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宪宗实录》中，如果我们先把怀恩传奉圣旨升官加爵的信息放一边（这些传奉之中其实也有很重要的信息，不过还是先放一放），那么我们可以梳理出和怀恩有关的大事有：
成化三年二月，怀恩同户部尚书马昂、右副都御史林聪、左给事中潘礼、陈钺清理京军，解决权臣私自役使士兵、士兵贿赂归休的问题。四月份清理完毕，五月份裁汰老弱、分拨十二营完毕。
十一年五月，同内阁大学士商辂等一起建言拥立朱佑樘为太子。
十三年五月，西厂风云，怀恩被宪宗派去数落汪直的罪过。
十四年三月，助万安等阁臣谏宪宗阻止汪直前往辽东，以保全陈钺。
十七年四月，会同三法司审录罪囚，平反冤案。
十九年五月，宪宗赐幼小的鞑靼战俘给怀恩等人。
十九年八月，怀恩同兵部尚书余子俊视察团营官军，清理积弊，解决权臣私自役使士兵的老大难问题。十月视察清理完毕，二人上书报告宪宗。
二十年正月，怀恩被宪宗派去责备六科给事中十三道监察御史追究尚铭的奏章混说烦扰，没有明确指名。（这次事件应该是言官集体指桑骂槐，指尚铭骂汪直）。
如果单单看罢西厂和抚辽东两场戏，那么说怀恩唱白脸对汪直黑脸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不过有一条暗线很有趣，这条暗线就是陈钺。怀恩和陈钺至少在成化三年清理京军的时候就认识了，而成化十四年，朝中商议要招抚建州的时候怀恩也是主张不让汪直去辽东的，这里面不能说没有一点要保陈钺的意思。众所周知，陈钺是汪直的亲信，在收服陈钺后，汪直为了保他干了不少黑脸的事。而汪直收服陈钺的过程也是很有意思的，实录上只说了陈钺贿赂了与汪直相近的朝臣说他的好话，陈钺又安排百姓在山海关道路两旁为自己说情。陈钺会做出这些事情我是不怀疑的，但是起到效果的真的是这些事情吗？这个问题值得商榷。别的不说，他陈钺想得到的计策，别人也肯定想得到，那为什么偏偏就是只有陈钺一个人用这种方法到了汪直麾下呢？而且连吴绶这个临时文秘接近汪直的过程都有记载，是一个军户举荐的。无名之辈不留名还可理解，既然向汪直举荐陈钺的是朝臣，那么不明书姓名是为什么的呢？我认为只可能是实录想要保持这位官员的形象不被“污染”。
那么这个举荐人是谁呢？如果是汪直亲近的北派官员如尹旻、王越，那么先不说陈钺能不能入这几位的法眼，如果是他们举荐的陈钺，那么在政敌刘吉主笔的宪宗实录中不留名是不太可能的；万安、刘吉等南派官员又不是汪直亲近的，陈钺作为北人和他们也不会亲近。我认为说话如此有分量，还能让史官遮遮掩掩不破坏此人形象的，很大可能就是怀恩了。从另一个方面说，陈钺的名声不管怎么看都并不算好，他和万安等人又没什么渊源。除了要针对汪直的缘故以外，我完全找不出万安一党保陈钺的理由。如此一来，为了保陈钺先阻汪直前往辽东，后又在汪直面前力荐陈钺的，恐怕除了与陈钺共事过一段时间的怀恩以外找不出任何人了。只是实录为了遮掩怀恩和陈钺、汪直之间的关系，这才张冠李戴，不大书其名。

单单这一条暗线还不足以表现出怀恩和汪直之间的关系，下面我列举另外一条暗线，就是明宪宗和汪直之间的关系。
汪直“年幼最得宠”，可以说宪宗大有把他当自己亲儿子宠的姿态，甚至可以说西厂就是为了宠汪直而设立的。宪宗中后期几乎把天下兵权交给了汪直，而汪直也很争气，用自己的青春在边关镇守征战，为大明换来了至少十年安宁。宪宗对汪直的保护是无微不至的，几乎是一点委屈也不肯让他受。哪怕把汪直降职闲置保护起来了，也不愿让汪直的仇家动他哪怕一根毫毛。宪宗如此关爱汪直，居然肯在罢西厂时让怀恩去数落汪直。
要知道，在这种敏感的斗争时间点上，让谁去“数落”汪直肯定是大有讲究的。别的不说，就说汪直从大同镇守太监调南京御马监太监的时候，宪宗派的就是汪直的好友——司礼监秉笔太监李荣去传旨。那么，怀恩在此次事件中，会不会也扮演了一个看似去数落罪责，实际是去做思想工作的角色呢？从宪宗对于汪直的宠爱来看，是很有可能的。怀恩老前辈和汪直的关系肯定不差，让他去做思想工作，汪直也不会太委屈；怀恩深受外朝信任，派他去很有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也不会引起外廷怀疑宪宗有所偏颇。如果从宪宗宠爱汪直这个出发点看，怀恩和汪直私下里的关系绝对不差。
在《明宪宗实录》中，怀恩作为司礼监太监，居然有两次视察清理京军的记录，要知道这一般来说应该是御马监的差事。更何况怀恩第一次视察的时候御马监当权的是资格极老功劳极大的刘永诚，如此越权办事，说明宪宗极为信任怀恩。不过更加引起我注意的是第二次视察团营的时间点，这个时候汪直和王越刚刚被贬，而余子俊和怀恩就在这节骨眼上被派去视察团营，两者之间说一点联系也没有那是不太可能的。
余子俊与王越共事多年，又同为北方藩篱，关系怎么样也不会差。虽然实录努力划清余子俊和汪直一党的界线，但是从种种描写余子俊“不敢忤汪直意”的行为中，还是可以看出事实上余子俊也并不排斥汪直，只不过和秦紘、刘珝一样，实录为了保护他们的形象不能明写罢了。十二团营可以说是王越、朱永和汪直一派长期经营的部队，怀恩和余子俊此时视察，一来是为了备战，毕竟大同宣府前线的许宁刚刚吃了败仗（伪报为寡不敌众），事实已经证明了之前汪直的求援是正确的；二来也是释放一种潜在的信号，那就是汪直虽然获罪，但是与他亲近的官员们依然受到信任，弹劾汪直的官员们不要过于自以为得计了。
怀恩在这些事情中扮演的角色非常耐人寻味，还有一个例子就是成化二十年正月，六科给事中和十三道监察御史上疏要求追究尚铭的罪责，彻查内外臣结交的事情。因为没有明确指名，所以这奏疏基本可以确定是指桑骂槐，明里写着要追究尚铭，暗地里却是直指汪直结交外臣。而宪宗的反应也很激烈，本来打算再来个大规模廷杖的，不过大概是觉得影响不太好，最后还是让怀恩去斥责这些言官。让怀恩去斥责大概有两层意思。第一，怀恩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本身德高望重，让他去斥责显得宪宗非常重视此事；第二，怀恩在罢西厂时被派去“数落”汪直，现在反过来被派来数落百官，有那么点风水轮流转的味道。

暂歇一下笔墨

补充一点，汪直本身应该是比较厌恶身边人收受贿赂的。贿赂汪直身边人的上一个倒霉鬼叫杨晔，想要通过韦瑛走汪直的后门，结果被韦瑛上报汪直大牢伺候了。陈钺那么多把柄，如果他真的给汪直左右的人送贿赂，那真的和把自己往刀口上撞赌命差不多了。可是陈钺居然把这条钢丝走通了，如果说没有重量级的人物为陈钺说话，那陈钺的运气也太逆天了点。

说完了怀恩与汪直相关的大事，那么我们来说说在实录里面看上去比较不起眼的小事，那就是传奉。宪宗喜欢传奉圣旨升官，不少奸僧佞道如继晓、李孜省者都是通过传奉而通达的，因此也被后世史官记为弊政一件。根据方志远教授的《传奉官与明成化时代》，成化年间有明确记载的有263例、2170名传奉官，传奉官多升迁为医官、工匠、锦衣卫。方志远教授详细论证了传奉官群体出现的社会背景、社会意义以及在这背后成化年间的文化和技术的发展，这里暂且按下不表。
在梳理过宪宗实录后，可以发现怀恩传奉圣旨给人升官的次数为30次。作为对照，我也梳理了一下其他太监传奉圣旨的次数：萧敬9次，李荣49次，覃昌83次，汪直和梁方都是0次（由此推断，传奉圣旨应该是司礼监的活）。从传奉的质上可以看出，怀恩负责传奉圣旨都是比较重大的升官封赏，官高者如成化二十年十一月怀恩传奉圣旨进吏部尚书尹旻为太子太傅，同月传奉圣旨加户礼兵刑工五部七尚书与右都御史为太子少保；显贵者如成化十七年十月，进封庆云伯周寿为庆云侯，同时加封了另外八个周太后族人。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得到一个推论，那就是宪宗喜欢在封赏一些重要官员的时候让怀恩去，其他传奉官一般都让李荣或者覃昌去，如继晓李孜省基本都是李荣传奉圣旨。李孜省在成化末年极为受宠，也只在成化二十年十二月由左参议升院使的时候是怀恩去传奉圣旨的（李荣因举荐尚铭被处置，于成化二十年正月前后被调任内官监太监）。
为什么我要大费周章来说明怀恩传奉圣旨意味着宪宗对这份封赏很重视呢？是为了便于理解之后我列举的怀恩负责传奉的圣旨中隐含的意义。有好几位史官笔下的党附汪直的“奸佞”都是由怀恩来传奉圣旨加官进爵的，如果按照故事里面脸谱化的怀恩的行事作风，他恐怕不仅不肯做这份传奉的工作，还要规劝宪宗不要提拔汪直一党的“奸佞”。然而真实人物并不是那么简单脸谱化的，可惜史料记载并不详尽，我们也只能管中窥豹，用逻辑推理来还原当时的情景环境了。
怀恩的传奉记录里面，加封和汪直关系比较近的人的记录有三条：
成化十三年五月，怀恩传奉圣旨令锦衣卫副千户吴绶于镇抚司同林峦问刑。(汪直的文秘)
成化十七年三月，怀恩传奉圣旨升右副都御史戴缙为右都御史，右佥都御史屠滽为左佥都御史。（一个是西厂重开的建言人，一个是王越举荐的人，而且两个人都是王越手下）
成化二十年十一月，怀恩传奉圣旨进吏部尚书尹旻为太子太傅。
在各种历史电视剧里面我们可以看到，太监去传圣旨，传完了一般都会说几句“体己话”。皇帝也肯定知道这一点，所以派谁去传旨肯定大有讲究。怀恩被派去给这几位传旨，一来就像我之前推论的那样，可能是宪宗想要显示自己对这几位的重视；二来可能宪宗也是希望怀恩能去和这几位说点自己不能明说的“体己话”。这一点在传奉升吴绶上面还是比较明显的，吴绶是通过军卒向汪直举荐，汪直亲自考察了他的文笔之后向宪宗报告的。此时西厂已经关门大吉了，宪宗派怀恩去传旨，大概是想让怀恩告诉吴绶好好当这个文秘吧。
如果说这些传奉圣旨的活计并不能明确显示出怀恩和汪直的关系有多好，那么我们可以试举一个传奉圣旨的替代人选——李荣。李荣此时虽然是怀恩手下的后进小辈，但是在司礼监的总体地位绝对不低。成化十四年宪宗就赐玉带、蟒衣，还许禁地骑马。从宪宗后来让李荣传圣旨调汪直去南京，还在汪直被贬的时候把李荣调南京当守备太监去保护汪直来看，李荣和汪直的关系应该是非常亲近的。
如果让李荣去给这些官员传这几个圣旨，体己话肯定不会少说，而且也并不会显得宪宗不重视他们。虽然宪宗对于让李荣去传的圣旨重视程度肯定对于不如让怀恩去传的圣旨重视，但是也不会低到哪去。而反过来，宪宗对于汪直亲密的人，让怀恩去传圣旨的体己程度肯定不如让李荣去，但是能让怀恩自愿出马去说体己话，汪直和怀恩的关系恐怕比想象中要好得多。对比一下其他史书里面张敏、梁方因为徇私被怀恩喷得狗血淋头的记录，这几位“汪直奸党”没有留下被怀恩喷的记录真是太“幸运”了。

说完了这些和怀恩直接相关的记录，再来说说一些比较含沙射影的记录。在成化十五年十月汪直朱永征建州的记录下，有着“……时钺附太监汪直势，而司礼内阁又有结为心腹者。故竟主钺奏，而有是命。”这条记录比较含糊，没有明确写出司礼监和内阁里面的人是和谁结为心腹，可以理解为结陈钺，也可以理解为结汪直。虽然大军出征必须要宪宗的同意才行，但是司礼监里面有人主战是绝对毋庸置疑的。内阁里面主战的肯定是刘珝，那么司礼监里面这位“无名氏”会是谁呢？
从和汪直的关系上来看，司礼监里面的“内应”是李荣是最有可能的。但是别忘了，整个宪宗朝始终是怀恩坐着司礼监的第一把交椅。如果怀恩真的是站在汪直的对立面的，那么史书上可能就要留下一笔怀恩力阻弄兵之祸的“美谈”了。而且怀恩如果要谏阻出兵的话，绝非孤掌难鸣。司礼监太监黄赐、陈祖生、南京守备太监覃包、内官监太监覃力朋（此二人与司礼监太监覃昌、东宫典玺局郎“孝宗老伴”覃吉关系不明）都是栽在汪直手上的。汪直树敌太多了，如果怀恩想要谏阻出兵的话，有太多的人可以驱使利用了。只要怀恩不遵上意，司礼监怎么也不会被认为是此次出兵的助力。
但是，怀恩却没有留下任何关于谏阻出兵的记录，说明他至少是不反对这件事的。如果再联系前面怀恩保陈钺的记录来看，甚至很有可能怀恩就是司礼监里面那个支持汪直朱永陈钺出兵的最大boss。怀恩律己很严，从不插手外朝之事，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对于政事没有自己的想法。在这件事情上就表现为了怀恩默认了出兵是正确的选择，而并没有因为汪直奏请把主抚的马文升撤了下来就反对出兵。酸儒们为了维持怀恩作为正面太监典范的形象，就算知道也不敢明写他就是司礼监里面汪直和陈钺的支持者，只能含沙射影，连带着帮内阁里面的刘珝也遮掩了。如果司礼监里面只有李荣一个、或者说一批汪直的好友主战，那么恐怕就没这么好的马赛克待遇了。
说起李荣，这也是一位受到数朝荣宠的太监，甚至在正德年间也是刘瑾少数不敢硬碰的角色之一。他有善待大臣的好名声，有曾经在刘瑾作威作福罚跪百官时为百官提供冰瓜的故事。同时期的萧敬，李荣的难兄难弟，也因为办事老成有经验而受皇帝信任，荣宠历经五朝。李荣的墓志铭是李东阳写的，萧敬的墓志铭是杨一清写的。即使在历来鄙视宦官的文人眼里，这二位虽然也有污点，但形象也不算差了。我为什么要偏题讲这两个人呢？因为这两个人都是在怀恩掌管司礼监的时期里面升为太监的，可见怀恩不仅严于律己，而且还是很知人善任的。虽然怀恩部下出了个尚铭有点败坏司礼监队伍形象，不过鉴于汪直、李荣和萧敬都被蒙过了，还举荐了这个戏精，这事也不能全怪怀恩。你看尚铭的继任者陈准不就挺规矩的嘛。
再说回汪直，经查阅实录，汪直和怀恩是成化朝唯二留下过廉洁评价的太监。只不过怀恩的廉洁评价是正面描写，汪直的廉洁评价则是通过假汪直事件，以及后来定罪结论侧面描写。而且认真研究实录可以发现，怀恩和汪直都是很努力向文官看齐的，怀恩主要是通过律己和坚持原则，而汪直则主要是通过上奏大量除奸革弊的奏章。这一老一少的一静一动，颇成谐趣。
我在读墨姐姐的《不曾轻狂，人枉年少——另类的权宦汪直传奇》时，曾为明宪宗高超的教育培养水平而惊叹。汪直、朱佑樘、朱佑杬还有杨一清，都是明宪宗善教的例子。明宪宗宠爱汪直，却也将他教的规规矩矩的。虽然汪直不免年少得志而轻狂张扬（甚至汪直的年少轻狂可能就是宪宗压制打磨杨一清的前车之鉴），但总体来说汪直的律己程度已经是百万中挑一都不止了。宪宗是个强势皇帝，日理万机，不太可能有足够的时间去天天打磨汪直，最有可能的就是让一个得力的贤宦去负责汪直的日常教育。那么，这个人最有可能是谁呢？
怀恩。
摘下被《明史》渲染的有色眼镜，我们可以发现汪直在廉洁和礼敬朝臣上和怀恩简直如出一辙。哪怕是怀恩简拔的萧敬和李荣，后来也有被弹劾过贪财，可是汪直没有。要知道，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孩子，天性就是喜好多占有东西的，如果不是有人耳提面命并以身作则的话，是非常难杜绝人性中的贪婪的。汪直被宪宗宠的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汪直却并没有太多的物欲，对于大臣也很礼敬。要是以身作则的是宪宗本人的话，汪直的贪财程度恐怕不会轻（宪宗设立了不少皇庄，算是弊政一件）。如果说这是因为宪宗选了一个好的老师给汪直，那么这个导师恐怕除了怀恩，天下找不出第二个人。
怀恩自己已经年纪大了，而且一直循规蹈矩，不愿意多参与外朝事务，除非是公忠大臣有难才出面营救。汪直则是不仅严于律己、对朝臣礼敬有加，还积极参与政事，抵御外侮、清理积弊都做得有声有色。虽然看上去两人是两个极端，但本质上两人实际如出一辙，都是坚持自己的原则，为了大明江山的太平安康尽自己的一份力。貌离而神合，这也是我会推断怀恩是汪直的老师的原因。

怀恩是汪直的老师和引路人这一推断，虽然没有史料能够直接佐证，但是这一推断是完全符合前面一系列怀恩与汪直关系亲近的论证的。这一推断也可以解释怀恩那许许多多在史料中看起来不可思议的对汪直的“沉默”，因为怀恩本来就是汪直的老师，他没必要弄得像对梁芳张敏那样鸡飞蛋打的，最多私下教导一番。有良师如此，汪直的许多美好品行也可以说算是找到了根源和榜样，甚至也能解释作为御马监太监的汪直是怎么认识司礼监太监李荣的——很大可能是通过老师怀恩的介绍认识的。鉴于这些逻辑合理性，我认为怀恩是汪直之师的推论可能是最接近事实真相的。

结语
本人不自量力，希望能从明实录的只言片语中找出一些宦官群体的生态，以还原宪宗朝的部分政治环境。怀恩和汪直都是成化宦官中清正廉明的人才，但是却在史书中的评价截然相反。我试图从历史的碎片中梳理出二人的关系，但是精力有限，所收集到的资料也仅限于《明史》《明实录》等网上容易找到的历史资料。我利用这些资料对二位贤宦之间的关系作出了整理与推断，最终得出了怀恩应该是汪直老师，且关系一直很密切的推论。虽然有不少比较主观的臆想，然而因为是基于史料作出的推理，我认为还是比较经得起推敲的。我欢迎对史料有研究的朋友们前来斧正，也欢迎各位对宦官群体有兴趣的朋友前来讨论！

汪直和怀恩本质上是同一类人

P.S. 我在读马文升的《抚安东夷记》时我又有了些新发现。《明史》中关于汪直年少喜兵的记载，我在明实录里面没有找到有关于汪直“年少喜兵”或是“年少喜功”的评价，应当是来自马文升所写《抚安东夷记》中的“太监怀公恩以直年少喜功”。
有意思的是，《明史》中给汪直评价的这一段刚好对应了成化十四年三月怀恩阻汪直去辽东的故事，而从实录和马文升的描述来看，当时汪直是主抚派的。虽然马文升说汪直是想“往抚以邀大功”，和怀恩评价的“年少喜功”如出一辙，但是不论怎么看招抚夷人都是一件不容易做好且做好了也功劳不大的活。一个证明就是马文升招抚有功，宪宗也不过赏赐了些羊酒宝钞，可是一年后建州海西入寇，马文升很快就被贬谪了。据我推测，汪直想去辽东主要为的应该还是“革其情弊”，这才是他的老本行，也才是容易见功劳的事情。马文升也有“上命司礼监出驾帖（驾帖，指明代秉承皇帝意旨,由刑科签发的逮捕人的公文）”的记载作为印证，如果汪直不是想去辽东整肃吏治，那么没必要用到驾帖。我的推测从汪直后来和定西侯蒋琬、刑部尚书林聪一起大规模惩治了辽东官员也可以得到印证。
以汪直得宠的程度，想要请一道谕旨同马文升一起去辽东并非什么难事，过了三个月汪直就奉旨前往辽东了。只不过汪直领的这一道谕旨里面写着“尔为近臣，受兹委托，须与镇守等官及马文升等用心计议，务使边情妥贴，地方宁靖，斯为尔能。毋偏执己见，有坏边事，构患地方，责有所归。尔其勉之慎之。”大概意思就是说你出去了要多和当地官员商议，边疆守好了，地方上平静无事才算你有本事。如果联系实录上王英曾对汪直说的“及体察钺等所为，革其情弊”，诏书中的“毋偏执己见”很有可能就是暗示汪直主战主抚两派都不要动，让他好好去招抚夷人，就差没把“马文升、陈钺两个都不许动”给写上去了。这样带有警示性的结尾，翻遍了实录，用这种语气发给汪直的圣旨也就仅此一例。宪宗一向很宠溺汪直，一直很支持他多立功业，这么严厉的话放到官面上说真是绝无仅有了。
联系成化十四年三月司礼监和内阁的那场会议看，我推测可能是怀恩私下里和宪宗说了要在这件事情上约束汪直，不能像杨晔案那样大规模牵连。从马文升的表述来看，怀恩对汪直的评价是非常精准且一针见血的，而且这场会议也是怀恩提议召开的。联系这些信息，可见怀恩在与汪直相关的事情上的发言对于宪宗的影响力还是挺大的，而且似乎对汪直的影响也不小。在宪宗采纳内阁和司礼监的会议共识、下旨派马文升去辽东后，汪直并没有立即去宪宗面前复请，也没有亲自去马文升家请马文升带上自己，而是只派了王英去马文升家请求马文升带上王英。这个小细节表现出了这个得到宪宗首肯的共识对汪直的约束力，这大概是前所未有的。
此时的汪直可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孩子，只要认为自己是对的事情都会尽力去争，内阁和司礼监他都不怕。他在罢西厂时还反戈一击，让收受贿赂的司礼监太监黄赐、陈祖生被贬谪。更何况此时汪直可以用的人比那时多太多了，尹旻、王越和刘珝等人都可以为他声援。可这次汪直却偃旗息鼓的有些快，若不是海西女真“帮”了他一把进攻辽东，指不定汪直什么时候复请宪宗派他去辽东呢。宪宗六月派汪直去辽东，也是破天荒的在圣旨里面写了好多警示性的话，让汪直专心去招抚，除非夷人入寇，不要动刀兵。虽然这里边掺杂了不少我个人的推测，但是如果说有一个人能在辽东这件事上让宪宗和汪直如此反常，那么恐怕非怀恩这位内相贤宰莫属了。故，我认为我推测怀恩是汪直的恩师是合理性较大的一种可能。毕竟敬爱的恩师发话了，汪直也就只好乖乖待在京城了。

诶啊之前都没有考虑这么周到
_(:з」∠)_好棒啊夸夸

为啥说汪直是奸臣啊，查了查他的资料，这人虽然到不了陈矩这种人的贤良程度，但是人也很不错啊。别人弹劾他，因为那个人对他不卑躬屈膝，他还在皇上面前赞扬人家，仰慕廉洁的人。这事很多次了。不收贿赂，假汪直冒名到处走的时候，百姓听说汪直来了，都去诉冤，这不就是说汪直很公正吗。有战功识大体。挺好的一个人啊。他提督西厂的时候才十几岁吧，被弄去南京也才二十多，年少有为，还难得做人这么好。

楼楼，我找不到吧主写汪直那个帖子了……另类权宦汪直传奇那个……楼楼还存着吗？想看看宪宗怎么教育人的……