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从乾清返回景仁,只余一条蜿蜒小路,映着朱红宫墙。我朝墙下七八名火者嚷一声:“辛苦大伙啦,每人都赏一吊喝茶钱。红莲楼那边扫好路了吗?都过去帮着扫。” 视线所及处,并未寻着乳母。
“乳母,乳母,小时候乾清赐下一对蛐蛐儿,那蛐蛐笼子后头收哪去了?您快帮我找找。”
我踩着木屐,一路跑到西厢房,毫无迟疑伸出手去推靛色棉帘子后那一扇熟悉的门。幼时玩物,皆存于乳母这间屋子,足装满了两大樟木箱。帘子下的门神和桃符尚未揭去,我如往常一样,信手一推。
门并未闩着,或并未闩牢。
乳母惊异地转过身来,看看我,又看看一时大意忘记闩的门,“呀” 了一声,慌忙连连告罪,手忙脚乱挡向床,然而一切已经太迟。
我看到了。
宫人的寝屋,不过一窄浅居所,一眼即可望到底。
我就那么看着,一时忘了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