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当然,一项研究、一部著作除了它体现的价值和学术意义外,都不可避免存在某些不足,《〈魏书·高句丽传〉研究》同样有需要改进和深入的空间。诚以为,赞誉的话好说,但只有客观的学术批判才能更好推进一项学术研究的提高和升华。就《〈魏书·高句丽传〉研究》而言,本人认为还需有如下几个方面的提高:
古人修史向来简约,尤其是涉及边疆民族的专传,基本都是言简意赅,约略文字,就《魏书·高句丽传》而言,在十二家正史《高句丽传》中已是较为详尽者,也仅有1757个文字。但既然是以《魏书》为研究对象,那么就不应将研究对象仅局限在《魏书·高句丽传》中的1757个字中,尽管《魏书·高句丽传》文字约略,但纵观《魏书》,在其“本纪”“列传”中却多处散见有关于高句丽的相关记事,这些都应该成为《〈魏书·高句丽传〉研究》的有力补充和佐证材料。这其中有张芳研究中所重视的内容,亦有被其忽略的内容。
第一,对于魏丽关系,尤其是高句丽朝贡研究还需深入。在《〈魏书·高句丽传〉研究》第三章第四节中,张芳以《魏书·高句丽传》为切入点,谈及了“高句丽与中原王朝关系史料辨析”,已然做了较为充足的论证与辨析,但就高句丽朝贡北魏情况来说,《魏书》“本纪”中便有多达90条的记载,如此之多的样本,足可以辨识出魏丽关系的亲疏变化和东亚政治形势的变迁,但在张芳的研究中只选取了少量样本做了简单分析。
第二,仍旧是对于魏丽关系的研究,没有关注到大量北魏赴高句丽使臣的记述。在传统的高句丽与北魏关系研究中,学者们的关注焦点基本都集中在高句丽朝贡北魏的相关研究,如前所述,在北魏存续期间,高句丽频繁的赴魏朝贡,有时甚至一年二贡到三贡。但交流绝非单方面的,在高句丽频繁赴魏的同时,北魏亦有大量的使臣出于政治需要,被派往高句丽出使,而这绝非个案。《魏书》“列传”中,载记了大量赴高句丽出使的北魏使节,如李佐[1](P894)、杜洪太[1](P1019)、刘永[1](P1231)、高祐[1](P1259)、程骏[1](P1346)、崔庠[1](P1506)、房亮[1](P1621)、朱元旭[1](P1624)、孙绍[1](P1725)、冯元兴[1](P1760)、张伟[1](P1844)等,这些使臣有的曾多次出使高句丽,除了一些重大的政治事件,这些频繁出使的北魏使臣侧面印证了魏丽之间紧密的政治联系。
第三,忽视了一项重要的人类活动,同时也是魏丽关系另一个重要表象——移民。对于高句丽移民,苗威的《高句丽移民研究》[2]有过系统的研究,仅就张芳的《〈魏书·高句丽传〉研究》来说,这也是其不应忽视的一个问题,也是其基于《魏书》的内容来研究高句丽史的一个重要方面。然而却被遗漏了。《魏书·高句丽传》没有正面谈及双方移民的问题,但《魏书》中却大量谈及了双方人员的交流和互动,既有中原内地人移民高句丽者,亦有高句丽人移民北魏者。如天兴元年(398)春正月,北魏太祖拓跋珪“徙山东六州民吏及徒何、高丽杂夷三十六万,百工伎巧十万余口,以充京师”[1](P32)。说明有大量高句丽人被迫迁入中原内地定居。这种内迁除了被动型,还有主动型,如延兴元年(471),“高丽民奴久等相率来降”[1](P135),更有统治阶层系由高句丽移民而来,如北魏文昭皇后所出的高肇家族[1](P1829),这些高句丽移民北魏者,不仅成为权贵,并且与北魏皇室保持着密切的姻亲关系,涌现了如文昭皇后[1](P1830)、宣武皇后[1](P336)以及茹浩之妻(安定王妃)[1](P2001)等勋戚。此外,还有北魏人因政治原因移民高句丽者,如北魏庄帝时期的“通直散骑侍郎、假节、龙骧将军、行安州事、当州都督”江果“携诸弟并率城民东奔高丽”[1](P1590);北魏宁远将军高崇,其祖先流亡于高句丽,生活几代之后又潜归北魏的[1](P1707)。这样的移民事件,在《魏书》中有大量记载,既然是以《魏书》为核心的高句丽研究,那么这种《魏书》中载记的,频繁的在北魏与高句丽间的移民活动,不应该被忽略。
学术的生命在于不断创新,力求创新与超越也是文献学和高句丽学再次述写的指归。张芳的《〈魏书·高句丽传〉研究》在写作思想和内容挖掘上进行了一次较有深度的探索,其成功尝试的基点就在于彰显了高句丽学的“整体意识”,是采用了富有创新意义的辩证史学的结构范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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