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来，蓬莱炉火旺盛，日早上三竿，巳时过半，睡意尚浓，眼皮依然沉重如坠千斤，犹自殢于高枕软榻，闻禀襄城来访，才起见人。）
：衡姐。

（令侍女上茶，请人小榻对坐，小炉燃炭。檀棋臂弯搭貂裘，掩唇咳过两声，肩头多了几分重量。指拨开系带，温声。）
：平就殿的夫子是给衡姐什么好处不成？衡姐的劝诫都追到蓬莱殿来了。
（讨饶。）
：难得闲暇，衡姐就饶过岳棠一回。

（手搁炉边取暖，热气升腾面上渲染三分霞光。目光飘浮，落在食盒上印得十分眼熟的赤色纹样，眼睑半垂看炭烧得起白。反掌，笑。）
：是我的好处。衡姐怎么知道我惦记霜月殿的点心已久，睡得也不安稳。

（手背服帖掌心，传递温度。身子偏移面朝她坐，并不急去拿碟子。如今已是冬月芳华凋零，桂子当属其中。她捧出一碟桂花糕倒惊讶人。）
：咦，现在还能做桂花糕吗？
（不驳嘴贫怪语，从善如流接话。）
：我们去印月池瞧瞧？看看梅花可有被岳棠说出来了。

（持碟子近嘴畔，桂花糕做的玲珑可爱我见之一时不忍食之，持筷手在犹豫，又放下。）
：这点心回来再吃也不妨事，还是衡姐的同游之约更让人心动。
（避过课业事不提，与她同游梅苑。）

（小伴读回邸未归，搬了她的籍册熟读，偶有一到两处不明白的地方，硬生生不听人劝，拔腿就往椒风跑。）
（还在途中，瑛娘问我来干什么，不必答她，自然是找了个由头，要找阿姐顽。勤勉好学，不耻下问是其次，正是懒怠时，与来人撞了满怀，手捧经籍也——哗哗然落地）

眼睑半垂，刚从被窝起来想去阿娘殿里蹭顿早饭，祭祭五脏庙。面上还带着三分浓浓睡意，漫步殿前廊下，步伐轻浮。被股力道一撞，想着今日这五脏庙可以歇一天了。下一刻，脚面被东西砸下，吃痛叫唤。
：我的脚。

（哎——我还没叫唤呢，他倒好，声儿比我还大，瞪着眼睛的模样，委实唬人。吓得我跪坐在地，连连后退）
（怕了怕了，慌了慌了）棠弟。
（是我有错在先，还能怎么办，该怂时就得怂，忙欲扶人站起来）人没事儿吧？

蹲下捂住脚叫唤，五脏庙在叫痛之余也叫唤起来。
睫上带着两抹泪——痛出来的——可怜巴巴看着来扶自己的人，僵持着不愿意起。不能扯女孩子裙角，就扯她佩戴的锦囊。
压着嗓子讲话，有几分气弱。
：殊姐，我好像有事。

（眼看他作出一连串的动作，可谓行云流水，十分自然了，大抵是如此行径做得多了，愈发得心应手。思虑再三，导致我——气定神闲，也不慌神了）
你别诓我，一本书罢了，你当我那么好骗？
（锦囊被扯来又扯去，松松散散，索性解开结，掏出几枚梅子逗他）那，给你吃这个，就不痛痛啦。

：我还小。
言外之意是一本书也能砸伤自己。
这样一番耽搁，去阿娘那的念头已经被丢出脑海里。反正毕圭什么时候去都成，她那就不同了。
吃下她的梅子捂脚的手已松开，抓她锦囊的手改去拣落在鞋上的书。
：梅子太酸不合我胃口，想要吃些别的。
：什么烤鸡、烧鸭、清蒸鱼啊——辣子鸡就不错。

（听他报来一连串菜名，头晕眼花，四肢无力，瞠目结舌大叹）你母妃一定养不起你。
（太！能！吃！了！）
（不过这话我不敢宣之以口，怕伤人心）棠吃的了这么多？不能吧。

起身，将书上沾得灰尘拍去后递给她。
：是父皇养我们。
极为严肃得纠正这点，不止我们，母妃也要归父皇养。
抬手比划二人身高，她虽比我年长几岁，但是在身高方面，男孩子总占优势。
：多吃些长得快，也长得高，到时我护你怎么样？这笔买卖可不亏。

（他从地上站起来，毫不狼狈，甚至可以看得出他的急切，我接过书，闷声哼哼）得，你总有许多歪理可讲，我说不过你。
（棠的身量是很高的，又见他抬手比划，确有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我有些懊恼的想，他当真是不需要我保护、来扶他起来的）
（深深吸了口气，拍拍裙袂）你这么小，怎么能保护我呢，换我来保护你吧——姐姐保护弟弟，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