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圣女
陆林轩没过多久便气喘吁吁的回到了军营，向她一番解释之后，总算消除了她不满的情绪。“如果下次再拿我做引子，起码要先告诉我吧……”
次日一早，江书憬率领部分人马，按着探子给予的路线图，打算一路直到本营，免去探路的疲倦和损失。路途过半，狂风四起。
连忙勒住马蹄，江书惊将手挡在眼前，朦朦胧胧看见天空黑压压的，似乎就要飘雪。作战天时十分重要，可是照这种情况看来，天时是一定没有把握住，那么这场战役虽然还未开始，可是就已经败了半场……
江书憬抿了抿唇，心里暗叹，只好下令原路返回，从长计议。
“杀——”
忽然，四面八方传来令人惊骇的呼喊声，江书憬蹙眉远望，只见敌军已经将自己的人马团团围住，看来是早有防备，若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那几名跟踪的探子也已经被人发现了。作为一名将军，切不可先乱了阵脚。
江书憬握紧手中的十字方槊，眼神冰冷的看向对方的主将。
“江将军。”声音似乎有些熟悉。江书憬昂首看他。“圣女有令，请将军前去叙叙旧。”
圣女……
听见这个称呼，他在那一瞬间便丧失了所有的力量。他以为这么久过去，他的心里已经将那一段记忆封闭，即使偶尔会想起那张明媚的笑颜，可是他都会紧紧压抑着，不让那种酸楚的情愫涌上心头，可是又有谁能够抑制住内心的真实呢？
江书憬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双方仍在僵持，可是谁都知道，优势完全不在江书憬这一边，若是杀出一条血路，只怕这些将士都要命丧于此，若是他自己突围出去倒还有可能，不过这些都是他的有情有意的兄弟，他又怎么能舍下他们自己逃离呢？
平息了内心的错乱，江书憬凛然：“抱歉，如今我们各事其主，恐怕在下不能按圣女所言去做。”语毕，回身凝望一眼蓄势待发的将士，低声喝道：“拼了——”
顿时，双方的人马混战在一起，血花四溅，银白色的枪尖染满了赤红。
江书憬与对方交缠在一起，都是使用长兵器的人，在马上的工夫也相差无几，几十回合过去，竟也没有分出胜负。江书憬眼看形势一边倒，不免有些微急——
风越来越凌厉，更是为江书憬的部下带来了诸多不便——毕竟他们是中原人，哪里受得了西域这奇特的气候，相比较之下，西域士兵在狂风中越战越勇，几乎是勇猛异常。
“唔——”左肩一阵刺痛，江书憬一个躲闪不及，被对方挑于马下。真是讽刺，昨日的战场上他还威风凛凛的结果了对方的一员大将，今日竟然落得和那人一般的境遇。他将方槊反转过来，用尽力气狠狠地掷出。方槊架着狂风旋转出去，顿时打倒不少敌军，下一秒，对方主将的武器便耸立宰了他的颈边。
“走吧，江将军。”
江书憬尽管被人束缚，可是那一种傲气却依旧。
眼看主将被擒，唐军不免有些懈怠。“停手。放他们回去。”敌军忽然有人下令，不将唐军赶尽杀绝，似乎是故意要他们回去报信。
圣女说过，但凡抓到其中之一，削弱唐军的力量，那么其他的部队便可逐个击破，最终消灭唐军……

第二十三章 凌乱
天色渐暗，江府内外挂满了红灯笼，为冬夜添加了几分温暖之气。
算一算时光……离他们出兵也已过了一月有余，看来战事不算激烈，那么过不了多久，江书憬又该要回来了吧？青衣默默地想，随手以一条青色丝带微微绑上了
自己凌乱的发。
夜渐深，江府安静不已。青衣依旧波澜不惊的兀自走在院子里，仿佛那双眼痛是看得到的，毫不在意的走着……停在某个地方，他伸出手指，轻轻抚摸上一座石狮像，唇边挂上微笑。
他缓缓的登上台阶。
……
青衣……去爹的房间干什么？江书易一直都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一个月以来，青衣似乎有些不对，总是一个人出神很久很久，今夜的行为尤为古怪，她难以压制自己的好奇，忍不住跟了上来。
青衣最近沉默了许多，虽然他本就不多话，可是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他还是会和自己说笑的，可是现在的他却似乎是另一个世界的人，难以接触……
冮书易没有敢于进去，只是伏在门外，希望听得到里面的声音——
“是你。”深沉的声音，“……果然，是你，离儿……”
像是爹的声音，只是他口中的“离儿”又是谁？
“离儿？原来您还曾记得离儿？”青衣低低嘲笑着，似乎是走近了几步，步履平缓，“我以为，您的心中只有那位明媒正娶的小姐呢……呵呵……”“离儿，我知道你怪我，可是……可是我也是不得已，身居要职，我唯有这样才能让江家永远光辉下去啊……”
“所以你就要我和娘做你那可笑的虚荣的牺牲品？”青衣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带着怒意。“你以为这样说就能换回我的信任？你以为这样就能告慰娘的在天之灵？你可知这么多年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你又可知娘亲临终前对你的念念不忘！？”
“……离儿，是爹的错……”
“你不是我爹……你没有资格。”
听见屋里时而激烈时而低沉的嗓音，江书易顿时恍然大悟——原来青衣告诉自己的深仇大恨却是自己家的事情？为什么她和哥哥从未听父亲提起过？青衣……离儿……他们本就是一人吗？难道说……她和青衣，是兄妹？
想到这一点，她的心突兀的一痛，就连那一次听见凡哥哥拒绝自己时都没有这么难受过……
她怎么了？心在为谁痛？
“如今的我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凌的离儿，离儿已经死了，被你亲手送到死亡边缘不是吗？你已经安稳的过了如此长久的时间，我想你最应该做的，就是去陪娘亲，去向她忏悔你的罪行吧……”
再听见青衣的声音时，却是如此一句骇人的话！江书易来不及多想，只知道父亲要有危险，连忙一个箭步冲进了屋子。
青衣跟随当年的郎中学习了几年，医术高超但毒术似乎更胜一筹，或者说他是擅医更擅毒。他不会随便对别人的行为下判断，也不会随便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可是一旦他认真，一旦他做出了判决，那么……无论是谁，都难以逃过他的毒术，尽管他看不见任何东西。
“青衣，住手！”江书易顾不上两人惊愕的声音，一把抱住青衣的后襟，想要将他束缚在这里，不去伤害父亲。
“书易！？”“……丫头，你怎么会在？”
两人几乎是同时惊讶的出声。
江书易依旧紧紧抱着青衣，生怕一松手他就会对父亲不利：“拜托，不要互相伤害好吗？”语气哀转，有一丝乞求。
“你都知道了？”青衣忽然冷声问道。
“知道……什么？”
“我的身份和身世？”
“恩……”她回答的牵强，咬住下唇，不敢看他。
手心里仍旧紧紧攥着喂了毒的暗器，他知道他完全可以挣开江书易，动手后也有绝对的机率离开，可是在这温暖的怀抱里，他又似乎沉沦了……不想，不愿离开。
“书易……对不起，是爹不好，爹瞒了你这么久……”
“没关系的爹……”
书易话未说完，青衣便已经狠狠地甩开她的怀抱：“丫头，我可以不取他的性命，但是他必须每年在我娘的坟上上香磕头，表示他的歉意，怎样？”
在得到应允后，青衣终究是缓缓收起暗器，带着一丝苦涩的笑转身离开。
还是没能下的了手……娘，我未能为你报仇……
逃不脱她的温柔，却又无法接受……为什么我们却是兄妹？
为了她我不会伤害那个男人，可是娘亲，面对她，我又要该怎么办？我还是贪恋她的一切，可是现在的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无拘无束吗？我按耐不住的提前打开了一切的迷局，于我于她，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江书易……你当真是我今生的劫。

第二十四章 我所爱的
与林轩、星云相处了这么久，江寒凡终于看到了自己以前生活的点点滴滴的剪影，恍惚之间，的确是有着那么一点的熟悉，只是不等他仔仔细细的想清楚，前线战事告急，就连江书憬竟然也被人一并掳了去，生死未卜。
“明日清晨我们将会与西域士兵决一死战，今晚好好休息。”星云叮嘱，尽管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可是他的心里却是乱糟糟的一片——现在江书憬的情况如何呢？明日一战是否会和以前一样顺利？不论是谁，他都不想失去，况且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牵挂，若是他们一去不复返，又将怎样呢？
“恩，明日我会小心的。李兄，你也早些休息吧。”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完全在心里承认了这个有些陌生的身份……也许在他们能够胜利回京、他把这一切都告诉书易的时候，那个小丫头应该也会为自己高兴吧？
陆林轩轻轻抚了抚被夜风撩起的头发，不知怎的，只觉得明日一战……不详。“明天，我也要去。”她没有询问，而是肯定的说。李星云和江寒凡一致反对，却没有发现林轩眼眸中划过的一丝狡黠——能跟随大军到这里来的我，你们可以管束得了么？带着小小的得意，她正兀自开心着，却不经意间忆起了以前的种种——
那一次，她在剑庐险些命丧四大阎君之手，是他不顾任务，救了她……那一次，他被梁军捕获，是她不顾生死，救了他……
垂眸敛声，陆林轩忽然感觉眼眶中有什么温热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冲破眼眶的束缚，滚落下来……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记起我呢？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再像以前一样呢？
星云察觉到林轩的沉默有些不对，略一思衬也猜出了大概，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嘱咐了几句，然后深深凝望两人几眼，走出了营帐。
摇曳的烛光中，江寒凡忽然看到陆林轩眼角的湿润：“诶——林轩，你，你哭了？”仿佛回到了那些年，他对她的泪手足无措。“你别哭啊，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不让你去战场啊？傻瓜，这是为你好啊，别哭了好不好？”说着话，他下意识的伸手抹去她腮上的泪水，自己却被这动作完全惊呆——
为什么他会下意识的做出这种事情？尽管他们是夫妻，可是现在的自己，还是原来的那个他吗？为什么在那原本一片空白的脑海中，居然还记得这样一个亲昵的动作？
林轩吸了吸鼻子，模样可爱极了。伸手忽然抱住眼前的人，她将脸颊贴在江寒凡那件熟悉的盔甲上，有些坚硬、冰凉，带给她的却是无比的温暖：“子凡……你终究还是我的子凡啊……不管现在的你叫什么名字、是否还记的我，但我知道，你是我所爱的人，是我一直以来日日夜夜期盼着的人啊……”
任凭陆林轩自言自语着，江寒凡的双手尴尬的悬在半空中，感受着环在自己腰间的柔软，顿了良久，他的一双手才缓缓地落在她的后背上，一下一下，轻柔的安抚着，丝毫没有在意这个动作究竟有多么暧昧……
也许在他的意识里面，还是留有过往的吧？记得之前那位神医说过，自己并非真正因为剧烈撞击而失忆，只是自己因为一些不愿记起的事情而封闭了自己……现在看来，所有不愿记起的事情他都要强迫自己回忆起来，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回和林轩之间那些美好……
低头看了看伏在自己胸口却似乎已经入睡的人儿，江寒凡温柔的笑了笑，眸光带着自己也未曾发觉的宠溺，轻轻抱起怀中人，将她送回了她自己的营帐中。
我——
还是那个“我”，那个你所爱着的、你所期盼的“我”啊……
江寒凡站在月光下，感受着穿过发际的风。披风猎猎鼓动着，他的心，亦随之而起。
等战事一过，他一定会好好地去回忆那些过去……补偿他所欠下的，一切。
看一眼遥远的月亮，江寒凡轻喃：“书憬兄，希望你现在能够平安无事。”

要不是看到题目的.he，我以为又是悲剧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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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难觅从前
“江将军，近来可好？”
西域士兵的军帐内，江书憬在一片昏暗中，听清楚了一道如同银铃般清脆的声音。
窸窣声传来，有人点燃了蜡烛。
烛火映红了来人的脸，一双湛蓝的瞳中带着淡淡的笑意，面纱遮住了半张脸庞，却给人一种朦胧的美感，愈发勾起人们的好奇感。他知道，她依旧对以前的事耿耿于怀。
“多谢圣女殿下的挂心，在下一切都好。”江书憬笑开，营帐内只有被绳索束缚的自己以及眼前的女孩。“多日不见，倒还真是想念将军了。”
罗姗娜兀自走向江书憬，轻轻俯身。白纱缓缓飘落在他的身边，那张美的倾国倾城的脸庞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这是梦中出现过多少次的情景啊？可是现在的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江书憬不语，只是看着她——玄白轻纱，玉簪挽住青丝，看上去简单极了。
“圣女——”帐外有人走近，罗珊娜立刻直立身子，目光索然。“圣女殿下，王上说既然捉到了唐军的将领，就请立刻将其关押起来……呃——”看见圣女掀去面纱的脸颊，士兵忍不住顿了一顿。
“告诉他，本座知道了。”罗珊娜置若罔闻。
士兵再看几眼被绑住却仍旧傲气凌然的江书憬，踌躇了一会，终于还是碍于圣女的面子上走了出去。
江书憬合下眼睑：“走吧，去见你的王上。”语毕，就要主动的离开她的眼前。
烛影投射在她的脸上，一瞬间，她知道她的脸上写满了一种叫做落寞的神情：“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离开我吗？你，这么厌恶我？”脱口而出的话令两人都不禁一愣，罗珊娜自己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居然会把持不住，将这些话说出口。
江书憬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圣女说笑了。如今我是唐军将领，你是西域圣女，过往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吧，在现在的局势下，你所想的应该不只是这些才对。”他看似无情的说着，可是自己也忍不住惆怅起来。
说不喜欢她那是假的，早在多久以前，他的心里就住进了这个西域女孩，只是因为身份，因为责任，他只得将那份情感压抑在心里，而如今，两人再见的方式已经完全宣告了两人的对立，如果这时候软下心来，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部说出，到时候所害的恐怕不止自己，就连她，说不定也会被冠上反叛之名。
想到这里，江书憬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决然，一开始让她伤心的人不就是自己吗？现在还顾忌什么？不管怎样，都不能害了她啊……
罗珊娜缓缓走向他，看见他的决绝，看见他的无情，看见他的毫不牵连，终于无声的笑了：“原来是这样，我们是敌人啊……只有我，还在傻傻的等你回头呢……呵呵，好傻啊，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我们是……敌人啊……”她的声音渐渐哽咽，长久以来的思念却换回了这样的结果，坚强的女孩终于也忍不住落了泪。
“你知道吗？我有多想你……那时候你因为一个责任离开我，我很后悔，我甚至想着抛下身份跟你离开啊，可是那时候你走的那么冷然，根本就没有想过我……现在我们又见面了，我不顾一切动用王上的力量就是因为我听说你是主将啊！我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放弃繁华，放弃圣女，放弃爱戴我的子民……可是你为什么不懂呢？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再看看我，想想我的感受啊？”
她哭起来，声音渐渐嘶哑，情绪在一瞬间失控，她就像是普通的女孩子，在自己爱的人面前狠狠地撒娇，狠狠地抱怨，管他什么将军圣女，她只想做他身边的唯一的女孩……
江书憬因为双手被缚，难以有什么动作，只是之前的冷漠在她的哭声中消失殆尽。
傻瓜……我又何尝不喜欢你呢？
这句话险些脱口而出，江书憬暗自庆幸自己的控制力，几缕心疼划过，他终究还是不敢拿她的未来做赌注。
如果自己自私一些，将罗珊娜带回大唐，且不说她会受到的排斥，就连到时候皇上是否指婚都是未知的，她为自己放弃了圣女之位，渝州城却难以容下她……这样岂不是害了她么？怎么能呢？
内心的挣扎被他狠狠地压下去，“圣女……对不起。”
罗珊娜轻轻闭上眼，淡淡的笑了。

我写的一点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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