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亥时,北亲王府,书房。
“王爷,卑职有罪!”一常服男子走进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乔熠将手中的兵书反着盖在深色桌上,一脸疑惑,刚才听见外面传来了刀刃之声,便打发赵阳出去,这怎的还请上罪了。“你且起来,本王不过叫你出去看看,何罪之有啊?”
原来刚才赵阳刚出去,就看见前几天在远香楼遇见的那位姑娘被一群来路不明的黑衣男子追杀。赵阳只顾着救人要紧,来不及多想,便叫侍卫拦了下来,并擅作主张将那姑娘带进了府里。之后反应过来,觉得自己甚是冲动,那姑娘身份还未查明不说,万一有诈伤了王爷可怎么收场,只是这人都带进来了再赶人出去未免意思太过明显。他这一时之间也不知怎么办了,干脆来书房请个罪问问王爷。
“那张姑娘现在何处?”
“楼下。”
“本王赦你无罪,你去查查那伙人的身份,另外,叫她上来吧!”
不知怎么,他好像看到乔熠的眼角带着些许笑意,可眨眼再看却并没有,只道自己是看错了,抱拳领命,出了书房。
似樰扶着红木栏杆踉踉跄跄走了进来,倒是把乔熠吓了一跳,“张姑娘?”说罢不悦的吩咐门口的侍卫去请个大夫。这个赵阳,真是越活越糊涂了,不要请罪的事特意跑过来说什么甘愿受罚,而真正该请罪的事却只字不提!
扶着似樰在垫了棉屐的椅上坐下,着白色衣裙的她腰间与腿上还有后肩皆有伤口,鲜血不止,染在白色长裙上仿佛用朱砂描了一朵朵牡丹,显得她与上次相比妖冶了许多,亦是多了几缕烟火气!
“今日多谢王爷出手相助!”似樰显然把赵阳的功劳都算在了乔熠头上,正在起身道谢却被他的手掌压着没有受伤的左肩。“张姑娘不必言谢,举手之劳而已,有伤在身,莫要多礼。”他面上看不出欢喜不欢喜,在一旁的椅上坐下,拾起刚放下的兵书。显然并不打算告诉她自己只是觉得追杀他的人太吵了,影响他看书,才叫赵阳出去瞧瞧。
似樰还欲开口说些什么,只觉昏昏沉沉,头往左侧一垂,就这么晕死过去。
屋外寒风不止,淅淅沥沥飘起了雨,梅花开的正好。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中午。这一日,是十月二十,是大雪。
似樰盖着锦被的食指动了几下,缓缓睁开双眼,镂空漆雕弯钩挽着素色帐子在床头上沿,离床最近的是一梳妆方台,台上放着的正是她从头到脚的唯一饰物:流苏钗。
一旁守着的丫鬟见她醒了,连忙叫来门外守着的另一装扮相同的婢女给她穿衣,梳洗。
“北亲王府?”她开口问,昨日景象在她脑中一闪而过,似梦似幻象。
“是,姑娘你已经昏迷了七个时辰了!”那年龄长些的婢女边回答她边与她梳发,拿着木梳。依旧着一白衫,未施粉黛的脸上满是出尘之气,有如误入凡尘的九天玄女。
一刻钟后,刚下朝回府的乔熠风尘仆仆的端了碗药走了进来,带来了几丝屋外的寒气,退了左右,与她一并坐在桌旁。“张姑娘可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劳王爷挂念!”
“我已经吩咐人把你在客栈的东西领过来了,从今天起就住在这里罢!”
似樰对此事倒无多大异议,扯了扯身上的衣裙总觉不自在,又不知怎么开口。
乔熠奇怪的看了她几眼,这不合身?正要问出口突然洞察了她的想法,忍俊不禁,“张姑娘放心,本王不是乘人之危之人,你的衣裙是婢女换的,伤是医女包扎的。”
似樰被他瞧出了这点心思,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这一来倒显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拱了拱手。“王爷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左不过是想确认一下,是我唐突了。”
乔熠淡笑不语,看着她皱着眉头将碗里的药汤一口气喝完,命人布了膳,“姑娘是江南女子,可否为本王介绍介绍这几道来自母乡的江南名菜。”
看着那双饱含深意的眸子,似樰微微一笑,在桌上扫了几眼,声似银铃,娓娓道来。“白切鸡,鸡的菜式在南方有两百种之多,而这一道属常吃不厌,刚熟不烂,以保留鸡本身的鲜美原味为特点,皮爽肉滑,大筵小席……”还未说完,看见乔熠向她伸开的手戛然停住。那修长却并不算白净的擦过了她的侧面,在她斜顰上推了推,“簪子歪了!”两人相隔不过半尺,原本就低沉浑厚的男声在她耳里有如玉石之声,最是惑人。
似樰听闻此言,便知自己又误会了,长吁了一口气,顿顿心神,为他介绍起了桌上另外几道江南有名的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