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幕：顾深泓 洛晚棠
顾深泓听了顾宝璋的话，觉得其实自己也可以理解洛晚棠，加上新生女儿体弱，他也确实割舍不下，没必要夫妻再闹了，遂去找洛晚棠和好。而洛晚棠自己也渐渐恢复理智，接受了顾深泓递来的和好请求。两人遂说出心底深爱，抱头痛哭。

【从太医院下值归来，在她门口犹豫。四妹意图明显，为她说客。可句句在情理，难驳。本是顺长辈之言，父母之命勉强拼凑的家庭，矛盾磕碰在所难免。同床异梦更不奇怪。和离不成，唯有彼此退让】
【在门口理清思绪，方踏步入屋】
花月？

【顾深泓连日的不来，当真将我忘了不成？自那日极恼，至极恨，终于渐渐平复了心绪，替自己忧心未来。】
【眉头一皱，怀中琼华便又哭了——她当真敏感，也当真体弱。不知缘由，总是不适。或许，是她也感伤大哥哥？顾不得想，连忙低声哄她。】“娘亲在……乖乖，不哭不哭……”
【好不容易她睡了，将她托付奶娘，正打算歇一歇时，深泓来了。】
“啊……”【我原想冷着脸对他的。但见到他，想起自己的未来，也冷不住了。】“您来了。”

【我搬不出冷面，痛恨自己无用，只能学着妥协。入内见她一张芙蓉面已清减大半，到底也不舍。她终归尚小，若非难抗她的姑姑，又何苦跟了我？况，她也非自愿】
【圆桌旁落座，叹一声】
花月，我们谈谈。

【他久久地看着我，像是要看穿我。我知道，我是欠他的——我心里揣着人，而这个人不是他。纵然我日夜在心里说服自己说我是被自愿的，说他或许也有喜欢的人，也不情愿与我成亲。但我仍觉得我糟糕极了。就像是一个负心的女人。】
【他待我好，甚至可以说是很好了。我犯新鲜学医，他也教我。我说不学了，他也纵我。日常我要买什么，想要什么，他没有不依的。两声叹息重叠在一起。】
“好，我们谈谈。”
【我在他对面的榻上坐下。将两条腿盘起来，把绣花枕抱在怀里——这样，我才有些许的安全感，和与他交心的勇气。】
“我对不住你。那日，我不该浑说‘不过’。”

【未料到她先道歉，时反而有些慌乱阵脚。而终究不是谈判，很快恢复镇定。也说】
我也对不住你。那日太凶了，不该吼你。
【也与她解释】
我不愿叫女儿琼华，只因从前认识一位唤做华琼的姑娘。我不愿叫人误以为，我尚未忘她。

【看来，他也是想来与我重归于好的。一颗心定了定，未来有着落了。】
【只是我未曾想到他的后话。他说的，其实够直白了。我叹息一声，很轻而易举的就想到了那一位爱说爱笑，百步穿杨的女子。】
“皇甫家的人，至于各个都如此绊人心吗？”
【我苦笑。从前不觉得，而今回首一看，身侧竟多的是人跌在皇甫。】
“深泓，你一点都不诚实。若你当真忘了她，又怎么会怕别人误以为？你分明还记得她，且记得很清楚。”
【我选择拆穿他。是因为我不想叫他一直迟钝着，掩饰着。那样说不清事情，理不出结果。也无法让他知道，其实我们二人正处于同一处境地。是倒霉的天涯沦落人。】
“可是不要紧。深泓，我从前也认识一个人。他姓皇甫，单字铎。他战死在了浙江的战场上。”【说到“战死”二字，心仍不由自主的一颤，疼。】
“我知道那日我失态，你一定看出来了。我当时以为你有别的原因……你不想拆穿我，怕我难堪，让我尴尬。可是我没想到，原来你——原来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未料到她极快能猜出是谁，更觉心震。“皇甫家的人，至于各个都如此绊人心吗？”尚未理清这一句话中所言何事，她已自顾自续言。而字字皆戳入心肺，痛不可言】
【同是天涯沦落人么？不经呵笑，竟笑出泪】
我以为……
【是我辜负，而未想她也心有所属。同是天涯沦落人，好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再酸楚不过它，再痛恨不过它。上前去，拥她入怀中】
好一个“同是天涯沦落人”啊，花月。一直以来我以为只有我被困在这样尴尬的境地，不敢往前无法后退。没想到……呵！真是愚蠢！我早就该提的。在你逼着我去皇甫家帮忙的时候……我就该提的。只是那时我太担心你会发觉我的异样，竟然忽略了这么多。
对不起，花月。我负了你。

【他欲言又止。】
【以为，以为什么呢？以为有什么用呢？我叫他抱在怀里，竟哭出声来。不知是在哭什么——哭我所嫁非所爱？哭我的夫君心里装着别的女人？还是哭我的大哥哥？我不知道，只是哭，一气儿的泄了心中全数的苦楚。】
“你说什么对不起——难道我便不是负了你？我自七岁起遇到大哥哥，直到十四岁嫁给你，整整七年！我一直想要嫁给他，我想嫁给他可是他死了，他死了！”
【奶娘说，月子里是不能哭的。可我实在忍不住了，也不想忍了。我知道错过了今日，来日再让我为大哥哥一哭，是不能的了。】
“八姑姑迫我嫁你。我知道她那时寿命将至，活不久了。我是她自小带大的，她忧我以后会被欺负。你，也从不是她随便挑选的。京里头那么多的男子，若她当真想要攀龙附凤，何不直接将我往东宫塞？”【你看，我们不光负了彼此，还负了那些一心为我们好的人。八姑是处心积虑的为我选了他。而姑奶奶又何尝不是千挑万选，选中了我呢？以顾家的门第，要娶一个皇甫姑娘有什么难？华琼不行，还有旁人。可她选了我，不就是想让他放下吗？】
“深泓，你待我好，我知道。”
【我的一双泪眼，对上他的泪眼。】
“我会忘了大哥哥，只是不可能那么快。你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忘了他。我会做一个好妻子。我们，我们会一生和睦，白头偕老的。好吗？”

【我为她的深情和决断而震撼。从前只以为她还是个孩子，爱笑爱闹没有半点心思。但今日方知错的离谱。于这场婚姻，我痛苦，她又何尝不痛苦？只是大家盲目，谁也不曾看见谁的无助】
【自以为放下，其实仍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自画地为牢】
【她愈发激动，泪湿衣衫，无可奈何的与她同泣。心明姑祖母之愿，更觉无地自容】
花月，别这样。
你已是一个好妻子，是我无理取闹，是我不好。
【以袖替她拭泪】
你也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做一个好丈夫，与你一生和睦，白头偕老。

“好。”
【哭过了，心绪渐稳。身是愈发轻松了，而脑子却混沌起来。】
【我拥着他，把自己跌入他的怀里。】“夫君，睡吧。”
【不待他答，我已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