞧,却又什么都瞧不到了,只有一块小石头,安安静静绑在洁白如玉的手指上。
                    那布游龙似动起来,愈抖愈烈,最后竟有狂风之声,那些布上的红梅竟都飘飘摇摇吹散起来,也不知吹落到了何处,一个小园子便从虚空中呈现出来,这园子里种了倒是许多的梅树,初春一至,已呈零落之态,风一来,则飘飘摇摇落了无数,那残花甫一落地,竟化成了无数梳着双髻的貌美朱衣少女,踏着轻盈的步伐,相互抬起袖子,捂嘴笑道:“今日是王母娘娘下凡巡视花神的日子呢,是时候准备要迎接了。”于是忙忙碌碌收拾起来,推出美酒,准备肴馔,不一会儿,便喧喧嚷嚷地准备好了一场迎宾宴。
                    远处天际遥遥传来钟吕乐器之声,众人纷纷嚷道:“是娘娘来了!娘娘来了!”准备退身恭迎。
                    不料一个绿衣少女竟打翻了桌子,嗳哟喊道:“了不得了!”众人一看,那里头有最珍贵的花神酿,便叫道:“这可如何是好?却是要招待不周了!”正乱哄哄闹作一团,那种花的老农却扛着钉耙来了,众人连带桌椅一齐消失不见,唯有落花伴着春风寂寂地飘落。
                    飘飘转转,落在旧年的雪痕上,残雪未消,大地翻转,定睛一看,还是那一块白布。
                    阿橙含笑道:“就到这里为止了,大家觉得何如?”使了个眼色,织女恍然醒过神来,忙摊开小盒子上去揽钱,在场的无有不给的。
                    趁着人群踊跃投钱之际,一个黑影陡然窜上来,将那白布使劲一拽,竟逃走了。
                    阿橙措手不及,原本右手紧抓着白布,被拽了个趔趄,黑鹰忙挤上来问:“没事吧?”便要去追,却被阿橙叫住了。
                    “算了,那本不是个稀奇的物件,不过是织女织的一块布,再说,我有法子得知他的行踪。”
                    说罢,便要捻诀,却险些惊叫出声来,猛地出了一身大汗,慌地四处乱摸,脸色惨白,“我!我的灵石不见了!”
                    路边停驻的那古里古怪的花轿,也不知何时,悄悄不见了。


                    IP属地:浙江10楼2018-04-15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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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抱歉姑娘,我们这里不缺武师。就是缺,也不要一个姑娘。”
                      武馆师傅不耐而礼貌地婉拒。
                      这是最后一家了。她已将这附近的武馆都问了遍,连私塾都进去问过了,就没有一个招人的。
                      阿橙发愁地沿着街道走着,不知不觉,穿小路,过斜桥,抬头已是到了牛郎家。
                      自从灵石丢了,无处找寻,可谓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本想借织女羽衣一用,以通知天庭救援,可牛郎生怕这是自己带走织女的幌子,也不管她如何诱哄,只抱定一个主意,死活不肯拿出,阿橙也不敢催逼急了,只怕他知晓自己灵石丢了,要欺压到头上来。
                      牛郎这人面上忠厚,实则很有些老实人特有的令人头痛的固执和小民天性里带来的几分狡猾,没好处的事他是不干的,先前因阿橙要杀他,他对阿橙恨畏敬怕,搞清楚是个误会后,见织女倒很愿意和他夫妻相和,阿橙也懒得理他,横竖她有法术,平日也不住他家,衣食住行自理,现如今灵石没了,活计也找不到,没个来钱的法子,就只好住在他家。
                      牛郎已有些生疑了。
                      现下已是午时,正是吃饭的点,家家户户的炊烟袅袅攀云。
                      阿橙心情沉重,步履益发沉,蹭进屋去,只觉这辈子从未如此无底气过。
                      织女正半蹲在地上盛饭,见阿橙来了,忙给她舀上一碗。犹豫一下,自己又取了个碗,匆忙舀了几下,便躲到了一边扒了起来。
                      忽然有人把碗敲得叮咚作响,原来是牛郎,两根筷子在手里打架,不满的叫:“再盛些来!这些喂鸟都嫌不够。”
                      织女为难的嗫嚅道:“今日卖布没挣多少,买的米就这些了……”
                      可今日卖了不少呀?
                      阿橙以为织女记错了,正要提醒她,一低头间,却发现自己的碗里米约莫只足一口,不由一愣,反观织女,眼一直盯着桌面,仿佛能把石头盯出个洞来,原先一双捻金针,扯玉线的葱白双手,教粗瓷大碗烫得发红,而他俩碗里面的米更少,可以论粒数。
                      再看眼怀着大勇气偷用余光瞪着她的牛郎,用无声的沉默指责着她的夫妻,她突然明白了,推开碗,转身离开前,苦笑着点点头:“打扰了。”
                      饿着肚子,却不知去向何处。
                      阿橙为仙身,来人间也自是不食五谷,织女相劝尝个鲜,也不肯。她向来有一项极固执可笑的偏见,只觉得食了这人间烟火,通七情,贯六欲,这人世间的纷纷攘攘的世俗情欲就要一股脑儿自天灵盖贯通全身了,既有织女为例在先,又何必引火烧身?
                      她可不想抛天界,别父母,贱自身,做这样的牺牲,只为了凡间一个卑劣的男人。
                      只是丢了灵石后,无仙力护身,腹中不由像自己先前漠视的凡人一般饥饿起来,不吃恐怕保不住性命,阿橙立即将方才那点想法抛诸九霄云外了。
                      愈是焦饥难忍,头上的大太阳愈是毒辣,阿橙拖着脚,仿佛一只蜗牛,恨不得脚下都拖出一道水痕。
                      远远的瞧见一个小吃摊,正坐落在大柳树下,清清凉凉扑眼沾绿的一片好荫,几个食客都好奇的看她,疑惑这姑娘如何一脸苦大仇深痛苦挣扎。
                      那些或好奇、或玩味的目光里头还有个前几日方见过,颇有几分相熟的人。
                      阿橙不想丢脸,尽力使自己不去看它,打算快步走过,可腿因不必担当害臊一职,干脆自暴自弃,步履益发暧昧缠绵,阿橙恨不得打断自己这两条浑不争气的腿——嗯,还有嘴。
                      因那目光的主人已经朝着来了,不仅来了,还说:“这位姑娘,不妨来一起吃些?”
                      嘴立即道:“好啊!”
                      啊!
                      阿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本仙全身上下一百单八个部件中,就你不争气!
                      黑鹰招手又叫了碗面,自觉地把钱付了,善解人意的没问任何问题。
                      吃人的嘴软。清爽的冷面下肚,见对方一直目光殷殷地盯着自己,镇定一下再回思,饶是阿橙脸皮再厚如今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见他脸上晒出些印子,难得首先开口询问道:“不知捕头大热天还在外头巡视,是有何要事吗?”
                      说完便后悔地想抽自己嘴巴。
                      这不废话嘛?再说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万一人家有什么隐私呢?要你多管闲事?
                      谁知道黑鹰倒真的答了,他很老实地说:“前几日对你丢的那石头没甚线索,如今午间无事,趁空在附近转转查查,许有所得也未可知。”
                      阿橙骤然一愣,“你……你真给我找了?……”她顾不得自己说话是否有歧义,竟有些口吃起来,“可我、我不是你们这儿的民众,而且……而且之前还对牛郎动过手……险些杀了他。”
                      黑鹰见她双目晶烁明亮,有些不自在,别开眼,道:“黑鹰上任第一天,就早已在心中立誓,保护我力所能及范围内的人,姑娘既为我朝子民,何方民众又有何区别呢?”
                      阿橙凝视他,托住腮笑了:“可我是仙女呢!”
                      吃了人家的,自然要思回报,阿橙于是豪气干云地道:“我却是不能白吃你的,既占了你个便宜,便给你看看风水罢!我幼时也于此道有些涉猎,虽不敢说精通,但比起人间的道士,也算是极擅此道了。”


                      IP属地:浙江11楼2018-04-15 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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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极擅此道是胡诌的。
                        这黑鹰瞧起来像个一板一眼的小气鬼,万万不饶人的。当日下凡一见他就被劈头盖脸罚了四两银子,自己一梗头就要还,还不肯用障眼法,随便拣块路边石子儿糊弄他,现在自己变戏法变了三日,才不过凑齐一两银子,方才知道钱财得来的不易。
                        现如今承了他的情,一定要赶紧还他,坑蒙拐骗也要还,免得他利滚利,以后要三十三重天上摆宴来还他呢!
                        虽如此赌气地想,实则她灵石没了,眼力却还在,帮凡人看几眼风水还是能够的。
                        不过这或许是个致富良机……
                        阿橙忽然想到此处,振奋起来,自我安慰道:或许以后看出名气了,成了著名相师,就算实在找不到灵石,回不得天庭,靠着这点忽悠的技能,兴许还能有后人立庙修像,得享供奉呢!
                        黑鹰是个一脸严肃的老实人,参不透她这心里许多的弯弯绕,见她忽而皱眉,忽而喜悦,心里诧异,面上也带出几分来,只不说,道:“姑娘,这便是了。”
                        阿橙一瞧,原来是一间极平常的屋子,进屋转转,也没什么异常,不过是单身汉的普通配置罢了。随口指点了几句陈设,正打算走,忽然在窗子前停住了脚步。
                        那窗纸上面,歇着一只灰褐色的小虫,触角较身极长,可近一筷,八足,身呈圆盘状,正嗡嗡地振着翅。
                        她轻轻地念出两字来。
                        “翀休。”
                        翀休是种以妖气为食的小虫,因月光而化形,逐妖气而居,所吞食的妖气越纯正,色泽就愈近黑,触角就愈长。
                        “看来你被只极厉害的大妖怪盯上了。”
                        “捕头。”
                        阿橙微微一笑。


                        IP属地:浙江13楼2018-04-15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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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极擅此道是胡诌的。
                          这黑鹰瞧起来像个一板一眼的小气鬼,万万不饶人的。当日下凡一见他就被劈头盖脸罚了四两银子,自己一梗头就要还,还不肯用障眼法,随便拣块路边石子儿糊弄他,现在自己变戏法变了三日,才不过凑齐一两银子,方才知道钱财得来的不易。
                          现如今承了他的情,一定要赶紧还他,坑蒙拐骗也要还,免得他利滚利,以后要三十三重天上摆宴来还他呢!
                          虽如此赌气地想,实则她灵石没了,眼力却还在,帮凡人看几眼风水还是能够的。
                          不过这或许是个致富良机……
                          阿橙忽然想到此处,振奋起来,自我安慰道:或许以后看出名气了,成了著名相师,就算实在找不到灵石,回不得天庭,靠着这点忽悠的技能,兴许还能有后人立庙修像,得享供奉呢!
                          黑鹰是个一脸严肃的老实人,参不透她这心里许多的弯弯绕,见她忽而皱眉,忽而喜悦,心里诧异,面上也带出几分来,只不说,道:“姑娘,这便是了。”
                          阿橙一瞧,原来是一间极平常的屋子,进屋转转,也没什么异常,不过是单身汉的普通配置罢了。随口指点了几句陈设,正打算走,忽然在窗子前停住了脚步。
                          那窗纸上面,歇着一只灰褐色的小虫,触角较身极长,可近一筷,八足,身呈圆盘状,正嗡嗡地振着翅。
                          她轻轻地念出两字来。
                          “翀休。”
                          翀休是种以妖气为食的小虫,因月光而化形,逐妖气而居,所吞食的妖气越纯正,色泽就愈近黑,触角就愈长。
                          “看来你被只极厉害的大妖怪盯上了。”
                          “捕头。”
                          阿橙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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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是夜。
                            黑鹰侧卧于榻,窗外虫声唧唧,正是一个美好清圆的月夜。
                            而他却无心体会,去作一两首酸诗歪词,直绷紧身体,屏息凝神,聆听窗外的动静。
                            月色西移,打更人敲响了第一声梆子。
                            忽然有人声传来,是童稚之声,恍惚是邻家崔员外的三子,清脆明利,“捕头哥哥!外头失火啦!快出来呀!”
                            窗纸明暗,其音猎猎,有细长黑影狂曳乱摇,奔走声,呼喊声,泼水声,响成一团,果有火舌急舔,焦屋燃房之态。
                            黑鹰闭目,不去看它,僵卧于榻,不语,亦不动。
                            窗外喧嚷,其声渐消。
                            “真没意思。”
                            外头有人恍惚叹了口气。
                            不时,又有一个女声传来,温柔娇媚,轻柔地搔着窗纸,那宣德产的白纸也发出沙沙的摇曳声响,如雨过密林。
                            “长夜漫漫,奴夫新丧,心中哀然,实不能忍,捕头独住,岂不孤独?岂不凄清?”
                            “奴新作了一首诗,捕头可与我品评品评么?”
                            黑鹰听出,这是西街的宋寡妇,丈夫新死不久,平时为人清正小心,兼之婆婆凶悍,几乎不见外男,至于来此,定是受了妖怪蛊惑。
                            他心下可怜,本欲将其喝退,只是记起白天受阿橙叮嘱,绝不可睁眼,发声,也不能开窗,否则前功尽弃。
                            那女人见久无人语,焦躁起来,“捕头?让小女子进去吧!”声渐高厉,最后扯如一张绷紧的弓弦,刺得人耳膜发痛,不似人声。
                            窗外传来撕拉之音,应是女人用长指甲意欲划破窗纸,并幽幽咽咽地鬼哭起来。
                            窗纸亮起一层濛濛橙光,竟牢不可破。
                            蹲在草丛里昏昏欲睡的阿橙手腕忽的一痛,如被人划了一下,她“嘶”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来了!”
                            她白日在黑鹰的门窗上施了咒术,用仅存的最后一点法力,若是有妖来犯,这屏障便能示警,她便能即时赶到,看看究竟是什么泼怪作祟。
                            只是,这茫茫旷野,怎么就一瞬间起了雾?雾气越来越浓稠,四周草木渐渐消失,白雾混着黑暗,成了一锅混汤。
                            阿橙寸步难行,按着剑,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远方粘稠的黑暗里传来隆隆作响的马车轮声,行动间叮叮有声,仿佛缀着无数的小銮铃,有人在唱歌,绵绵渺渺,难辨其音,阿橙努力听去,是个女童的声音,大致如此:
                            我乘着马车,
                            来见我的心上人,
                            见不到我的心上人啊,
                            忍不住泣涕连连。
                            荒旷的原野里,草木一瞬疯长,无数低伏于地的草藤高可达天,密密地遮住了月亮,好像人类与它们的身份一瞬反转,草木静谧地用威严的眼目俯视着众生。
                            阿橙被包围在这巨大的敌群中,一时不知所措。
                            她最后一点灵力用在了给黑鹰画符上,没了灵石,身上武功只相当于人世间一个最普通的武林高手,想要硬突围是不可能了。
                            在此绝境,无可奈何之际,阿橙心底疑惑起来,此妖妖气冲天,却青碧干净,显见的没怎么杀过人,且自己初下凡,也并未得罪过什么人,无论如何都不应造成这种局面,而今日观它却又绝非善意,奈何?
                            正在踌躇之际,一枝藤蔓却悄悄自身后蜿蜒而来,攀上阿橙的背脊时,她才发觉,惊叫一声:“糟了!”只是却毫无反抗的气力——空气中不知何时早蔓延了一种静静的香,因是草木清气,故此阿橙并未发觉,如今发觉,身上却早自软了。
                            她后退几步,跌在地上。
                            几片大可遮雨的叶子轻轻覆住她脸,世界一暗。
                            只闻有人信步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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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黑鹰这厢,渐渐地,声音也消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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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倒是一种温柔模糊的声音传来,如大海的水波,轻轻推摇,晃动着这房子,初始,也听不清是什么声音,只是听了教人安心,渐渐的,便明晰起来,原来,是个母亲在唤她孩子的声音。
                              “我儿,天冷了,莫再穿那些杂七杂八的,王妈妈的小袄儿做成了,你来,来换上。”一会儿又说:“……炉子上熬着四物汤,烧得不沸,还要再添些碳,热热烧得旺了,才能喝。”
                              细细杂杂,密密碎碎,样样都叮嘱得到。
                              她这样细密地劝她儿子,仿佛以后就要从此不见的一般,只向天偷得了这片许光阴,才方能从无边深情里漏出这样细碎的几句。
                              奇怪的,黑鹰脑海里竟浮出许久未见,早已模糊的母亲的影像,他幼时走失,早记不得亲身父母的样子,连自己叫什么也记不得,现如今用的这名字,还是朝廷赐的,只能算一个代号。
                              “……儿……”
                              她在叫谁?
                              又说些什么?
                              黑鹰不自觉挣起身来,他想听清楚,他的名字。
                              眼一瞬睁开,他伸出手去。然而只是虚空。
                              橙光暗淡地一闪,如烛火吹熄。
                              窗纸大破。
                              黑鹰立即醒过神来,惊坐而起,飞快地冲向窗户。
                              那窗纸上,有一个眼珠大的洞。
                              一定要堵住!不然!……
                              只是有人比他更快。
                              一只手轻轻地按住了那孔洞,姿态优雅,然而却不是什么二八佳人的纤纤玉指,那是一只多毛的手,黑毛簇生,捏住窗纸,笑了一声,那动作轻柔婉转,倒像在剥情人的心,将孔洞渐撕渐大。
                              黑鹰拔剑,咬牙闭目,铮然劈落。
                              却阻不住那怪人的态势。
                              一队人——不,一队怪物,破窗而入。
                              他们身形都如常人大小,抬着只有一根横木支撑着的花轿。
                              领头的那妖怪扯开嘴里叼烟斗一样叼着的唢呐,将头探到黑鹰面前,黑黢黢的小眼珠子直视着他,对他温和甜蜜地一笑,嘴角扯开,两颗极黄极尖锐的长齿便支棱出来,这是一颗鼠头。
                              “走罢?大喜的日子哪!”
                              广袤深蓝的天穹下,几颗星子像碎雪渣似的疏落散着,家家闭户的长街上,一群巨大的鼠头人抬着花轿,静静地走着,领头的鼠人笑着脸,摇头晃脑地唱:“前世我为人,今生我做鼠。只因一口贪,辛苦谁与共。”他每唱一句,身后的鼠人便应和一句,低沉如哭的声音传出极远。
                              织女捏住方捉到的雪丝蚕,恐惧地躲在路边卖油坊家的大缸后,瑟瑟发抖。
                              她本来起这样早的夜,就是为了捕捉极少见的,只在这时刻出没的雪丝蚕,好弥补陋丝织布的不足。谁知这也能撞见妖怪,真是倒了奇霉了。
                              花轿摇摇经过,领头的鼠头人微微一驻,意味深长地看了大缸一眼,却继续向前去了。
                              直到这群背影消失不见。
                              织女方才爬出来,瘫坐在地上颤抖,方才花轿的轿帘被有意无意地带起,她似乎感受到了……阿橙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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