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哎呦喂，看啥呢。”一声拉长的调侃，滑腻腻地从背后传来传来。
教室里面空荡荡的，拉开的窗户正好可以看到操场一角嬉闹走动的同班同学。
于北慌忙把手里的东西塞到课桌里面，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惹得发出声音的人一阵好奇。
他踱步走过来，不紧不慢。
　　“都是兄弟，好东西要一起分享嘛。”这人心里已经大略估计出那纸质的东西是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个表面上阳光开朗的好学生也会偷偷做这种事情。
　　看到于北露出窘迫的神情，他悠悠然跨腿坐在前面的椅子上。
　　于北看着他，手心里捏着的东西好像变成了烫手山芋，扔不得，又要不得，他不齿于讲出缘由，又不知道该如何反抗。
　　他随手捡起桌子上的一个橡皮拿在手里捏着，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哎呦，都是男人，你懂我也懂，看一眼又不会死人，怎么，这上面是你老婆啊，金屋藏娇啊，还见不得人了。”
　　“对。”于北咬牙硬着头皮承认，“你不要告诉别人。”
　　“求我？”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确认于北的意思。
　　于北盯着他，心里五味杂陈的后悔，想着自己怎么这么手贱。又恨起面前的人，这样逼自己。
　　“求你。”
　

2
　嘈杂的食堂，高启漫不经心的听着旁边兄弟聊的事情。
　　忽然开口问他们。
　　“你们说。”
　　几个人都停下动作看他。
　　“男的怎么跟男的做啊。”
　　他夹着盘子里的花生米，表情不变，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
　　“卧槽，正吃着饭呢，你怎么忽然提这个啊多恶心啊。”
　　他撇撇嘴，“就是问问。”
　

　3
　　于北看着他走出几步才迟疑地站起来。想着对方已经和自己达成了共识，他才放下心来离开座位。
　　他没想到，走出去几步的高启忽然冲过来，挤过他的身子就去课桌里面掏东西。
　　于北不可置信，慢半拍去抢，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 两个人撞在一起，桌子碰撞在一起，移动的桌子和地板拉开刺耳的声音。
　　高启拽着举起那个本子，孩子气胜利者一样，抬头就看见封面上两个亲密贴合的男人。他愣了一下。
　　下一秒对方就将它打到了地上。
　　于北喘着气，脸色涨得通红，又是窘迫又是愤怒。高启笑不出来了，他尴尬得站在那里。
　　看着他弯腰捡起皱巴巴的本子。
　　下课铃响起来。

　　4
　　于北没想到他还会来找自己。
　　他以为那件事会被对方大肆宣扬，广而告之。像一个啼笑皆非的大笑话。
　　但是没有。
　　他安安静静的来上课，安安静静的下课，放学。一如往常。
　　想象中的炸弹并没有如约而至，他一边庆幸，一边又不安。觉得这实在不符合高启的性格。那个吊儿郎当的痞子。
　　下午大课间，高启就一步三摇地坐在了他前面位置上。手里拿着笔记本，放在他桌子上。
　　于北正和人聊着放学后的活动。看着他坐在面前，登时就不吱声了。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帮我写作业呗。”
　　于北转过身子，“写什么。”
　　“作业啊，明天不是要交了嘛，我手疼，写不了。”
　　于北觉得自己掉入了陷阱。
　　深不见底的陷阱。
　　罪魁祸首就在眼前，而他还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看着对方，也不讲话。
　　高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一只手拍住作业本，起身离开了座位。
　　他给旁边的女孩子让出位置。
　　探头伸到于北面前，“都是好哥们，两肋插刀懂不懂。”
　　于北皱眉，极其反感对方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他扭了扭身子。
　　高启就直起身子，胡噜了一把他的头发，笑着回了自己的位置。
　　前面位置的女孩子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后排的高启，又转头问于北：“你帮他写作业啊？”
　　于北盯着面前边角翘起，还写着歪歪扭扭的字的名字。
　　心里好像窝了一团火。

　　5
书是于渺给他的。
　　他当晚气冲冲给于渺打电话的时候，才知道，于渺上学拉肚子好像食物中毒去医院了。跟婶婶问候过她的情况之后，于北扔下手机，栽进床里。
　　本来满肚子的怨气没处撒，间接行凶者却忽然变成了受害者，对躺在病床上的表妹发不出脾气，于北只觉得一阵无力。
　　那本书还皱巴巴的躺在他的书包里。
　　他连碰都不想碰了。
　　而现在，他看着大病初愈，刚从医院回学校上课，一脸兴奋问着他读后感的表妹。只想把她的头打爆。
　　“我要被你害死了。”
　　于北觉得眼前的人又聒噪又麻烦。心里的无名火又窜起来。
　　“害你？我做了些啥啊就害你。”于渺一脸茫然，下一秒又跟上来八卦地问他那些书里的内容。
　　于北觉得太阳穴突突的发涨，他站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忽然就生出自己为什么要活着这样扭曲的想法。
　　书包里面还有那个人的作业本，他知道自己这样开始的妥协，就是漫漫无绝期的压迫。他还要提防高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出来的炸弹。他一个人，活得像一个异类。甚至他还在迷茫中，在不清楚自己是怎样的人的时候，就要面对眼前一切的未知。
　　“你不要再讲了！”
　　于渺愣在原地，呆呆看着他莫名其妙的忽然发脾气。
　　“有完没完。”于北面对着她，“书我放在家里了，你现在要，我现在就去给你拿。”
　　于渺委屈地看着他，一脸不知所措，刚想说什么就看到旁边闪出一个男生。
　　他斜挎着书包，像个混社会的混混。脸上一脸玩味的表情。
　　“呦，这谁啊，女朋友？”
　　于渺不是很喜欢他的语气，想向哥哥那边靠过去。于北却头也不回一句话也不讲的往前闷头走。也不回头。
　　男生插着口袋看着他走远的方向，微微抬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那是我表哥，你别瞎说。”于渺回他一句，抬脚就跑向于北的方向。
　　高启看着他们，觉得这个人也未免太有点意思了。

6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他把高启逼到角落，拉开打架的气势，低声狠狠地说，“这么多天了，该结束了吧。”
　　高启看着他睁圆了眼睛，一脸愤怒的样子，心里莫名的愉悦。
　　“和写作业比起来，被所有人知道你的小秘密应该更受不了吧。”
　　于北看不得他这样挤眉弄眼的样子，可又克制着，不去动手。
　　他咬咬牙，自暴自弃一样“你讲啊，讲出去，看谁会相信。是信你还是信我。”
　　“流言蜚语这种东西，你不清楚”，他弯起眼睛，真真实实是狐狸一样的笑，狡猾又美丽，“我可是懂得多，没人在意真实性，他们只要料多。”
　　于北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却不肯放弃，这样低三下四的被人揪着秘密要挟。
　　在他做出动作之前，高启忽然抬手轻轻抚上他的面颊。
　　听着这人的低语。
　　于北不可置信地僵住，血液全集中到脸上，通红一片，仿佛被人侮辱了一样，抬起拳打过去。

　　7
　　“说吧。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儿啊。”
　　两个人站在一起，鼻青脸肿的互相不看对方，对面的班主任抱胸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他们两个。
　　于北不讲话。
　　高启看了他一眼，也不讲。也不看老师，只是斜着身子，拿手指碰了碰嘴角的伤口。
　　“有多大矛盾啊，在教室里打成那样。连年级主任都引来了，够能啊，你俩。”
　　“老师我错了。”于北先服软，乖巧得和刚刚打架时判若两人。不要和老师正面刚，这是道理，更何况，这件事于北一点都不占理。他的确打架了。
　　旁边发出一声嗤笑。很是不屑的样子。
　　于北听清了，他目不斜视，装听不见的。
　　“怎么的，高启高同学有话要讲？”老师气到发笑，歪着头看着这位不良学生。
　　转战炮火了。于北心想。转念又想，自作自受了吧。
　　他没想到的是，数学老师忽然进门，看到他们两个，就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哎，对了，张老师，你这两个学生，有点问题啊。”
　　于北还陷在高启要被炮轰的愉悦里，下一秒就被数学老师的炸弹炸了一个人仰马翻。
　　不仅被炸了，爬起来还遇到了同样被炸的高启，他朝自己露出那种吊儿郎当的笑，吐字清晰。
　　“现在咱们两个是同一个战壕的了。”

　　8
于北冷漠地看着同桌换成了高启。心里又抓又咬几乎要咆哮出来。
　　刚刚办公室里面。
　　“于北，高启，你们两个这些日子交的作业都有点问题啊。一模一样不说，字还都是一样的。这个情况很严重啊，张老师你看这怎么搞。”
　　于北不能理解这个秃头的中年男人话可以这么多，唠唠叨叨的讲不停，像是一个打小报告的学生。班主任的眼线。
　　班主任听着数学老师的话，探身从杂乱的一堆书纸里面抽出一张纸，从上往下看。
　　她偏着头好像在思考。
　　“于北这次期中考试数学考得不错啊。”班主任捏着手里的成绩排行表，她转过头，看着两个人，沉默了一下，“既然你们两个人关系这么好，不如于北你教他吧。”
　　于北缓慢睁大了眼睛。几乎是瞠目结舌。
　　“哎呀，大学霸哎，你可得好好教教我。”高启坐在他旁边伸了伸懒腰，他长手长脚的，伸懒腰的动作像一只刚睡醒的猫。
　　于北回过神，他实在不想理这个人。
　　教室后面有人在喊高启。
　　高启应了一声，正想站起来，忽然探过身子来问他：“去不去打篮球。”
　　说不诧异是假的，于北不看他，自顾自的说：“不去。”
　　高启没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他的前桌回过头，和表妹一样八卦的表情，简直就是一个人：“哎，于北，你和他那么不对付，老班怎么把你和他调在一起啊。”说着，她将下巴抬了抬向后门高启消失的地方。
　　于北一阵烦躁，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讲些什么。于是他摇摇头，“不知道老师啥意思。”

　　9
“既然你喜欢男的，那咱们两个试试?”
　　于北一惊，睁开眼睛。
　　他趴着不知道睡了多久，胳膊已经酸麻了。他挺起身子活动脖子，那句话好像一锤，日日回响在他耳畔，日日夜夜折磨着他。
　　于北觉得羞耻，他刻意不去想这句话，这句话却整日里纠缠着他。
　　就像说这句话的某个人。
　　他抬眼看到高启拉开对面的椅子坦坦荡荡地坐下来。然后听到对方说。
　　“你来这么早。”
　　好好的周末，不在家里躺着，却要来这么一个鬼地方学习。
　　于北和高启面对面坐在肯德基的餐厅里面，一个面无表情臭着脸，一个吊儿郎当心情还不错。
　　他不接话茬，直接问：“你题带了吗。”
　　“哦哦，在这呢。”
　　他眼看着高启转动身子去翻书包，初秋的季节，阳光斜斜洒在他身上，是年轻的富有活力的躯体。
　　那咱们两个试试?
　　于北像是被电击中了一样，打了个哆嗦，然后他看到探过头来离得极近的男生，才明白他刚刚在和自己讲话。
　　“这题也是够变态的啊。”
　　“对”，他胡乱答着低下头去看题，心却乱七八糟的跳不停。等看清了题目，他才恍然明白，这就是一个稍微动了点脑子的习题，“你这个题不会？”
　　“啊，对啊。”
　　“你是猪吗。”
　　？？？？“你TM骂谁呢。”
　　于北面不改色，“骂这道题。”

写得很好看

　　10
　　“哎，你真不考虑考虑啊。”
　　高启转着笔，想不出题目就来骚扰他。
　　“......”于北捏捏笔，不准备理他。
　　“我又不丑。可以试试嘛。”
　　“你能不能闭嘴。”于北抬起头，一脸不悦。
　　“哎你这人.....”话还没有讲完。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们两个的名字。
　　于北抬起头，看到兴冲冲跑向这边的前桌，扎着高高的马尾辫，一身青春少女的气息。
　　“你们够可以啊，跑到这里来写作业了”，她把手里的袋子往桌子上一方，青葱一样的手就伸了过来，“写的啥呢？”
　　“看屁啊看，知不知道不能乱动别人东西。”高启看着她那个样子，脸登时就拉了下来，笔在手里转了一个圈，甩在桌子上。
　　“又不是看你的，你急个什么劲。”女孩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扭头对着于北。
　　“班主任说下个月咱们学校组织篮球比赛，你参加吗。”
　　于北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吧。”
　　“哎，你这办的什么事儿啊，就光问于北不问我。”
　　高启斜眼看过去，女生立即挺直了身子。
　　“这事儿你知道的不比谁都早啊，早八百年知道的事儿了，现在来问我，您可真有意思。”
　　高启被问的一时间讲不出话来，于北瞧着他那个吃瘪的样子，忽然想笑，他刚露出笑，下一秒又觉得不妥，好像自己失了气势，他用拳抵着唇，装着低头看题的样子。
等到终于送走了那位大神，两个人又变得沉默起来。
　　于北写着字，听到对方的声音。
　　“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11
　　于北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喜欢男孩子。他从小就对女孩子没什么感觉，说不出喜欢，也没有讨厌。可能也是这样，他才想着，要试一下，看看自己是不是正常。
　　他真正想去思考这件事情，是他和赵钱他们见面的那次，赵钱搂住一个男生，亲昵地介绍他们认识。
　　那是他的男朋友。
　　那个时候，于北才有了一点点模糊的概念，原来男生和男生也可以在一起。
　　他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第一次，有了一种异样的羡慕，好像是长在水底的海草，发现了水上的阳光，想要透出水面，看个究竟。
　　一边上好奇，一边是怀疑，他懵懵懂懂，查了很多资料。
　　也是那个时候，来家里做客的表妹，发现了他的秘密。甚至一脸骄傲地要给他科普知识。
　　这个表妹，就是于渺。
　　那个罪魁祸首。
　　于北知道自己有点不正常，他看那些书，会脸红心跳，会期待。
　　甚至，他觉得自己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在隔着铁丝网的那一端，那场挥汗如雨的篮球赛里面，那个吊儿郎当的小青年，那个万众瞩目的焦点。
　　他提着扫把，心跳着，憧憬着，呆呆傻傻的站在那里，站在露天篮球场一角，听着场上的一波高过一波的喝好声加油声。可他不敢走过去，走近一点，他这场莫名的悸动，只得埋在心里面，他讲不出来，也不能讲出来。
　　场上想起吹哨声，是中场休息。
　　于北看着远远的地方，有女孩子冲过去递水，高启站在一群男孩子里面，那么扎眼，又酷又帅，仿佛要披上了一层光一样。那个女孩子就走到了他的面前。
　　于北抓紧了铁丝网，他看着那两个人，几乎是紧盯着那瓶水，他不知道在紧张什么，却还是慢慢皱起眉头，又焦急，又企盼，祈盼他不要接过那瓶水。
　　可他这内心的斗争，只是一瞬，高启甩了甩头发，喘着气接过那瓶水，对着女生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女生就仰起头和他讲话。
　　好像，是在笑。
　　于北看着他利落的拧开瓶盖，仰头喝水。心好像落回了原地，有一种失落，又有一种可怜。
　　他松开抓着铁丝网的手，抓紧了扫把，低头转身，一步步走向教学楼。
　　高启把水还回去，扭头看周围，那个人还是没来，他觉得可惜，白瞎了这么好的比分。打给谁看呢。
　　旁边兄弟拍上他肩膀，“刚才打的不错嘛。再接再厉。”
　　他咧开嘴，“那必须的。”
“我报了下周四的篮球赛，你记得过来看啊。”
　　对面不吭声。
　　“你听到没有啊。”高启在桌子下面踹了踹对方。
　　“那天我值日，没时间。”
　　“就不兴换人啊，于北你平时人缘挺好啊，没人跟你换？”
　　“你不说话能死啊你。”于北终于受不了抬起头，脚下面也跟着踹过去。
　　“哎呦喂你还真踹啊。”

12
　　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于北站在树下，挂掉电话。
　　他站在公交站台看着对面，来来往往的车，脸上没有表情。
　　口袋里捏着手机，手心微微出汗。
　　一阵车铃声伶仃作响，驶过来。停在他面前。
　　高启甩了甩头发，一脚支着地，斜看着他。“瞧瞧这是谁啊，干嘛呢，等车呢？”
　　他旁边的男生嘻嘻哈哈的闹，催他赶快。有一个头发染成黄色的男生，在一侧调侃一样喊“走不走啊，大哥。”
　　“走走走。你们先走。”
　　高启回头冲他们喊了一声。又转过头来，“你这等公交车，得等上半天吧。不然，我带你？”
　　于北站在原地，诧异地抬头去看他。
　　这实在不像高启。
　　高启也觉得不对劲，他支在地上的一只脚蹭蹭地面，不耐烦地说话，“行不行啊，说话。”
　　“嘿，感情高启搁这儿钓凯子呐。”
　　黄毛在这群男生中显得尤为扎眼，他这样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语气，让男生们哄堂大笑。
　　高启等不到回答，也是被这样的调侃搞的心烦意乱，看也不看于北，蹬起自行车就出去老远。
　　一行人嘻嘻哈哈跟着走，黄毛夹杂在里面，他回头看了一眼僵直身子站在原地的于北，别有深意地那一眼，然后随着大家，一齐走了。
　　于北觉得喘不过气。他松开口袋里面握紧的手机。
“于北啊。你还记得你初中那个同学吗。”妈妈饭桌上和他讲话，自然而然地夹给他菜，又继续下面的话题，“就是那个，特别活泼的那个，叫。。。赵钱。”
　　“啊。。。记得。”
　　于北往嘴里扒饭，心里隐隐升起的不安越来越重。
　　“听说他退学了，好像是有个什么病。”
　　于北顿住。
　　心里又闷又沉，吃不下去了。
　　“他，他那不是病。他只是喜欢男的。”于北不知道怎么解释，也解释不下去，他觉得脑子里面一片杂，像拿东西搅了个天翻地覆。那个清瘦的男孩子的模样还在他眼前，下一瞬，就被人贴上有病，不正常的标签。
　　“喜欢男孩儿？他一个男孩子放着女孩子不喜欢去喜欢男孩儿？”妈妈坐的端端正正，俨然一副辩论家的姿态。
　　于北不敢看妈妈的眼睛，他有大段大段的话可以反驳，但是他说不出口，又像做贼心虚，他说不出口。
　　“哎，吃饭就吃饭，教训起孩子来了。”爸爸终于开口，透着镜片看这娘俩剑拔弩张的样子。
　　于北低下头，把饭往嘴里送，可是却尝不出味道了。
“喂？”
　　“是我，赵钱。”
　　“赵钱？你换手机号了？”
　　“别提了，他们不让我跟小词在一块儿，断了我的手机。”
　　于北走到公交站台下，头顶上面，是巨大的浓绿色树冠，被风吹来轻轻摆动。
　　“没想到吧，老子还能搞到手机，跟我玩。”电话那边是一声轻蔑的笑。
　　“那你现在，没事吧。”
　　“我跑出来了，没事儿，就，兄弟，你还有钱吗？”
　　“有。你要多少。”
　　他口气轻松，可于北知道，这世道容不下他们。

顶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