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黑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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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历1320年12月27日.
“这边这边——!看球!”
刺骨的寒风拂过了女孩的脸颊,年仅十二岁的小女孩躲在被冻得一片叶子都没了的大白杨后面,望着简陋的沙土球场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女孩身着脏兮兮的白色长裙,春天的嫩芽一般的嫩绿色长发如盛夏的杨柳般披散直至腰间,灰白色的眼瞳如同银河一般深邃却没有一丝生机,空洞的眼神好似要把谁吸进去似的。
她叫法露露博客多尔,和这里所有的孩子一样,是孤儿。
一出生就因为与众不同的身体状况被连见都没来得及见的父母抛弃,这是她身边的传闻。
院长妈妈却说她是不小心坠入凡间的,神明的女儿。
虽然大家都说那是院长妈妈逗人玩儿的,这世界要是有神明,那圣诞老人也不远了,既然这样那还不如向圣诞老人许愿哪天能有户人家来收留自己来得实际。
“彭——”突然,一颗足球好像是冲自己这边飞过来了,法露露惊慌失措地躲开,险些没被砸到。
“啊,对不起!请问可以把球踢回来吗?”女孩的声音来自那个全场最高的大姐姐。她穿着看上去好像是志愿者制服的外套,白色七分裤完美修饰了她修长的腿,她的声音把法露露从空想拽了回来,对上了对方的瞳孔,法露露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原地踌躇了半天最终冲她点了点头,按理说足球这种黑白相间的东西在这花花绿绿的彩色的地砖的衬托之下应该再显眼不过了才对,可法露露却半趴在地上,两只小手带着不安左右摸索着,一分钟后,她终于摸到了一个圆圆的球体,她刚想把那颗球捡起来,却不料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瘦长的影子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吓了小孩儿一大跳。
“那个…你……”真中啦啦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观察,这个小女孩似乎根本没看到那近在咫尺的球,反而四处摸索着那周围。
她知道这个孤儿院确实收留有得怪病的孩子,如果说那个穿白裙子的小女孩是个瞎子她也不会惊讶,但问题就在这了,为什么这个小女孩看不见东西还能躲过那颗球呢?啦啦疑惑起来。
突然,院长站在了自己身后,“啦啦…今天真是谢谢你陪孩子们玩了这么久...听说你快要高考了吧?今天孩子们也玩累了,你赶快回去准备学业的事吧……”
那个叫啦啦的女孩转身打着哈哈,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没事没事,反正…我学习早就没救了。”她小声嘀咕道,“我打算报考体育生来着,陪大家踢球也算课题啦。”
紫色的长发被绑成了双马尾,可爱的呆毛在头顶上翘着,好似对小孩子有什么魔力似的,把真中啦啦比做一块吸铁石最合适不过了,这不,顶多刚到她肩膀的小孩子们迅速聚集到了她的周围。
“啦啦姐姐可厉害了呢!我和她组队还没输过嘞!”
“我也是我也是!”
“下次我也要和啦啦姐姐一起玩——!”
“乖——洗完手赶快去吃晚饭,不然啦啦姐姐下次不会过来陪你们玩了噢。”
看着拿自己开着小玩笑的院长,真中啦啦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和小孩子们一个一个道别后则瞥到了躲在白杨树身后的法露露,真中啦啦最终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这么问道。
“院长...那个孩子的眼睛是不是......”
听到啦啦的疑问后,院长先是叹了一口气,后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法露露打发去吃饭了,望着啦啦的眼眸,眼角的皱纹随着她微微眯着的眼更深了。
“那孩子…只能看到黑白色。”
啦啦听到如此不可思议的回答后小为震惊了一下。
只能看见黑白色?
正是如此。
视锥细胞天生缺失,同时天生就没有虹膜。真中啦啦听比自己大了两岁的医大学姐绿风芙羽梨提起过这种怪病,以现阶段的医学角度来看,是当之无愧的不治之症,不过这没什么值得欣喜的。
只有黑白色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不如说,失去了颜色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
真中啦啦看过黑白影片。即使是再怎么有趣、充满了玩笑的喜剧片,她也无法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开怀大笑。更别说什么黑白的催泪向电影,她每次看完至少会为主人公郁闷好几天。
将色彩硬生生的从这个本就无聊至极的世界剥离,如果换做是她,她会被那睁眼即是黑白色的无聊世界逼疯。
她不禁同情起了那个女孩,也为好似故意揭开她伤疤一样的无知之举而感到愧疚。
她所看到的世界与她的双眼一样,暗淡无光,充斥着压抑,渲染着她波澜四起的童年,可看上去却又那么平静。
不知道是不是季节原因,真中啦啦第一次觉得她的双手是那么冰冷。
“是......这样吗。”
真中啦啦是一个积极向上的人,越是这样,她越想给予那个孩子温暖。
而法露露同样也很向往温暖与光芒,当然,即使是再五彩缤纷的光芒,在她眼里也不过是黑暗中的一片灰白,但这不代表她不会去渴望光明。
有很多人追求光明是因为从小就浸泡在阳光与关爱之中,才会想要去将光芒洒满世界。比如说真中啦啦。
可恰巧相反,有的人尝过了黑暗的滋味,经历了绝望与苦痛,才会撕心力竭地去追求、去渴望光芒。
比如说法露露博客多尔。
有的时候,也许光芒并不只属于天使。
无论年龄、命运、还是缘分。或许这两个人真的都在追求同一样东西。
于是她向那张脏兮兮地小脸笑了,友好的向对方伸出了手,趁着掌心的温度还未因寒冷的空气淡去,她对那个女孩这么说道。
“呐,成为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