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青山远
十一从解家暗卫的小黑屋里出来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上次行动他又一次不负众望地不听指挥,冲到了最前线——虽然他本人坚持时间紧急磨唧不得,接受惩罚但不一定改。所幸的是顺利完成了任务,损失也不大,只是这位爷连撸到手腕儿上的袖子还没来得及放下来,就被他队长直接踹进了小黑屋。
解家暗卫每到晚秋就会组织上山封闭训练,今年也不例外。所以所谓的小黑屋,其实也只是个放杂物的小木屋。
木门嘎吱一声被他推开,他回头撇着嘴巴瞧了好几眼这扇浪费了他半个月大好年华的破门。其实这玩意儿困不住他,队长不就是料定了他不敢跑吗。他伸手轻轻一拨生锈的门闩,当啷一声便落了锁。此时已经入冬,其他人大概都被秦亦拉出去训练了,不大的院儿里格外安静。墙根有棵歪脖儿树,劲瘦枝桠抻臂勾住青白的天,两三片蔫黄的叶子挂树梢上在风里颤颤巍巍地飘。十一是热闹的性格,但是也喜静——比如他们队长,平静安稳,是温茶,是淡酒。
他悄悄冲那把铁锁做个口型:拜拜您嘞。
没过多久秦亦便带队回来了,院里热闹起来,十一扔了嗑一半的瓜子儿冲出去二话不说就招呼了他一顿拳,总算是把好几天没练的筋骨活动了一番……当然,肇事者被揍得不轻。
十一捂着一个没防住被秦亦一拳捶破的嘴角“嘶——嘶——”嚎了半天,总算反应过来,刚才他俩闹这么大动静,怎么没见队长出来收拾他?一问才知道,阿远出任务去了。
单独的?靠。
他现在想骂人但是又不知道往哪儿骂,只好扯根草放嘴里泄愤似的嚼。
入夜之后门前也应景地点上了灯笼,两团橘红色的光明晃晃地浮在门口,硬生生地把本该在黑暗里玩儿命的解家暗卫染出了几分温暖的味道。
十一跨步蹲门口台阶儿上,嘴里叼着根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嘬着,火星子裹着他喷出的烟明明灭灭,看不清脸上表情。他有些烦躁地挠了一把头皮,精悍板寸在冬天非常不占优势,随便一串轻巧的风都能吹出刮骨的效果。
他好像去年这个时候就发誓要留头发,板寸糙不愣登的,还贴着头皮的冷。所以他一直盘算着什么时候自个儿也蓄个小刘海,也好装一回深沉。后来是为什么没留成来着?噢……当他乐颠颠儿去跟他队长分享这个决定的时候,阿远像是脑补出了什么好笑的画面,一向爱答不理的眼神居然带了点儿怜悯的笑意。
然后十一的突发奇想自然也不了了之了。
阿远完成任务一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对他们这些刀尖舔血人来说都是瞎扯淡,他向来感情淡薄,平时关心的也就是少爷和少爷给他的任务,但是在茫茫黑夜里奔波久了,突然觉得有个盼头,还是挺好的。
这个盼头不需要多么美丽,深山里的一盏灯,或者一支解疲的香烟就足够了。
他没出声儿打断十一不知道飞哪儿的思绪,走近了伸手轻轻摘了人指间半截香烟,也没嫌弃直接递到自个儿嘴边,唇齿虚嗑软烟棉长舒一口气后才落下目光,意思意思搭理了下从被夺烟开始就一直目不转睛盯着他的人。
他问:“这么晚了还不睡,刚才想什么呢?”
十一见阿远大大方方抽走自个儿的烟,觉得自己有点口干,他舔舔唇,冲自家队长乐出一口大白牙:“感叹了一下时光飞逝。他一边说一边起身,“新学了首诗,说什么…数声啼鸟怨年华,前边儿好像还有句什么,十里青山……”
阿远还没来得说什么,夹烟的手就被人攥住,手劲儿很大,掌心很暖,覆上他自己冰凉的指尖,几乎是烫人的温度。他条件反射地轻轻向后一撤——腰也被人环住。热衷于作死的那位抓着他手低头轻轻吻了吻他指腹的茧,又凑近他耳边,喉头滚出两声笑——
“远。”
*十里青山远,潮平路带沙。数声啼鸟怨年华。
*瞎几把写,皮这一下非常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