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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续写接凰鸟41】《一生的故事之菩提》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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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以个人之见续《一生的故事之凰鸟41》。
因文笔和想法所限,略有性格不合,剧情不合之处,大概是一篇狗尾续貂之作。
结局是蓝花HE
谢谢支持和喜欢。


IP属地:贵州1楼2017-12-06 15:06回复
    写在前面:
    作者桔子树在《一生的故事》前言里面写道她一直很偏爱徐知着,他是人,拥有各种普通人的情绪,犹豫、彷徨、贪求、不自信、善良、坚韧......她想写一个单一主角的故事,围绕徐知着他这一个人,一生的故事,他的命运起伏。人们在他生命里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给他留下一些东西,又带走一些。她想要记录一个男人从一无所有走向内心圆满的流金岁月。
    所以在一开始,我看到的故事是徐知着失去了他麒麟狙击手的身份,失去了女朋友,失去了前三十年所有的一切。然后,他遇到了蓝田。
    第一部的名字叫孔雀。因为蓝田就是那只孔雀,高傲的,拥有华美的羽毛,却毫不吝啬地和徐知着相爱。
    第二部的名字叫鹰鹫,某种意义来说应是代指逐浪山。但我觉得中心其实就转向了徐知着本人,或者是他所处的环境,强敌环伺。就像原文里面说的【“但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徐知着忍不住把自己到缅甸以来一切的经历向顾玄彻底倒了出来,所有的选择,所有的伤害,所有的不解与迷茫,他的困兽之斗。
    顾玄渐渐露出同情之色:“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徐知着默然摇头。
    “你在一个不尊重法律强者为王的地方,选择维护道义和法纪,这就意味着你要建立新的秩序。你这不是在抢地盘,分蛋糕,从原有的体系下讨一杯羹,你是在向所有原来的统治者们挑战。这是一条成王之路,破旧立新,改朝换代。在这个过程中自然会有很多人帮你,当然也有很多人会想杀你,逐浪山只是第一个,他不过是政治嗅觉敏锐,在别人之前看出了你的威胁性。”顾玄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我一直以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徐知着神情肃然,然而后背生出冷汗:“我当初并没有想那么多。”
    “那就从现在开始想。王者之路只进不退,九死一生。如果你成功了,那所有与你目标利益一致的人都会帮你,比如说我们、缅甸政府,或者TSH;而如果你失败,所有曾经被你欺负过的人,都会向你讨还。”顾玄的手指往下移,拉过徐知着的右手打开,示意他看自己虎口的枪茧:“现在,你告诉我,你是要把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还是拱手交给你的敌人。”
    徐知着一直希望他与蓝田的世界可以很快达成调解,可以给他期待中的那种生活:平静、祥和、无伤。
    而在这个夜晚,他终于醒悟,那是可望不可及的幻想,他已经踏上荆棘满地的漫长征途,而他的爱人却是如此纯白柔弱。
    他不可能保护好他,他庞大的事业,他的学生们,他的大家族,在蓝田身后,有一个太过巨大的网,他们都是文明社会的宠儿,他们弱不经风。他永远不可能足够强大到保护蓝田的所有,他也永远不可能与他所有的敌人和解。
    顾玄说得没有错,那是一条成王之路,王者之路只进不退,九死一生,成王败寇。】
    所以,当初的徐知着,他在踏入缅甸的时候并不具备足够的眼光,他的眼界不够高,他以为他只是想要赚钱,但是他无意中破坏了那里的规则,一步一步走到了旋涡中心,他不够强,到最后累及蓝田的安危。最后他选择‘死亡’,希望能够以这种方式摆脱那些杀戮,至少要保住自己最心爱的人。
    第三部,作者取名叫凰鸟,我想,她是在写艾琳娜这个人物,写她在徐知着的这一生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对于徐知着的成长有什么样的作用,给他留下了什么。艾琳娜,她是一个天之骄女,权势、财富、眼界,站在了最顶级的位置。在中国有一种说法是,飞禽以凤凰为长,凤为雄,而凰为雌。
    如同作者自己所言,这个时候的徐知着——【拥有华丽的皮毛和尖锐的利爪,他充满自信,野心勃勃,拥有一切男人需要的张扬斗志,而同时他在人类的世界里倍受伤害;他需要一个盟友,一个庇护所,需要有人磨利他的爪子,为他清扫一些垃圾。】
    所以在小说里面我们看到作者写:【其实事到如今,徐知着才算看明白了,人家要的的确并不仅仅是一个保镖。他所有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艾琳娜虽然冲他发了一通无名火,但也是货真价实的悬了一个超级大馅饼在他眼前——
    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可以庇护你的未来,我对你寄以厚望。
    只要你努力,努力让我满意。
    我们可以一起做大事,只要你能承担!
    徐知着坐在对面看她,一分一分的评估对方的诚意,或者说那个新的未来是不是真的,他将得到多少,又会失去多少。
    艾琳娜需要他,理由听起来很充分,她看重中国市场,惦记着中国的那些富豪们,她希望未来能切进去,所以她需要一个拥有中国背景又通晓西方规则的人。
    这一路的人才,不是徐知着自夸,的确不多。
    而,如果他真的得到那个职位,那将不仅仅意味着高薪厚职,数不完的钱……而是,一个身份!一个足够强势足够庇护他在中国公开露面的身份,他将有机会重新拾回过去的那些人那些情谊,那些他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
    某种程度上面来说,在第一遍看完作者更新到《凰鸟41》的时候,我几乎算得上是心绞痛。徐知着就这样跟一个女人谈起了恋爱,跟她上床.......蓝田成为了过去式。我无法接受这样的剧情,胸口痛得发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于是我又倒回去看了第二遍。
    我渐渐能理解,在和蓝田那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之后,现在的徐知着是冷静的,绝大多数情况下,他知道自己要什么,然后去争取,去做。
    原文里写徐知着的心态是他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你想回去吗?
    回到蓝田身边去,放弃现在有的和未来将会有的一切,躲在一个男人的身后,隐姓埋名,东躲西藏,碌碌无为……如果能做到这些,或者也可以祈求曾经的那些仇家们善心大发,放自己一马。
    可你想要这样吗?
    你不想!
    徐知着对自己说。
    可以一时蛰伏,不可一世沦落……想要掌握力量,不必多强,但至少要能握住自己的命运。】
    那种身在局中,身不由已的痛苦,伤人伤己,他已经领略过一次,不想再有第二次。某种意义上面来说,他比第一部、第二部都开始变得更加清醒,他知道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所以他选择在‘重生’之后去做私人安全顾问,这种事情的风险远远低于曾经。
    而且到目前来说,徐知着的打算已经很明显了。马克西姆曾经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出去单干,徐知着说自己的资历比本杰明差太远了,要再等等。包括他和艾琳娜的一些谈话,艾琳娜指出往后最有潜力的两块蛋糕:医疗和安保。
    所以我想徐知着对于自己的未来是大概有了方向感的,没有人能一辈子站在巅峰,强悍如夏明朗不可能,徐知着也不可能,他要抓紧时间,为了以后去打算,拥有那些生命里最宝贵的东西。
    不得不称赞的是作者桔子树的文笔和构思,剧情设定宏大开阔的同时又兼顾工笔细腻的情感描绘,麒麟和一生都是这样。让我基本上属于一看就停不下来了的节奏。(笑)
    我自己是没有那么好的文笔,也无法真正能领悟到作者本人的全部思想和意愿,只是小说读到这里戛然而止实在是特别不舍,所以冒昧动笔,接作者所写,希望能勾勒出我心目中的徐知着与蓝田的接下来的故事。
    是的,我是坚定的蓝花党,或者花蓝党(我占互攻无压力)。所以如果不能接受这个CP设定的话,还是请不要继续阅读下去了,谢谢。
    之所以文名叫《菩提》,是被徐知着后背的那个刺青引发出来的灵感。【他后背上,自右肩到后腰,一只毛羽灿烂的孔雀迤逦飞临,雀背上立着一位赤足的菩萨,白衣轻衫,秀骨清相,手中握了不知名的法器,眉目低垂,尽是浓情慈悲相。整幅刺青线条精致,极尽华美,即使是被莫名其妙地强行纹上,都让人难生厌恶。】
    在我心目中,蓝田既是那只孔雀,也是白衣轻衫的菩萨。某种意义上面来说,我觉得只有蓝田才能跟徐知着在一起。
    很多时候,徐知着并不像一朵花,他有野心,有枪法,杀过人,沾过血,他是缅甸之虎,是凶兽。但是正如我之前写的那样,他不会一辈子都是一只凶兽,他也想要有一个真心相爱的人,能包容他理解他,安抚他给他力量。
    像《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经过海上漂流,老虎走进密林,兽性被束缚,人性回归。
    或许有人会觉得艾琳娜也可以做到,她正好需要这么一个落魄的英雄,强势而脆弱的。他们谈恋爱,上床.......
    但是我自己始终认为,徐知着对她并不是爱。或许真的,他喜欢这个姑娘,站在顶峰的权柄在手,却又内心温软的姑娘。可是,这是在他看到了‘蓝田有了伴儿’之后的行为,他曾经跟蓝田刻骨的爱情慢慢沉寂下去了,他累了,不想费太大的力气,只想找个可以安睡的巢穴而已。当这只大猫磨砺好了爪子,将洞穴里面的食物吃饱之后,他会离开,寻找新的居所。
    我觉得徐知着的行为无可厚非,毕竟艾琳娜也是自愿答应的,他们是在各取所需。如同原文所写的那样,他们刻意取悦对方,直白的交易:
    【谈恋爱这种事,如果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变成一场心照不宣的游戏,付出情趣,等待赏识,就像一场表演,你在舞台上旋转,等待掌声响起。艾琳娜在本质上是个非常讲道理的姑娘,她知道在什么时候鼓掌,什么时候送上花篮,她知道男人需要鼓励,她做得得体而又有分寸。
    于是慢慢的,在刻意的了解下,他们开始明白各自的喜好,了解如何去取悦,回避那些会引起争执的话题,感情在春光中慢慢生长,整个园子里的人相视微笑,心照不宣。】
    【艾琳娜沉默良久,慢慢说道:“我学中文的时候学过一首歌,叫《只爱一点点》。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别人的爱情像海深,我的爱情浅……我也很喜欢你,我没有见过比你更聪明有趣的男人,男人在感情中总是很愚蠢,他们喜欢说谎,行为霸道,而且自私。可你很坦率,我喜欢这样。终于可以不用再骗人说我爱你很深,非你不可,这感觉也挺好。”
    把感情谈到如此直白,仿佛一笔交易,对很多人来说难以接受,对有些人来说却是难得的信赖,爱情是多么虚无飘渺的东西,哪里比得上各取所需,利益共享。】
    既然不是非你不可的感情,凭什么徐知着会留在她身边?
    或许现在能够吸引徐知着的,是艾琳娜带给他看的一切,如何纵横捭阖、如何分析大势,给他一个可以在中国公开露面的身份,给他强大的支持、财富.......
    那么,如果有一天徐知着拥有了这一切呢?或者有一天徐知着不想要这一切了呢?
    我相信他会坦荡荡的走掉。
    而蓝田,对于徐知着来说,是跟艾琳娜完全不一样的存在。他不仅是爱人,更是他的后盾,是漂流的浪子可靠的彼岸。不是简简单单的爱情,是宿命的牵绊,是永远的依靠,是牵扯神经的命脉。
    艾琳娜要去泰国的时候,徐知着原本推脱,说不愿意给艾琳娜带去麻烦,是工作的责任、还是所谓的谈恋爱的对女友的担忧?这里面各占几分,我想徐知着自己也说不清。
    但是他回去就打了电话给本杰明,要求加强对于蓝田的安全保护,甚至考虑到蓝田的父母。他仍旧关心着他,担忧他会因为自己受到一点点伤害。他叫他“哥”,将他视为亲人,没有血缘,可情远远胜过于血。
    现在的徐知着,看上去那么平和,是因为他的心房很牢固,坚不可破,最最里面只有蓝田一人而已。
    他们之间只缺一个冲击来剖开彼此的心。
    那个说只有工作是现在令他愉悦感最强的人,那个说要在睡前跑步五到十公里来帮助睡眠的人,那个看似有了个伴儿的人,他真的过得很好吗?
    是什么原因才夜不能寐?是什么原因要那样高强度的工作?他存了几分心思把事业当成信仰,又存了几分心思用工作来**自己?
    当初的分开,实在是大势所迫,迫在眉睫,危及生命。
    所以当初看来,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两条快要因为在岸上干涸而死的鱼儿,彼此用唾液湿润对方的身体,选择了放开对方的手。
    那么现在呢?
    当徐知着的工作不再威胁到蓝田的生命安全,当蓝田已经把事业稳定下来不必焦急,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我不知道作者是怎样去构思的,也不知道诸位小伙伴内心的想法。
    只是基于我个人,我想,他们要在一起,但是他们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个契机,需要彼此理解,坚定走下去。
    他们曾经同路过一段,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分开,各自奔向各自的道路。可我终究希望他们是殊途同归的。
    我没有办法说我写出来的内容会让大家都满意,可能人物性格会跟原著不同,剧情也会有偏差,我只想慢慢写我心目中的一些想法,写徐知着和蓝田慢慢顿悟,他们想要什么,然后去付出什么,得到什么。
    传说两千多年前乔达摩·悉达多就是在菩提树下大彻大悟成佛。
    所以,这一篇续写叫《一生的故事之菩提》。


    IP属地:贵州2楼2017-12-06 1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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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艾琳娜沉默了一会儿:“我们过去很熟。他和塞巴斯蒂安的关系非常好,他年轻时非常聪明,是个天才,十六岁就进了耶鲁,这不是靠推荐信就能做到的。所以他和别人不一样,他一直和塞巴斯蒂安在一起,跟我们关系很亲。在我哥哥的遗嘱里,他是我第一顺位的监护人。”
      徐知着看出来她明显不愿意深谈方风雷的事情,听了那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也就不再追问。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挺简单的,也很脆弱,高兴的事情共同分享,隐秘的都对彼此避而不谈。
      中午这一趟只是和比较亲近的人打了招呼而已,在晚宴上将会有更多的科恩家族圈子里面的人出现,那些遍布各界的名流将会在这座小岛的湖宫里面共度一个美妙的夜晚。
      “那你休息一会儿。”徐知着看着她重新躺倒在贵妃榻上面,给她搭了一床毯子。“我需要出去看一看。”
      “好。”艾琳娜打了个呵欠,眼睛里闪着水光,有些遗憾的说:“就是可惜今天晚上不能吃到你做的晚餐了。”
      “没关系。”徐知着笑笑,“晚宴之后如果你还想吃的话,可以给你做些甜品。”
      “还是算了,你别诱惑我。”艾琳娜叹了口气,仰躺着看华美精致的天花板,道:“这两天都要穿礼服,胖了就穿不进去了。”
      “那就回去了再做。”徐知着耐心极好地继续哄她,惹得她脸上挂着娇俏的笑意才从包房里面退出来。
      泰姬湖宫酒店位于印度拉贾斯特邦皮丘拉湖中心的一个小岛上,进出全靠船,没有一座桥一条隧道。每个进入的人都会在码头接受极其严密的检查,按道理说来是不存在什么安全问题,不过徐知着这几天有些心神不宁,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站在一条大理石的走廊上,低头就能看到碧蓝的湖水。按照艾琳娜的日程表,在这里停留三天之后,他们就将返回阿尔卑斯山区的庄园,然后在下个月前往北京。耳机里面传来组员们控场时的交流,都是很熟悉的声音,井井有条的话语,但是此刻听起来徐知着却觉得过分的嘈杂。
      这里在屋外,也并不是禁烟区。徐知着从口袋里面掏出来烟盒,取出一支点燃。淡青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口腔里浸透柔和的烟草味,还有那么一点点细腻的微甜的香草味。
      不可否认虽然艾琳娜亲手卷的烟很好,烟丝口感是世界顶级的好,但并不是想抽就能有的。何况,他并不那么真正喜爱那种味道,充满了欲望的诱惑,像曾经大片大片种植在土地上面的罂粟。
      只有这种细雪茄,能够让他平静下来,像长途航行的船,可以放心抛下锚,不惧风雨地停靠在那个港湾。
      从码头到大堂这一条路上人来人往,领路的男仆、女仆们带着衣着华丽的名流入住,解说酒店的布局情况。包着大红头巾的侍者彬彬有礼地端来可口的饮品奉到闲散聊天的各人面前。
      一切都稳定、和睦,没有任何问题。
      徐知着抽完了烟,按捺下心中不安的第六感,抬步往内堂走,擦肩而过一个打着电话的高大人影——“我知道了。这样,蓝田,你先订机票回北京,FDA那边我会再派人过去,你马上把要交接的资料准备一下。”
      那个熟悉的名字传进耳朵里面的时候,好像两记重拳捶打在心口,徐知着霎时间动作一顿,扭头看到的是方风雷脚步不停往外走去的背影。
      徐知着还没有来得及追过去问,本杰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蓝家出事了,蓝田现在要从美国飞回北京,这件事可能需要你搭线处理一下。”
      “什么意思?”徐知着心口一滞,呼吸都顿住了,皱着眉问:“出了什么事?”
      “你们中国人的那一套我不太懂。”本杰明叹口气,表示出一个外国保镖的无能为力。“目前查到的情况是蓝田的三叔,那个叫蓝原的,被查出来贪污腐败,大概是被关起来了。蓝田的父亲请人帮忙,在酒桌上突发脑溢血。”
      不需要本杰明多加描述徐知着就能想象到现在蓝家该是多么混乱。树大根深如蓝家这般的望族,子弟众多,党商政界自然有非同一般的势力。好比当年他还在缅甸的时候,蓝田父亲几个电话就能搞定几千难民的吃饭问题。如今既然都闹腾到这般田地,肯定是涉及了非同寻常的事情。
      当年还在麒麟的时候,陆臻在看到国内一些事情的时候会琢磨着跟他谈上几句。谁谁谁因为贪污腐败落马下台,看上去很简单,其实只是暗流涌动的海底掀起的一点点毫不起眼的浪花而已。下面的水有多深,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就拿贪墨这件事为例,即便是真有这么件事,可是为什么早不揭发,晚不检举,非到某一个时点爆发出来?
      很有可能,并不仅仅是贪这件事本身的问题,而是背后势力角逐和斗争的牺牲品。
      “喂喂?你在听吗?”本杰明说完后见徐知着没出声不由得催了一句。
      “在,我在听。”徐知着回了神,急忙接话道:“你继续说。”
      “噢。”本杰明顿了顿,公事公办的严肃口气:“我听说你们那个什么审查程序不太一般,好像亲属都会被带去进行非公开的审问取证。到时候我们这些保镖大概没法跟进去,万一出了什么事可不能算我们没有尽职尽责。”
      那种秘密审讯,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就是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才可怕。
      对方并不想要真实的情况,只是想要从你身上挖到他们想要听的‘真实情况’。
      徐知着握了握拳,他受过训练,他知道怎么样打人才会在外表上什么都显现不出来。在中国,受过这样的训练的人实在不少。他根本不敢想,如果蓝田去经历这些事情,以他的骄傲,以他的风骨,他不会屈服,那么就只能挨打。
      “我知道了。”徐知着声音变得很低,有一种隐隐压抑的意味。“你们还是先跟到北京再说。”
      “这当然。”本杰明语调一转,说:“还记得那个汉斯·米勒吗?”
      “记得。怎么?”
      “这小半年他们的关系似乎很稳定。这次他要跟蓝田一起去北京。”本杰明调笑的意味很重:“老弟,要不然这破事儿你就别管了?”
      原本以为已经不会在意了的,原本以为可以学会很洒脱地面对蓝田拥有他自己的新生活新伴侣这件事。可是现在却好像有一根针穿透过心房,尖锐的疼。
      “不。”徐知着喘了口气,右手从额上把头发往上捋,露出饱满的额头,抵在冰凉的大理石墙面上,热血鼓胀的大脑获得一片清醒。
      徐知着听见自己说:“我永远不可能不管他的事情。”


      IP属地:贵州3楼2017-12-06 1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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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徐知着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破了功。从来都是,只要一遇到和蓝田有关的事情,他总是没有办法耐住性子。是的,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不管到多么遥远的以后,还是会这样。即便分手,即便取下戒指,不再费尽心力分分秒秒地看他的监控视频,一遍又一遍地想要把他从心里面剥离,可是事到如今,他才知道他从不曾真正放下过蓝田。
        “好吧,我只想想问你,能不能给我个放假的机会?”徐知着无奈的耸了耸肩,“你知道,每个人总有些隐私问题需要处理。”
        “你话里话外都在绕着北京打转,为什么?”艾琳娜很直接,她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和理由,而不想要一个借口。
        “我发现你对去北京这个事很紧张,或者说很......”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把那个从他口中学来的词说出口“走心?”
        “我目前可能需要一个假期,处理一点私人问题。”
        “私人问题?”艾琳娜挑了挑眉,很有兴趣的样子,“不能告诉我?”
        至少目前,徐知着还并不能完全摸透艾琳娜这个女人,他也无意完全打破现在两个人的关系,自己还没有那个能力不借这尊大佛的威风独立出去。
        “每个人都会有点隐私。”徐知着欺身过去,如同捕食之前轻缓埋伏在树丛里面的猎豹,带着挑逗的气息,垂眸看着她的唇瓣,低声地呢喃:“你有你的秘密,我也有。这很公平,艾琳娜。”
        不过,比起这种纯粹的模糊,他相信给予适当地焦点或许能进一步打消这个女人的疑虑。
        “艾琳娜,如果你很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徐知着抬眼看她的眸子,“我有个哥哥。”
        “是吗?没有听你提起过。”艾琳娜惊讶,“据我所知,你只有一个从来就忽视你的继父和对你并不友善的姐姐。”
        “我曾经在军队受训,在那里认识了我哥哥,并不是血缘上面的,是干哥哥。他是我的教官,对我很严厉,但是又特别好。”徐知着半真半假的说着,这是麒麟教会他的经验,全假的谎言往往很容易被戳破。这种时候,就只好借用一下队长的身份了,反正艾琳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摸得透夏明朗那个妖孽。“他现在在北京,遇到了一些麻烦,我要回去帮助他。”
        “所以你的干哥哥是一位军官?”艾琳娜迟疑,“你能帮助他什么呢?”
        “艾琳娜,我相信你能了解的,很多时候精神支柱来得比什么都重要。”徐知着静静地看着她,“就像你心底一直以你的哥哥为信仰。”
        徐知着不知道她相信几分,这并不重要,他只想要模糊这次请假的重点,把‘北京’这两个字转移到‘徐知着有个干哥哥’这件事上面来,将她的注意力引向‘进一步查清楚徐知着这个人在军校的经历和背景’这个方向。
        绝对不能,绝对不能让她注意到自己真正的目的。他没有办法再接受把蓝田的生活和事业拖入自己这摊浑水里面,也绝对没有办法再接受有人再一次用蓝田来要挟自己。
        如果蓝田注定是自己一生的软肋,那么就永远不要让别人知道他是。方法也很简单,要么就是自己没有软肋,要么就是找个替代品,阿猫是软肋,阿狗是软肋,是谁都无所谓,只要不是他。
        “好吧,你的理由很动人。”艾琳娜不是个矫情的人,她在这个男人身上享受过被追求的滋味,获得过热恋般美好的感觉,但是现在,冥冥之中她忽然发现,她从未真正的了解过这个男人。
        他看上去野心勃勃,拥有华丽的皮毛和尖锐的利爪,他充满自信,如同休憩中的狂狮,他看着自己想要的猎物,然而并不焦躁,一举一动怡然自得,丝毫不担心会让猎物脱逃。她曾经以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完全可以引诱他,将这头狮子带向牢笼。
        但是他实在太聪明了,他并不完全被权势诱惑,走到半路他现在居然停下了步子。匪夷所思。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对方。她的判断和了解出现了失误,但这并不致命。
        “那么,我的安全主管先生,你打算请多久的假呢?”艾琳娜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么失败,修正偏差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算当不成情人,他们仍就是雇主和保镖的关系,她仍旧想要磨砺这头狂狮的爪牙为自己所用。
        某种程度上面来说,徐知着听她来了这么一句还是松了一口气。好歹是文化人,是贵族,跟曾经遇到的逐浪山那种渣渣玩意儿完全是云泥之别。这是个聪明的女人,理智,懂得什么叫瞬间,也懂得什么叫永恒,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要怎么样去做,光明正大,而非不折手段。说松口就松口,不死乞白赖,也不多做挽留。
        徐知着觉得自己还挺感激乔哈恩先生的,要不是亲眼看到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他当时也不能这么快地了解艾琳娜的感情生活和情感需要。
        “科恩小姐,您可以允许我一次性拥有多长的假期?”徐知着从床上毫不留恋地退开,站到离床铺半米的地方,神色肃然,一个安保人员应有的严谨和沉稳。
        “摩根叔叔还在的时候,一次性请假最多是一周。”艾琳娜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显示屏,说:“今天是11月21日。”
        “好。”徐知着点点头,“那么我希望从明天开始进入假期,28日我将在准时返回庄园,在此期间我将会把安全主管的工作移交给马克西姆,以保障您的安全。”
        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从房间里面消失的时候,艾琳娜终究还是有些叹惋,那是一个太过优秀的男人,看似温润如玉,实则刚强似铁。


        IP属地:贵州5楼2017-12-06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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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忙忙碌碌折腾一晚上把安保的工作和布置交接好,徐知着在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登上了飞机。可是直到他登上飞机的时候,他才突然傻了眼一般地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会这么冲动的往北京赶?
          怎么会突然就一头热血的不过脑子地请了七天假?
          失去了理智,没法去思考,他甚至现在都记不得跟艾琳娜说了些什么有的没的,一门心思全都绕在了蓝田身上。
          安全带被‘咔哒’一声扣上,在飞机起飞的轰鸣声中,徐知着忽然想起了霍德华,那个当时看来偏执的张牙舞爪的疯子。当然了,估计现在仍旧还是那样子。他说,他没有退路,即使蓝田不想要他了,他还是永远无法放弃。
          徐知着曾经把陆臻和霍德华拿来比较,一遍遍告诫自己要像陆臻一样,要洒脱自在地活下去,不要给蓝田和自己带来麻烦和包袱,不要像霍德华那样当个偏执狂惹人厌恶。
          想是一回事,做是另外一回事。情感这种东西根本不是可以控制的,它不是枪,不是只有扣动扳机才会开火,它是分分秒秒浪花一样冲刷徐知着的内心,剖开看似坚硬的外壳,直达心底。
          回北京的这一趟飞机,徐知着眉头皱的死紧,他担心蓝田的处境,担心得要死,自己却又帮不上忙,他甚至担心蓝田见到自己会不高兴,思来想去,没有一秒钟能够闭眼沉下心来休息。
          徐知着五官本就生的精致英俊,剑眉星目夺人眼球,经历风雨历练更显得气势非凡,加上精心照料的络腮胡,抹去了年轻的涩意,便多出几分古刀般的沧桑凌厉来。这么个人物坐在位置上,眉心却有能夹死蚊子似的褶皱,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脾气暴躁的一代枭雄。搞得空姐不时侧目看他,生怕这位大佬一时火起闹出事来。
          好不容易落了地,北京11月初冬的寒风呼啦啦地那么一吹,冻得这位从中南半岛的热带地区着急忙慌赶来的短袖大佬一个激灵。
          近乡情怯的犹豫也被吹走了几分。
          徐知着有些暴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额发,决定自己还是躲在暗处,一周,对,就这一周。要是这段时间里,管他是什么汉斯还是别的什么人,只要能对蓝田好,能照顾好他,只要蓝田能幸福,那***的就爱谁谁吧。
          对,只要蓝田觉得好,觉得幸福,就放手,彻底一点。对,彻底地放手。虽然自己他娘的根本不知道什么才叫彻底的放手。
          徐知着一边想着,一边觉得好像有把火在心脏底下烧。他粗粗地喘了几口气,把眼睛里面泛上来的涩意全都憋回去,做好了心理准备之后掏电话出来打给本杰明。
          电话一接通,徐知着就开口直接问:“他现在在哪?”
          “哇哦!老弟,你居然这么快就赶到北京了?”本杰明在电话那头夸张的惊叫,还吹了声口哨,心情很好的样子。
          徐知着现在还在机场,电话里面的背景音还有字正腔圆的女声在报飞机起落的消息,本杰明能听出来他到北京了并不令人觉得意外。
          “别着急老弟。现在情况还好,你前老丈人经过了一晚上的抢救,已经转到重症监护室,他在医院这边守着呢,没人来逮。”本杰明那边传来几声笑,“不过,他在这边一直耗着,你要不要带点美味佳肴来雪中送炭?”
          听闻蓝凯没有性命之忧,徐知着稍稍舒了口气,但随即又有些迟疑,问:“那个叫汉斯的呢?”
          “被蓝教授关在家里睡觉倒时差呢。”本杰明笑起来,“那个小东西可不能跟你这么个大杀四方的凶神比体力,自然是要被轻怜蜜爱的。”
          那个地方,已经变成蓝田和那个叫汉斯的人的家了吗?
          好像心脏被抽了一鞭子,徐知着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起来。不过,即便是在情绪波动的时候,徐知着也感觉到一丝被注视的异样。
          他一边快步从机场往外走,一边压低声音警惕道:“应该是有人在跟踪我。再联系。”说完就收了线。
          北京首都国际机场何等的客运吞吐量,徐知着毫不费力地穿插在来来往往的密集人流中。他没有带行李箱,孑然一身,要躲掉跟踪的人何等容易,很快就如同一滴水落入大海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庞大的航站楼里面。


          IP属地:贵州6楼2017-12-06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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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一回事
            56呢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12-06 1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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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枕头下面的手机带着震动响起铃声,汉斯迷蒙着眼睛摸索了一阵才把这个小玩意儿翻出来。遮光性极好的客房窗帘被严丝合缝地拉着,挡住了外面亮光,让人分不清时间,更何况倒时差睡着晕乎到现在的汉斯。
              手机屏幕上面的微光入眼,汉斯看着来电显示按下了接听键,喉间还带着刚刚醒来的沙哑软意,“蓝?怎么了?”
              “睡醒了吗?”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温和低柔,“我还有事暂时不能回来陪你。刚刚帮你订了外卖,很快就会送上门来。你吃点东西再睡。”
              “好的。”汉斯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赞叹道:“蓝,你真好,我爱你!”
              “嗯。”蓝田揉了揉眉心,嘱咐道:“我可能要晚上才能回来,你照顾好自己,有事情就打我的电话。”
              “没问题。”汉斯下了床,往洗浴室走进去。“那我可以计划接下来几天的旅行路线吗?北京有很多地方我都非常感兴趣,你陪我去吧。”
              “我......”蓝田顿了顿,透过玻璃窗看向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面的父亲,无奈道:“汉斯,我不是回北京来休假的。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给你报一个私人旅游项目,让专业的导游带你去玩可以吗?”
              “蓝,你总是这样,你从来不让我真正接触到你的生活。”汉斯极为不满地抱怨,“虽然是我先追求你,可是你也已经跟我约会过,你不能总是这样,让我们的关系一直停留在这里。已经快半年了,为什么我们不能更进一步?”
              蓝田闭了闭干涩的双眼,跟母亲杜学蕉比了个手势,然后抬步往医院这一层的安全通道那边走过去。
              为什么不能跟汉斯更进一步地发展?
              半年了,他也无数次扪心自问。
              汉斯是个很好的男孩子,温和又敦厚,虽然不太厉害,或许看起来还有些软弱,也不那么浪漫,但人品很好,对自己的事情都很上心。家庭也很清白,从小到大都没有摸过枪,更不用提持枪证,开车出去玩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从不违章,来北京甚至都还是他第一次长途旅行。有时候就算是生气了,也能很快地被自己哄好。
              该满意了。蓝田多少次回想自己初衷——安安份份地成个家,守着一个细心体贴又不难控制的老实人。
              他甚至都可以假想得到,如果真的决定跟汉斯在一起,他们的生活将会非常稳定,没有任何的风险,古井无波的度过余生。
              可是,他始终都做不到,他没有办法接纳汉斯走进自己的心里面。如果你曾经睁眼看到过这个世界最迷人的光彩,要如何才能做到继续闭眼拥抱黑暗?
              “汉斯,听我说。”蓝田疲惫地叹了口气,“我很抱歉,我还需要时间。”
              “又是这一句。”连汉斯都压抑不住地苦笑起来,“我能理解过去你的爱人与你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可是如果你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放弃他,那么你就要等他一辈子吗?我就要等你一辈子吗?蓝,这不公平。我永远不可能战胜一个活在你心里面的人。”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放下他。如果你厌倦了的话——”
              “不,蓝,你不用说对不起。”汉斯打断了蓝田。“我们还并没有建立正式的关系,是我在追求你,你不用说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机会,我们试一试好吗?让我来爱你,陪伴你。你这个工作狂,总是不会很好地照顾自己。”
              被照顾,被陪伴,被爱......一股悲哀的情绪从心底涌上来。蓝田眨了眨眼睛,眼泪沾在睫毛上,碎成一片星光。他想起那个对外人桀骜如狂狮,对自己温顺如白羊的男人,想起那个男人曾给予自己的一切,美好幸福得像一场在天堂才会发生的梦。
              “汉斯,也许你说得对,他在我心里,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放下。”蓝田压抑下去喉头的哽咽,“我不适合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还年轻,你会在其他人身上获得幸福和快乐。”
              “蓝,我不会放弃的。”汉斯并不气馁,“不管你拒绝多少次,我会一直追求你,直到我真的不再爱你的那一天。”


              IP属地:贵州10楼2017-12-06 1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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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电话挂断没多久,门铃就响了起来。汉斯咽下去翻涌上喉头的情绪,既然是蓝田给他订的餐食,怎么说至少自己在他心中还是有点分量的,便老老实实去开门。
                结果门口却站着个裹着棉质睡袍和做饭围裙,拿着个锅铲的中国男人!?
                “这位先生?”汉斯被这位长相英俊但是形象古怪的人惊呆了,“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很抱歉打扰到你。”留着络腮胡的男人一脸歉疚,琥珀色的眸子显出诚挚的意味。他操着一口略带法式腔调的英文,露出令人不忍拒绝的亲切笑容。“我叫肖勇。是楼上搬来不久的住户,正在准备午餐,但是我发现家里面缺了点调料。能不能在你家借一点盐?”
                “当然。”汉斯在门口让了一步,把人礼貌地请进来,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不会做饭,不知道盐被放在哪里了。”
                “噢,没关系。”男人很友善地笑了笑,“我想肯定它是在厨房的某个地方,毕竟这是一味很常用的调料,应该很显眼。”
                毫无戒备心的汉斯并没有注意到这个自称楼上住户的陌生男人轻车熟路地带着自己走进了厨房。
                “噢,这个可爱的小东西!就是你了!”男人拿起料理台上面的透明小罐子,又冲着汉斯眨了眨眼睛,“我能先把它带走一会儿,用完了再送下来吗?”
                “没问题。”汉斯实在没有办法对着这样一个温柔又英俊的居家男人进行拒绝。
                “非常感谢,真的!”肖勇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你知道,对于一个厨师来讲,没有什么能够比食物的味道更加重要了!”
                汉斯一愣,随即问道:“肖先生您是一位厨师吗?”
                “是的!”肖勇点点头,“我还有资格证书在家里,你想要看看吗?”
                “噢,不,我不是在质疑您的身份。”汉斯急忙道歉,圆圆的脸上泛着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您知道怎么样才能学会做菜吗?我,我很想学习。”
                “学习做菜?中国菜吗?这不难,你可以在北京报上几个厨艺学习班。”肖勇原本有些严肃地解惑,随即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粲然一笑,打趣道:“噢,小伙子,你脸红了。说吧,你是要做些好吃的去送给心爱的姑娘吗?”
                “你可以这样理解。”汉斯有些羞涩又有些无奈地说:“那是个对食物很挑剔的人。我想如果我能够做出很好吃的菜肴他会高兴。”
                徐知着当然知道蓝田对食物有多么挑剔,他甚至可以想得起来当初蓝田面无表情吃掉半斤芥蓝的模样,他还记得蓝田每一点小癖好,不吃辣,菜肴要清淡漂亮,包好的饺子要分成小包冻在冰箱的第二层,装盘一定要精致干净,用完的刀具要........
                往事如从未褪色的幕片放映在脑海中,令心口泛起潮水般的酸涩感。
                “当然。”肖勇应和了一声,眨了眨眼睛掩去眸中的湿意,做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笑了起来。“中国有句话叫:想要留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
                “哇哦?先生你也是Gay吗?”汉斯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你还会做菜,你的伴侣一定很幸福。”
                话题的突然转向令徐知着措手不及,他本就不是一个多么善于言辞的人,只好晦暗难辨地道:“我们曾经很幸福。”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透露出强烈的痛苦让汉斯心头一跳,不由得对他同情起来,歉疚地小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起你的伤心事。”
                这实在是个善良又温和的老实人,心地简单又纯真,像一张白纸,不会掩饰什么,一眼就能看得穿。徐知着心想,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人,能够安安静静地待在蓝田身边,不会给他带来任何的麻烦和危险,陪伴他,爱他,让他过上舒服的好日子,直到老去。
                “没关系。”肖勇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看着那样柔和,像是放下之后的释然和平静。他诚恳又坚定的告诫道:“小伙子,如果你有了心上人,一定要对他好,让他幸福,不要伤害他,不要让他伤心难过。”
                “当然。”汉斯点头,“我爱他,我愿意给他我所有的一切,只要他能高兴。”
                是啊,只要他能高兴。
                只要他能活着,活得高兴,比什么都重要。
                “希望你能记住你的话。”肖勇轻轻叹了口气,走到门口正要离开,忽然顿住指了指沙发边上那个白色的加湿器。“嘿,小伙子,快给它加点水,你瞧,那个指示灯都亮了。”
                “是吗?”汉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那个他之前并没有注意到的,毫不起眼的加湿器上面亮起了红色的小灯。他正要照做的时候,却也不由得有些意外和疑惑,“先生,你似乎是很熟悉这里?”
                “噢,没有!”肖勇立马解释道:“只是我家里碰巧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小东西而已,所以我才会注意到它。你知道的,北京这个地方冬天太干燥了,不用加湿器根本受不了。”
                听起来是确有其事的样子。汉斯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礼貌地把肖勇送出门去,过没多久就收到了外卖员送来的餐食。香气扑鼻的菜肴占据了他的心思,几乎是立刻就下定决心要去学习做菜。


                IP属地:贵州11楼2017-12-06 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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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从本杰明当初给的录像里面看人,和自己真实地去接触完全是两回事。徐知着握着透明的盐罐子到楼上房间里面坐下。
                  幸好。
                  徐知着在心底庆幸,还好那个小子把衣服穿得很规矩,脖子上也没有吻痕之类的东西,否则他真的很担心自己会一怒之下把这个家伙揍一顿。
                  幸好,那个小子睡得是客房而不是主卧,否则自己大概真的会发疯。
                  徐知着放下了盐罐子,烦躁地在脸上搓了几把,真是操·蛋!操·蛋极了!
                  “操·!”他凶狠地大骂一声,好像卸了力一般就往后倒去。麦色的结实小臂挡在眼前,却不断有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出来。
                  怎么能,他怎么会因为本杰明给的录像带就怀疑蓝田,他怎么会因为本杰明说的话就怀疑蓝田真的已经另觅新欢?
                  太操·蛋了,我就是个混·蛋!徐知着闭着眼睛咬牙切齿,却又泪流不止。
                  黑暗里,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彻底冲垮了他。
                  他想起蓝田微笑的样子,或从容或戏谑;蓝田挑眉的样子,有睥睨天下的傲气却不会让人感觉无礼;想起蓝田低沉的歌声,清脆的笛音;他温柔而专注的凝视,就像看着世间的珍宝;想起蓝田在黑夜里深沉认真的诺言‘只要你还爱我,我就不会不要你’.......
                  徐知着胡乱地用手背蹭了几下眼睛,他要确认一件事,就一件。他的双手发抖,几乎捧不住掌心里面的手机,拨打出去本杰明的电话。
                  “蓝田还在你的视线内吗?”
                  “当然,怎么了,老弟,你的声音听上去不太对啊?”本杰明轻笑着,“是不是嫉妒得想一枪把那个小·混·蛋毙掉?”
                  “闭嘴!”徐知着几乎有些失控的吼了一句,然后声线却又立马变得不稳,“你给我看看他的左手!左手上面有什么!”
                  “左手?”本杰明放大了眼前的监控器视频画面,“诶呀,没有戒指!他早就把戒指摘了!”
                  “看看他的手腕!”徐知着急切不已。
                  本杰明仔细盯了一下,说:“手腕上有只手表,看样子是卡地亚的蓝气球。银白色表盘、蓝色剑型指针、蓝宝石表冠,表带是黑色鳄鱼皮的,就是看着有点旧了,应该带了好几年。”
                  “咔——”的一声脆响从话筒里面传来,本杰明还没来得及问就发现徐知着已经把电话挂了。
                  被捏碎的手机屏幕蔓延出蜘蛛网一样的纹路,有大滴的透明液体砸在上面。
                  说得通了,都能说得通了,徐知着泪流满面,为什么蓝田没有主动地联系过王暮峰和左战军他们,为什么方风雷说蓝田不关心自己,为什么蓝田会养成用长跑来助眠的习惯.......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放下过自己。
                  以蓝田的性格,如果真的放下了,就会以朋友的身份去重建双方的关系,至交如陆臻,即便是偏执霍德华,他也能保持一个朋友的距离去关心。
                  是自己错得太离谱了。一开始想要用远离来保护他,渐渐地,就变得无法体谅,对他失去了信任,产生了误解。
                  是自己太懦弱了。看到汉斯的出现就只想逃避,不敢更多地去确认,不敢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想一味地放下过去,抛开了誓言,抛开了感情,不顾一切地头脑发热往前奔。
                  初冬午后金灿灿的阳光洒了满地,徐知着想起那天在日本,蓝田那样清风朗月的笑容,他那么洒脱而自信地起誓说:“天地为证,日月为媒!我,蓝田,决定从今天开始,以婚姻的名义与徐知着先生相结合。无论世事变幻,人间兴衰,无论他年轻或者衰老,疾病或者健康,即使岁月抹去他英俊的容颜,我都会尊重他、理解他,鼓励他,我将用我全部的智慧与宽容去保护他,不让他感觉孤单与彷徨,快乐与他分享,苦难为他承担。以一个男人的身份为他遮风挡雨……”
                  “同样在这一刻,请问徐知着先生,现在,你将与你面前这个男人步入婚姻。从今往后,不论他贫穷或者富有,顺境或是逆境,即使岁月飞逝,人世苍老。你都会尊重他、陪伴他、爱护他,视他为生命中的珍宝,用你全部的热情与努力去捍卫我们的婚姻,去建设我们的生活,直到生命旅程的终点?请你认真思考,天地苍穹地见证之下,做出回答,你,愿意吗?”。
                  徐知着用颤抖的手指把钱包翻出来,看到那根银链子尽职尽责地串着一枚军牌和一枚戒指,颜色比之当年,不曾消退半分。
                  “砰砰——砰砰”,徐知着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好像整个胸腔里面就只剩下了心脏。
                  传言说左手的无名指有一根血管直通心脏,所以叫‘通心指’。而把戒指带在那里就寓意着心心相印。
                  那枚银色的素环戒指没有一丝装饰,是最最简洁的样式。
                  现在,它终于回归了最初存在的地方。


                  IP属地:贵州12楼2017-12-06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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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更


                    IP属地:山东13楼2017-12-07 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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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梁哲当时在医院接到蓝田的电话二话不说就帮忙安排了蓝凯的事情,一水儿的顶级专家做手术。只是脑溢血终究不是个简单的小病,病危通知书下了两次,杜学蕉眼泪撒了一地,终于把从美国急匆匆赶来的儿子盼回来,娘儿两一直守在手术室外面没挪过窝。
                      蓝田一个又一个电话打出去,梁哲在间隙中才明白蓝家发生了多大的事情。蓝原贪墨的事情闹得很大,现在还又牵扯到了蓝家的经济命脉蓝和,据说连同孙玉婧一起,小两口都被带走询问,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消息。
                      蓝家老太爷年岁已高,前年又患了阿尔兹海默。如今所有的事情几乎跟泰山似的全都压在蓝田这个长房长孙的肩上。
                      “喝点水吧。你看你,嘴上都干得起皮了。”梁哲递过去一杯温水,拍了拍蓝田的肩膀,陪他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面。即便生性话痨如他,现在也觉得说什么都有些无力。“老大人这个情况,就算是醒过来,你也要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蓝田嗓子有点哑。他打了十几通电话去求人情,说得口干舌燥,刚刚好不容易把自己老妈哄去休息,当真是渴得要命。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又连轴转到现在,别说嘴皮子了,脑门都要炸了。
                      温热的水流从喉咙滑下去带来舒适的滋润感。
                      “你要不,回去休息会儿吧?”梁哲看着他眼镜片后面因为熬夜和疲惫而红得像兔子似的眼睛忍不住劝道:“你晚上不是还请了几个大人物吃饭?这里我帮你看着,有问题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谢了。”蓝田半转过身,给了梁哲一个拥抱。
                      “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梁哲拍了拍他的脊背,即便是隔着衣料,也能感觉那瘦削得有些硌人的骨架。他不禁有些心疼地道:“顾好你自己。”
                      “当然。”蓝田松开了他,深深看了眼ICU,大步流星地离开,高大的身形依旧挺拔。金灿灿的阳光从长窗外洒进来,他走得那样坚定而稳健,仿佛从来没有被打倒过,从来没有低过头,骄傲一如往昔。


                      IP属地:贵州14楼2017-12-07 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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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为什么越更越少啊!你不要压稿啊,等不及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7-12-08 1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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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哲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个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男人站在窗边。
                          血雨腥风的经历磨去了他原本的青涩莽撞,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拔地而起,巍峨沉稳成一座月下险峰,只可仰望其陡峭旖旎的俊美,而不可攀登而上,否则就会摔落得粉身碎骨。
                          他带着戒指的左手按在玻璃上,隔空抚摸楼下远去的人影。那双长眉生得凌厉如剑,而迎着日光的瞳色却含着脉脉水光,变成浓郁的茶金色,温柔得像一片海。
                          “他瘦了很多。”
                          “废话!”梁哲对这个不请自来的**根本没有什么好脾气,破口大骂,“***还不都是因为你!”
                          “是因为我。”徐知着点点头,脸上浮现出痛苦又幸福的笑容,矛盾得令人揪心。
                          “我警告你,徐知着!”梁哲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得咬牙切齿,“你给我离他远一点!他要是再因为你少一根汗毛,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你!”
                          “不会的。”徐知着看见那个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这才转头看向梁哲,淡淡道:“徐知着已经死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说树倒猢狲散,虽然是把人见到了,该送的礼也送了,可到底也没人敢给个准信。尤其是蓝和那边的圈子里面,平时都是金钱合作,到了这个份儿上,一个个都躲得没边儿,连根毛都摸不着。
                          即便这两年蓝田实打实地分了大部分精力从科研转入商业运作,坐着飞机到处谈项目建医院搞合作,但是他到底还是不喜欢国内这种弯弯绕绕酒桌上谈事情的风气。
                          不过既然是陆臻托的人情,蓝田还是信得过的。急匆匆赶到停车场的时候,司机已经预热好了车子在等他。暗蓝色的高大悍马被阳光照耀着车身,好似泛着灿烂的星光。
                          “怎么想到开这辆?”蓝田拉开车门坐上去,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公司给雇佣来的保镖兼司机本杰明。
                          “因为它威武霸气,又有低调的奢华。最重要的是它安全啊!为什么之前你一直都不用呢?我今天才把它从车库里拎出来。”本杰明笑笑,看了一眼手指发颤的蓝田,状似无意地又说了一句“北京这鬼天真是冷得让人想跳脚,我把空调再开大一点,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你开吧。”蓝田早习惯这个保镖的多话,也不反感,随口应了一句就将手插进了口袋里。
                          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辆很安全的车。蓝田偏过头看着窗外的车流,那些远比它小了一圈的家伙相比之下的确更容易被损毁。柔软舒适的深棕色皮革,胡桃木的内饰,线条简洁而流畅,每一寸每一处都是自己喜欢的模样。
                          为什么一直都不用呢?
                          蓝田从兜里拿出来烟盒,想点一支烟,却因为手指的颤抖而久久未着,指尖的确也还是冰凉的。他忽然就想起那个人在冬夜里火热的胸膛,一次又一次温暖过他的手掌。


                          IP属地:贵州16楼2017-12-08 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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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悍马开到楼下,蓝田回家去换衣服,出乎他意料的是汉斯居然不在,把手机掏出来一看才发现不久之前汉斯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说要出门看看。蓝田之前给了他钥匙,反正是个成年了的大活人,在这个走路都可以用导航指示的新时代,总不至于真的走丢,也不多做担心,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往约好的地方赶。
                            见面的地点在鼓楼附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酒楼,进去才发现另有乾坤,包厢很安静,满目晶莹,富贵奢华。蓝田听从陆臻的嘱咐,并没有穿得太过正式和奢侈,一件衬衣加一件深灰色羊绒衫,看着温和又清朗。
                            既然是求人办事,身为庄家自然是要早到。不过出乎蓝田意料的是包厢里陆臻旁边还坐了一个人。这人长得很简单,标准的南方人长相,看着有些秀气,但过眼即忘,五官里没有一点突兀的存在,不好看,也不难看,但是通身气质沉稳,令人难以捉摸。
                            这人似乎正在跟陆臻说些什么,见蓝田一走进来,便起了身,自我介绍道:“国安部,顾玄。”
                            “蓝田。”蓝田搜遍了大脑也没想出来自己跟国安部有什么渊源,但是面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伸手跟他交握。“今天非常感谢.......”
                            “不用感谢我。”顾玄眼底诚挚。“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饭局还没开场,要请的人也还没有来。陆臻悄悄跟蓝田咬耳朵,说,这个顾老板欠了你大人情,这一次要好好抓住捞个回本儿。
                            蓝田何等聪明的人,现在却有些发蒙,有个名字来来回回在舌尖绕,像鱼刺般卡在喉头,噎得他难以出声。
                            顾玄不是矫揉造作的人,索性把话摊开了说,“我把他当兄弟,欠他半条命,发了誓要罩着你。今天虽然是头一次见面,但是你也不用跟我客气,不嫌弃的话就跟他一样叫我声大哥。这件事我能帮的一定都帮,咱们尽人事听天命。”
                            徐知着。
                            是徐知着。
                            那根鱼刺终于彻底地刺破喉头,血顺着心脏跳动涌上来,渲染出苍凉的深红色,铺天盖地。
                            那一年开始,从中央警卫局下来奉命保护他安全的人,到中国卫计局和学界的评估听审......再到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国安部顾玄。
                            那些切切实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哪里没有徐知着的影子?哪里又是徐知着曾经给他铺下的路?蓝田自己都分不清楚。
                            本以为已经天涯相隔,随着岁月流逝就能让彼此都相忘于江湖。
                            可是理智如蓝田也不得不承认,或许全能的上帝真的存在,让他们相遇。仿佛是橡树与木棉,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铜枝铁干与红硕花朵相存相依。
                            或许都不用从那一年开始,更早的,再早一点。时值暮春,在夏明朗的病房里,当他带走那头受伤的豹子,心甘情愿地给他以温柔安慰,命运的齿轮就开始咬合,一路羁绊到天荒地老,直至生命的尽头。
                            赴宴而来的人有三位,一位是陆臻牵线的,另两位是顾玄请来的。不知职位,不知身份,只介绍了简简单单的一个姓氏,加上‘先生’二字辅以称呼。
                            菜色清淡典雅,并无酒色作陪,全都是看似闲散的聊天。
                            顾玄介绍了一下蓝田在医疗和科研方面的杰出贡献,三位先生面露赞许之意,其中一位姓贺,明显是懂行人物,颇为青睐地多问了几句。
                            陆臻作陪,小心翼翼穿插几句蓝家杂事,旁敲侧击一番,彼此便都心意了然。
                            一顿饭吃得如履薄冰,到最后终于不负苦心地收获三位大人物一句‘若是证据不足,会从轻考虑’。
                            蓝田心中大石落地,和陆臻、顾玄有礼有节地把三位先生送走,在包厢里都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陆臻心疼地抱了抱蓝田,明知他家里一片混乱,自己也真的还帮不了别的什么忙了,况且还有事在身,只能先走一步,好在他和蓝田交情至深,时常都可以联络,倒也没什么关系。
                            顾玄这次倒是真真正正见到徐知着放在心尖上的人,也算是唯一知道当年一切事情来龙去脉的人,他眼看着那个人被人用毕生所爱要挟着逼到绝境最终不得不抛却一切,如同利剑挣开锁鞘化身凶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而如今这两个人相隔山海......顾玄想起接到的那个电话。或许,山海当真能平也未尝可知。
                            “他的事情,你知道多少?”顾玄终究还是忍不住心软地开口。
                            “对不起,顾先生。”蓝田听到自己的嗓音变得沙哑,“我不想知道有关他的事情。”
                            顾玄看到他在一瞬间就变得通红的眼眶,还有交握在桌上微微发抖的双手。这个刚刚在饭桌上从容不迫字字珠玑的高大男人此刻脆弱得仿佛水晶玻璃,只要自己再多说一句他下一秒就会变得支离破碎。
                            “也好。”顾玄顿了顿站起身,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离开,抛下一句:“既然如此,你就当他死了罢。”
                            “哗啦——”好像有什么东西真的碎了,从左胸肋骨里面包裹的那个跳动的机体开始,裂纹蔓延全身。
                            10.
                            初冬的北京已经有了彻骨的寒风,刀子似的擦过脸颊。蓝田拢了拢衣领,抬头就望见了停在不远处的那辆在暖黄色灯光下熠熠生辉的悍马。
                            恍惚间,好像还是那个人,坐在车头,嘴角眉梢带着这世界上最温柔的笑意看向他。
                            蓝田从不觉得自己心上有墙,那不是对人对事的防备疏离,而是一直以来都太过自我,活到三十多岁,他是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拥护科学、理性还有完美的逻辑,从不相信命中注定。
                            方风雷说得对,他的确已经老了,曾经在很久之前就老了,再没有那样的年少意气,没有不惜一切的轻狂,义无反顾的浪漫,冲冠一怒为红颜,把世界踩在脚下的豪情。不会再相信,只要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所以他变得畏首畏尾,固执得可怕,只想攥紧自己手头已经拥有的东西,理性地权衡利弊,放开可以舍弃的,抓住不能丢掉的。他用毕生追求的事业给自己铸造起最严密的堡垒,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危险,拒绝和逃避来自外界的一切撼动。
                            可是他现在才发现,他顽固坚守的城池原来从内里就开始崩塌碎裂,即便外表仍旧完美无缺。
                            “你就当他死了罢。”
                            “你就当他死了罢。”
                            那个男人的语调并不含苛责,轻飘飘落下这么一句,却近乎泰山压顶,将他所有的防护敲打得稀碎,滔天洪水接踵而至,而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坐地为王。
                            北风从大衣外呼啦啦地灌进身体里,蓝田迈开冷得僵硬的双腿朝悍马走过去,打开车门的那一刹那,温暖的空气包裹住他全身,好似从寒冬直接进入春暖花开的四月。
                            “你站在那里发什么呆?”本杰明看了看这个被冻得脸色青白的男人,完全不懂他和徐知着之间这种时不时就会抽风一样冒出来的自虐行径。
                            蓝田没答话,自顾自系上了安全带。
                            本杰明调转车头,扫了一眼后视镜里面那个仍旧远远站在角落里的黑色身影,轻轻‘啧’了一声,换档加油离开了这里。
                            蓝田到家的时间不算太晚,打开房门,屋内灯光大亮着。从厨房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动,他不由得有些担心,换了鞋走过去看。
                            穿着睡袍的圆脸青年腰间系着围裙,面前案板上摆着一条半死不活的鳜鱼,他手上操着一把砍骨头用的厚刀,正在刮去鱼鳞,亮闪闪滑腻腻的鳞甲弄得一地都是。
                            “你在做什么?”蓝田心累地扶额,走到干净的地方站着,压抑下去烦躁的情绪,尽量放缓了语气。“是还没有吃饭吗?”
                            “蓝,你回来了?”汉斯语气欢喜,“我在外面吃了面条。”他像个邀宠的孩子,手舞足蹈地用砍刀挥了挥,指向放在案板前面的ipad,踌躇满志地道:“我正在看着视频学习做中国菜。”
                            无论是谁,对着一个二十还不到的孩子总忍不下心来责备,即便他把一切都搞得一团糟,何况他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讨好自己。
                            看着那一双极其相似的金棕色眼睛,里面闪耀着全部的爱恋。蓝田悲哀地发现自己连气都生不起来。
                            蓝田极轻地叹了口气,脱下外套放在旁边,从卫生间打湿一张抹布拿过来,蹲下身体,一点一点清理干净地板。
                            汉斯看见蓝田这幅样子,手足无措极了,呆呆地站在那里,蓝田叫他抬脚就抬脚,叫他挪窝他就挪窝。等蓝田再起身的时候,他惶恐不安地发声,“蓝,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蓝田摇了摇头,把抹布伸到水龙头地下搓洗干净,然后轻轻抽走汉斯手里的砍刀冲洗干净放回刀架上。他把鱼放进一个大盘子里面,又从柜子里取出一瓶白醋,耐心指导,“如果你想要去除鱼鳞,可以用这个东西。”
                            “这是什么?”汉斯看不懂上面写的中文。
                            “白醋。”蓝田一边解释,一边将醋均匀地淋在鳜鱼身上。“先用醋腌渍鱼鳞三五分钟,然后就能除去腥味,用小刀就可以很容易地把鱼鳞刮下来。”说着,他就从刀架上面取出一把轻薄短小的刀具给汉斯示意。
                            “哇哦!原来是这样做的鱼。”汉斯脸上露出惊讶兴奋又崇拜的神情。“蓝,你好厉害!我真是太讨厌这种味道了,跟海鲜的腥味一样令我讨厌。”
                            “是吗?”蓝田低头淡淡一笑,“其实我也很讨厌腥味。做河鲜、海鲜的时候往往很麻烦,手上总会残留这种味道一段时间。”
                            “可是我们约会的时候我发现你很喜欢吃他们。”汉斯自然记得心上人对什么东西有偏好。“你总是很喜欢吃虾,又不喜欢动手。”
                            “是啊,我不喜欢脏手,叫我自己剥还不如不吃了。”蓝田顺口就说了出来,却突然一愣,觉得这句话熟悉得有些异样。
                            几乎不用细想,那些流金般温柔的岁月就自然而然地浮上心头。热热闹闹的小年夜,慈祥的爷爷,叽喳不停的弟弟,恩爱的父母,还有,对他无限宠溺的爱人——“他不喜欢脏手,自己剥就不吃了。”
                            汉斯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走神,轻轻用胳膊碰了他一下,“嘿,蓝,接下来让我试一试好吗?”
                            “好。”蓝田往旁边退开一步,忍不住叮嘱,“你用刀要小心一点,这把刀很锋利。要一只手按住鱼,另一只手用刀刮鳞。像这样——”他动手示范了一下。
                            “我明白了。”汉斯点点头,袖子挽得很高,一副要干大事的模样。
                            蓝田不由得失笑,拿着抹布走到卫生间去,冲洗了拖布,正在想等一会儿要在过去把地拖一遍,念头还没转完就听见厨房传来一声大叫。
                            “怎么了?”蓝田把拖布一扔,急急忙忙冲过去,就看到那条鱼在地上跳动着,刀具沾了血被丢在一边,汉斯正捂着自己的手,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落下来。
                            “我正在去鳞,结果这条鱼没有死,它太滑了我按不住。”汉斯委屈地抱怨着。
                            蓝田把他的手拽过来看,左手虎口处被划拉出一个一寸多的口子,不太深,但是看着挺吓人的。
                            “先洗一下手。”蓝田拉着他冲了会儿水,把人按着坐在客厅里,翻出来装备齐全的医药箱,里面的东西是当初他被小偷捅了一刀之后徐知着特意去配置的,什么都有。
                            用酒精简单的消毒,撒上云南白药,再用止血绷带缠绕几圈,暂时稳住伤势。蓝田让他换了衣服,带着他去医院。
                            匆匆赶来开车的本杰明乍一看到蓝田身上带了血被吓了一大跳,倒不是因为关心,而是因为担忧自己不仅会被克扣佣金还会被徐知着那个杀神给灭掉。仔细一问才知道是汉斯小朋友做鱼伤到了手,忍不住长舒了口气。


                            IP属地:贵州17楼2017-12-08 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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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给楼主打call再收藏慢慢看!终于有人续写一生了!感动!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7-12-18 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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