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意提供:金酱
撰写:喵喵

爸爸今天早上六点打来的电话，他起床的时间永远是标准的六点。
他一上来就是标准的寒暄，礼貌得让我这个女儿都感到不适应。
“****了。”在万般的周旋之后他吞吞吐吐的说出了这五个字。
“就在我身边，我起床才看到....身体已经凉了。”他说，他的语气中有歉意，这歉意我思考捕捉了大半天才感到一点，那是我从他语气中占了绝大部分的吞吐和矜持中所得到的唯一欣慰。
“真的死了吗，没有心跳了？脉搏呢？”
爸爸对这个问题采用了沉默的回应方式，他可能却是不太愿意回答，他知道我的想法，我觉得是她是自杀的，那也势必会让他陷入一大堆的麻烦中。
“我觉得她是病死的，你知道，她一直不愿意吃哮喘的药。”
那或许就是一种自杀方式了，我和爸爸都心知肚明，不论从何种意义上来说，她都是自杀的，用痛苦的，缓慢地且不过度打扰我们的前提下解脱。
他告诉我，昨天晚上妈妈去外头散步了很久，一直到晚上十点，才冒着雨赶回来，我问他觉得妈妈去哪了，他说他也不知道，不过我们也心知肚明，她肯定是去墓地了。
“你能回来吗，不管怎样...得帮她体面的下葬了。”

我每天早上都看到妈妈跪在厨房的地上，用江西方言不断的念叨着什么，我能听懂的内容不多，但可以明白的是她似乎在我与爸爸都不知情的时候信奉基督教了，我听到她似自我催眠般的不断说着“神的安排”。在我眼中那是荒谬地行为，我不信任何宗教，但我不得不承认宗教让她能够欣然的接受一切，即使是完全配不上她容颜和性格的那个长得狡黠且表里如一的男人：我的爸爸，和一切由他所带来的或冰冷或炙热的暴力，她也可以通过宗教将其洗为神的旨意，某种意义上我需要感谢宗教，那让我的母亲脸上常伴笑容。
妈妈长得很美，大家都那么说，至少我从亲友那知道的，她年轻时是个尤物，即使是山村中简单朴素的服装也盖不住她那股秀气，更何况到了大城市，换上了稍体面一些的衣服之后，不过自从我出生后她身材就有些走形了，而弟弟出生之后，她曾经的美貌也正式宣布一去不复返了，她的美貌从那天开始慢慢的的被不断堆砌的脂肪和皱纹蚕食。不过了解她的人都知道，我和弟弟的出生不过是造成她美貌消失的决定性因素，我们俩只是一个理由罢了，她会变成一个发福的，仅能算是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早就是个定局，甚至她自己或许都心知肚明，而将其当成“神的旨意”的一部分。
似乎是十七岁那年（或者是18岁？），父亲正式与母亲定下婚约，那是母亲一厢情愿的选择，具体的她选择我爸爸的原因可能只是因为家中极度反对他们的婚约（尽管那时候她还没到结婚的年龄），以及他们强行拆开她与自己的前男友的缘故，当然是后者促成前者的原因更多，那纯粹是一个农村少女叛逆期的冲动选择，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选择当然是糟糕透顶了，但是她大可也把这件事情当作“神的旨意”而一笑了之。

坐飞机从北京飞回广东花了些时间，一下飞机就立刻往家里赶了，当我回到家的时候是晚上十点钟左右，爸爸坐在太师椅上，一摇一晃的看着电视，脸上没有什么悲伤地神色，就像他早就知道妈妈会在今天死去一样。
“哮喘发作，咳嗽咳死的，还有医生开的证明呢，要看吗。”这爸爸是见到我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似乎急着证明自己的清白。不过他明明就睡在妈妈的旁边，怎么会听不到那样剧烈的咳嗽声呢，他眼睁睁的看着妈妈咳嗽咳死，但我并不怨恨他，虽然我的动机是出于善意的，但是他和我最终期望，应该都希望妈妈早日离世。
他把妈妈尸体所在的医院地址给了我，让我自己去看看她，我立刻打车去了。
路上，我尽量的试图想起妈妈美貌尚在的时候，但那已经是相当久远的记忆了，当我能记事的时候，她已经开始走形了，那个美丽的少女早就开始被不可知的力量摧残着，而我能记住的，只是习惯了那份痛苦的，伤痕显现出来的形象。
没有镜子，我看不清自己的表情，但我想我应该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就像我所要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的尸首一样，不然当我向医院的工作人员询问我母亲的位置时，那个人也不会在我说明那是我母亲的尸体时露出及其憎恶的眼神。
白的发慌的太平间里，我母亲如同商品一样被赤裸的装在一个类似抽屉的柜子里，她的表情安详，甚至有些微笑，不对...更像是偷笑，暗暗庆幸着什么，我想定是在庆幸离开父亲吧。

“洞房那晚上，你爸那的亲戚闹得特别厉害，一群人冲进咱俩的婚房里，摆出桌子喝酒，打麻将，玩了大半夜，还有其他人不停地添进来起哄，认得的不认得的都来，我来闹的人里我看了半夜....我都没找到爸爸妈妈。”她说，“父母说的话不一定是对的，但大多是对你有用的。”那年我7岁，她总是抚摸着我的头，那么将这些故事，所以我总是很愿意听她的话，即使是像她定下婚约时那样的叛逆期也是如此。
其实她早可以悔婚，起码在她还没有到正式结婚的年龄的一年里，他们的婚姻没有被正式的承认，那个时候她反悔倒是也没有问题，回到她自己的村子里之后一样过着老样子的生活就好了，她的处也没有在那段时间里被爸爸夺走，洞房那天晚上他们根本没机会办事，她具备一切重新找个更好的人结婚的机会。
“他说他和我做了，这件事情已经传出去了，虽然我没有，但是怎么能让别人信呢，不可能来让别人检查吧....不管怎么样，如果我不嫁给他，我的名声就会彻底臭掉，不过到底传没传出去...谁知道呢，那时候我哪能想那么多。”
“为什么不离婚呢？”我总是问。
对于这样的问题，我总是得不到她的正面回答，她总是摸摸我的头，然后就陷入了沉默，但我已经猜到了她会说的话，多半也是个“神的旨意”之类的。
似乎是从那天开始，我产生了帮助他们离婚的念头，并且多次试着实践过。

我弟弟是我九岁那年出生的，那是我爸爸为了让妈妈打消离开他的念头的最后一步，我有幸亲眼见到了那个晚上，爸爸压在妈妈身上，捂住嘴，他们的下半身赤裸着，爸爸暴力疯狂的抽动，那场景连野兽性的交配也算不上，应该说那是以生育为目的强奸。但又能怎样呢？他们是世人眼里的法定夫妇，这些行为甚至会被当做情趣活动罢了，真正知道其中性质的人只有我，我的爸爸，还有妈妈。
所以说，我弟弟是个“孽子”，他是作为爸爸肮脏灵魂的工具而出生的孩子，而这件事情，是他自己不知道的，但我知道，有时候我看着他，那个还是婴儿的他，全身上下那么纯洁，而灵魂还没有被构建起来，但这个纯洁存在的目的确实肮脏的，为了维持一段恶心的婚姻，为了让一个冲动的叛逆少女的错误决定继续折磨影响她的余生，或许他是无辜的，但我的憎恨确实都转移到了他身上。
反观妈妈，她对这个孩子，这个罪孽之子灌输了一切的热爱，父亲的生意已经成型，不需要她的帮助了，所以她每日留在家中，照顾着这个纯洁的罪恶生命，在拥抱他的时候，妈妈的表情十分恍惚，仿佛手中抱着的是个耶稣，是个佛陀，又或者是个真主一样，她口中依旧会不断地念叨着江西方言，那难以理解的语言似乎是奇妙的咒语，又像是悼词，或者是赎罪的词，她好像在向着弟弟祷告一样。
她开始麻木了，那是我不想见到的。
弟弟呢？他已经死了，被我母亲掐死的。

似乎是梦一样的场景？那天起了很大的雾，广东的夏季几乎不会起雾，但那天却起了极浓的雾，我起床时雾已经渗透进了房间里，面前一片朦胧，我什么都看不清楚。似乎家中熟悉的一切变成了未知的东西，而对于未知的恐惧与不安是每个人都有的，我呼喊着妈妈，一声一声的，竟可以听到极重的回声，我一步一步的寻找，雾使得我看不清周围的环境，我不知道我身边的房间是哪个，我也不知道我前面有什么，后面有什么，雾将一切屏蔽起来，而我凭借直觉行走着，爸爸这个点是一定不在家的，但妈妈去哪了，弟弟呢？我越发的不安，在雾中胡乱的走了起来，家里的门似乎都被锁上了，我无法打开任何一扇门，似乎我来到了一个陌生的领域，一个介于天堂与地狱之间的地方，一切都是混沌初开的样子，我感到深深的凉意，雾中有个美丽而熟悉的少女总是掠过我的身旁，我觉得我认识她，我跟随着她的脚步走，慢慢走，走到了一扇门前，她轻易地穿梭了那扇门，就像那扇门不存在一样，我惶恐的靠近那扇门，将手放在门把上，慢慢的转动，我发现那门竟然没锁，而这门的门把锁冰凉得让我恐惧，我轻轻的捏开门，里面并没有那个魅力而熟悉的少女，不，她就在里面，抱着一个婴儿，婴儿赤裸着身子，双眼紧闭，脸色发白，轻柔的云雾缠绕在这个可爱而罪恶的孩子的身上，似乎要隐藏他，又似乎要带走，妈妈抱着他，那个女人就是妈妈！我认出了她！而她杀死我的弟弟，那个工具性质的孩子！

妈妈是火葬的，而昨夜我的梦似乎在预示着什么，熊熊大火包裹着我母亲的遗体，父亲没来，只有我一人面对，吸收妈妈被火燃烧后带有剧毒的黑色烟云，我突然想起来弟弟也是火葬的，那个被遗忘的，被火燃起的夜晚与我面前的这团火焰重叠起来，恍惚间，我感受到妈妈的手触摸我头部的感觉。
“这些都是神的旨意啊。”她说。

@梦的双鱼座 @我爱蛋糕nice @龙夜清 喵喵让我跟你们说她手术好了，一切安好。

如果是这个趋势……父亲可能也快死了……我还以为他会死于母亲之前……

有几条线索没交代清楚啊……估计很赶吧，如果回炉再造一下就是杰作了

这种体裁……个人方面，有点戳敏／感的地方。
不过话说回来，生活就是这样的。
中国式的“美满家庭”啊，男人软弱而恐惧，女人悲伤而暴虐（或者反过来也是一个道理）在结婚后的短短几年里生出一个或两个孩子，再彼此控制一生。
原谅我已经迷失在文字中的情感里，无力评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